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斌,楊圣敏
(1.中央民族大學生命與環(huán)境科學學院,北京 100081;2.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北京 100081)
三種類型上頜中央門齒在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人群中的發(fā)生率
王 斌1,楊圣敏2
(1.中央民族大學生命與環(huán)境科學學院,北京 100081;2.中央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北京 100081)
人類牙齒的形態(tài)特征具有顯著的群體間差異,這種差異的形成與各人群的起源和演化過程有著十分密切的聯(lián)系.調查三種類型上頜中央門齒在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人群中的發(fā)生率,揭示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族源、人種構成及演化過程.用口腔鏡觀察上頜中央門齒舌側面形狀,調查了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內七個地區(qū),8 957例維吾爾族成年人.結果表明上頜中央門齒鏟形、勺形、平形發(fā)生率分別為50.46%,20.39%和29.15%.同一種類型上頜中央門齒發(fā)生率在同一地區(qū)男性和女性間無顯著差異(P>0.05),在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人群中三類門齒發(fā)生率不同,彼此間具有較大差異,并呈東西向梯度性增加(勺形門齒、平行門齒)或下降(鏟形門齒).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三種類型上頜中央門齒發(fā)生率反映了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是多源的,但以蒙古人種成分為主,同時摻入一定比例的歐羅巴人種成分,歐羅巴人種成分對維吾爾族的摻入是由西部向東部逐漸深入.
維吾爾族;鏟形門齒;勺形門齒;發(fā)生率
人類牙齒的大小和形態(tài)結構在整個人類起源與演化過程中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居住在不同地理區(qū)域的各種族人類群體,由于生活環(huán)境、生計方式及經濟文化條件等的不同,牙齒特征(測量特征、形態(tài)特征、微觀結構特征)具有明顯的種族或群體的地區(qū)性差異[1].對世界各地區(qū)各種族人類群體牙齒測量性和非測量性形態(tài)特征的研究表明,人類牙齒形態(tài)特征的出現(xiàn)率及表現(xiàn)特點在不同的人種群體間呈現(xiàn)出不同的分布,人類牙齒形態(tài)特征具有顯著的群體間差異,而且人類牙齒所表現(xiàn)出的某些特征及地區(qū)性差異的形成與各種族人類群體的起源與演化過程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由于人類牙齒的形態(tài)特征比人類其它測量特征受環(huán)境因素影響更小,更多地受遺傳因素的控制,并且具有明顯的種族或群體地區(qū)性分布差異,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已廣泛從群體層面研究人類牙齒的形態(tài)特征來探討群體間的進化關系及演化過程[2-5].
根據(jù)所掌握的現(xiàn)有文獻和我們的研究結果,將人類的上頜中央門齒按形態(tài)分成三種類型,即鏟形門齒(含雙鏟形)、勺形門齒和平形門齒.齒冠舌側面邊緣隆起,兩邊緣翻卷成棱,中間低凹,使齒冠舌側面出現(xiàn)一個明顯的窩,而邊緣隆起像一把鏟子為鏟形門齒(黃種人的鏟形門齒有時也會延伸到唇側面,使門齒的唇側面中央凹陷,形成雙鏟形);齒冠舌側面中部前突,周邊略微內卷,使門齒內側形成一個小凹陷,形似喝湯的勺子為勺形門齒;齒冠舌側面為平面,邊緣無隆起為平形門齒.鏟形門齒和勺形門齒在人群中的發(fā)生率具有明顯的人種特點,鏟形門齒是蒙古人種典型的體質性狀之一,發(fā)生率90%左右[6],歐洲白種人2.3%、非洲黑種人7.3%、澳洲土著人15.9%.勺形門齒是白色人種典型的體質性狀之一,白色人種勺形門齒發(fā)生率至少占90%,漢族勺形門齒發(fā)生率為5%.
維吾爾族是新疆的主體民族,已有研究成果初步表明,她是多族源經過一千多年的不斷融合演變而形成.盡管人們已從不同的領域或角度,出于不同的目的,用不同的方法對這一問題做過許多深入的探索和研究,但有關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族源及融合演化過程學術界尚未形成一致的看法,仍是該領域關注的焦點之一.究其原因主觀上是因不同的研究者所持的研究目的、思想方法、立場觀點及研究方法的不同所致,客觀上因歷史的錯綜復雜,史料的殘缺不足,許多少數(shù)民族文字資料和外文資料尚待翻譯和整理,考古人類學材料缺乏,加之研究方法和研究手段的局限.近些年,該問題已成為西北民族史研究、邊疆考古(尤其是古人類DNA研究)和分子人類學(主要是基因人類學)研究的熱點,因為該問題不僅是維吾爾族史和西域史研究要涉及的核心問題,亦對研究和解決社會學、人類學、民族學和歷史學等領域一些理論和現(xiàn)實問題具有一定的意義.
