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方賽群 ●圖/李春明
天涯海角找到你
●文/方賽群 ●圖/李春明
東家的孩子丟了,這對田老憨來說可真是晴天霹靂!不僅因為東家一向?qū)λ屎瘢€因為看護(hù)孩子的啞巴,是自己介紹來的……
今年58歲的田老憨,中年喪妻,無兒無女。三年前老母親過世,老實巴交的他經(jīng)人介紹,在省城一個大老板家里做保安。
大老板一家三口住著一個帶花園的大別墅。男主人叫劉偉強,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為人溫文爾雅,叫田老憨“田叔”,說話和和氣氣的。女主人叫張莉,心眼兒不壞,就是說話有點嗆人。這對夫妻快40歲了才有了一個女娃子,今年4歲,眉心長了顆紅痣,小名叫妞妞,胖嘟嘟的就像一個洋娃娃,又乖巧又可愛。
轉(zhuǎn)眼又是清明節(jié)。和往年一樣,田老憨要請假回鄉(xiāng)下給老娘掃墓。劉偉強不但準(zhǔn)了他的假,而且給了他500元錢:“田叔,你一年到頭回趟鄉(xiāng)下不容易。這次給你三天假,買點禮品去看看親戚吧!”
田老憨所在的村子位于大山深處的一個半山腰上,叫蛤蟆井村,村里一共20多戶人家,論起來都是沾親帶故的。這些年隨著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外出打工,留在村里的基本只有老人和小孩了。
田老憨回家給老娘上了墳后,顧不得休息,就挨家挨戶看望親戚鄰里,把帶來的禮物一一送出去。老人們個個夸他有“老來?!?。
這不都是托了主人家的福嘛!田老憨內(nèi)心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滿足。不過他雖然高興,也無心在老家多逗留了,決定次日就回到省城去,也好為主人家里多照應(yīng)著點。
第二天一大早,他拎著鄉(xiāng)親們送的土特產(chǎn)剛到村口,就見大樟樹下站著一個年輕人,個子矮矮的,一看見他就“嘿嘿嘿”地直笑。
田老憨認(rèn)識他,那是村里的一個啞巴子。他自幼父母雙亡,沒有讀過書,也沒有兄弟姐妹,連名字也沒有,是吃村里“百家飯”長大的。
見他站住了,啞巴沖上來就“咿咿呀呀”地比畫開了,意思是說他要跟著田老憨到城里打工。
田老憨這下頭都大了,可和啞巴子說又說不清楚,趕又趕不走,這時村里最年長的葉奶奶說話了:“我說老憨啊,蛤蟆井村如今是草越來越多,人越來越少,我們幾個老的還能活幾年?你就讓啞巴子跟著你吧!給他口飯吃就行!”
田老憨不由得叫苦連天:“葉奶奶,不成啊,我自己都是給人打工的,哪有能力負(fù)擔(dān)別人?再說城里誰會要一個啞巴打工?說不定連我的飯碗也要砸了!”村里其他老人也連連點頭稱是。
見此情形,葉奶奶也無話可說:“說起來也是這個理,可不能讓啞巴子連累你!你走吧!”
這時候田老憨想“脫身”也不容易了,那啞巴子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呢!鄰居的張奶奶向來機靈,見田老憨一籌莫展,就悄悄附在他的耳邊說:“你走,我掩護(hù)!”
她走到啞巴子面前邊比畫邊說:“我有10斤綠豆,想讓你們帶到城里去,跟我去拿吧!”
啞巴子一聽喜笑顏開:他以為田老憨已同意帶他了,歡天喜地跟著張奶奶走了。張奶奶等他前腳進(jìn)了屋,后腳立馬就把門鎖了。幾個老人一齊轉(zhuǎn)身揮手說:“老憨,老憨,你快點走!”
田老憨像逃難似的向山下一路狂奔,到了車站,省城的班車也到了。他在人群中擠擠挨挨地上了車,好不容易找了個座位剛坐下,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他猛一回頭不由徹底傻眼了:只見啞巴子滿頭是汗,正朝他笑呢!
