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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中小屋

2015-06-30 15:58許沁
翠苑 2015年3期
關(guān)鍵詞:太君雞棚小鬼子

引 ?子

1931年9月18日,日本發(fā)動蓄謀已久的侵占中國東北的侵略戰(zhàn)爭。中共滿洲省委隨后發(fā)表宣言,揭露日本帝國主義的侵略罪行和國民黨投降帝國主義的罪惡,號召東北人民奮起抵抗。一些有民族氣節(jié)的東北軍官兵自發(fā)組織抗日義勇軍,并接受中共黨員到義勇軍中開展工作。

1935年8月1日,中共中央發(fā)表《為抗日救國告全體同胞書》,呼吁全國停止內(nèi)戰(zhàn),集中一切國力抗日救國。在各地黨組織領(lǐng)導(dǎo)下,1935年冬,東北軍各部開始組建東北抗日聯(lián)軍。

1935年,初秋,吉林延邊山區(qū)。早晨,濕濕的濃霧漸漸散去,茂密的栗樹林縫隙篩下縷縷慵懶的陽光。

43歲的付衛(wèi)銘扛著獵槍從林子里鉆出來,向山下的木屋走去。林子里露水重,他的褲管完全洇濕,肩上的狩獵袋懨懨地貼著衣服。轉(zhuǎn)了2個多小時,這個早晨仍是空手而歸。

木屋門前,大約500米隔著一條小河,河面不寬,現(xiàn)在是枯水期,河里只有一米寬的水,水很淺,而且清得能看到河底的沙石。

木屋又舊又破,門左邊有個半人高的雞棚,雞棚后面是茂密的栗樹林。從高處看,直線距離木屋5公里遠(yuǎn)的樹林里,有個插著太陽旗的建筑群,那是日軍設(shè)在這里的臨時監(jiān)獄。監(jiān)獄也是木頭搭成的,門崗二層樓高的瞭望棚里,有持槍的日本兵站崗。

木屋里,付衛(wèi)銘的妻子夏巖芝坐在炕上,看著手里一張照片發(fā)呆。照片上是夏巖芝的兒子寶兒,今年19歲。寶兒17歲那年冬天,跟著附近抗日義勇軍打游擊,已經(jīng)一年多沒回家。

38歲的夏巖芝正懷有8個月身孕。屋里除了土砌灶臺、一張舊木桌、一頂裂開口的衣柜和一只舊木箱,再沒有值錢的東西。

門推開,付衛(wèi)銘躬身進來,瞅一眼炕上的夏巖芝,卸下身上的獵槍和狩獵袋掛到墻上,然后一聲不吭拿過桌上的旱煙袋和煙絲,蹲到門邊往煙鍋里裝上煙絲,點上。

隨著煙鍋里茲茲冒煙,付衛(wèi)銘喉嚨里很快嗆出一連串的咳嗽。

夏巖芝瞄了瞄丈夫,又掃一眼墻上的獵槍和貼著墻面的狩獵袋,鼻子里軟軟地滑出兩行氣,目光又落到照片上。

付衛(wèi)銘撮嘴吸了兩口煙,頭轉(zhuǎn)向夏巖芝:“咋又在看寶兒的照片呢?你肚子里懷著娃,別老整一張苦臉!”

夏巖芝頭沒抬,摸著照片嘆了口氣:“唉,你說一個大活人,怎么就一年多失去聯(lián)系了呢?俺家寶兒究竟去哪兒呢?”

付衛(wèi)銘瞇起眼睛,若有所思:“也是啊,你說寶兒好好地跟著義勇軍打鬼子,過去三五天就有信帶回來,現(xiàn)在咋就沒音信了呢?按理,就是被小鬼子抓去或者禍害了,也總該打探到消息吧?怎么就一直沒信呢?這活要見人,死……”付衛(wèi)銘說不下去,臉微微背過,不讓妻子看見他眼睛托不住淚。

屋外,不時有飛機轟鳴。

付衛(wèi)銘將燃過的煙絲在門檻上磕掉,然后又押上一鍋,點燃,抬眼,眺望門外河對岸的樹林:“這栗樹葉都快全黃了,真不知道這挨千刀的小鬼子咋會跑到中國土地上害人?這山里的百姓死的死,跑的跑,這日子是沒法安生了,要不俺也上哪兒躲一躲?”

夏巖芝斜一眼丈夫:“躲?躲哪兒去?俺說啥也不離開這兒。要是俺走了,日后寶兒找回來摸不到門咋辦?”

付衛(wèi)銘嘆氣,頓了頓,說:“就依你,不走!”

突然,林子那邊響起一陣激烈的槍聲,繼而隱約有嘈雜的吆喝聲從樹林深處傳來。

付衛(wèi)銘忙關(guān)上門,頭顫抖著透過窗戶上的薄膜紙洞朝外望。

樹林與小河交界處,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跑過來,等人影漸漸近了,能看清那是一個20歲左右的年輕人,穿一身褪了色的東北軍制服,出了樹林,此刻他正慌張地朝小河方向跑來。

到了河邊,年輕人停腳猶豫片刻后,警惕地回頭看了看。然后飛快趟過河床,沖到了木屋門前,一邊焦急地敲門,一邊輕聲喊:“老鄉(xiāng),請開開門!”

