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 陶麗
·老戰(zhàn)士專訪·
新四軍中紅小鬼 藝海遨游成大師
——記作曲家呂其明、舞蹈家舒巧
□本刊記者陶麗
編者的話近期,中止了12年的“上海文學藝術(shù)獎”評選重啟,選出文學、影視、音樂舞蹈、戲劇、美術(shù)五個領(lǐng)域的“終身成就獎”12人——方增先、呂其明、陳佩秋、尚長榮、賀友直、草嬰、徐中玉、徐玉蘭、錢谷融、秦怡、舒巧、焦晃。這其中的呂其明、舒巧不僅在各自領(lǐng)域作出了杰出貢獻,而且他倆均有過一段在新四軍戰(zhàn)斗生活的難忘經(jīng)歷。新年伊始,本刊記者專門采訪了這兩位老戰(zhàn)士、老藝術(shù)家。
呂其明先生回憶往事 (李忠國攝)
1月6日上午,大江南北雜志社兩名記者跟隨上海市新四軍歷史研究會的領(lǐng)導來到呂其明老人家采訪。呂老熱情地將我們迎進了屋,領(lǐng)著我們沿著擺滿綠色植物的走廊,徑直走進會客廳,廳里空調(diào)已開啟,呂老一邊招呼大家坐下,一邊忙著倒茶,一陣忙活后這才坐下說:“歡迎你們來!”
老先生直接問:“你們想知道些什么呢?”記者說:“想了解您在新四軍生活的經(jīng)歷?!?/p>
呂老爽朗地說:“對,我可是1940年的老兵?!苯又烷_始了對自己革命和藝術(shù)生涯的敘述。
我能走進革命隊伍是因為我的父親呂惠生。我父親是一個農(nóng)業(yè)專家,1926年北京大學農(nóng)學院畢業(yè)后回到家鄉(xiāng)安徽無為辦學,任無為中學校長。1938年底,新四軍參謀長張云逸從皖南軍部來到江北,組建新四軍江北游擊縱隊。張云逸專門拜訪父親,共商抗日大計,我父親很是感動,他利用自己的社會聲望和影響力募集了大量的糧餉彈藥,支援新成立的新四軍江北游擊縱隊。父親因支援新四軍,積極參加抗日工作,被列入國民黨的黑名單。1940年2月,當無為縣國民黨當局準備逮捕他時,他和母親帶著我們4個兒女連夜投奔新四軍江北游擊縱隊。從此,我們?nèi)遗c共產(chǎn)黨、新四軍風雨同舟、安危與共。
不久,我們又跟隨部隊東進,前往新四軍2師淮南抗日根據(jù)地,母親是放大的小腳,父親是個書生,還有我們四個孩子,為了不掉隊,全家咬著牙跟著部隊走。經(jīng)過20多天的行軍,我們來到了淮南抗日根據(jù)地的半塔集。一天我們家來了兩個女文工團團員,她們勸我母親讓我和我姐姐呂曉晴去抗敵劇團參軍。因為當時抗敵劇團正在排練歌劇《農(nóng)村曲》,第三幕需要一個十來歲的演員去扮演一個逃難小孩的角色。母親覺得我們只有十來歲太小了,就跟她們說:“你們?nèi)柡⒆拥母赣H吧。”父親倒是很干脆、很支持,他說:“好嘛,讓他們到革命的大熔爐里去鍛煉!”就這樣,12歲的姐姐和10歲的我在1940年5月參軍了,成了抗敵劇團的小團員。
部隊生活非常艱苦,沒得吃,經(jīng)常行軍,還經(jīng)常有日軍“掃蕩”。有一天,部隊休息,大家都在老百姓的打谷場上靠著秸稈曬太陽,我就覺得身上特別癢,我把衣裳一解開,一排全是虱子,隨手一抓,一擠一滴血,頭也十分癢,我姐姐拿梳子來幫我梳頭,發(fā)現(xiàn)頭皮都被虱子拱破了,淌黃水了。我有一張珍貴的照片,是 1941年和姐姐的合影,照片上的我是個光頭,就是因為滿頭的虱子才剃了個光頭。
