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純
2014年,依法治國大幕拉開,受害人沉冤得雪。與此同時,“無辜者計劃”向冤案這一難度巨大的領域攻堅,學者與律師在“以個案推動法治”的路上披荊前行。
北京理工大學法學教授徐昕不太敢看未關注人的私信,“因為刺激太大”,每天喊冤、申訴和求助的,少則十多起,多則百起,他開玩笑地說,“看一次私信,需看三天新聞聯(lián)播療傷?!?/p>
后來找他的人太多了,他一個人忙不來,于是找了一幫人做了一個公益項目“大案”,在網上免費給那些尋求法律援助的人提供相關咨詢,一年半的時間里,免費法律咨詢已經有八千多次,但徐昕說“還不夠?!?/p>
2014年早春, “無辜者計劃”啟動,作為大案一個相對獨立的子項目?!盁o辜者計劃”會先篩選嚴格意義上的刑事冤案進行免費法律援助,同時將有代表性的案件充分利用自媒體進行宣傳,并聯(lián)絡或者推薦優(yōu)秀律師幫助當事人申訴平反。
“中國冤案太多”,“既為‘鐵案’,伸冤之難,便難于上青天?!币咽锹蓭熃绲墓沧R。“無辜者計劃”一定程度上受到了美國同行做法的啟發(fā)。1992年,美國律師彼得·紐費爾和巴里·謝克在紐約本杰明·卡多佐法學院成立了“無辜計劃”項目,并被復制到了世界各地。截至目前,全美各州的“無辜計劃”已通過DNA技術,將316名被錯判的蒙冤者從獄中拯救出。2014年,中國保持了十八大以來加速糾正冤假錯案的勢頭,有12起冤假錯案得到糾正,呼格吉勒圖案、念斌案以及之前張氏叔侄案、趙作海案等冤案的平反,讓更多冤案當事人看到希望,在學界、律師界先后出現(xiàn)了“洗冤”行動。
“無辜者計劃”的工作大部分是通過網絡進行的。案件接收以后,徐昕就會在網上招募一批志愿者,對冤案進行跟進。針對工作內容的不同,設置了微博組、微信組、接受組、篩選組和媒體組,最終,是否劃定一個案件為冤案,則由徐昕拍板。目前“無辜者計劃”收到的咨詢已經有200多個了,但大部分案件并不能得到救助,受限于經費、時間、人力,只能選擇極少數的冤案進行援助,“首要的因素是你這個案子是否真的很冤,評估冤屈的程度是首位的。”徐昕還發(fā)明了一個詞——“中國式冤案”,明知為冤,司法機關及有關部門卻堅持要做成“鐵案”。
作為法學教授,徐昕希望用個案推動法治進步。有的案件即便沒有刑事案件那么惡劣,徐昕也愿意接收。例如,通過河北王志紅案,他希望借此廢除案款提留制度,公檢法辦案罰沒款上繳中央財政,因為公檢法從辦案罰沒款中可以提留很大一部分作為經費,從而導致司法機關“制造案件”,搶錢分錢,嚴重影響司法公正公信;通過黃海波案,推動收容教育和收容教養(yǎng)的廢除。
徐昕的“無辜者計劃”還有一個鮮明的特點就是充分利用網絡。他比其他律師都要看重微博、微信等自媒體的作用,“但自媒體不會有疲勞,微博上我的影響力比較大,對有的案子我每日一喊。比如聶樹斌案是每天晚上的零點喊的,喊了接近兩年時間,因為零點是冤魂出沒的時候,出來喊之后,有些人會害怕?!毙礻空f。
徐昕認為冤案能否平反取決于很多偶然因素,這包括好的律師、當事人的努力還有體制內健康力量,內外形成合力,洗冤才有可能成功。他以浙江張高平叔侄案為例,假設新疆監(jiān)獄沒有一位有良知的駐所檢察官張彪,而且即將退休,假設張高平不在這個監(jiān)獄服刑,假設這個監(jiān)獄沒有訂《民主與法制》這份刊物,假設《民主與法制》沒有發(fā)表河南馬廷新冤案的報道,假設這起冤案報道沒有提到所謂的“獄偵耳目”,假設張高平沒有看這份雜志,假設當事人家屬沒有碰巧找到知名律師朱明勇等等,“無數的偶然因素,倘若缺失一環(huán),他們的冤情都很可能石沉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