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方寶劍
為了提高銀行業(yè)績,我不得不將視線放到那些空虛寂寞冷的富太太身上,某渣男不但從中作梗,還罵我是婦女之友,這也罷了,他還給了我一大筆銀票,要我痛并快樂著地享受他欺負(fù)我的過程……
【一:當(dāng)家做主】
民國XX年,禹州。
我從美國學(xué)成歸來后,接管了家族的銀行,我原以為這是一件無上光榮的事,可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銀行正在虧損時,我苦惱得連找個意中人談情說愛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日上午我走進鳳陽樓,一邊品茗一邊讀早報,銀行的生意我一時間一籌莫展,除了浪費人生刺激創(chuàng)業(yè)靈感我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了。
一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大帥哥隨后走進鳳陽樓,他徑直走到隔壁桌,對一位少婦淺笑道,“這么早跑出來,誰氣著你了?”
那少婦瞪那男人一眼,氣鼓鼓地道,“還有誰,十四姨太唄,仗著自己剛過門受寵就趾高氣揚的,罵我黃臉婆不懂得保養(yǎng),你竟還由著她欺負(fù)我?她不就比我小四十三天?你們這些男人,個個都是喜新厭舊!”
眼下事實不是明擺著嗎?那衣冠楚楚的大帥哥是個花心漢,家里老婆多達兩位數(shù)且不封頂,而這位打翻了醋壇子的少婦一怒之下離家出走,跑來喝早茶。
我計上心頭,利豐銀行有救了!
多得過去六年我在美國留學(xué)的那些日子,我深刻意識到私房錢對女人的重要性,而這些富太太們都有一個共同點:她們都有花不完的錢和吃不完的醋。
那些富商老婆越多,我就越有機可乘,眼下我的第一位潛在客戶就坐在隔壁桌,我怎能放過?
那位少婦余怒未消,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一直杵在她身旁不肯坐下的大帥哥卻不買賬,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出了鳳陽樓。
她錯愕而失望地看著他徐徐離去的背影,最后斂眸啜了一口茶。
我掐指一算,時機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我起身走到隔壁桌,微笑著主動搭訕,“天下烏鴉一般黑,哪個男人不色迷心竅?”
那少婦的睫毛微微顫動,抬頭茫然地注視著我,“這位小姐是?”
我不急不躁道,“我是利豐銀行的行長燕子筠,方才聽到太太和那位先生的對話,深有同感,我們這些做女人的,別說當(dāng)家做主,要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yán)就很不容易了,我看那位先生風(fēng)華正茂,身子也很硬朗,恐怕日后小老婆會越來越多,我建議太太你要建立自己的小金庫,當(dāng)其他人都忙著瓜分他的愛的時候,你可以先下手為強將他的財產(chǎn)變成自己的私房錢,萬一日后他色心又起獸性大發(fā),你也不至于人財兩空。哎,世風(fēng)日下,賤男人越來越多……”
我悲天憫人地嘆息了一聲,繼而道,“說了這么久,敢問太太芳名?”
“我后娘姓計?!币粋€冷漠的聲音自我背后響起,我驀然回頭,這不是剛剛離開的那個男人嗎?他怎么又半路折返了呢?
不對……他剛剛好像說,這個年紀(jì)與他相仿的女人,是他后娘?!
那男人玩味兒地盯了我一眼,一副把我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到了的陰險嘴臉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走到那少婦身邊,“車夫已經(jīng)在外面等你了?!?/p>
察覺到形勢不妙,我立馬掉轉(zhuǎn)頭走人,怎料那男人一手掐住我的胳膊,“小姐請留步。”
我打了個突,一格一格回頭,“有什么事嗎?”
“呵……”他斜睨著我,“我爹下個月好像又要娶新老婆了,你這么關(guān)心我十三娘的幸福,屆時我一定給你送請柬,讓你見證她默默垂淚?!?/p>
“……不、不用了?!?/p>
他仍然不放手,“要的,世風(fēng)日下,作為那個賤男人的兒子我現(xiàn)在一個老婆也沒有,不如就拿你為我的婚姻開個先河?”
“……”果然長得好看的男人都特自大,好像全天下的女人都甘愿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似的!
我不客氣地甩開他,“你誰啊你?你看得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呢!就算你長得好看,就算你有本事娶一百個老婆,也一定娶不到我燕子筠!”