有一次,我們行軍到一個村莊,這個村莊剛剛被敵人掃蕩過,有的房子還在燃燒,劇團先幫老鄉(xiāng)滅火,然后搭臺子準備晚上演出。我們的舞臺很簡單,打兩個樁豎兩根桿子,掛上汽燈,拉上幕布,舞臺就搭成了。《農(nóng)村曲》這個歌劇從頭到尾老百姓都很受感動,演到高潮臺上臺下都流淚,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演到第三幕高潮,臺上唱了一個大合唱:“種子下地會發(fā)芽,仇恨入心也生根,不把鬼子殺干凈,海水也洗不清我心頭恨,打死一個算一個,打死兩個不虧本,以一擋十十擋百,要活命的只有參加新四軍,要活命的只有參加新四軍!”臺上氣氛高昂,劇中的男主角王大哥站出來說:“我要參加新四軍!”這是演員在演戲呀!但是想不到的是:從臺下立即跳上來幾個看戲的年輕小伙子,嚷著:“我們也要和王大哥一起參加新四軍!”說明當時文藝的巨大作用,可謂立竿見影。我第一次感到了文藝宣傳的力量。
還有一次,我們行軍了一整天,累得不行,晚上還有演出任務(wù),十來歲的小孩走了一天疲勞得不得了。演出開始了,該我上場時,大家卻發(fā)現(xiàn)我在桌子下面睡著了。從此以后,每次演出團長都會指定一個大哥哥或大姐姐看著我,給我講故事,別讓我睡著了,看著我直到上場。
1942年,音樂家賀綠汀到了淮南抗日根據(jù)地,本來只是從上海到延安的暫時停留,但是路上不好走,只能等待時機。這樣他就來到了我們2師抗敵劇團指導工作,在我們那里待了三個月。有一天,團長說:“我們團要來個大人物,全團到村口去迎接。”遠遠地走過來一個人,中等身材,一副書生相,后面跟著一個飼養(yǎng)員牽著一匹棗紅馬,馬鞍子上掛著一個小提琴盒子,我就對那個小提琴特別感興趣,一直琢磨著:“這是什么東西呀?”晚上師部開聯(lián)歡會,賀綠汀給大家拉了一曲小提琴。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里,他幫助我們訓練歌隊,教我們樂理,提高我們音樂水平,特別是教我們唱他的《1942年前奏曲》,他一句句地教我們,非常有耐心,這三個月里我們唱了他很多的歌曲,如《墾春泥》、《勝利進行曲》、《游擊隊歌》……
一個春夏之交的晚上,我遠遠聽到有琴聲,那天晚上特別安靜,皓月當空,我順著琴聲跑過去,坐在一旁靜靜地聽,完全入迷了,賀綠汀拉琴拉得非常陶醉,我當時并不知道他演奏的是什么(后來回想可能是貝多芬的《小步舞曲》),就覺得非常好聽。賀綠汀一曲完了,一回頭:“喲,這怎么還有個小孩坐在旁邊聽!”他走過來問我:“叫什么名字,多大年紀,父母是誰……”我開始還有點緊張,聊著聊著我也就放松了,他對我說:“你現(xiàn)在12歲正是學琴的時候,趕快讓你父親給你買把琴?!闭f得我心里癢癢的,對音樂的向往受到了鼓舞,又激動又高興。這段經(jīng)歷對我影響非常大,甚至跟我走上音樂之路也有很大關(guān)系。這個小插曲,賀綠汀在《賀綠汀傳》里也提到了。從那時候起,我就得了小提琴的相思病,直到1947年我調(diào)到華東軍區(qū)文工團時,分到一把小提琴,這才解了我對小提琴的相思之苦。
我就是這樣跟隨著部隊一路行軍一路鍛煉成長,15歲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在戰(zhàn)爭時期人成長得快,我十二三歲時候已經(jīng)很懂事了,皖南事變后,組織上派我父親到7師工作,臨行前陳毅軍長送給父親一把“掌心雷”德國小手槍,父親離開2師時將這把小手槍留給了我。