田老憨帶著一個甩不掉的啞巴子,無奈地回到了省城。此時已是下午3點鐘了,他愁眉苦臉地按響了主人家的門鈴,來開門的是女主人張莉,她一眼看見了笑嘻嘻的啞巴子:“咦?這人是誰呀?”
田老憨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他是我們村里的人,是個啞巴子,非得跟著我來……”張莉打斷了他的話頭:“老憨,你是到我們家當(dāng)保安的,不是來當(dāng)老爺?shù)?,怎么能帶個親戚來玩呢?”
田老憨頭上的汗都下來了:“啞巴子不是來玩的,他想跟著我打工?!?/p>
此話一出,張莉火大了:“你有什么權(quán)利答應(yīng)他來我家里打工!”田老憨干脆頭皮一硬,心一橫提出了要求:“老板娘,這啞巴子無家無業(yè),但人挺勤快,你讓他留下來吧,給口飯吃就行!”
“不行!不行!我說不行就不行!”
妻子的吵鬧聲被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的劉偉強聽到了,他抱著女兒妞妞走出門來。張莉一見丈夫,那話就像連珠炮似的往外發(fā)射:“你說氣人不氣人?田老憨回趟家,居然帶著個啞巴子回來!他當(dāng)自己是誰呀!”丈夫攔住妻子話頭,轉(zhuǎn)身和藹地問田老憨:“田叔,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慢慢說?!?/p>
田老憨苦著臉把前后經(jīng)過簡單說了一遍:“劉老板,您看能不能讓啞巴子暫時留下,讓我?guī)е膊恍枰o他發(fā)工錢,給口飯吃就行。如果你們覺得他不行,過些日子我送他回去,成嗎?”
還未等劉偉強答話,張莉又嚷開了:“不行,一個不三不四的人怎能留下?我家的財產(chǎn)安全誰保證?妞妞要是被他騙走怎么辦,誰負(fù)責(zé)?”
張莉還在大喊大叫,花壇邊卻傳來了一陣歡笑聲。大家轉(zhuǎn)頭一望,只見妞妞和啞巴子在一起正玩得開心。
花壇邊的石板上,擺著幾個泥捏的小貓小狗,劉偉強走過去饒有興致地看著啞巴:“這些都是你捏的?再捏一個給我看看好嗎?”啞巴咧著嘴巴點點頭,順手從花壇里抓了一把泥,只見他把泥放在手心里,一搓兩揉,三捏四捏,一會兒就捏出了一只雄赳赳昂頭打鳴的大公雞!
這下連田老憨也笑了:“想不到啞巴子還有這本事!”妞妞更是高興得直跳:“大公雞,喔喔啼!”突然她一把抱住劉偉強的腿說:“爸爸!我喜歡啞叔叔!我要和他一起玩!”劉偉強笑著摸摸女兒的頭說:“好好,咱們聽妞妞的!”說完他又轉(zhuǎn)身對妻子說:“我從來沒見妞妞笑得這么開心過,我看妞妞和這啞巴子有緣!再說我們花園拔草修剪什么的正缺人手,我看留下他吧!田叔帶來的人,是不會錯的!”
啞巴子就這樣留在了劉家。別看他不會說話,也不識字,卻聰明過人,什么活兒只要比畫一下他就會干,幾天下來,整個花園的雜草被他拔得干干凈凈,草壇被修剪得平平整整。連最愛挑剔的女主人張莉都沒了脾氣。
最令人驚奇的是妞妞仿佛與他天生有緣,整天像小跟屁蟲似的跟著啞巴子,還會與他用“啞語”交流。張莉一高興,上街買了一件白色的名牌襯衫送給啞巴子。
可好景不長,半個月后的一天上午,張莉忽然發(fā)現(xiàn)外面花園里靜悄悄的,啞巴子和妞妞到哪里去了呢?她問正在埋頭修理水龍頭的田老憨,他也一臉茫然:“咦?兩人剛才還在這兒玩呢!是不是跑到對面超市去了?”