付衛(wèi)銘臉湊近門縫:“你找誰?”

門外,年輕人臉上的泥和汗水?dāng)囋谝黄?,一邊說,一邊往身后看:“老鄉(xiāng),俺是東北軍的,剛從小鬼子監(jiān)獄逃出來,后面鬼子正在追。現(xiàn)在迷路了,能不能開門找個地方讓俺避一避?”

夏巖芝也聽清了門外的喊聲,見付衛(wèi)銘遲疑不動,她從炕上挪下身子,走上來推了一下:“你發(fā)什么呆呢?現(xiàn)在這東北軍也和寶兒他們義勇軍一起打鬼子了,快讓他進來啊!”說完,夏巖芝開門,拉著年輕人往屋里拽。

年輕人喘著氣,一邊謝,一邊快速閃進屋。

夏巖芝:“寶兒他爹,快幫他藏起來!”

付衛(wèi)銘猛然醒悟似地:“藏——藏哪?柜子里?”

夏巖芝想了想:“也只有這樣了!”

兩人手忙腳亂把年輕人塞進柜子,卻發(fā)現(xiàn)柜子上的大口子一眼就能看到底。

付衛(wèi)銘著急:“這咋整呢?”

從柜子里拉出年輕人,夫妻倆都愁著眉滿屋找地方。

年輕人一眼瞥見炕上的照片,心里一怔:那人國字臉,大眼睛,小平頭。他正要開口,夏巖芝說話了:“屋里地方小,藏不住,要不就藏雞棚里吧,萬一有情況,也好從棚后面跑?!?/p>

付衛(wèi)銘:“中!”

兩人把年輕人拉到門外,連推帶壓塞進了門左邊的雞棚。

雞棚里一陣撲騰后,很快平靜下來。

夏巖芝托著肚子,一只腿半跪在雞棚門口,叮囑里面的年輕人:“孩子記住,雞棚后面有塊板可以挪,挪開板鉆出去,就是栗樹林,樹林里跑出去50米,就到了南坡,那里林子更密,容易藏人。一會你待在里面別動,如果有情況就逃出去。進了樹林一直往東跑,就能跑到山外頭。聽說那也有打小鬼子的隊伍,好像也是東北軍的,你跑出去后就找他們?!?/p>

年輕人探出頭,仰臉感激地看著夏巖芝:“謝謝大叔大嬸,你們家炕上照片上那個人……”

一聽這話,夏巖芝就迫不及待:“那是俺寶兒,已經(jīng)一年多沒信了。你咋問這?”

年輕人驚訝:“寶兒是你們兒子?”

夏巖芝同樣驚訝地看他:“是??!你認(rèn)識寶兒?你看見俺寶兒了?”

是的,俺們剛才還在一起,寶兒和俺都關(guān)在鬼子監(jiān)獄里,剛才就是他掩護俺逃出來的。說到這,年輕人的臉突然漲紅,眉毛也在下垂。這些,付衛(wèi)銘、夏巖芝并未察覺,相反,這意外的消息,倒讓他倆異口同聲地追問起來:“什么,你剛才和寶兒在一起,俺寶兒還活著?”

大叔大嬸,你們聽俺說:“一年前俺和寶兒被鬼子抓進去,今天才找到了逃出機會……”

年輕人正要說下去,不遠(yuǎn)處的樹林里響起了嘈雜的喊叫聲,而且越來越近,明顯是沖著這邊來的。

盡管夏巖芝和付衛(wèi)銘的心里,都被剛才從年輕人嘴里意外聽到的消息振奮著,牽掛著,但鬼子追擊的叫喊聲,使他們不得不趕緊打斷年輕人。

關(guān)上雞棚門,夫妻倆立即起身回屋,關(guān)上木屋門。

很快,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叫喊聲就在門外響起來,接著是瘋狂的拍門聲和吆喝聲。

付衛(wèi)銘臉上神經(jīng)緊繃,站在門邊不知咋辦。

付衛(wèi)銘出生于私塾世家,年輕時在延邊城里做老師,日本人侵占東北,學(xué)校也被強占,成了日本鬼子的兵營,小鬼子到處燒殺搶掠,付衛(wèi)銘城里待不下去,只得躲回山里跟著獵戶學(xué)打獵。盡管現(xiàn)在碰到豺狼、豹子,也敢一個人窩在草叢里瞄準(zhǔn)、射擊,但遇到那些他在城里親眼目睹過的無惡不作的日本兵,他還是心有余悸。

夏巖芝跟丈夫認(rèn)過字,也一起出去打過獵,知道丈夫天性怕事,所以就跟在邊上陪他開門,一邊小聲說:“你慌啥?俺陪你!”

付衛(wèi)銘手剛碰到門栓,門就被踹開了

進來的是肥頭大耳的漢奸翻譯吳方貴,后面帶來3個日本兵,其中一個戴眼鏡的軍官,是駐扎在日本臨時監(jiān)獄的憲兵小隊長伊藤井。

這兩人,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平時就聽說過。這一帶,他們沆瀣一氣,做過很多喪盡天良的壞事,這里好多獵戶就因此被逼得遠(yuǎn)走他鄉(xiāng)。

另外兩個日本兵,一人刺刀尖上還有一長溜血跡。

這陣勢,讓付衛(wèi)銘戰(zhàn)戰(zhàn)兢兢:“軍爺……太君,你們……”

吳方貴點頭哈腰地看了一眼伊藤井。伊藤井挺著大肚子,眼睛朝著天。

吳方貴見伊藤井沒把自己塞在眼里,便無趣地轉(zhuǎn)身,腰板挺得直直的,拿眼瞪付衛(wèi)銘:“聽著,太君來找一個人, 剛才看見一個當(dāng)兵的往這兒跑了嗎?”

