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志新
鄒忌自以為美(當然是寫法之妙),遂有三問,詢問的次序頗為講究。先問其妻曰:“我孰與城北徐公美”;次問其妾曰:“吾孰與徐公美”;再問其客曰:“吾與徐公孰美?”同樣的問題,問法各具特色。首先自稱不同,分別是“我”“吾”。
一則避免重復之呆板;二來可見關系之親疏。對妻子自稱“我”,是親昵、隨和、生活化的稱呼,一般是與親近、熟悉的人使用的詞語;對其妾、客則自稱“吾”,有相對客氣、莊重、正式的意味,此其一;其二,為使語言多姿,問法也有所不同,同樣表示比較的句式,卻在三句中有兩種不同的問法:“孰與”“與……孰”;其三,問話中所涉及到的對象也各自不同。首句問到“城北徐公”,把徐公的住址交代得很清楚,而后兩句則省去了已經(jīng)交代了的因素,使行文簡潔。
三答之妙,尤勝三問,從問答中更可窺見各人的地位、心態(tài)以及與主人的關系和感情。其妻答曰:“君美甚,徐公何能及君也?”依現(xiàn)代漢語解之就是:您英俊得很,徐公怎么能比得上您呢?其中有兩層贊美之意,其一,是“君美甚”,這是一個表示肯定的贊美句子,其中的“甚”可見妻子對丈夫的愛,此語才畢,猶覺不足,又以反問句式加強夸贊之意。雙重肯定,語氣逐漸加重,可見妻子對丈夫的贊揚遠比別人要深,丈夫在妻子的心目中肯定是最美的,對夫君的夸贊一句不夠,還要再加一句,雖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情人眼里出西施”。當然,其中或許還有不得不說的尷尬;妾的回答則比其妻有所衰減:“徐公何能及君也?”這只是一個反問句,當然也表達了強烈的贊美語氣,但與妻相比則遜了一籌,淺了一層。雖有贊美,但不多說,雖為丈夫,但平時的關系及地位也決定了她不能多說,她對丈夫的感情當然沒有妻子對丈夫的感情深了;至于客人,則更簡單了:“徐公不若君之美也”,一個簡單至極的普通否定句就應付了鄒忌。
(選自《文學教育下半月》2009年第12期,有改動)
[注解]本文是《〈鄒忌諷齊王納諫〉中的語言藝術》的節(jié)選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