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陽，宋豫秦*，沈煥庭

(1．北京大學環(huán)境科學與工程學院，北京100871;2．華東師范大學河口海岸科學研究院，上海200063)

0 引言

全球氣候變化所導致的自然災害風險已成為制約各國經(jīng)濟發(fā)展的重要因素。洪水作為典型的自然災害，是破壞力最強、造成損失最嚴重的災害之一。面對嚴峻的洪水風險，僅通過技術工程方法，采用成本有效性計算得到的災害應對方案，不足以最大限度地降低自然災害所造成的損失。雖然基于成本效益計算而采取的解決方案通常都會按照工程設施的標準予以實施，且預期結果理想，但是其中隱含的前提假設是:公眾的行為是理性的。然而，人的行為并非完全理性，尤其在面對洪水等極端條件下，人們對于這類技術措施的理解和認識往往是不充分的，從而會導致其行為出現(xiàn)偏差，這也是從技術工程手段來解決洪水風險問題難以達到預期效果的重要原因［1］。因此，在洪水風險管理過程中，不僅需要工程技術手段和政府的組織管理，而且需要公眾的參與。這就要求政策制定者和管理者在政策制定和執(zhí)行過程中充分了解公眾對于洪水風險的認知。

1 風險認知主要研究范式

研究洪水風險認知，需要首先從經(jīng)典的風險認知理論和研究范式談起。風險被認為是事件發(fā)生的概率及其后果的函數(shù)，用數(shù)學公式表達為

其中，R表示風險，P為事件出現(xiàn)的概率，C為事件后果的嚴重程度［2］。所以，對于風險的分析需要包括風險事件發(fā)生的可能性以及由此產(chǎn)生后果的嚴重程度［3］。

本研究所關注的風險認知與這種科學意義上的定義不同。風險認知是指人們對風險的態(tài)度和直覺判斷，主要指人的主觀判斷和感受［1，3-5］。從上世紀70年代開始，研究者逐漸認識到人們對客觀風險認識和真實的風險間存在很大的差異。Starr［6］發(fā)現(xiàn)人們在社會活動中會通過不斷嘗試和犯錯，通過獲得風險和收益來揭示所存在的風險。Tversky和Kahneman［7］認為，人們在實踐中進行實際的決策時并非完全按照風險-收益進行決策;人們在對事物進行判斷時產(chǎn)生的偏差，會導致錯誤的風險認知。他們提出啟發(fā)式 (heuristics)的決策過程在行為中起作用，比如人們在做選擇時往往會因為過多依賴于最近一次同樣的記憶，即過去的經(jīng)驗而對其選擇產(chǎn)生影響。經(jīng)過幾十年的發(fā)展，風險認知領域已經(jīng)有許多研究范式，比較著名的包括心理測量范式和文化理論研究范式。

1.1 心理測量范式

心理測量范式是目前在風險認知研究中應用最為廣泛且最有影響力的方法。其觀點是把風險認知看作是個體對于客觀風險的主觀判斷和評價［1，4，8］。Fischhoff和Slovic在1978年首次提出了使用心理測量學來評價風險，他們采用“表達偏好 (expressed preference)”的量表式調查問卷，直接獲得人們對于風險和收益的不同看法，以及對于不同風險的風險-收益權衡，旨在回應Starr［6］所提出的“揭示偏好(revealed preference)”之局限。他們還研究了自然和科技風險的30個類別，9個風險特征即風險的自愿程度、影響立即性、公眾有關風險的知識、專家對于風險的知識、風險的可控性、新奇性、長期性-毀滅性、恐懼性、后果嚴重性的打分，并回應了風險與收益之間的聯(lián)系。在后續(xù)研究中，F(xiàn)ischhoff和Slovic嘗試使用更多的風險特征，并發(fā)現(xiàn)許多風險特征之間具有高度的關聯(lián)性。隨后，通過因子分析方法，將9個風險特征歸納為2個主要因子，分別為“恐懼性”(Dread)和“未知性”(Unknown)，同時各種不同種類的風險均可在這個以2個主要因子構成的風險地圖中表示出來［14］。因此，心理測量范式被廣泛認可并應用于后續(xù)的風險認知研究。