付衛(wèi)銘眼睛看地上:“沒……沒看見?!?/p>

吳方貴又看了看伊藤井,伊藤井臉上仍無表情,他隨即又向付衛(wèi)銘夫婦喊話:“我可警告你們,如果有一點隱瞞,太君可要不客氣了……”

說話時,吳方貴眉毛炸開,左手在付脖子上夸張地做出砍頭狀。

低著頭的付衛(wèi)銘一陣哆嗦,眼睛余光瞄了一眼手握指揮刀的伊藤井,囁嚅著答話:“真……真的……沒……沒看見?!?/p>

夏巖芝挺著肚子站在丈夫旁邊。

伊藤井向吳方貴耳語,聽完,吳方貴轉(zhuǎn)身對著付衛(wèi)銘,兇神惡煞般地吼:“太君讓你看著他眼睛說話,到底有沒有看見?太君可沒工夫跟你扯嘴皮兒。”

見付衛(wèi)銘眼神躲閃,吳方貴一手摁住他脖子:“說,有沒有看見?”

付衛(wèi)銘只覺有千噸之力壓在頸上,頭垂得更低:有……沒有。

吳方貴用力摁:“到底有沒有?”

付衛(wèi)銘先是點頭,但馬上又搖頭:“沒有,太君,俺可真沒看見有什么國軍跑過來啊!”

吳方貴眉頭突然一閃,當(dāng)即彎腰看伊藤井反應(yīng)。伊藤井臉上滑過一絲冷笑,點點頭。

吳方貴回頭,驕傲地俯視著付衛(wèi)銘:“怎么?我剛才可沒有說那個當(dāng)兵的是國軍哦!”說完,他躬身用日語和伊藤井嘰里咕嚕了幾句。

伊藤井臉上擠出陰森森的笑。

付衛(wèi)銘額頭上汗點更密:“不……這……軍爺,太君,俺整天在山里沒啥見識,啥都不懂???”

伊藤井眼含兇光,嘴里吐出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中文:“搜!”

付衛(wèi)銘哆嗦著側(cè)讓一旁,夏巖芝用手臂輕輕碰他,示意他鎮(zhèn)定。

吳方貴提槍滿屋子翻箱倒柜后,一無所獲:“報告太君,沒有?!?/p>

伊藤井一臉不悅:“繼續(xù)追!”

伊藤井轉(zhuǎn)身。

吳方貴屁顛顛跟著。

伊藤井抬腳剛要跨出門,卻突然停下,眼睛盯上了炕上的照片。

見此,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直懊惱剛才沒把照片藏起來。

伊藤井目光轉(zhuǎn)向付和夏:“這照片上是你們的什么人?”

付衛(wèi)銘慌不擇詞:“是……是什么人?”

伊藤井眼睛一瞪,目光刀一般刺向付衛(wèi)銘:“我的問你!”

夏巖芝忙上來搭話:“哦,太君問照片上的人???唉,是俺那傻兒子,經(jīng)常發(fā)羊癇風(fēng),已經(jīng)離開家走失一年多沒信了。”

說完,暗暗向丈夫遞眼神。

付衛(wèi)銘當(dāng)即附和:“是的,太君,是個傻子?!?/p>

“八嘎,死了死了的。你的誰是傻子?”伊藤井拔出刺刀,舉起來對著付衛(wèi)銘。

夏巖芝沖上前,身子擋住付衛(wèi)銘,一個勁地好言哀求:“太君饒命,是俺那兒子傻子,太君的偉大,太君的最偉大!”

伊藤井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將刀插回套中:“呦西!你們的支那人的大大的傻子!”然后,他表情神秘地繼續(xù)看照片。

吳方貴也看到了照片,眼睛頓時一條縫地討好伊藤井:“嘿,我說太君,咱們找了一年多,這義勇軍的聯(lián)絡(luò)員窩點居然就在皇軍的臨時監(jiān)獄旁邊呀?真是踏破皮鞋無處找,得來全不費工夫!”

回頭,吳方貴看著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一臉奸笑:“大膽狗男女,竟然大白天睜著眼睛說瞎話不是?告訴你們,照片上的這位一年前就被皇軍抓到了,而且,義勇軍恐怕到現(xiàn)在還蒙在鼓里呢!哈哈!”

伊藤井看了看吳方貴,手朝自己鼻子指指:“吳桑,你的過來!”