我轉(zhuǎn)身欲走,那無賴一樣的男人不依不饒上前攔截,“我叫周穆禎,你好好記住我的名字了,你不是想當(dāng)家做主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yán)嗎?我讓你當(dāng)大老婆,給你一個一統(tǒng)后宮稱霸稱王的機會,只要你答應(yīng)不把我爹留給我的遺產(chǎn)變成私房錢,嗯?”
他果然將我對那少婦說的話全聽了去!
多說無益,我含恨敗走。
【二:婦女之友】
真沒想到我不過是想說服周家的姨太太把私房錢存進利豐銀行,便惹來了這么一個死纏爛打的大禍害。
這日,我正在銀行與財務(wù)理事對賬,我的雇工園園手上拿著一個紅色信封,狐疑地走到我面前,“行長……剛剛有人前來送信,說是周家的人,他要我把這封信交給婦女之友?!?/p>
“……”
園園:“對方很肯定沒有送錯地方,還強調(diào)這個叫婦女之友的人……就是……行長您……”
“?。?!”
周周周周周……周穆禎!
誰是婦女之友???!
我最終還是在該死的好奇心驅(qū)使下不情不愿地拆開信封,里頭是一張請柬。周穆禎這變態(tài)男人,居然真的邀請我出席他爹的七十壽宴加婚宴?
請柬后還附上一張紙條:
【聽說利豐銀行經(jīng)營不善,近年來一直虧損。燕小姐一定要好好沾一沾我家的喜氣了?!?/p>
從這一刻起我的心開始了漫長而糾結(jié)的掙扎,去呢我要面對周穆禎的冷眼和鄙視,不去呢我遲早要接受周穆禎的冷眼和鄙視,甚至失去一個拯救銀行經(jīng)濟危機的好機會。
那日從鳳陽樓回來后我也打聽過周穆禎這典型的紈绔子弟,原來他爹是禹州有名的珠寶商,家里從不缺金山銀山,難怪這么多花姑娘擠破頭顱也要嫁入周家了。
想想周老頭的大喜之日,到場的人必定非富則貴,既來之則安之,我要趁機擴展我的人脈圈,哪怕我會成為周穆禎眼中的——婦女之友。
周老頭七十大壽當(dāng)天,年僅十八的十五姨太在一波接一波“恭祝老爺子壽比南山”的祝福聲中邁過了周家門檻。
的確,在這場年齡差距巨大的婚姻中,壽比南山比百年好合實際得多。
作為一個高品質(zhì)的海歸我自然不可能兩手空空地上門,我提著一瓶產(chǎn)自葡萄牙的上好紅酒,在門口遇見了周穆禎。
“多怕你不來?!彼籼裘紱_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guī)戕D(zhuǎn)一轉(zhuǎn)?”
我遲疑了下,周穆禎雖然不是盟友,但也算不上是敵人,拉攏他對拯救銀行有好處,我立馬換張臉笑嘻嘻地說,“今天周老爺雙喜臨門,與其看風(fēng)景不如看美女,麻煩周公子……帶我去見一見漂亮的姨太太們?”
周穆禎饒有興味地看著我,隨手接過我?guī)淼募t酒,“編號二到十五,你想見哪一個?”
我的眼珠子賊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對周穆禎笑道,“我想見見十三姨太?!?/p>
年齡大的女人見過太多世面,太難動搖,我還是挑心浮氣躁又喜歡吃醋的少婦比較容易說服,且十三姨太和我在鳳陽樓已經(jīng)有過一面之緣,不需消耗我太多親和力。
在經(jīng)過別致的荷塘后,我注意到前方不遠(yuǎn)處一個亭子里,一男一女聊得十分起勁,那不正是十三姨太嗎?
她不時擺弄手帕,一副嬌滴滴的模樣惹人心癢,我暗道一聲不好,眼下人家正忙著被調(diào)戲呢,哪有空閑心思與我談?wù)?jīng)事?若是我撞破她的好事,那我和她日后的相處可就尷尬了。
我下意識瞅一眼周穆禎,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我們……不如到別處走走?”
他回敬了我一個白眼,語氣里充滿惡意,“你不是想見十三姨太嗎?”