這時劉偉強正好回家,聽見這事笑笑說:“啞巴子帶著妞妞多玩一會兒,不要緊的,別急!”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啞巴子和妞妞仍舊沒有回來!田老憨和劉老板連忙分頭到超市、兒童公園等處尋找,也不見蹤影。
這時候劉老板頭上的汗下來了。張莉已經(jīng)急得哭了。
田老憨突然想起:“劉老板,我們可以去查一下監(jiān)控!”監(jiān)控顯示,上午9點左右,啞巴子穿著那件老板娘買的新衣服,抱著妞妞走出大門,然后一直向汽車站方向走去。
見此情景,張莉幾乎瘋了,她一把扯住田老憨說:“你說!你叫啞巴子把妞妞藏到哪兒去了?”劉偉強拉開了吵鬧的妻子:“田叔,請你分析一下,啞巴子可能帶妞妞到哪兒去呢?”
田老憨早就亂了方寸,被劉老板一問,一激靈倒理出了一點頭緒:“啞巴子太喜歡妞妞了,是不是帶她到我們村去了?”
劉老板一聽直點頭:“有可能!他穿上新衣服就是回村顯擺去了!”
事不宜遲,田老憨帶路,劉老板和妻子張莉一分鐘也不敢多耽擱,開了車子直奔大山里的蛤蟆井村。
經(jīng)過近3個小時的車程,又爬了一個小時的山路,一行人終于到達(dá)位于半山腰的小村子,可這回他們徹底失望了:啞巴子根本就沒有回村,他帶著妞妞去哪兒了呢?
張莉這下徹底崩潰了,她一把扭住田老憨:“我們夫妻40出頭才有了這個寶貝女兒啊,現(xiàn)在被啞巴拐跑了,你叫我怎么活啊!我跟你拼了!”
村里的老太太見田老憨受欺負(fù),趕緊一齊上來拉的拉,推的推。
葉奶奶聽出了門道,她走上前說:“剛才她說什么啞巴子、人販子,老憨,這是什么意思?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說清楚!”
田老憨垂頭喪氣地說:“葉奶奶,啞巴子闖禍了……”他一五一十地說出了事情的經(jīng)過。
劉老板說:“大伯大媽,我家孩子丟了,到村里問問,請大家理解我們的心情!”
葉奶奶說:“你家孩子沒了,到我們村要人,我們的啞巴沒了,還要向你們要人哩!告訴你們吧,我們蛤蟆井村人窮,但傷天害理的事不會做!”葉奶奶又對田老憨說:“你一定要把劉家的孩子找回來,要把啞巴找回來,更要把蛤蟆井村的清白找回來!否則你這輩子別回村了!”
天黑時分,劉老板一行失魂落魄地回到省城,直奔城西公安局報警。警察為他們分頭做了筆錄,又查了相關(guān)的監(jiān)控視頻。啞巴子抱著妞妞的身影,果然出現(xiàn)在了“天眼”中!只見他們在汽車站附近一晃不見了,隨后在火車站附近一晃又不見了,情況十分詭異。公安局領(lǐng)導(dǎo)對劉老板說:“你們都先回去休息吧,一有消息就會告訴你們!”
短短一天的時間,田老憨的命運被徹底改寫了。張莉把他視若仇敵,他根本不可能在劉家再待下去了,而他又不能回村里去,因為無法面對村里人。
此時省城已是萬家燈火,田老憨拎著行李失魂落魄地站在一個路口,不知該往哪兒去。正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一回頭發(fā)現(xiàn)是劉老板追上來了。
一天時間,劉老板仿佛老了很多:“田叔,你那么大年紀(jì),也沒地方可去。我給你安排個打工的地方吧,雖然工資不高,也算有個安身之處。”田老憨搖了搖頭說:“劉老板,你待我這么好,我一輩子忘不了??晌覅s給你帶來那么大的麻煩……”
劉老板長長地嘆口氣說:“唉!也不能怨你,我們都被蒙蔽了。說實話那啞巴子真看不出是個壞人。”田老憨截住了劉老板的話頭堅決地說:“啞巴子不是壞人!”