從1940年到1942年,我來到新四軍2師抗敵劇團;1942年調(diào)到7師文工團;1947年又調(diào)到華東軍區(qū)文工團,一直到1949年,經(jīng)歷了濟南戰(zhàn)役、淮海戰(zhàn)役、渡江戰(zhàn)役,隨著陳老總一路打到上海。我們進上海是1949年5月26日,部隊對我們很照顧,沒有讓我們和戰(zhàn)士一起睡馬路,而安排我們住在火車站的候車大廳里,27日上海解放。1949年11月我離開部隊轉(zhuǎn)業(yè)到上海電影制片廠擔任小提琴演奏員。這9年,我從一個孩子到青年,從一個無知的孩子到一個文藝工作者,我在革命隊伍里長大。
記者知道,呂老后來有杰出的藝術(shù)成就,創(chuàng)作了60多部電影、200多部(集)電視劇的音樂,還有10多部大中型交響樂作品,對他的藝術(shù)成就各大媒體已經(jīng)有過很全面的報道,序曲《紅旗頌》、交響詩《鐵道游擊隊》、歌曲《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誰不說俺家鄉(xiāng)好》等早已家喻戶曉。呂老告訴我,他的藝術(shù)創(chuàng)作有“兩條原則三個目標”。兩條原則來自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一是藝術(shù)要為人民服務(wù),二是生活是創(chuàng)作的源泉。他說:“寫作品時,這兩條根本原則伴隨了我一生,指導了我一生?!?/p>
1990年離休后,呂老給自己定了三大任務(wù):要繼續(xù)為主旋律的電影電視劇寫作品;要為部隊做點事;繼續(xù)寫交響樂。他說:“我非常珍惜9年的部隊生活經(jīng)歷,它所給我的思想營養(yǎng)使我終生受益,飲水思源,沒有黨和軍隊對我的培養(yǎng)就沒有我的今天,所以我對黨和軍隊有很深的情感,我要感恩!”
2015年元旦過后一個溫暖的冬日上午,我們來到了位于威海路文海公寓的舒巧家中,打著向舒老師道賀的幌子來聽她講述在新安旅行團的故事。她小小年紀跟隨父母從上海到根據(jù)地參軍,在她眼里戰(zhàn)火紛飛的歲月不是艱辛緊張,而是趣味橫生,這段童年的經(jīng)歷像一串由五彩珠子串起來的項鏈,留在她的記憶中。
1942年,父母親到蘇中抗日根據(jù)地參軍,但是因為精兵簡政,沒有成功,全家便在當?shù)氐囊凰袑W暫時住下了。1944年父母正式參加了新四軍,無法將我?guī)г谏磉吜恕R婚_始父親把11歲的我送到護士班,護士班不收,說:“你一個小孩還當護士呢,人家護理你還來不及呢,不要!”父親又打聽到,新安旅行團收小孩。于是我便跟著通信員,開始尋找新安旅行團,走時就一身單衣,啥都沒帶,走著走著單衣變棉衣,途中也不記得是哪位大娘給我做了一身棉衣。找到新旅的時候已經(jīng)是冬天了,走了半年才在蘇北找到新安旅行團。
新安旅行團和別的文工團組織結(jié)構(gòu)不一樣,它根據(jù)團員的年齡,分三個部:青年部、少年部、兒童部。我被分到兒童部,在這里一待就是6年。為了方便照顧我們生活起居,兒童部的每個孩子都分到一個哥哥或姐姐,他們督促我們早晨起來要洗臉,衣服臟了要換洗,吃喝拉撒全管,當然他們還要管我們讀書學習。照顧我們的那些大同志其實不比我們大幾歲,照顧我的哥哥也只比我大三四歲。他們希望我們吃飯睡覺別搗亂,我現(xiàn)在回過頭來想想,管我們真是很麻煩:不愿意洗臉、不愿意洗澡、不愿意洗腳,就愿意吃飯,一撒丫子就跑得無影無蹤了。行軍時別把我們丟了,打仗時看好我們別有危險,平時照顧好我們別生病,這估計是大同志們最大的壓力。