“十三姨太今日不對外開放?!蔽一伊锪锏剞D(zhuǎn)身。
周穆禎用手一攔,“不礙事,那是我弟,周穆錦?!闭f著,他不管不顧拉著我走進了涼亭。
十三姨太計氏錯愕地對我上下打量,“燕小姐?”
我拘謹(jǐn)?shù)攸c頭,“十三姨太記性真好。”
她斂眸一笑,然后對周家二公子介紹道,“這是利豐銀行的行長燕小姐,比我能干多了?!?/p>
周穆錦對我投來一笑,眼珠子不時在我身上徘徊,我主動伸出手,“二公子是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p>
他正想對我表示友好,閑在一旁的周穆禎捷足先登握住了我的手,搶白道,“我弟向來不喜歡主動的女人?!?/p>
礙于有第三者在場,我不便發(fā)作,只好由著周穆禎握著我的手,強顏歡笑,多得二公子及時地打圓場,“燕小姐,我小時候是靦腆了一些,我哥只是和你開玩笑?!?/p>
我訕訕地笑道,“我知道,世間像你哥這樣壞得這么有標(biāo)志性的男人恐怕不多,呵呵……”
我索性不睬周穆禎,踱步走到十三姨太身邊,親昵地挽著她離開了周家兄弟的視線。
【三:一網(wǎng)打盡】
那天多得周穆禎,我才有了和十三姨太再次獨處的機會,雖然在我的一番言語之下十三姨太尚未表態(tài),不過在我離開周家不多天后,十三姨太便走進了利豐銀行,我的辦公室。
“燕小姐,這些天我都在考慮,我覺得你說得很對,私房錢對我們這些女人而言太重要了,我打算在你們銀行開戶?!?/p>
我欣喜得不得了,可作為行長我只是矜持地點頭笑笑,一副孺子可教的口吻道,“這就對了,當(dāng)男人忙著充盈后宮的時候,我們當(dāng)女人的就應(yīng)該轉(zhuǎn)戰(zhàn)充盈自己的金庫,有備無患,十三姨太,我這就安排人協(xié)助你辦理業(yè)務(wù)?!?/p>
我吩咐園園全程陪同,有了周家姨太太這樣像話的大客戶,我們利豐銀行算是打了個擦邊球傍上了大款,我覺著時機成熟了,可以撒大網(wǎng),以企事業(yè)單位為目標(biāo)將潛在客戶一網(wǎng)打盡,我將下一站目標(biāo)鎖定在整個禹州最牛轟轟的夜總會——夜明珠。
我馬上召開緊急會議,發(fā)出對夜明珠進行全面拓卡的指令,所謂拓卡就是在某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我們銀行的雇工全員出動,以一對一的面談方式傳播私房錢管理的重要性。
這時有人舉手表示反對,“行長,我們利豐銀行不是要走中高端路線嗎?輻射范圍要是擴散到……那些歌女舞女身上,恐怕會拉低我們客戶群的品質(zhì)?!?/p>
我臉色一沉,語重心長道,“憑一技之長養(yǎng)活自己的人都值得我們尊敬,再是,歌女舞女也是人,是人就有私房錢管理的需求。對了,這位同志,請問你的私房錢存在哪個銀行?要是你不信任自己拼搏的這家銀行企業(yè),明天你也可以滾了?!?/p>
其余人等一時相對無言、面面相覷。
俄頃,有人表明決心,“行長說得對,我明天就把私房錢存進利豐?!?/p>
“我也是!”
“我也是!”
……
我滿意地頷首,這時由于較遲加入會議而慢了三拍的園園終于反應(yīng)過來,抬眸茫茫然道,“行長,夜明珠……好像是周家大少爺……周穆禎一手經(jīng)營的?!?/p>
“……”
這對我無疑是致命一擊,上回周穆禎愿意助一臂之力,依我看不過是他實在閑得發(fā)慌,這會兒我要在太歲頭上動土,他還會配合嗎?
難怪夜明珠能成為禹州最具標(biāo)志性的娛樂場所——沒有之一,原來它的起點本就比別的企業(yè)高,周穆禎一直備受關(guān)注,是眾多待字閨中的名媛相親的大熱門。
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我怎能因為周穆禎就收回成命?