吳方貴趕緊把臉湊過去,伊藤井在他耳邊低語。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雞叫聲。伊藤井一驚,豎起耳朵立即尋找聲音來源。聽清楚聲音來自屋外時,他觸電般地轉(zhuǎn)身,命令吳方貴出去搜查,自己則帶另一個兵在屋里亂刺、亂捅一氣后,轉(zhuǎn)身向外走。

寶兒有了消息,付衛(wèi)銘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有了著落,見伊藤井正邁腳出門,他臉上繃緊的神經(jīng)漸漸松開,不料,這一變化全落在突然回頭的伊藤井眼里。

伊藤井兩眼毒蛇般地盯著付衛(wèi)銘:“你的,剛才為什么那樣害怕?現(xiàn)在,我們的要走,你的又很放松?你的什么的干活?”

付衛(wèi)銘急忙點頭哈腰解釋:“太——太君,俺這不是在送你們嗎?”

夏巖芝也順勢搭話:“太君們腳大踩四方,俺山里人膽比老鼠小,見了太君自然會緊張?!?/p>

伊藤井臉上狡猾地一笑,遲疑片刻,雙腳跨出門檻……

門外,吳方貴立馬躬身迎上來:“報告太君,就一破雞棚,沒啥!”

伊藤井看了一眼雞棚,剛揮手想叫大家繼續(xù)往前追,卻又放下了,像想起什么似的,徑直向門左邊的雞棚走去。

這時,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雞棚里,又響起一串雞叫。

伊藤井狐疑地看一眼雞棚,臉陰沉著轉(zhuǎn)向付和夏:“你的里面的幾只雞?”

付衛(wèi)銘慌忙恭敬地回答:“太君,里面就一只雞。”

伊藤井:“八嘎,一只雞也能這么熱鬧?”

伊藤井推開正貓腰朝雞棚里張望的吳方貴,用刀挑開雞棚門,然后蹲下身子,臉湊近朝里面看。這時,一只公雞驚叫著從他頭頂飛出,也許驚嚇過度,飛過頭頂時,公雞尖利的雙爪將他額頭的皮劃出一長條口子,緊接著是一長溜糖稀排泄物從他鼻尖,一直淋到頭發(fā)和后衣領(lǐng)。

伊藤井疼得扔下刀,雙手去捂受傷的額頭。

吳方貴和兩個士兵驚得木偶一般僵在那兒。過了一會,吳方貴才叫兩個士兵去追公雞,自己三下五去二脫下褂子,捧在手上跪到伊藤井身邊,給他擦臉上和頭上的雞糞,一邊扭曲著鼻子躲避臭味。

從臉上松開雙手,伊藤井滿手是血,他憤怒地推開吳方貴,捂著鼻子蹲下去繼續(xù)將頭探進雞棚。

雞棚后面,有個打開的洞口,一塊木板斜倒在地,上面沾著厚厚的干雞糞塊,看不出有什么新鮮腳印,但似乎也能猜出,可能有人剛從這里逃出。

伊藤井倏地站起,看著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舉起刺刀:“八嘎,竟敢欺騙皇軍,通通地死了死了的!”

刀將要落到付衛(wèi)銘脖子上時,突然停在半空。

吳方貴哆嗦著看著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

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反而顯得很平靜。

付衛(wèi)銘:“太君,俺怎么敢欺騙太君呢,這山上黃狼子多,把這雞都叼走了,那個擋板就是黃狼子給弄倒的?!?/p>

夏巖芝:“是的,太君,本來里面有七八只雞,讓那黃狼子全給偷了,就剩一只了?!?/p>

“八嘎,你們的良心大大地壞,黃狼子比人還高嗎?”伊藤井一邊問,一邊目光似兩條毒蛇一般,在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臉上游來游去。過了一會,眼睛里露出一絲陰森森的寒光,將舉著的軍刀放下來。

正當(dāng)付衛(wèi)銘和夏巖芝以為事情可能快被糊弄過去時,伊藤井突然再次舉起刀,一個轉(zhuǎn)身,背對著付衛(wèi)銘一眼不眨地將刀刺進了付衛(wèi)銘下腹。

付衛(wèi)銘當(dāng)即抽搐倒地,鮮血噴涌而出。

夏巖芝哭喊著撲向丈夫,一個勁地用手幫他捂住流血的肚子……

看著倒地的付衛(wèi)銘和哭得死去活來的夏巖芝,伊藤井用刀挑起吳方貴的褂子,擦掉臉上的血跡和雞糞后,又用它擦去刀尖上的血跡,然后扔掉褂子,收刀示意吳方貴過來聽他指示。

一番耳語后,吳方貴彎腰連連稱贊:“太君高明,太君實在是高??!”

回頭,吳方貴俯視著趴在丈夫身上哭泣的夏巖芝,陰著臉說:“剛才進門就說了,膽敢欺騙太君,一律死了死了的,你們偏要與太君作對。太君說了,剛才你們幫助跑掉的那個當(dāng)兵的,他可是害死你兒子的仇人。”

夏巖芝一愣,立即停下哭泣,將信將疑地盯著吳方貴:“什么?你……你說是他害死了俺家寶兒?”

吳方貴朝伊藤井獻媚一笑,然后繼續(xù)俯視著夏巖芝:“嗨,你們都說兒子傻,我看還真聰明不到哪兒去。告訴你吧,就是那個東北軍告發(fā)了你兒子是義勇軍的聯(lián)絡(luò)員,然后趁我們放松看管才自己逃了出來。要不是他,我們才不會知道你兒子是義勇軍呢。好了,我們要去追那個東北軍了,你的傻兒子這會還在皇軍監(jiān)獄里。你們好好想明白,今后要是有人來找你兒子,就立即向太君報告,這里下山坡往西10里多地的林子里,就有皇軍的監(jiān)獄,要是再敢騙太君,當(dāng)心送你們?nèi)业叵乱?!?/p>

伊藤井朝吳方貴滿意地點頭,緊接著又狡黠地一笑,搖搖頭:“你的,太啰唆的不行,快快去追!”