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內,從體質人類學和人類群體遺傳學的角度出發(fā),全面系統(tǒng)地調查統(tǒng)計分析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人群中人類三種不同類型上頜中央門齒(鏟形、勺形、平形)的發(fā)生率,為揭示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特點、族源及演化過程提供生物人類學依據(jù).
表觀體質指標觀察測量統(tǒng)計顯示,新疆不同地區(qū)的維吾爾族人群之間在某些定性體質特征發(fā)生率和體質測量指標上具有一定差異.在新疆,現(xiàn)代維吾爾族原住民主要生活在東部和南部,即哈密盆地、吐魯番盆地和塔里木盆地周邊的綠洲上,目前仍有80%的維吾爾族人居住在上述地區(qū),其它地區(qū)的維吾爾族多是來自南部和東部的維吾爾族“移民”,根據(jù)上述維吾爾族在新疆地區(qū)的分布特點,本研究選定哈密市、吐魯番市、若羌縣、且末縣、庫車縣、和田市、喀什市為調查采樣點,上述調查采樣點在新疆的地理分布如圖1.
本著知情同意的原則,隨機選定世代居住在被調查地區(qū)、家族內無與外族通婚史的8 957例(男性4 502例,女性4 455例)維吾爾族成年人(18~45歲)為調查對象,被調查者頭向上仰,張開口腔,調查者將口腔鏡放入被調查者張開的口腔中,通過口腔鏡觀察被調查者上頜中央門齒舌側面形狀,按鏟形、勺形、平形三種類型記錄,用F檢驗確定同一地區(qū)男性與女性三種類型門齒發(fā)生率差異的統(tǒng)計學意義.
圖1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地圖(●調查采樣地點 )Fig 1 Xinjiang Uygur autonomous region map (● Investigating and sampling regions)
維吾爾族成年人(18~45歲)上頜中央鏟形門齒發(fā)生率為50.46%(男性51.07%、女性49.85%),同一地區(qū)男性與女性鏟形門齒發(fā)生率無顯著差異(F=0.631,F(xiàn)6,6,0.05=4.284,F(xiàn)
表1 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成年人上頜中央鏟形門齒發(fā)生率
維吾爾族成年人(18~45歲)上頜中央勺形門齒發(fā)生率為20.39%(男性19.32%、女性21.46%),同一地區(qū)男性與女性勺形門齒發(fā)生率無顯著差異(F=0.725,F(xiàn)6,6,0.05=4.284,F(xiàn)
表2 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成年人上頜中央勺形門齒發(fā)生率
維吾爾族成年人(18~45歲)上頜中央平形門齒發(fā)生率為29.15%(男性29.61%、女性28.69%),同一地區(qū)男性與女性平形門齒發(fā)生率無顯著差異(F=0.478,F(xiàn)6,6,0.05=4.284,F(xiàn)
表3 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成年人上頜中央平形門齒發(fā)生率
表4 新疆維吾爾族成年人三種類型上頜中央門齒發(fā)生率(%)
圖2 新疆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成年人三種 類型上頜中央門齒發(fā)生率Fig 2 Incidences of three types maxillary center incisor of Uygur in Xinjiang different regions
到目前,關于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族源、人種構成及演化過程學術界仍未形成一致的看法,存在著許多分爭和疑惑.新疆的歷史和族群復雜,語言多樣,史料殘缺不足,少數(shù)民族文字資料有待翻譯和整理,考古人類學的資料更稀少且不系統(tǒng),導致了研究結果缺乏科學性和說服力,加之思維方法和立場的不同及概念的不清或混淆,如具有某些主觀故意而產生論釋的歧義,對“族源”與“族流”、“民族的起源、民族的形成”與“民族的發(fā)展”等概念的混淆而產生不同的觀點,進而得出不同的結論.但有一點大家共識,即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是多源的.考古人類學研究成果顯示,新疆自古就是多族群、多民族混居的地方,人種組成比較復雜[7].在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有史可考的先后或同時曾經居住的人群有最早塔里木盆地的原住民,如操印歐語系語言的胡人(以塞種人為主)、月氏人或吐火羅人,還有陸續(xù)遷入的匈奴、漢、羌、柔然、鐵勒、高車、回紇、突厥、吐蕃人等.歷史學、民族學及人類學研究顯示,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是多源的,但主要是由回紇人(北亞蒙古人種)和塔里木盆地的原住民(歐羅巴人種)逐漸融合而形成.體質人類學和生物人類學的研究成果亦顯示,現(xiàn)代維吾爾族主要表現(xiàn)為蒙古人種的體質特征和生物遺傳特性,同時也表現(xiàn)出一定程度的歐羅巴人種的遺傳性狀.在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內,不同地區(qū)的維吾爾族人群之間,體質特征和遺傳性狀上存在一定差異,從東部到西部(沿哈密盆地、吐魯番盆地到塔里木盆地),蒙古人種的體質特征和生物遺傳性狀逐漸減弱,而歐羅巴人種的體質特征和生物遺傳性狀逐漸增強,上述現(xiàn)象體現(xiàn)了歐羅巴人種血統(tǒng)對維吾爾族的摻入是由西部向東部逐漸深入的演化過程[8].