我咬咬牙,“你們準(zhǔn)備好,今晚下班前每人來我辦公室領(lǐng)一份《統(tǒng)一說辭》,回去后要背得滾瓜爛熟,三天后出戰(zhàn)!”
【四:如法炮制】
斜陽照進辦公室的玻璃窗,映得地上一片橙紅,利豐銀行全員趕在華燈初上之前魚貫進了夜明珠。
我在夜明珠斜對面一家小茶館里歇下,耐心等著前線傳來的戰(zhàn)報。
不到一小時,我的愛將園園氣喘吁吁地跑進茶館,“行長,我們像一公斤爛掉的蘋果一樣,被人嫌棄地扔出了夜明珠,幸虧我及時報了行長你的名字,才能用自己的雙腿走出來?!?/p>
我蹙眉,“你們沒有說明拜訪的目的嗎?”
園園忙不迭地點頭,“說了!所以才被趕出來呀!”
“……你們……有沒有說周公子和我認(rèn)識?”
“有!我們還夸大其詞,說行長你和周公子是老相好!”
“……”
“沒想到周公子本人也在,他要求行長你親自上門,要是行長嫌麻煩不肯走這一趟,那我們不僅今晚沒戲,以后都沒有戲。行長……麻煩你為了組織犧牲一點色相,啊不是!是尊嚴(yán)?。 贝裘壬倥畧@園兩眸閃出堅定的光。
我無奈望天,含恨而去。
我還沒走到夜明珠門口呢,便有周穆禎的人彬彬有禮地走過來,“燕行長,大少爺吩咐我前來接他的老相好,到夜明珠后臺的會客室一聚?!?/p>
我生生咽下了這口氣,是我手下的人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在先。
時候不算太晚,入場的人倒也不少,夜明珠沒有我料想中那么烏煙瘴氣,相反,這里的人說話都壓著嗓子,仿佛不想破壞這片刻的寧靜。
周穆禎在他的私人會客室里好整以暇地等著我的到來,茶幾上一個透明的茶壺里泡了滿壺的玫瑰花,難怪一室芬芳。
“老相好?!彼兄t木沙發(fā)托腮望向我,四周靜悄悄的,他澄澈的雙眸倒叫我有了一絲慌亂。
我選了一個離他最遠(yuǎn)的位置坐下,“周公子,我利豐銀行的人不是來搗亂的,夜明珠的歌女舞女如此多,作為婦女之友,我很有義務(wù)幫助她們……管理私房錢。”
周穆禎忍俊不禁,“所以,燕子筠,你承認(rèn)你是婦女之友了?”
我盡量做出氣定神閑的樣子,四兩撥千斤把他引回到正題上,“周公子,上回你對我伸出了援手,這次何不再網(wǎng)開一面幫我一次呢?反正你也不缺錢,就當(dāng)行善積德了。”
他瞬即冷下臉,“你意思是我不缺錢,只缺德?”
“……絕對不是?!?/p>
他幾乎一動不動,冷聲道,“上回我?guī)偷挠植皇悄?,是我十三娘,我認(rèn)為你提出的私房錢管理理念很先進,我爹要娶老婆不過是一眨眼的事,她應(yīng)該為日后做好打算?!?/p>
“周公子好像對十三姨太特別上心?”我探了探身子正兒八經(jīng)地問他。
他頷首,“當(dāng)然,我和她曾是同窗,我對她感情單純,可她覺得既然做不了我老婆,做我后娘報復(fù)我也是極好的,我多番勸阻,她卻認(rèn)為那是我對她余情未了。同窗一場,她嫁進周家我還是會對她多照顧一些。”
我緩緩挪動身子,向他挨近,眨著星星眼道,“周公子,我們亦算相識一場,不如……你如法炮制,像關(guān)照十三姨太那樣也多多關(guān)照我一下?我保證不影響你開門做生意?!?/p>
周穆禎用指尖戳我的額,把我剛湊過去的頭推開了些,鄙夷地道,“你來求人也不注重一下儀容儀表?下回要是你穿得漂亮點,對我說話真誠點,接近我的動機單純點,看我的目光再深情一點,我或許會比較容易心軟?!?/p>
我似懂非懂。
他睨著我,臉色逐漸冷卻,“燕子筠,哪一次你來找我,不是存著別的目的?我最不喜歡接近我的女人對我有感情之外的動機了?!?/p>
他起身徑直離開,留我一人呆坐在會客室里,回味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感情之外的動機?