舒巧先生(中)與本社社長兼主編楊元華(右)、記者陶麗合影(李忠國攝)
我們很少洗澡,因為不常洗澡,團里很多孩子滿頭滿身都是虱子。到了冬天伙房一般一個月燒次水給我們洗澡,冬天特別冷,我們都很怕洗澡、不愿意洗澡,所以一說要洗澡了,我們一下子全跑了,哥哥姐姐們就開始滿村抓人。管我的那個哥哥為了治理虱子問題直接給我剃了個光頭,我還挺得意,別的小孩長虱子要用篦子篦、要用手抓,我一個光頭倒省事了,不僅沒虱子了,連洗頭發(fā)也省了。
印象很深的還有,抗戰(zhàn)勝利后,我們駐扎在淮陰,國民黨飛機來了,我們還追著飛機看熱鬧,很稀罕。飛機飛得很低,我跟小伙伴們說:“我都看到坐在飛機里的駕駛員了?!彼麄冞€說我吹牛。
淮陰撤退時,部隊打巷戰(zhàn),子彈打得火星亂跳,像放煙花一樣,覺得很好看,我們都要出去看,照顧我們的大同志把我們往壕溝里摁,我們?nèi)匀滩蛔±仙祛^出來看。他們煩死了,我們只覺得好玩。大同志要保護我們的安全,怕我們有危險,我們這樣“無所畏懼”把大同志們搞得提心吊膽的,給他們添了很多麻煩。
還有一次躲飛機,我鉆到兩壟地瓜地之間的藤蔓里,趴在里面覺得很好玩,飛機走了我也不出來,部隊繼續(xù)行軍卻找不到我了,大同志們到處找到處喊,最后把我從地瓜藤里拎了出來。當時戰(zhàn)爭就在我們身邊,在我們頭頂上,但沒有多大的概念,因為那時飛機轟鳴聲、槍炮聲成天在耳邊響,不覺得有什么特別,年紀小沒有害怕的感覺,都是看熱鬧。
1946年,我13歲,部隊要撤往山東,我們新旅也跟著從淮陰往山東走,走了很長時間。我那時對走路沒有特別痛苦的感覺,每人一個小背包,里面一床小被子一個枕頭,枕頭里沒有枕芯,塞得是換洗的衣服。在我印象中行軍也很好玩,開始我們夜行軍,白天睡覺,晚上行軍,很長很長的行軍隊伍。困了,我們小孩子也有辦法,一邊走路一邊睡覺還做夢,醒了就又到達下一個村子了,又可以睡覺了。后來改為白天行軍,白天行軍更有得玩了,從早上走到晚上,四面八方都能看看,一路走到山東,沒有覺得走路很累。
新四軍對我們很照顧,是部隊將我們養(yǎng)大。在新旅時,我們離軍部駐地很近,經(jīng)常能看到陳毅軍長,大家沒有首長領(lǐng)導的概念,眼里只有大人小孩的區(qū)別,所以我們也不怕他。打仗時繳獲到什么好的物品,總是優(yōu)先分給我們一些。在山東沂蒙山的時候,整個部隊都吃高粱煎餅,但我們能吃到白面煎餅,甚至偶爾會有肉吃,但我不知道大同志們有沒有得吃。那時美國有時會將空投給國民黨的物資誤投到我們解放區(qū),里面有很純的巧克力、奶粉、罐頭,軍部都會分給我們。我們的零食更有意思,兩個極端——有美國的軍用巧克力,有老鄉(xiāng)們地頭上曬的地瓜干,這兩種零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但我們覺得一個味,都很好吃。我們住在村里老鄉(xiāng)家,老鄉(xiāng)對我們也很好,按理說不能拿群眾一針一線,我們不可以吃老百姓的地瓜干,但是大娘們會偷偷地塞給我們。新旅的孩子們父母都不在身邊,甚至音信全無,我們這些孩子跟部隊跟老百姓之間感情很淳樸。