按照心理測量范式的觀點，風險特征決定了人們對于風險的判斷，也就是風險認知。根據(jù)Fischhoff和Slovic的研究，“未知”和“恐懼”2個因子是最重要的風險特征，也決定人們的風險認知度，這是基于因子分析方法所得到的結論。事實上，該研究范式忽略了社會因素的影響，人們在脫離社會背景的問卷基礎上進行判斷，其結果存在質疑。而且，問卷中所提到的風險事件一部分是被調查者根本不了解或沒有經(jīng)歷過的，這樣被調查者就會在嚴重缺乏基本知識和經(jīng)驗的前提下做出缺乏依據(jù)的判斷。

1.2 文化理論研究范式

與心理測量范式不同，文化理論研究范式主要從社會學、人類學的視角對風險認知的差異進行研究，考察不同文化信仰和世界觀對于風險認知的影響。Douglas和Wildavsky［9］依照群體 (group)和網(wǎng)格控制 (grid)2個維度把人分為4類，分別是平等主義 (Egalitarian)、個人主義 (Individualistic)、等級主義 (Hierarchic)和宿命論 (Fatalistic)。他們認為，不同類別的人在面對風險時的認知方式不同，源自于個體對于風險關注程度和關注點的差異。此外，風險認知與文化信仰、社會價值聯(lián)系緊密，人對風險的認知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社會地位、文化信仰和價值標準。具體而言，人們對客觀事物的認知是基于社會文化背景的。Douglas和Wildavsky的分類中，平等主義者偏于保守，害怕發(fā)展，他們對可能改變自然狀態(tài)的污染和新技術風險很警覺;個人主義者厭惡戰(zhàn)爭和擁護自由的市場，他們懼怕被剝奪自由;等級主義者強調社會的秩序以及對秩序的維護，他們更容易接受政府和專家所做的決策;宿命主義者較少參與社會活動，對于風險漠不關心，對任何事情都持無所謂的態(tài)度，因為他們認為風險是不可避免的。之后，Wildavsky和Dake［10］試圖進行實證研究，他們采用量表測量4類群體對于技術、環(huán)境問題、戰(zhàn)爭、社會偏差、經(jīng)濟的風險認知后發(fā)現(xiàn)，等級主義、個人主義、平等主義可以預測多樣的風險認知類型，并認為這3類主義是最重要的3種風險認知的文化特質，但是對于宿命論者的測量則沒有發(fā)現(xiàn)對應的風險認知類型。

文化理論強調文化偏差和社會關系對于人們風險認知的影響，并將人群分為4類，認為每類人群的風險認知存在差別，特定的人群存在對特定風險的不同程度的感知、理解和判斷。文化理論有其一定的合理性，因為人無法獨立于社會生存，所以不同的社會觀、價值觀和世界觀會對人的風險認知產(chǎn)生影響，而且重視社會文化方面的影響是該研究范式的突出點。不可否認，身處不同的社會文化環(huán)境，人們的風險認知確實會出現(xiàn)偏差。但是，僅僅從現(xiàn)象的觀察上很難獲得足夠的支持。圍繞該理論進行的多個實證研究發(fā)現(xiàn)，4類人群所擁有的不同的風險認知的特征并未得到有效的證實［11-12］?？梢?，當今社會與Douglas提出這個理論時的研究背景存在很大差別，如現(xiàn)今的通信和媒體傳播十分發(fā)達，文化的差異也在逐漸縮小。而且，文化的涵義廣博，很難僅僅通過群體和網(wǎng)格控制這2個維度全部涵蓋。