是誰規(guī)定每個女人都一定要對他起色心?!
【五:厚此薄彼】
我哪里不知周穆禎是婉拒我?
利豐銀行這么多人等著我養(yǎng)活,要是我垮了,意味著那些一直信任我支持我的人將會失業(yè)。
我狠下心,花了點心思裝扮,待到天色完全黯淡下來,我孤身一人再次走進夜明珠。
我沒有貿(mào)貿(mào)然跑到后臺去尋周穆禎,而是在夜明珠的一角坐了下來,靜靜觀察來來往往的客人。
是人就會有軟肋,夜明珠能夠在禹州站穩(wěn)腳跟,說到底還不是有人肯給周穆禎賞臉?他總有那么一兩個不想得罪的重要朋友,我要拉攏周穆禎,首先要和他的重要朋友交朋友。
一個很面熟的男人朝我走來,“燕小姐?”
我錯愕地抬眸,盯著那男人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是周家二公子周穆錦,我報之一笑。
他在我身旁坐下,同樣笑道,“燕小姐一進場就很引人注目,孤身前來的男士有很多,女士通常結(jié)伴而來?!?/p>
我覺著,既然勾搭不了周穆禎,能勾搭他弟周穆錦也是極好的,我馬上招呼服務(wù)員,然后問周穆錦,“二公子賞不賞臉陪我吃頓飯?”
周穆錦自作主張地奪過菜譜,替我點了幾道上好的小菜,隨后又吩咐服務(wù)員拿來一瓶波爾多葡萄酒。
許是因為我有周家二公子為我助陣,服務(wù)員對我絲毫不敢怠慢,不一會兒便把小菜做好端上來了,臨轉(zhuǎn)身時,那服務(wù)員伏在我耳邊低聲道,“燕小姐,剛剛周大少爺吩咐,但凡是你點的菜,以十倍于原價的標(biāo)準(zhǔn)收費。”
我咋舌,“你家大少爺不知道二公子在我這里嗎?”
那服務(wù)員飛快地瞄了一眼周穆錦,把聲音放得更輕,“知道,所以大少爺說,這權(quán)當(dāng)是二少爺?shù)某鲎赓M,他特意讓我來告訴燕小姐,弟弟可以出租給燕小姐你當(dāng)男眷,不過要按時收費,二少爺并不知情?!?/p>
“……”
好你個周穆禎,竟一次又一次欺負(fù)我!
我倏地起身,撇下周穆錦就氣勢洶洶地沖到夜明珠的后臺,一個保鏢模樣的壯漢攔住我,“燕小姐,大少爺現(xiàn)在不方便?!?/p>
我鐵青著臉,“不方便個鬼,他有空折磨我就有空與我周旋,你要么帶路,要么傳話,告訴他要是現(xiàn)在不出來見我,今晚我就把他的出租弟弟帶回家這樣那樣!”
“這樣那樣是哪樣?”一個欠扁了十年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
我連忙轉(zhuǎn)身,迎上周穆禎陰鷙的眸瞳,“周穆禎,你不幫我我可以理解,又何苦為難我?”
周穆禎交著雙臂緩步走到我面前,“我不幫你,你也不能拐騙我的弟弟?!?/p>
他毫無顧忌對我上下打量,把我從頭到腳看了個遍,“燕子筠,我的話你倒是放在心上了,難得你打扮得這么漂亮,卻總對別的男人拋媚眼,你對我動不動就大小聲,對我二弟卻溫柔以待,同是周家的公子,你厚此薄彼,不怕我心里不平衡?”
嗬,他豈止心里不平衡?簡直是心理變態(tài)!
在這一瞬間,我竟產(chǎn)生了放棄的念頭,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與其在周穆禎這里處處碰壁白白浪費時間,還不如另辟出路。
恰在此時,二公子周穆錦略顯焦急地來到通往后臺的走廊上。
此時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不然他也不會擔(dān)憂地問,“燕小姐,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他又轉(zhuǎn)向周穆禎,“哥?”