一聽這話,劉老板發(fā)火了:“啞巴子不是壞人,那我女兒……”可他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脾氣,轉(zhuǎn)身把一個信封塞到田老憨包里說:“這里有你的工資,另外幾千元是我給你的,算是一點心意?!闭f完還遞過來一張名片,“今后你有什么難處,就給我打電話!我走了!”面對這樣一位有情有義的大老板,田老憨既感動又愧疚,他用衣袖抹了把眼淚說:“劉老板啊,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田老憨決心把妞妞和啞巴子找回來,可茫茫人海,他該到哪兒去尋找呢?不過有一點他是很清楚的:既然啞巴子和妞妞在汽車站和火車站邊上出現(xiàn)過,那一定會有人看到過他們。對!就從這兩個地方開始尋找!
打這以后,田老憨晚上睡在火車站的椅子上,白天拿著啞巴子和妞妞在花園里拍的那張照片,在汽車站和火車站附近一圈一圈地尋找,他逢人就問,見小店就打聽,可一晃十多天過去了,卻是一點線索也沒有,這兩人仿佛人間蒸發(fā)一般!不過天無絕人之路,事情終于有了轉(zhuǎn)機!
這天,田老憨又在火車站附近打聽,一位掃地的大媽拿著照片左看右看了半天說:“這女孩子沒見過,可這穿著名牌襯衫個子矮矮的啞巴子我倒見過,十多天前他在站臺上跑來跑去,下午上了開往天英方向的普客?!?/p>
田老憨當(dāng)即到售票處買了去天英方向的火車票。一上車,他就拿著照片向乘務(wù)員挨個兒打聽,很快就有了線索:有幾個女乘務(wù)員回憶起來了,十多天前,啞巴子上了車,可他沒有買票,身上也沒有錢,也比畫不清要到哪里去,還來來回回滿車廂亂跑,最后乘務(wù)員在一個叫“蘭塘里”的火車站點上,把他不客氣地“請”下了車。
田老憨于是在蘭塘里車站下了車。這里是個很大的集鎮(zhèn),風(fēng)景優(yōu)美,人氣也很旺。他拿著照片打聽,很快在鎮(zhèn)西邊得到了確切的消息。幾個小店主告訴他,這啞巴子先是在這里討飯,后來被一家餛飩店老板娘叫去洗碗,每天供他一日三餐。他白天幫工,晚上就睡在附近一個橋洞里。
田老憨連忙找到了那家餛飩店。令他大失所望的是,啞巴子在三天前已離開這里了。不過老板娘告訴他說,啞巴子是到大林畈果園去了,那天來了幾個人招工,說是管吃管住,每月還發(fā)1000元工資,啞巴子聽說后就走了。
大林畈果園在大山里,離這里有100多里地,也不通公交車。田老憨給劉老板掛了一個電話,告訴他啞巴子有消息了。
電話那頭劉老板非常激動:“你在鎮(zhèn)上先找個地方住下,我馬上開車過來和你一起進(jìn)去找啞巴子!你一定等我?。 ?/p>
第二天早上,劉老板開著車子到了,一起來的還有他妻子張莉。她一見到田老憨就雙眼冒火,嘴里還罵:“害人精!害人精!”
大林畈果園很快就到了,可他們撲了個空!聽這兒的管理人員說,啞巴子昨晚說到小店買酒喝,就再沒回來過。劉老板急了:“員工不見了,你們難道不管嗎?”那管理人員笑了:“什么員工呀?我們山里人可沒有城里人那些套套!這兒就是雇人除草的,干一天結(jié)算一天的工資,愛干的多干幾天,不愛干的就走了,來去兩便,管什么呀?”
