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起毛烏素
風揚了一場彌天的黃沙
喊出過遙遠蔥綠的童話
一株瘦身的毛頭柳
站成毛烏素邊緣村莊的牽掛
春天,早與江南的花朵預約
草色的白云在太陽光中萌芽
桃杏花應該在風中笑得瀟灑
春風在哪里——
一雙燕子叼來了情義綿密的悄悄話
萬里之春,有萬里風的出發(fā)
春起毛烏素
人和牛也有對話
清明節(jié)過去了 白草鉆過
漫長的低溫而不再羞澀
鼓噪的小鳥們站在碧樹的枝杈
將鼓蕩不起威風的大漠笑話
毛烏素,鋪了日光鍍過的顏色
春姑娘的紅頭紗飄成旗子
一群人正栽柳治沙
毛烏素的春天,承諾怎會變卦
情歌對著沙梁唱
我是一卜蒿草
既然發(fā)芽就要歌唱
羊的腳步拉成五線譜
風沒有吟頌的余地
小鳥的翅膀給曲調(diào)指揮
我在沙梁上唱得情感汪洋
我是一株塞上老柳
既然綠過枝頭就要歌唱
一個護林的老頭在沙梁上眺望
荒涼的北方在春季觸發(fā)情殤
云無意詢問誰的悲壯
所有的曲調(diào)都跟不上節(jié)拍
大自然設置了許多植被的營帳
想象草原
白云垂天,羊群翻涌
陽光把牧草從牛舌上咀嚼出絨花
糞煙裊裊升騰,點綴了遠古的傳說
草原上一聲嘶鳴
那是駿馬穿越時空的奔騰
蹄聲,由近而遠
敲擊了大地豐滿的胸膛
鷹在草原上張望
把想象的翅膀化作記憶滑翔
駱駝和驢,牛和羊
馬的剛烈令神都無法遮擋
蒙古包升起的炊煙
繞著奶香的余韻熏軟草尖
馬背上那位漢子,緊握套馬桿的手
以英雄姿勢昂望著遼闊
遼闊的草原閃一抹羞赧的紅暈
風吹過,傳遞著駿馬遙遠的嘶鳴
星垂草原,馬頭琴的夜晚啊
想象草原
是一首最動人的詩
七月的向日葵
你金黃色的朵盤
在綠葉的襯托下怒放、再怒放
一張張秋天的笑臉
在太陽燦爛里催生、成熟
畫出生命的飽滿
有人把你叫做望日蓮
望日蓮,多好的名字
清晨,沾著雨露回味春天的夢囈
以旱地蓮花的妖嬈,芬芳了泥土
雞叫的鄉(xiāng)村詩情
狗吠聲中溫暖的畫意
都在你一節(jié)一節(jié)長高中
雕刻成歲月熱烈的纏綿和思念
啊,我故鄉(xiāng)黃土高坡上的向日葵
再大的風雨也洗刷不了你的香氣
再干旱的天日你都能昂然站立
一頂破皮帽戴在你頭上
惡作劇的孩子再披一件破雨衣
飛過的烏鴉都不瞧你一眼
你,卻像一個狩獵的農(nóng)人
捍衛(wèi)著莊稼和土地
七月的望日蓮花正噴香
那向往太陽的姿態(tài)
尋找著茁壯的方向
也追問著擁進城里的農(nóng)民工
是誰,讓大地的莊稼日漸萎縮
留下來的向日葵又在給誰孤獨地站崗
呼喚春天
陽光的刀刃越過山頂
在湖面上破冰
花草的根,延伸著未醒的夢
準備在回暖的風中
一頁一頁把囈語翻印
凍結(jié)的土壤和冬眠的蟲
鉆心的疼痛是薄雪下的呼喚
既然月光孕育不了新生命
何必還要盼望寒冬里抱不動的冷云
既然樹根都說發(fā)癢了
何必躲避那一地漫游的春風
草比花還痛苦
一歲一枯榮的生長史
埋沒了死而復生的秉性
埋沒不了見風穿衣的斗篷飛揚
沒有雪花就來場雨吧
古城墻的石頭也有了綠痕
柳笛會呼喚聲聲
翠鳥將在幾月后飛臨
它們在柳樹枝上唱一曲
大地的圓舞曲
春天,大海的鑼鼓已在遠方奏鳴
桃花笑春風
高原的胸脯酥軟了
泥土發(fā)酵得沉醉
看桃樹枝頭,紅蕊似少女的羞意
綻開朵朵鐘情的桃花
春風也在含笑
把冬天的夢一個個融化
水,說出幾句調(diào)情的話
山,還靦腆得一言不發(fā)
而油畫般凝重的黃土地
此時早已激情勃發(fā)
燦爛的太陽
正用陽剛的詩句
親吻著那點點桃花
吮吸一口素潔的空氣
臉頰和桃花一般紅暈
潤澤了坡梁峁洼
和我們那沒牙的老媽媽
桃花笑得讓三月凝神
年輕的人兒怎不緊緊相擁
幸福的時光,像勤勞的蜜蜂
顧不上說話
觀宜川黃河瀑布
一注黃銅色的滾燙汁液,
打著滾從龍槽里傾瀉而下,
擁擠得時間沒有分秒的時差,
粘連的一匹黃綢讓剪刀害羞。
壺口,一把盛大無邊的銅壺,
吐出了翻攪豎立抖動不已的布。
遮蓋了九個省市的脈管,
最終壯觀了黃色的皮膚,
一種精神從心底升起,
咆哮是憤怒到極點的跌落。
有多少神的密碼難以破譯,
水在這里生長成河的脾氣。
奔騰的氣象藏在河底,
沖擊到疼痛也不敢說的激動情緒。
萬里黃河有多少條鯉魚,
扶搖在瀑布的漩渦中,
向海的深處探求藍夢的滋味?
◎張凌云,男,西北大學碩士研究生畢業(yè),現(xiàn)任神木縣神木鎮(zhèn)黨委書記。曾在《草原》《陜西詩歌》《榆林日報》等多處發(fā)表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