我向周穆錦投去感激一瞥,頭也不回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倔強地笑道,“你哥嫌我長得丑,我吃的每道菜都要十倍的價,我一怒之下就跑來找他理論了,沒事,我燕子筠再不濟,一頓飯的錢還是輸?shù)闷鸬?,二公子,我們?nèi)コ燥?。?/p>
【六:地主之誼】
翌日回到銀行,我不得不向大伙兒低頭承認(rèn)我實在無法打開周家大少爺?shù)耐黄瓶?。組織最有愛,特別是園園,沒有因為我的第一次失敗而對我這個年輕的領(lǐng)導(dǎo)失去信心。
我懷著沉痛的心情放棄了周家這條大魚,然后開始將目光放到別的企業(yè)事業(yè)單位上。
怎么也不會想到周穆錦竟突然拜訪,我掛著一臉有失遠(yuǎn)迎的歉意起身招呼,“二公子?”
他謙和地笑了笑,“我倒不介意燕小姐對我像對我哥那樣放得開地大呼小叫?!?/p>
我對周穆禎很放得開地大呼小叫嗎?我從不曾在意,不過,好像每一次和他相處時,我都肆無忌憚地連名帶姓地喊他……
“燕小姐?”二公子周穆錦打斷了我的思緒,笑著道,“我對利豐銀行也有些了解,我知道你這么年輕就挑起這個沉重的擔(dān)子委實不容易,我今天來……是想開戶存私房錢,另外,我自己也有開公司,如果燕小姐不嫌棄我的公司只是剛剛起步,我想在利豐銀行為員工辦理工資賬戶?!?/p>
我不禁喜出望外,突然有人對我這么好,我怪不好意思的,“二公子,此話當(dāng)真?”
他笑著頷首,“你懷疑我的誠意?”
“不敢不敢!”
本是同根生,要是周穆禎有他弟一半的隨和,我也不至于這么氣餒,這么受挫,這么應(yīng)接不暇了。
我親力親為給周穆錦開戶,然后又極盡地主之誼帶他參觀利豐銀行,在此期間我臉上的笑容足以刺瞎利豐銀行旗下每一個雇工。
忙活了半天,我好不容易送著周穆錦出了利豐大門口,他前腳剛走,便有一輛黑色轎車在我面前停下,一個男人從副駕座上走出來,我認(rèn)得那是周穆禎的人。
“燕小姐,大少爺請你到夜明珠?!?/p>
真不知這周穆禎又想耍什么花樣,我興味索然道,“告訴你家少爺,我昨晚破財了,現(xiàn)在身上沒有零花錢,就不去招惹他了?!?/p>
那人笑道,“燕小姐,我家少爺就是請你到夜明珠吃霸王餐?!?/p>
我瞥他一眼,“夜明珠的飯菜不合我口味,再是,霸王餐吃多了也是會傷感情的,麻煩你轉(zhuǎn)告你家少爺,我事業(yè)很忙,沒空與他玩拉鋸戰(zhàn),我認(rèn)輸了,慢走不送。”
那人及時攔住我,“燕小姐,這番話我不敢轉(zhuǎn)述,還請您親口對我家少爺說明白?!?/p>
轎車后座的車窗緩慢降下,露出了周穆禎那張帥氣的臉龐。
念在周家二公子幫助過我,我狠不下心撕破臉皮,只好敷衍地對周穆禎笑了笑,客氣而疏遠(yuǎn)地道,“大少爺,今日我實在抽不開身,望您諒解?!?/p>
他二話不說推開車門,伸出一只手不客氣地將我拉上了他的賊船。
我百般無奈,“大少爺,我自知身份有別,攀不上你這樣的權(quán)貴,我都不去打擾你了,你咬住我不放是為哪般?”
他答非所問,“我弟在利豐呆了大半天才出來,你竟然敢對我說抽不出一點時間?”
我連忙解釋,“二公子來我利豐,主要是為了開戶,那是公事?!?/p>
“哦?”周穆禎聽后兩眸放光,這顯然出乎他的意料,不知怎地我心里有些得意,可我還沒有高興完呢,他便轉(zhuǎn)眸直勾勾地盯著我,“你意思是,我弟把他所有的積蓄存進了利豐?”