2 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

2.1 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

由于對風險認知本質的認識尚未統(tǒng)一，加之研究方向和研究重點的不同，以往研究者常常根據(jù)自己的研究需要和研究目的從不同角度對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進行劃分［8，13-15］。目前，風險認知的指標選取主要是基于Fischhoff和Slovic采用因子分析方法得到的風險認知2個基本維度，即未知風險 (unknown risk)和恐懼風險 (dread risk)，以及在此基礎上進行的拓展。未知風險代表對風險的熟悉程度，而恐懼風險則是風險的災難性與自己對于風險的可控程度的聯(lián)系?；谶@兩類風險認知的維度，可以將風險分為四大類，即高未知，高恐懼;高未知，低恐懼;低未知，高恐懼;低未知，低恐懼。Johnson和Tversky［16］用聚類分析的方法發(fā)現(xiàn)了人們對于不同類型風險認知的相似性和差異性，據(jù)此歸納出5種不同的風險類型，即疾病、事故、暴力行為、自然災害和災難。Perusse［17］認為，可以從風險源、結果、威脅性、干預方式和反應方式5個維度來刻畫風險認知的概念。由此可見，風險認知的結構是多元的，并非通過單一指標就可以進行測量。

洪水風險屬于自然災害類風險，其發(fā)生頻率相對較小，但其影響卻相對較大。對照Fischhoff和Slovic所提出的未知和恐懼兩類風險認知的特征，可以歸納出洪水風險認知的基本指標，也就是個體對于洪水客觀風險發(fā)生可能性和后果嚴重性的估計。Kirkby等人發(fā)現(xiàn)洪水風險與其他自然災害類風險不同，人們對于洪水災害的印象比其他災害深，因此對于洪水風險的預測也更加準確。但是Slovic等人［18］研究發(fā)現(xiàn)，與真實的歷史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對照，人們對洪水死亡率的估計是偏高的。Motoyoshi［19］發(fā)現(xiàn)人們往往認為洪水災害是某一段時間內必然會發(fā)生的事件，而非隨機發(fā)生的自然現(xiàn)象。Ho等人［20］也發(fā)現(xiàn)，人們普遍認為，在一次大的洪災發(fā)生后，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將不會再有如此規(guī)模的洪災了。所以對于這種洪水風險認知與真實風險概率的偏差成為了該領域研究的熱點，研究者正試圖去探索其中的原因。除了對于風險發(fā)生頻率和結果的估計，人的心理狀況如恐懼、擔憂，以及對洪水的認識，包括洪水發(fā)生的原因、洪水相關知識和信息，也逐漸被納入到了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中來［21］。對于當前文獻進行整理后發(fā)現(xiàn)，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主要可分為:發(fā)生頻率和結果嚴重程度［22-24］，情感、心理狀況［22-25］、風險意識［26-29］，洪水發(fā)生的原因的主觀判斷［30-32］，洪水知識掌握程度的主觀判斷［20，33］，應對洪水的準備［20，25］這 5 類。

研究者對洪水風險認知測量指標的選取主要有3種取向，其一是以心理測量范式為基礎的定量化、結構化研究取向，主要是通過因子分析的方法，提煉出洪水風險的特征因子;其二是基于洪水風險本身的性質而確定洪水風險認知結構的取向，主要是以洪水發(fā)生的頻率和結果的嚴重性來衡量，即危險源識別;其三是對于心理測量范式和危險源研究的結合的研究取向，也就是除了風險發(fā)生頻率和嚴重程度之外，加入情感、心理狀況的內容，即心理測量范式所得到的恐懼因子。當然，也有在第三種研究方法的基礎上加入公眾對于洪水的信息和知識的掌握以及應對洪水的行為準備等指標。從目前的研究趨勢看，洪水風險認知綜合包含了個人心理、洪水知識等指標，具體需要根據(jù)不同的情境和研究目的加以界定。