鏟形上頜中央門齒是蒙古的人種標志之一,勺形上頜中央門齒是歐洲白種人群(歐羅巴人種)的標志之一.維吾爾族上頜鏟形中央門齒發(fā)生率為50.46%,介于歐洲白種人群(6.5%~7.2%[9])和東亞蒙古人群(80.11%[10])之間,維吾爾族勺形中央門齒發(fā)生率為20.39%,亦介于歐洲白種人群(90.00%)和東亞蒙古人群(5.00%)之間,不同地區(qū)維吾爾族人群之間鏟形上頜中央門齒和勺形上頜中央門齒發(fā)生率差異明顯,并呈梯度性遞增或遞減,東部接近東北亞蒙古人種,西部接近歐羅巴人種.新疆維吾爾族成年人三種類型上頜中央門齒發(fā)生率及東西方向的梯度性變化可能是由于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及演化過程導致.本次調查結果為相關學科關于現(xiàn)代維吾爾族的人種構成及演化過程的觀點提供了人類牙齒群體遺傳學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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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俞詩源)
Incidence of three types of maxillary center incisors in Uygur living in Xinjiang different regions
WANG Bin1, YANG Sheng-min2
(1.Institute of Life and Environmental Sciences,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081; 2.Institute of Ethnology and Sociology,Minzu University of China,Beijing,100081)
Human dental morph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have significant difference among groups.The formation of this difference have very close ties with origin and evolution process of different groups of people.The incidence of three types of maxillary center incisors in Uygur living in Xinjiang different regions is investigated to reveal ethnic origin,ethnic composition and evolutionary process of modern Uygur.Let respondents look upward,open his mouth,observed the tongue side shape of maxillary center incisors with stomatoscope in his mouth.Within seven regions of Xinjiang Uygur autonomous region,survey 8 957 cases of Uygur adults.The incidence of maxillary center shovel-shaped incisor is 50.46%,maxillary center spoon-shaped incisor is 20.39%,maxillary center flat-shaped incisor is 29.15%.There is no significant difference(P>0.05) of the incidence of same type maxillary center incisors between males and females in the same area,and they have large difference to each other in the Uygur population living in different areas,and present a East-West gradient to increase or decrease.The incidences of three types of maxillary center incisors in Uygur are caused by ethnic composition and evolution of modern Uygur.Ethnic constitution of the modern Uygur is a multi-source.But it is formed mainly by the gradual fusion of Uigur(Mongolia race) from Mongolia grassland and natives(Europa race) from Tarim Basin.Europa ethnic ancestry mixed with Uygur gradually from west to east.
Uygur;shovel-shaped incisor;spoon-shaped incisor;incidence
2015-04-07;修改稿收到日期:2015-05-03
中央民族大學一流大學一流學科建設項目(YLDX01013)
王斌(1964—), 男,黑龍江肇東人,高級實驗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生物人類學與醫(yī)學人類學. E-mail:binwang1103@126.com
Q 983+.7
A
1001-988Ⅹ(2015)04-008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