新旅給了我家的溫暖,它不僅僅是個部隊機構(gòu),更像一個大家庭,很有家庭氛圍,很溫馨。閑暇時,團長會帶領(lǐng)全團一起做游戲,我記得那時做得最多的游戲是“官兵捉強盜”,全團分兩撥,一半做官兵一半做強盜,做游戲時熱鬧有趣地打成一團。新旅采取大孩子帶小孩子的一對一家庭管理的模式,而非首長帶小兵。所以可以全團一起做游戲。過春節(jié)也是很溫馨的,半夜時會有人將信放在你的床頭,第二天早晨一醒來就能看到別人給你寫的信,收不到信會哭鼻子的,為了能收到更多些信,自己也會多多給別人寫信。
新旅還有一個顯著的特點,對我影響也很大,在這里我讀到了很多的世界名著。在我七八歲的時候,父親給我讀的書是《儒林外史》、《官場現(xiàn)形記》、《鏡花緣》,到新安旅行團的閱讀范圍擴大到了世界名著,這種世界文學的滋養(yǎng),對我的成長有很大的幫助。書當然是不給我們的,怕我們弄壞了、弄丟了,大同志給我們讀書里的故事。我們讀的書范圍很廣起點也很高,果戈里、托爾斯泰、契科夫等的著作都讀。我讀的第一本神話是希臘神話,聽的第一個鬼故事是果戈里的《維》。上海解放進城后,閱讀更廣了,不僅有俄國的,還有法國的美國的名著。
1949年進上海時,部隊照顧我們沒有睡大馬路,而是在淮海路的一座大豪宅里打地鋪。進城后,新安旅行團改名為新旅歌劇團,后并入華東人民藝術(shù)劇院,后又改名為上海歌劇院。按陳毅市長的指示,新旅兒童部、少年部的孩子大部分都重新去讀書接受正規(guī)教育。大家被分到各地讀書,有學理科的,有學文科的,有學藝術(shù)的,照顧我的那個哥哥被分去學習導彈技術(shù)了。因父母都在北京,我被分到北京學舞蹈了。
在新旅的6年,我們沒有給部隊做過什么大工作,不捅婁子就算好了。我們兒童組里11歲是最大了,還有9歲的呢。只有慰問傷員時我們還挺派用場的,去病房,無論我們是唱歌還是跳舞甚至搗亂,傷病員他們都很喜歡?,F(xiàn)在回想起來那些傷病員倒不一定真是喜歡我們的歌或舞,而是這群孩子暫解了他們對家人的思念之苦,他們是看到孩子而高興。不是我11歲能干什么革命,其實是革命隊伍養(yǎng)大了我們,這是比較樸實樸素的說法,我很感恩這時間,部隊一邊打仗一邊還要照顧我們,是新安旅行團和根據(jù)地的老百姓養(yǎng)育了我們這些孩子。
第一眼見到舒巧老師,她穿著簡樸寬松的家居服,跟一般舞蹈家給人精致的妝容、考究的服裝印象大相徑庭。采訪過程中,舒老師的豁達、率真表露無遺,有著典型藝術(shù)家的性格。戰(zhàn)爭的血腥與死亡,似乎沒有給她留下太多的記憶,6年的戰(zhàn)地生活也是平鋪直敘。舒巧1942年隨父母進入蘇中根據(jù)地,1944年參軍(直屬新四軍軍部領(lǐng)導的文藝團體新安旅行團),1949年隨第三野戰(zhàn)軍入上海,1951年至1953年到中央戲劇學院(崔生喜舞蹈研究班)學習舞蹈。畢業(yè)后回上海,新安旅行團更名為上海歌劇院,任歌劇院舞劇團主要演員、編導。
舒巧從16歲去北京學舞蹈到81歲獲得第六屆上海文學藝術(shù)獎終身成就獎,她已經(jīng)和舞蹈藝術(shù)打了半個多世紀的交道,她主演過《后羿與嫦娥》、《小刀會》等舞劇,獲獎無數(shù),并創(chuàng)作了《岳飛》、《胭脂扣》、《黃土地》、《三毛》、《達賴六世情詩》、《青春祭》等30余部大型舞劇,上演了19部。
走出文海公寓,舒巧給記者的深刻印象還有:她不同意藝術(shù)市場化;她怕記者剪輯她的話;她不認為小小年紀的孩子為革命作出了什么貢獻,她反復(fù)強調(diào)部隊和老百姓對她的養(yǎng)育之恩。真是一位可敬可愛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