我頓了頓,淡淡道,“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積蓄,二公子又沒有掏心掏肺告訴我他的私房錢具體有多少,不過我很感激他,這無疑拯救我于水深火熱之中?!?/p>
那筆錢,讓利豐銀行有了一個喘息的機會,今晚我可以睡個好覺了。
周穆禎斂眸不再看我,也不問問我的意愿,沉聲對司機吩咐道,“去禹州銀行?!?/p>
【七:禹州銀行】
同行如敵國,可像我這樣,被競爭對手的頭號大客戶拖進人家地盤的,我想還是頭一例。
禹州銀行的接待員哪敢靠近?統(tǒng)統(tǒng)被周穆禎的洶洶氣勢嚇退了,他像挾持人質(zhì)一樣把我押送到他的理財顧問對面,然后一副討要贖金的口吻對我道,“給我一個利豐銀行的賬戶。”
我忍不住翻白眼,沒好氣道,“周大少爺,賬戶這種東西不是你想要我就能給的,務(wù)必要你本人親自到我銀行辦理。”
“那就告訴我你的私人賬戶。”他絲毫不客氣。
我覺著不對頭,“不行!你要拿我的私人賬戶做什么?!”
他轉(zhuǎn)眸看向理財顧問,咄咄逼人道,“把我在禹州銀行里所有的存款匯進利豐銀行,現(xiàn)在,馬上,我簽字?!?/p>
我咋舌,他要把他所有的存款轉(zhuǎn)到利豐?他做得這么高調(diào)、直接、不留情面,一定是想幫我拉仇恨!瞧他那理財顧問瞪我的模樣,十足是要把我千刀萬剮、碎尸萬段!
若是我犯了眾怒,惹得所有銀行聯(lián)合對付我,那我燕子筠在行業(yè)里可就寸步難行了,我不得不馬上向我的競爭對手表態(tài),“謝謝周公子的厚愛,不過禹州銀行是老字號了,在理財方面比利豐更先進,更適合周公子,君子不奪人所愛,我還有事不打擾了,保重!我們沒必要再見面了!”
我正想丟盔棄甲逃跑,無奈周穆禎牢牢地牽制住我,怒目圓睜,“燕子筠,你說我們沒必要再見面?!你敢不敢再說一次?你信不信我明天就把利豐僅有的兩個大客戶轉(zhuǎn)到禹州銀行?我弟的公司是我投資的,所以我弟的錢就是我的錢,只要我愿意,三天內(nèi)就可以讓你的利豐倒閉了!”
我一聽腿都軟了,頂著巨大壓力,我用一雙冰涼的手將周穆禎扯出了禹州銀行,這才換張笑臉,狗腿兮兮地道,“周公子果然霸氣,我只是怕人家對我羨慕妒忌恨,那我多不好意思?我嘛……雖然十分需要客戶資源,但還是很講究職業(yè)操守的,你大人有大量,千萬不要跟我計較?!?
我都這樣低眉順眼了,周穆禎的怒氣反而有增無減,“呵,大人有大量?告訴你,我可小氣了,小氣得不得了!燕子筠,我生于豪門長于豪門,最不在乎的就是錢,要是我把我現(xiàn)有的所有財產(chǎn)劃到你名下,夠買你的余生了嗎?”
我愕然彷徨兼而有之,“什么意思?周穆禎,你、你要買我的余生?”
“嗯,意思就是以后只有我一個人可以欺負(fù)你,而你要享受被我欺負(fù)的過程。”
“……”
頓了頓,他接著道,“燕子筠,你可以不喜歡我,但你絕不能喜歡我弟?!?/p>
我愣怔了下,費解了老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難怪他今天這么反常,原來是護短心切,怕我對他弟動歪腦筋。就因為昨晚我和他弟一起吃飯有說有笑,而他弟今天把私房錢存到了利豐銀行?
“周穆禎,我沒有喜歡你弟,也沒有喜歡你弟的錢!你瞧不起誰呀?!”我恨不得掐死這個每一分鐘都爭取六十秒羞辱我的男人!
周穆禎緊盯著我,不知怎地,在我對他吼出那番話之后,他的臉色分明緩和了不少,“燕子筠,你當(dāng)然沒有喜歡我弟,我可以忍受我的同窗變成我的后娘,但我絕不會允許那個讓我感興趣的人變成我的弟媳,你記好了!”
我呆呆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他絕不會允許那個讓他感興趣的人變成他的弟媳?
哪個讓他感興趣的人……
是我?!