尋找愛女的希望落空,張莉精神又一次崩潰。劉老板也不敢多逗留,他急忙把妻子推到車內(nèi),轉(zhuǎn)頭朝田老憨揮了揮手就走了。
田老憨徒步100里路,又走回了蘭塘里鎮(zhèn)。他深信啞巴子不會離開這里太遠(yuǎn),他要留下來打聽消息。他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客店住下來,餓了就在路邊吃碗面,每天逢人就打聽啞巴子的消息,他的足跡遍布周邊十幾個村子。
一晃半年過去了,天氣已接近隆冬。田老憨的努力終于有了結(jié)果:有位在外省做木材生意的人告訴他說,啞巴子在青陽市的輪船碼頭當(dāng)搬運工,幫他卸過幾次木頭,因為啞巴子個小力氣大,因此他印象特別深。他還明確告訴田老憨說,啞巴子就住在輪船碼頭8號工棚里。
田老憨太高興了!連忙跑到附近的小店里,給劉老板掛電話,告訴他這一確切消息。劉老板很激動,他吩咐田老憨先乘車出發(fā)到青陽市找啞巴子,他隨后就會趕來。
乘了3個多小時的車子,田老憨終于來到了城里。他一路打聽到了輪船碼頭,找到了啞巴子居住的工棚,還看到了啞巴子的那件白襯衫,卻
不見他的人。田老憨打聽了一個遍,誰都知道啞巴子這個人,可誰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晚上7點多,劉老板也風(fēng)塵仆仆地趕到了,他找到啞巴子住的8號工棚,可他只見到了癱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田老憨。一見這情景,劉老板馬上明白了。他半天說不出話,坐在一邊直喘氣,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過了許久,他把田老憨扶起來說:“田叔啊,你這么大年紀(jì)了,這樣風(fēng)餐露宿地在外奔波,我心里頭也難受。還是跟我回去吧,我給你找份輕松一點的工作。找孩子的事,就交給公安部門好了?!?/p>
田老憨搖搖頭說:“劉老板你心真好!可我不能回去,我要給你一個交代,還要給蛤蟆井村人一個交代!”
劉老板也不再說話,從身邊拿出了一些錢塞給他,臨走時又把身上的一件羽絨衫脫下,披在了田老憨身上:“田叔,我走了!”
劉老板走了,田老憨卻在小工棚住了下來。他每天拿著照片找人,漸漸地把尋找的范圍擴大到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
有一天,他看見路邊停著一輛大卡車,有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司機正在洗車子,于是又拿著照片上去打聽。那司機看了一眼照片就說:“哦!這人呀,我認(rèn)識,在離這兒十來里路的皮鞋廠里打工。你找他呀?搭我的車去好了!”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田老憨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麻利地上了那人的大卡車。
大卡車一路向西,出了城,過了橋,上了大路又駛上黃泥路,車子一直朝大山里開去,田老憨直覺不太對勁,他問那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司機:“大兄弟,你不是說十來里路嗎,怎么還沒到???”司機說:“到了,前面就是!”又過了約半小時,大卡車終于停下來了,司機說:“到了!”
田老憨下車一看,只見路邊只有幾間土屋,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個皮鞋廠。這時屋里出來一個男人,手里捧著一盆菜,見田老憨東張西望就喝斥:“看什么,吃飯!”
吃飯時,那司機與屋主有說有笑,又劃拳又喝酒,田老憨一句也插不上嘴。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頓飯,司機打著飽嗝對劉老憨說:“前面就是皮鞋廠,他會帶你去的,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闭f完他頭也不回開著大卡車走了。
那一臉橫肉的男人醉醺醺地走上前來,不由分說地將田老憨推上了一輛破農(nóng)用車。
破農(nóng)用車在彎彎曲曲的山道上,又不知開了多久,天黑時分,終于停了下來。田老憨朝四處一看,頓時被眼前的場景嚇壞了:只見前面鐵門把住了一個廠區(qū),門口兩只大狼狗正兇猛狂吠,有人手持鐵棒站在門邊惡狠狠地監(jiān)視。
那男人走過去,和前面幾個人“嘰里咕?!钡匾膊恢f了點什么,然后走回車邊對田老憨說:“你下車吧?!碧锢虾┆q猶豫豫地剛下車,那男人就坐進(jìn)駕駛室,開車一溜煙地走了。這時幾個人走上前來拉田老憨:“跟我們走吧!”