吳方貴領(lǐng)著伊藤井一行,匆匆向樹林深處追去。

夏巖芝癱坐在地上,懷里抱著付衛(wèi)銘的頭,目光呆滯。付衛(wèi)銘耷拉著頭,手腳冰涼,雙眼緊閉。

門縫里,中午的太陽穿進來,漏出幾縷暈黃的光。

夏巖芝站起來,到灶臺邊拿出菜刀在石頭上磨,一邊磨一邊泣不成聲:“寶兒、寶兒他爹,你們放心,俺要再遇到那個東北軍,拼死也要砍掉他的頭??蓱z的寶兒,你這一走兩年多,打打殺殺,又是一年多沒信,胖了還是廋了,小鬼子把你怎么了?這下你爹沒了,就為掩護那軟骨頭,你爹死得冤哪……”

木屋外面,滿山的栗樹被午后的太陽照得處處黃亮亮的。

樹林里,年輕的東北軍戰(zhàn)士一邊跑,一邊慌張地辨著方向。身后不時傳來叫喊聲。

前面出現(xiàn)一條河,年輕人跑到河邊,放慢了腳步,焦急地自語:“怎么辦?鬼子又追過來了,可那份情報究竟掉哪兒了呢?”

沿河邊跑了一段路,年輕人又看見了早晨的木屋,眼睛一亮,猶豫著停下來:會不會早晨逃跑時掉在這里了呢?

他環(huán)視一下周圍,然后快速趟過河床,來到木屋門邊,手幾次要落到門上,卻沒有碰。

正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什么,便沖向雞棚,一頭鉆進去。

終于,他從雞棚倒掉的木板下面找到了早晨逃跑時遺落的情報卷。鉆出雞棚,正要離開,眼前浮現(xiàn)了早晨在木屋里看到的那張照片,于是又回到木屋門邊,上前敲門。

屋里,夏巖芝正在給丈夫穿壽衣,一把磨好的菜刀放在桌上。

聽到敲門,她立即拿起刀,警覺地躲到門后:誰?

大叔大嬸……是俺,早晨你們幫助逃走的東北軍。

從門縫里看,夏巖芝確定門外就是早晨逃走的那個東北軍,頓時,胸中像是倒進了一大堆石灰塊。她舉起菜刀剛要開門,心里又猶豫起來。沉默片刻,她朝門外冷冷地說:你這個軟骨頭,出賣了俺家寶兒,害死了寶兒他爹,現(xiàn)在還敢回來?

站在門邊的年輕人一臉驚訝:“什么?大嬸,您說俺出賣了寶兒,俺害死了大叔?這是咋回事?大叔他?”

夏巖芝咬著牙,話語石子般從嘴里蹦出:“好吧,就讓你這個軟骨頭死個明白,早晨追你的小鬼子說,俺家寶兒是你告發(fā)的。你的心讓狼吞了?為了你,寶兒他爹被小鬼子活活刺死,可憐他到死都不知道是你出賣了寶兒。早知你是個沒骨氣的中國人,當(dāng)時就該把你交給小鬼子一刀刺死……”

聽說付衛(wèi)銘被鬼子殺害,年輕人的心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撲通”一聲跪到門前:“大——大嬸,是俺害了大叔,是俺告發(fā)了寶兒兄弟。”

“好啊,難得你還敢承認(rèn)!你摸摸你的良心讓狼叼去了嗎?你咋就這么沒骨氣呢?”夏巖芝悲從心來,身子依著門板滑倒在地。

“不,事情不是這樣!”年輕人又連忙解釋:“嬸,早晨你們救俺時,小鬼子追得緊,我沒來得及說??赡鞘菍殐盒值転榱俗屛姨映鰜硭颓閳?,才故意想出來對付小鬼子的招啊……”

門外年輕人的話,給夏巖芝心里塞進了一團亂麻。她強撐著爬起來靠門站著,將信將疑:“你說是寶兒想出來的招?什么招?俺家寶兒現(xiàn)在咋樣了?”

年輕人:“早晨逃跑時,俺不小心把寶兒兄弟交給我趕快送出去的重要情報卷弄丟了,這是專門回來找的。后面鬼子還在追俺,您快開門,俺把寶兒托俺帶給你們的信交給您就離開?!?/p>

夏巖芝猶豫。

年輕人輕輕地敲門:“快開門吧,嬸,俺真有寶兒的信。”

夏巖芝臉色稍緩和:“好吧,看在你是中國人的份上,今天俺再讓你進來一次,也好讓你給寶兒他爹磕個頭,然后再和你算賬。說完,她一手拿刀,一手開門?!?/p>

年輕人怯怯地進屋,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付衛(wèi)銘,頓時明白了一切。他滿腹內(nèi)疚地向付衛(wèi)銘連磕了三個頭,一邊磕,一邊流著淚不停地自責(zé):“叔、嬸,是俺沒用,俺早晨真不該來打擾你們??墒牵痴娌皇桥淹?!”