2.2 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方法

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方法與社會學對于態(tài)度、信仰的測量方法類似，可以理解為測度個體對于風險的態(tài)度，主要也是采用量化研究方法和部分的質性研究方法。在量化分析中，對于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主要運用調查問卷的方式，采用標準化的調查問卷和李克特量表對風險認知的內容逐項詢問和打分。這2種方法被認為較適宜于測量自然災害風險認知［34-35］。在問卷設計中，大部分會根據(jù)所在研究區(qū)域和研究目的，使用自主設計的問卷［30，36-37］，也有一些研究采用以往使用過的問卷再次測量洪水風險的認知［22，29，38］。在使用質性方法的洪水認知研究中，主要運用焦點小組和訪談的形式［26，31，39］。

在調查形式上，信件和電子郵件問卷 (包含網(wǎng)上在線問卷)是最主要的方式，可以以較低的成本獲得較多的樣本數(shù)據(jù)，還有其他少部分的研究通過訪談和電話采訪的形式進行，這樣的方式雖然可以獲得高質量的數(shù)據(jù)，但是會增加人力和財力成本。在樣本選擇上，大部分研究都采用了比例抽樣的方法，如隨機抽樣、分層抽樣、聚類抽樣等。在樣本數(shù)量上，不同的研究也存在較大差異，樣本數(shù)量從小于100到大于400不等，大部分研究的有效樣本量在400左右。Lindell and Perry［40］認為，超過400份的隨機樣本已經(jīng)足以代表總體人群的真實意向。

在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方面，目前大部分研究仍依賴于李克特量表的調查問卷，其優(yōu)點是比較容易獲得風險認知結構各項指標的打分，方便后續(xù)的數(shù)據(jù)處理和分析。但是這種量表也存在著一些固有缺陷，例如，受訪者在2個相近的分值間的選擇往往會存在一定困難，而且受訪者容易發(fā)現(xiàn)其中的規(guī)律而形成答題定勢。因此，研究者應該設計多種形式的問卷，根據(jù)不同的風險認知結構靈活地設計問題，最后可以通過標準化的方法對問題進行一致性處理，以得到更為真實的結果。至于是否應該讓被調查者自主回答，還是通過訪談獲得結果，也存在爭議。前者可以讓被調查者在一種輕松的、不受干擾的心態(tài)下完成問卷;但是如果沒有較好地在問卷中設置測謊題，結果中容易混入虛假問卷。相比之下，訪談可以較好地監(jiān)控問卷質量，但是對于一些敏感性問題，有時難以得到受訪者的真實答案。所以，選擇一種合適的調查手段，結合有質量監(jiān)控的網(wǎng)絡 (或電話)在線問卷，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較受歡迎的方式［41］，這種形式不僅靈活方便，而且受訪者愿意表達真實認知。

3 洪水風險認知的影響因素

面對小概率、大損失的洪水風險，公眾會做出不一樣的判斷，原因主要在于下述幾個方面。

3.1 社會人口因素

社會人口因素在洪水風險認知的研究中經(jīng)常被檢驗。人的個體特征往往會影響其對于洪水風險的認知。許多研究發(fā)現(xiàn)，女性的洪水風險認知水平高于男性［20，34，42］。研究者曾提出很多解釋風險認知中性別差異的假設，一種意見認為女性的社會地位低于男性，知識水平和科學素養(yǎng)亦然，這使得女性在社會中經(jīng)常處于受保護的地位，這使得她們對于各種風險趨于敏感［43-45］。在不同年齡人群對洪水風險認知的研究中，研究者發(fā)現(xiàn)，年齡增長與洪水風險認知程度成正比［22，34，42，46］。有些研究表明，受教育程度與洪水風險認知并沒有顯著的相關關系［22，42，46］。然而Arma［39］發(fā)現(xiàn)，受教育程度低的人群會有更高的洪水風險認知，Ho［20］認為，這可能是因為受教育程度高的人所具備的洪水知識多，不會輕易陷入恐慌狀態(tài)。一般而言，較高的教育程度與收入水平往往是正相關的，收入越高，洪水風險認知水平越低［34］。但是收入與洪水風險認知的關系往往在統(tǒng)計上不顯著。López-Marrero［47］發(fā)現(xiàn)收入高的人們更傾向于居住在遠離洪水源的地段，反之則更容易聚集在洪水易于泛濫的地段。