田老憨慌了:“這是什么地方?你們要把我?guī)У侥膬喝パ剑俊蹦菐讉€人笑了:“你被人轉(zhuǎn)賣了兩次還不知道?你是我們磚窯的窯奴了!想逃可不成!”說完就把田老憨往前推,身后的大門“砰”地關(guān)上了!
田老憨被帶進(jìn)了一個房子。一個穿皮夾克的男子似笑非笑地說:“我叫張橫財,是這里管事的。你是我們用錢買來的苦力,這里管吃管住,沒有工資——反正有錢你們也沒處用。在這里干活的人,互相之間不準(zhǔn)說話,上廁所要報告。聽到?jīng)]有?”接著他又說:“另外告訴你句實話,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打死個把人往山上一埋誰也不知道。因此你老實一點,如果逃跑抓回來就打死!”
說完這話,那男人一揮手:“給他上課!”
田老憨還沒有明白過來,就被人拖到一個糞桶邊上,把他的頭猛地往糞桶里摁,直摁到他的鼻尖都快要碰到糞桶里的大便才停住。大約過了10分鐘那兩個男人才放手。看著田老憨臉色煞白,張嘴直嘔吐,坐在前面的張橫財懶洋洋地說:“知道了吧,這就是‘看看黃’!下面的內(nèi)容是‘洗洗澡’?!闭f完他朝門外一轉(zhuǎn)頭說:“把水抬進(jìn)來!”
田老憨這時算是徹底明白了,自己是誤入電視上報道過的“黑磚窯”了!剛才他們說的“上課”,其實就是給剛到這里的人下馬威??!
這時有人把兩大桶冰涼的水抬了進(jìn)來。田老憨知道憑自己這把老骨頭,在這個大冷天里受這樣的“洗禮”,怕是不死也要脫層皮了!這時那兩個男人走過來,不由分說地就要剝他的衣服。田老憨奮力掙扎著,還一邊躲閃一邊喊:“救命??!救命!”
“停!”張橫財突然喊了一聲。接著他從地上撿起了一張名片。這是剛才撕扯時,從田老憨身上掉落的劉老板的名片。他看看名片,又看看田老憨:“這個房產(chǎn)上市公司的大老總劉偉強,是你什么人?”田老憨多了一個心眼:“他是我的親侄子!”旁邊兩人說:“撿了一張名片就攀高親,這老頭好滑頭!”
張橫財?shù)溃骸斑@老頭確實不起眼,可他身上這件羽絨服是名牌,值兩萬多呢!”他走到田老憨跟前說:“雖然你有體面親戚,但既然你走進(jìn)了這個大門,我們就不能讓你出去了。不過今天的洗澡免了,今后也不要你搬磚出窯,就在里面掃掃地吧!”
田老憨被扔到一個四面透風(fēng)的房中。整整一天的折騰和驚嚇,讓他渾身僵硬,他往旁邊的爛草堆里一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早上,他被一陣打罵聲驚醒,昨晚送他進(jìn)來的那兩個男人正兇神惡煞般地催人起床干活。這時他才看到他同房間大通鋪上睡著很多人,衣服臟得看不出顏色,一個個骨瘦如柴,目光呆滯。
他們排隊領(lǐng)了窩窩頭和咸菜后,一路啃著就到工地干活了。干活的地方四處有打手監(jiān)督,還有幾條大狼狗日夜巡邏。“窯奴”干活動作稍慢點,旁邊就有人拳打腳踢,每個人身上都是傷痕累累。
見此情景,田老憨心都涼透了。他抬眼往四處張望,心里更冷了:這地方可真是插翅難飛啊!正在這時,昨晚那個“管事”的張橫財來了,他懶洋洋地看了一眼田老憨說:“昨晚睡得還好嗎?要不是我網(wǎng)開一面,你可就沒那么舒服了!”田老憨這下學(xué)乖了,連忙脫下了身上那件羽絨衫,還把劉老板給他的幾千元錢統(tǒng)統(tǒng)塞給了他:“今后就請您多關(guān)照了!”