說完,年輕人從貼胸衣袋里摸出一只兔皮做的護身符和一封信,遞給夏巖芝:“這是寶兒兄弟讓俺帶給您的。今天早晨俺到你們家躲避時,看到寶兒照片就想交給你們,結(jié)果鬼子追來,沒來得及給。在監(jiān)獄,寶兒兄弟要俺一定要逃出去,等送出情報,就到山里找你們把這些交給你們,還說他以后會想辦法逃出來……”

刀從夏巖芝手上滑到地上,她接過護身符和信,然后顫抖著將信攤開:

爹娘:

寶兒讓你們惦記了,小鬼子侵略我國土,國家有難,兒也許不能為你們盡孝了。東北軍兄弟馮國寶是情報聯(lián)絡(luò)員,一年前,咱倆接頭時中了鬼子埋伏,現(xiàn)在,義勇軍和東北軍都不知道俺倆下落,俺怕時間長了雙方猜疑,加上在監(jiān)獄里發(fā)現(xiàn)了小鬼子的細(xì)菌試驗計劃。這一年多來,俺整天愁著把情報送出去,卻一直沒機會,俺只能想招讓國寶兄弟脫身送信。俺若有個三長兩短,你們千萬別難過,只要把小鬼子早一天趕出中國,寶兒死而無憾……

夏巖芝信讀了一半,身子一軟,又要倒下去,年輕人忙上前扶住。

夏巖芝強撐著站?。骸澳憔褪菛|北軍的國寶?真是寶兒讓你逃出來的?俺寶兒他咋樣了?”

年輕人走過去臉湊到門上,聽了聽外面暫時沒動靜后,過來扶夏巖芝坐到炕上。說:“嬸,俺叫馮國寶,過去俺東北軍的任務(wù)是剿滅共產(chǎn)黨,現(xiàn)在也開始聯(lián)合義勇軍打鬼子了。營長讓俺負(fù)責(zé)和義勇軍的寶兒聯(lián)系。去年春天,寶兒到延邊城里和俺接頭,誰知他身邊出了奸細(xì),偷偷帶小鬼子跟蹤他,等俺趕到約定地點剛準(zhǔn)備和他說話,一群鬼子沖上來就把俺倆抓了。敵人很快把俺倆從城里弄到這山里的秘密監(jiān)獄。寶兒說,小鬼子這是使陰招,目的是制造俺倆失蹤挑起雙方猜忌,從而挑撥離間。寶兒真不愧是共產(chǎn)黨員,雖然小俺一歲,卻比俺堅強,處處照應(yīng)俺,鼓勵俺。一年多來,無論怎樣拷打,俺倆啥都沒招。”

夏巖芝看著馮國寶,迫不及待地打斷:“這些寶兒信里都說了,你快說寶兒現(xiàn)在咋樣了,他這會人在哪兒?”

“嬸,寶兒他……”馮國寶欲言又止。

“咋了,俺寶兒咋了?”夏巖芝一臉的期待。

兩行淚從馮國寶眼里淌出來,他長嘆了口氣,猶豫一會,充滿敬意地說:“前兩天,寶兒放風(fēng)時意外聽到小鬼子要用咱中國活人做細(xì)菌試驗,為了盡快把情報送出去,他要俺假裝向小鬼子告發(fā)他是共產(chǎn)黨,以便讓敵人放松對俺的看管,讓俺伺機逃出去。俺不應(yīng),他就勸俺,說他身份早被奸細(xì)出賣了,而俺的身份鬼子可能還沒全掌握。就這樣,俺只好答應(yīng)。今天早晨放風(fēng)時,寶兒故意和俺打架,然后乘亂讓俺逃出來??砂硾]逃多遠(yuǎn),就聽到身后槍響,后來才知是寶兒兄弟為掩護俺逃,不顧一切拼命拖住追俺的敵人……可是……天殺的小鬼子開槍打死了寶兒兄弟……”

沒說完,馮國寶已泣不成聲了。

夏巖芝將護身符和信緊貼在胸口……早晨瞬間失去丈夫的悲痛還沒撫平,此刻再聞兒子的噩耗,她眼睛里已經(jīng)流不出淚,只覺一片模糊……

院子外面,不遠(yuǎn)處的樹林里,叫喊聲越來越近。

悲痛欲絕的夏巖芝電擊一般清醒過來,看著狼藉的屋子,強撐著站起來,拉過還在哭泣的馮國寶,叫他躲進木柜,又把炕上的棉被抱過來蓋到柜子裂口上。

馮國寶:“嬸,您……”

夏巖芝:“別說了,俺寶兒做得對,你還有情報要送,還有小鬼子要殺,俺不能看著小鬼子再來禍害你!”

馮國寶:“嬸……大叔他?”

一根針刺在夏巖芝心上,但她很快平靜下來:走了,寶兒走了,他爹也走了,都是喪盡天良的小鬼子害的??傆幸惶欤袊藭堰@些殺人魔王千刀萬剮。

馮國寶從柜子里頂起被子,探頭哽噎:“嬸……俺今天早晨真不該跑到你們這里,不然,大叔他……”

夏巖芝忙將他的頭按進柜子,用被子蓋上。然后,緩緩坐到炕上。忽然,她看見柜子底下在滴血:“你流血了?”