周穆禎此刻如此嚴(yán)肅,那一番話又說得如此鏗鏘,我甚至都不敢轉(zhuǎn)身逃跑。
【八:死磕到底】
我徹夜未眠,周穆禎的話言猶在耳,每一次回想都能加劇我心臟的跳動。
翌日當(dāng)我回到利豐時,里頭美女如云熱鬧非凡,園園一見著我便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報喜,“行長,萬萬沒想到,我們最終還是拿下了夜明珠,這些大美女個個都是在夜明珠上班的?!?/p>
我茫然看著銀行里我的雇工一個個都像一只快活而忙碌的小鳥,我喜憂參半,這會兒一個滿是白發(fā)的老翁拄著拐杖走進利豐銀行,向一人詢問了幾句后來到我的眼前。
“燕小姐?”
我點頭,滿腹疑問。
那老翁雖然年邁,雙目卻炯炯有神,“我的兒子相繼將自己的血汗錢轉(zhuǎn)到利豐銀行,我不得不親自拜訪,會一會利豐銀行的燕行長,沒想到你這么年輕?!?/p>
原來他就是鼎鼎大名的周老頭?我雖曾到過周府,卻未有幸與他會面。
“周老爺,這邊有請。”
我?guī)M了辦公室,他徑直越過我,一屁股坐到我的辦公位上,然后如老頑童般彈坐了幾下,笑道,“銀行行長的位置,還蠻舒服?!?/p>
我咋舌,真不愧是有財有勢的周老頭……
我捏了一把冷汗,老老實實拉出一把椅子在他對面坐下。
周老頭笑道,“犬子早已過了三十,多次安排了相親的人家,總是不合他心意,近來他不止一次要我別再過問,說遇到了一個有趣的女子,那個有趣的女子是不是你?”
我汗顏,探頭問周老頭,“你老人家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也有一會兒了,你覺得我有趣嗎?”
他不假思索道,“長得挺有趣?!?/p>
我凝噎。
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我故意表現(xiàn)出擔(dān)憂的樣子,道,“周老頭,請恕我直言,我不嫁年齡足以當(dāng)我爹的白發(fā)老翁,您老千萬不要打我主意?!?/p>
“哈哈哈哈……”他不怒反笑,“有趣有趣,難怪我兒子開口閉口都說要和你死磕到底了?!?/p>
我咬咬牙,不悅道,“您老老婆和兒子都不止一個,不知是哪一個要和我死磕到底呢?”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周穆禎不急不躁地走進辦公室,我才回頭,他已經(jīng)來到我身邊,對我咧嘴一笑,然后對周老頭眨了眨眼,“她是不是很逗?”
“……”
我夾在周家父子中間左右不是人,偏偏周老頭又旁若無人地注視我,看得我渾身不自在,最后我終于按捺不住,拉著周穆禎往外走,直到走出銀行很遠(yuǎn)很遠(yuǎn),我才松開他,“你爸這么多老婆,怎么還有空跑來和我干瞪眼?”
周穆禎抿了抿唇,隨后伸過手輕輕扼住我,“他老人家急著看看兒媳婦。”
“但我不是?!蔽壹敝裾J(rèn)。
他迅速冷下臉,轉(zhuǎn)瞬又成惡少爺,“燕子筠,昨天我咬牙切齒對你說的那番話等于沒說?”
嗯……沒錯,這男人就是連表白都是咬牙切齒霸氣側(cè)漏,跟綁架別人終身幸福似的。
我不敢輕易點頭,卻也沒有勇氣甩開他的手。
周穆禎抬頭望天,一副無比憂傷而哀怨的樣子,感慨道,“我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合心意的女子,她卻拒絕了我,燕子筠,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讓你多看我一眼?你是不是很討厭我?”
“沒有?!蔽掖鸬煤啙嵍V定。
頓了頓,我輕聲責(zé)備,“周穆禎,以后你能不能用一個積極向上的方式表達你的情感?而不是劍走偏鋒,對我虐心虐肺,你這么險惡,差點把我嚇跑了?!?/p>
“不過,你沒有跑?”
“嗯,我沒有跑?!?/p>
那男人淺淺一笑。
今天天氣很好,為銀行奔波的這些日子我焦頭爛額,此刻竟也有了欣賞艷陽天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