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貴頌
開車的司機“路怒”而至于“癥”,說明已經(jīng)變成一種病態(tài),得尋找療治的辦法了。
為什么一個人平時好好的,很多人在家里還是好父(母)親、好孩子,在單位里還是好領導、好職員,但一上了路,就“怒”且成“癥”,加入“路怒族”了呢?
表面看來,是如今的車多路擠,開車的人難免心煩意躁,易怒沖動,實則還是國人規(guī)則意識的欠缺,雖然有了車,但汽車文明的涵養(yǎng)遠遠沒跟上汽車的速度。試想一個平常買東西時都喜歡插隊的人,開車的時候怎么會把別人及別人的車放在眼里?于是隨意搶行、超車、變線(“別車”),就成了不教而習的開車習慣。倘遇上不服氣的主兒,那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你別我,我就別你,別來別去,忍無可忍,便拳腳相加,上演起全武行。
回想改革開放之前,馬路上汽車的數(shù)量很少,“私家車”這個名詞還沒有創(chuàng)造出來——如果有私家車,充其量也就是一輛自行車而已。那時的車都姓“公”,一個人能開上車,是一件很光彩的事兒,臉上自然而然就活現(xiàn)出一股神氣,開車上路,這股神氣也就自然而然地在油門的轟鳴聲中一路歡然。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我在上海當兵時,我們駕駛班的副班長,一次開著嘎斯卡車外出,后面有一輛伏爾加轎車鳴笛要超車,這個神氣的班副高低不讓超。一直僵持了大約十公里,后面的轎車終于抓住機會超了過去,“嘎吱”一聲停在了嘎斯的前面——車上下來的,是我們的師長!那時,整個上海市的轎車不會超過百位數(shù),可見那個班副有多傻有多愣!
中國轎車的發(fā)展,在某種意義上講,可說是權貴與富貴充當?shù)拈_路先鋒。一開始,凡開轎車的,都是為領導服務的,“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家人七品官”,個個有頭有臉,車開起來自然也是一派非凡氣勢。我轉(zhuǎn)業(yè)后曾在司法局工作過幾年,局里的小車司機一次外出,前面有一輛大車高低不肯讓路,小車司機立即將非法安裝的警報器架到車頂上,拉起警報,前面那輛大車一聽,立刻乖乖地靠到邊上了。
后來,隨著經(jīng)濟發(fā)展,國人的錢包逐漸鼓起來了,一批大款應運而生,他們率先擁有了私家車??赡苁蔷檬芄倚≤囁緳C的威風熏陶吧,無端地就平添了一股優(yōu)越感,開起車來也是狂妄不羈。再后來,隨著汽車的普及,許多人都開上了自家的小車,車不再是身份優(yōu)裕的象征了,但曾經(jīng)的那股開車的非凡氣勢,卻并未隨著汽車數(shù)量的激增而被平均淡化開去。開豪車的不用說,就像皇帝出巡似的,別人都得回避;開小排量、低價位車的,也是當仁不讓,只要一坐上車,油門一踩,我就是老大,窗外再無他人。去年六月,昆明街頭曾上演過一幕打斗奇景:一輛捷豹車逆行,將一輛奔馳車逼停,雙方遂發(fā)生爭執(zhí)、廝打,奔馳男將捷豹車主一頓飽揍,還邊打邊吼:“有錢就拽,你爹媽沒教你,窮人也是人?。 保ㄟ@位老兄太謙虛了,開奔馳車的主兒還能算窮人?)
其實“路怒癥”早多年前就有了,只是因為成都女司機遭遇男司機暴打的事件炒遍網(wǎng)絡,才又引發(fā)眾人及媒體的分外關注。有記者隨機調(diào)查,超過六成車主自認為有路怒癥。是病就得治。而治這種“路怒癥”之病,顯然修再寬的馬路也是無濟于事,雖說路寬了車能開得嗖嗖地,但我們還是得先慢下來,慢慢補上規(guī)則與文化這一課——相關部門當初規(guī)劃發(fā)展汽車支柱產(chǎn)業(yè)的設計時,顯然更看重了這一支柱產(chǎn)業(yè)的宏大經(jīng)濟效益,而忽視了小平同志“兩手抓”“兩手都要硬”的一再告誡。但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佚 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