馮國寶似乎也剛意識到:“哦,早晨從小鬼子監(jiān)獄里爬窗逃出來時,窗戶上的鐵刺劃傷了腿。剛才跨進柜子時,可能裹傷口的布松了?!?/p>

不行,這樣鬼子來了會發(fā)現(xiàn)的。夏巖芝有些慌:怎么辦?

馮國寶掀開被子,再次露出頭:“嬸,您別管,俺不能再拖累您了,還是讓俺走吧!”說著就要往外跳。

夏巖芝連忙將他按下去:“你現(xiàn)在出去是死路一條。你死了,情報誰送?那該死的小鬼子不打了?嬸還指著你為寶兒他爺倆報仇呢!”

“可俺藏不住?。∪f一鬼子來了,那不又把您拖累了?”

“這是什么話,保你命是為了多殺鬼子,怎么是拖累呢?”夏巖芝想了想,說:“俺有辦法了?!?/p>

夏巖芝開門,直奔雞棚抓出那只公雞,拎回屋,一刀下去,雞血噴濺。夏巖芝將雞血淋到了自己的褲子上和柜子上的棉被上,又順柜子淋到地上。然后,又從水缸里舀一瓢水從頭上澆下來。頓時,臉上、身上和頭發(fā)上血水模糊……

吳方貴和臉上裹了紗布的伊藤井帶著幾個日本兵上氣不接下氣地從樹林里追出來,走到山腳,他們沿著小河繼續(xù)往前找,吳方貴和伊藤井邊走邊說。

吳方貴:真不知道那個逃兵跑哪兒去了,害得太君追了大半天,要是早晨不上那共產(chǎn)黨的圈套,他連溜的門兒都沒有!

伊藤井:“哼,愚蠢的支那人,他的跑不遠(yuǎn)!”

吳方貴:“真應(yīng)該早點用刀斬了他。吳方貴一邊說,一邊用手對著自己脖子做出鍘人狀?!?/p>

伊藤井陰險一笑:“難怪說你們支那人是豬。我的要的是他的情報,他的情報不說出來,殺了他又有什么用?”

吳方貴哆嗦著點頭:“太君英明,太君英明!”

抬眼,前面出現(xiàn)了小木屋。

吳方貴一愣:“嘿,太君,這林子里真他媽邪門,追了半天,怎么又回到了這里,這戶……早晨咱不是已經(jīng)搜查過了?”

伊藤井瞇眼一看,也不解地點頭,然后輕蔑地看著吳方貴:“我的知道。那個沒用的支那人的還想騙我?!?/p>

吳方貴故意作疑惑狀:“太君,我有個疑問。”

“嗯?”伊藤井示意吳方貴說下去。

吳方貴:“太君為啥早晨不把那對夫妻一起給咔嚓了呢?只殺了那個男的,這不太仁慈他們了?他們可是窩藏了東北兵吶!”

伊藤井搖頭,露出一臉奸笑:“你知道一個人最痛苦的是什么時候嗎?”

吳方貴脫口而出:“這小的明白,就是自己死的時候?!?/p>

伊藤井再次搖頭,不屑地斜視著吳方貴:“不不不,你的大大的不明白。一個人最痛苦的時候,就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親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卻無能為力。你的明白,我不是叫你告訴她,說是那個逃跑的中國兵出賣了他兒子嗎?如果那個女人再遇到那個中國兵,她的不把他撕碎吃了才怪?;受姷淖钕矚g的,就是看你們中國人的斗中國人。呦西!”

吳方貴額頭直冒汗,一邊鞠躬,一邊趕快轉(zhuǎn)移話題:“太……太君英明。也不知那個當(dāng)兵的跑哪兒去了。這么大個林子能藏哪兒?”

伊藤井:“既然來了,你的就進去看看,不過,諒他也沒膽再跑進來。”

夏巖芝坐在柜上一個勁呻吟,一陣雜亂的敲門聲后,門被踹開。

吳方貴帶頭闖進來,他眼睛朝天,一腳絆到了躺在地上的付衛(wèi)銘的遺體,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低頭一看,嚇得連退兩步,但很快又哆嗦著繼續(xù)往前探??粗鴿M頭滿臉血水的夏巖芝,他顫抖著問:你……你在干什么?

一臉痛苦的夏巖芝半睜著眼睛,臉上的血水一行行淌下來:“軍爺——太君,快救——救救——俺!俺——要要生了……”

看著一臉恐怖的夏巖芝,伊藤井不解地問吳方貴:“她的什么的要生了?”

吳方貴:“當(dāng)然是早晨被太君刺他丈夫嚇破魂了,一緊張就要臨產(chǎn)了。真他媽倒霉,一股血腥味,太……太君,咱這里的民俗是,男人如果見了這種事就會犯沖,也就是會沾上晦氣,會倒八輩子大霉。您看這?”吳方貴哈著腰,用手扇著血腥味,他的意思是,想趕快離開這里。

伊藤井:“你的什么是犯沖?”

吳方貴:“報告太君,犯沖就……就是太君和我見了這種事,太君的身體,不,太君和小的身體會很快大大的壞,命大大的短?!?/p>

伊藤井:“八嘎,你的死了死了的!”

