水藍衫
當一切漸行漸遠,時光飄逝的風中,誰不為年華流逝、青春蒼老而瑟瑟驚栗、涕淚滿衫?
《詩經(jīng)》里,周大夫目睹舊時宗廟宮室遺址,滿目蒼涼,而黍稷茂盛,物是人非,不由得感嘆:“彼黍離離,彼稷之苗。彼黍離離,彼稷之穗。彼黍離離,彼稷之實。”孔子于河邊,見江水滾滾東去,也不由得吟出:“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本瓦B兢兢業(yè)業(yè)、平生致力于公忠謀國的晏殊,也寫出了“時光只解催人老?!碑斎?,最婉約的要數(shù)南宋詞人蔣捷的“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一紅一綠,萬物靜長,固然絢爛依舊,卻已是輾轉(zhuǎn)流年。
時間都去哪兒了?
我的一位詩人朋友甚愛蘭草,曾驅(qū)車負簍于深山長谷挖回幾株,置于陽臺處精心供養(yǎng),每年春暖花開,便邀我共賞。那年初見,本想是多么珍貴的品種,見后大為失望,原來竟是最平常不過的春蘭。后來不知何故,那些蘭草竟連年一花不綻,沉寂無語。如同我們這些凡塵俗子,波瀾不驚、混混沌沌地空候光陰。曾勸詩人另覓幾株,他仍舊一甕水幾捻肥地慢慢供養(yǎng)著。不想今年再見時,那些花兒如同噴涌般,密密匝匝開滿一盆。詩人說:“我不僅在養(yǎng)花,更是在養(yǎng)自己?!迸c花對坐,時光流轉(zhuǎn),任何一種堅持與交付都是下一次綻放的注腳;心有日月,自成天籟,努力將自己綻成紅塵中的一葉菩提。突然發(fā)覺,那些曾被我認為浪費的時光,已在心中化為一汪不曾辜負的感激。
春花如夢開,夏日十萬里,秋雨斜斜織,冬雪欲連天。歲月更迭,哪一樣不是時光手指描繪的錦繡圖畫?顧城有這樣一句詩:“草在結(jié)它的種子/風在搖它的葉子/我們站著,不說話/就十分美好……”山自青,水自流,時光一直陪著我們走過生命的晨風暮雨,而我們只需要站著,不言不語,兩兩相望,只等歲月將我們雕琢成一句詩、一首歌,或者是一封短短的信箋,而我們都是時光那端的收信人,拆開信,就看見了自己。
且看,時光飛揚處,歲月靜好,忽然花開。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