3.2 地理環(huán)境因素

洪水的發(fā)生很大程度上與地理位置有直接關系，如河岸、海岸、地勢低洼的地方更容易遭受洪水侵襲。研究者發(fā)現(xiàn)，居民的洪水風險認知與其居住地的地理特征存在顯著的相關關系。他們發(fā)現(xiàn)，居住在距離洪水風險源越近的居民，洪水風險認知越高［27，34，48］。不僅如此，Botzen［49］還發(fā)現(xiàn)，距離洪水風險源越近的居民更容易采取應對洪水災害的行為，比如購置沙袋等自我防護措施。但是，Kellens［22］發(fā)現(xiàn)居住在海邊的居民的洪水風險認知程度反而較低，而且居住在較低樓層的居民也沒有顯示出較高的洪水風險認知。對于這種結果，Lindell和Hwang［34］認為不同居住地公眾的洪水風險認知水平的高低還與該地區(qū)遭受洪水災害的歷史頻率和程度有關，如果某一地區(qū)曾經(jīng)受到過洪水災害，那么居住在距離洪水風險源越近的居民，其洪水風險認知就越高。

3.3 受災經(jīng)歷

受災經(jīng)歷是影響洪水風險認知的另一個重要因素。研究發(fā)現(xiàn)，有過受災經(jīng)歷的人會有較高的洪水風險認知和較積極的應對災害的行為［22，26，42，50］。Pagneux［23］發(fā)現(xiàn)，個人的受災經(jīng)歷會增加個人對于洪水風險的基本了解。Lindell［34］也曾敘述，個人經(jīng)歷的洪災與風險認知有明顯的相關關系，而且這種風險認知主要是基于個人對于洪水風險知識的理解和學習。Botzen［46］研究認為，沒有經(jīng)歷過洪水災害的人們容易高估洪水發(fā)生的可能性。對于受災經(jīng)歷的理解和學習過程也是影響洪水風險認知的重要因素［51］。但是，受災經(jīng)歷對于洪水風險發(fā)生頻率的預測和所造成損失的影響的研究卻獲得不一致的結果。Botzen［31］認為，過去的受災經(jīng)歷會導致人們過高估計洪水的發(fā)生頻率，但對于洪水發(fā)生的嚴重程度的估計偏低。Siegrist和Gutscher［37］認為個人遭受嚴重的洪水損失的經(jīng)歷與洪水風險認知呈正相關關系。Burn［52］同時也發(fā)現(xiàn)距離上一次洪水災害發(fā)生的時間越近，人們對于洪水風險認知的水平就越高;而距離上一次洪水災害發(fā)生的時間越久，其洪水風險認知程度則越低。

3.4 洪水知識

洪水知識往往也是影響洪水風險認知的重要因素。人們的洪水知識水平一般被認為是人們對于洪水的發(fā)生原因、損失程度及減少損失的應對措施的了解程度［53］。洪水知識還與洪水信息的獲取和個人的心理狀況密切相關［28，54］。López-Marrero［47］發(fā)現(xiàn)人們對洪水知識的了解程度與人們可以感知到的洪水風險所帶來的損失和安全感顯著相關。Botzen［31］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人們對洪水發(fā)生原因了解程度越低，他們的洪水風險認知也越低。相反，人們獲得洪水相關信息的機會越多，他們的洪水風險認知就會越高［29］。需要指出的是，這里所指的洪水知識是指人們對客觀的洪水知識水平的了解，與之前在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中所提及的對洪水知識了解程度的主觀判斷不同。對于洪水知識的測度也是一個問題，我們很難通過一個較好的指標來綜合反映個人對于客觀洪水知識水平的掌握。