吳方貴連忙扇自己的嘴巴:“唉唉唉,看小的這張臭嘴,是小的命大大的短,身體很快大大的壞,太君的長壽長壽的好!”說完,吳方貴躬身看著伊藤井:那屋里還搜不搜 ?

伊藤井指指他腦袋,搖搖手:“你的這里大大地笨,早晨她親眼看著丈夫死,現(xiàn)在要生孩子,身邊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短時間遇到兩件最痛苦的事,何況那個中國兵還是她仇人,她怎么會再放那個中國兵進來?而且,那個中國兵也不會那么傻,會再跑回來。一定跑別處去了,你的別浪費時間,快快地給我追!”

吳方貴:“是,太君分析的大大的對。那這個女人怎么辦?”

伊藤井一聲冷笑:“你的不用管,讓她自己在痛苦中死去。走!”

伊藤井氣勢洶洶地跨出木屋,吳方貴彎腰小跑著跟在后面。

一行人繼續(xù)往河?xùn)|邊樹林中追去。

門外腳步聲遠(yuǎn)了。

夏巖芝臉色慘白,艱難地將身子挪到炕上,喊柜子里的馮國寶出來。

馮國寶從柜子里出來,朝夏巖芝跪下。

夏巖芝擺了擺手,讓他起來。

馮國寶:“嬸,您家最后一只雞……”

夏巖芝:“那畜生該殺,要是早上它不亂叫,說不定你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寶兒他爹就不會死了?!?/p>

“嬸……”馮國寶大哭

夏巖芝強撐著走過來,扶起馮國寶:“好了,哭什么?小鬼子走了,你快去完成你的任務(wù)吧。”

馮國寶目光轉(zhuǎn)向付衛(wèi)銘的遺體:“大叔他……”

夏巖芝忍著淚,蹲下身去撫摸付衛(wèi)銘的臉,堅定地說:俺會把他安葬好的。

馮國寶哽咽著扶著夏巖芝。

過了一會,夏巖芝起身:“好了,趕快走吧!萬一小鬼子再回來?!?/p>

馮國寶:“嬸,俺剛才跑的時候仔細(xì)琢磨過了,這里出去距離俺東北軍營地還真不遠(yuǎn),走出這片樹林翻兩座山就到了,俺隊伍里有醫(yī)生,您生孩子時用得著,等俺把情報送完,就請求營長帶人摸上來把您接走……”

夏巖芝:“不用,俺自己能?!?/p>

馮國寶:“嬸放心,俺看過,鬼子的臨時監(jiān)獄防守力量不強,俺營長當(dāng)兵前也是山里人,以前跟著老蔣“剿共”沒辦法,現(xiàn)在俺都加入了抗聯(lián)專門打鬼子,說不定今晚營長就帶人把這里的監(jiān)獄端掉,給寶兒和大叔報仇?!?/p>

夏巖芝:“俺等著,你快送情報吧,這小鬼子多蹦跶一天,就多禍害中國人一天?!?/p>

“嗯,您保重!”馮國寶說完,轉(zhuǎn)身要出門。

夏巖芝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孩子,你叫什么國?”

馮國寶:“俺叫馮國寶,國家的國,寶物的寶。”

夏巖芝:“國寶……和俺寶兒一樣,也有個“寶”字?!?/p>

夏巖芝轉(zhuǎn)身從柜里找出一件寶兒的褂子,又從口袋里拿出護身符:“這是寶兒的衣服,你穿上,萬一遇到鬼子,就說是山上獵戶,你那軍服脫下來給俺埋掉。這護身符也帶上!”

馮國寶:“嬸,衣服俺穿,可這寶兒兄弟的護身符俺不能要,您留著也是個念想。”

夏巖芝:“帶著吧,戰(zhàn)場上生生死死,它興許還能保你個平安?!?/p>

馮國寶接過護身符,放進左胸口袋,向門外走了兩步,突然哭著轉(zhuǎn)身跪下:“娘……”

聽清是在喊自己,夏巖芝身子一顫,隱約感到腹中一陣絞痛,忙用手去摸腹部,兩行淚沿鼻根而下:“孩子,你等一下!”

夏巖芝走到墻邊,取下獵槍,又從狩獵袋里拿出一包鐵砂彈,遞給馮國寶:“這槍和鐵沙彈是寶兒他爹平時狩獵用的,豺狼、豹子只要中了鐵砂彈,不是眼瞎就是腿瘸。你帶上,路上也好有個防護。”

馮國寶跪著,接過槍:“娘,寶兒回到隊伍一定帶人來接您……”說完,轉(zhuǎn)身朝付衛(wèi)銘遺體磕了三個頭,起身向外走。

樹林邊,夏巖芝一手扶樹,一手扶著腹部,眼睛向遠(yuǎn)處張望。

樹林深處小道上,馮國寶噙著淚一邊走,一邊不時地回頭揮手。

望著馮國寶漸漸走遠(yuǎn),夏巖芝喃喃自語:“戰(zhàn)火——這戰(zhàn)火再大,也還是有綠色樹葉的……”

作者簡介:

許沁,1995年8月生,常州人。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F(xiàn)就讀于上海戲劇學(xué)院,著有散文集《走過去,一路繁華》《你好,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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