3.5 信任

信任這一影響因素在風險認知領域很早就受到普遍關注。Slovic［55］認為任何的社會關系在風險管理中都依賴于信任，信任的程度直接影響風險管理者與個人的溝通效果。在洪水風險認知研究領域，研究者同樣關注信任這一重要的影響因素［24，56-58］。Grothmann和Reusswig［57］發(fā)現(xiàn)人們對于政府防洪設施越信任，其個人的防護水平和對洪水信息收集水平就會越低。相反，Lin［56］發(fā)現(xiàn)具有較高的信任程度和自信心的個人更具有防護、洪水信息收集以及購買洪水保險等的意識。顯然，信任問題在風險的社會放大理論中可以得到很好解釋，個體對于風險事件的主觀判斷經(jīng)過社會因素不斷放大或者縮小其影響，洪水風險管理機構通過恰當?shù)娘L險溝通手段，可以促使人們搜集相關洪水信息、采取相應的應對洪水的手段，以此提高洪水風險認知水平。后續(xù)研究也發(fā)現(xiàn)，人們對洪水這類小概率、大損失的風險管理措施的信任程度，往往會對應急情況下的風險預警產(chǎn)生重要影響［24，56-57］。信任對象不同，對洪水風險認知影響的結果也會不同。由于信任也是一個較難測量的指標，所以在不同研究中也很難獲得相互印證的結果。

4 總結與研究展望

通過對洪水風險認知的研究背景、研究范式、影響因素的總結和評述，可以發(fā)現(xiàn)，洪水風險認知研究雖然在傳統(tǒng)風險認知研究的基礎上有了長足的發(fā)展，但是在具體的研究方法、指標選取、影響因素的解釋等方面仍然存在值得探討之處。

首先，在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選擇上，以往研究主要基于人們對洪水這一風險源的本質的判斷，即將洪水發(fā)生頻率和洪水危害的嚴重程度作為主要標準。隨后受心理測量范式的影響，在洪水風險認知指標中增加了對心理、情感狀態(tài)的考量，當然也有一些研究會納入洪水知識的掌握程度、洪水防范準備等作為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所以，洪水風險認知的測量指標尚待完善。

第二，在洪水風險認知水平的測量上，研究者之間也存在一些不同看法。有的研究者認為洪水風險認知應該是一個整體概念，所以在測量時應將所有指標整合為一個值;也有研究者試圖區(qū)分洪水風險認知中所選取的每個指標，比如對洪水發(fā)生頻率的判斷、洪水導致的嚴重結果的估計，以及對恐懼、擔憂等指標分別進行分析和討論。這就很難比較不同研究者得出的洪水風險認知水平。

第三，在洪水風險認知的影響因素分析中，年齡、性別等社會人口因素和地理環(huán)境因素對洪水風險認知的影響顯著。由于洪水風險認知受文化、社會、政治等因素的影響很大，不同地區(qū)、不同文化屬性的人群的洪水風險認知不同，所以對于受災經(jīng)歷、信任、洪水知識這些社會因素的影響，不同的研究獲得的結果不一致。當然，除了可能存在的文化背景導致這些差異的存在，受災經(jīng)歷不同、信任對象的界定不一，選取的測量方法不一，都可能導致結果的偏差。

洪水風險認知的研究中除了存在上述爭議較大的問題，洪水風險認知研究也有以下發(fā)展趨勢:

第一，洪水風險認知的研究除了對于洪水風險認知本質和影響因素的繼續(xù)深入探討，還開始研究洪水風險認知對洪水風險的個人防護行為的影響等應用性問題。雖然從認知到行為的傳導機制存在較多的爭議，但是這個方向可能成為今后洪水風險認知研究的熱點。

第二，洪水風險認知研究的意義已經(jīng)被很多研究者應用于洪水風險管理。由于洪水風險認知受文化、社會、政治等因素的影響很大，不同研究范式對于洪水風險認知水平產(chǎn)生的不同效果已成為研究者們關注的焦點，借助這些研究范式也可為洪水風險管理提供更為切實有效的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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