張橫財看他一眼:“行!還懂事!”接著給田老憨派活兒:幫廚,打掃衛(wèi)生,喂養(yǎng)四條大狼狗。田老憨點頭哈腰地全答應(yīng)了,他此時心里想的就是六個字——活下來,逃出去!
田老憨在“黑磚窯”里一晃過了半個月。有一天他又被派了一個新活兒:送病號飯。
這“病號房”設(shè)在工場一個角落里。這里大門常年緊鎖,生病的人得不到醫(yī)治。從里面散發(fā)出來令人作嘔的臭氣,大老遠(yuǎn)都能聞到;從里面?zhèn)鞒鰜淼暮敖新?、呻吟聲像鬼哭狼嚎,令人心驚肉跳。田老憨踮著腳尖,透過小窗口偷偷往里瞄了一眼,只見一只大耗子正在起勁地啃食一個死人的腿,他嚇得大叫一聲,一下跌倒在地上!
所謂的“病號飯”,其實就是窩窩頭加一大罐涼水,往墻角一個狗洞一塞就算完事了。張橫財每過一星期會來開一次門,如果有人死了就拖出去埋,如果有人“康復(fù)”就重新干活去。不過陪去的人偷偷告訴田老憨,他送病號飯7年了,沒見一個活著出去的人。那人還指著門說:“這道門是一道‘生死門’,在這兒生病就等于被宣判死刑了?!?/p>
第二天,田老憨又硬著頭皮去送“病號飯”。他把一盆窩頭和一罐涼水送進(jìn)去,再把昨天的盆子和裝水的瓦罐收起。突然間,他的雙眼發(fā)直,全身的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原來他在瓦罐中看到了一樣?xùn)|西:那是一只泥巴捏的小青蛙!
啞巴子在里面!難怪他在外面找了那么久蹤跡全無,原來他也被騙進(jìn)了黑磚窯!想必是自己昨日在小窗口一露面,被這機靈鬼看見了??蓡“妥記]有聲張,卻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信息!他做得真聰明啊!
田老憨內(nèi)心很激動,可他臉上絲毫不敢表現(xiàn)出來。他知道在這種地方,稍有不慎就沒命了。如何才能救出奄奄一息的啞巴子?田老憨一籌莫展。突然間他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極為冒險的營救方法。
田老憨的爺爺是當(dāng)?shù)氐慕芍?,他從小懂點藥理。第二天他利用搞衛(wèi)生的機會,在靠近山腳的地方,找到了一種草藥,偷偷地泡制成了小藥丸,然后用個小罐子裝了,罐子里放上啞巴子用泥巴子捏的那只小青蛙。做完這一切,正是中午時分,他像往常一樣去送“病號飯”。這回聽見聲響,墻角那個“狗洞”里馬上伸出了一只手,手心里躺著一只泥捏的小狗。
顯然,啞巴子在等他!田老憨馬上把那個小罐子放到了啞巴子的手心里,然后再把其他的窩頭和水放進(jìn)去。他希望啞巴子能懂他的意思,能配合他的營救方案。
第二天他再去送“病號飯”的時候,啞巴子把胳膊伸出來了,上面長了一些紅紅的小點子,這正是田老憨要的效果。接著啞巴子的手縮回去了,又把小罐子送出來了,里面擺著一個直挺挺雙眼緊閉的小泥人——啞巴子明白他的營救方案了!
第二天下午,田老憨再去送“病號飯”時,只見啞巴子早把胳膊伸出來了,那上面密密麻麻地長滿了嚇人的紅疙瘩,有的地方還潰爛了,滲出了黃綠色的膿水。田老憨知道,時機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他再一次來到那兒,先給病房附近的一頭大狼狗吃下了帶毒草藥的肉包子,然后故作驚慌地跑去找張橫財:“張老板,不好!不好了!”
張橫財不耐煩地說:“干什么呀?吊死鬼找上你了?”田老憨說:“比吊死鬼可怕呀!病號房里有人得烈性傳染病了,弄不好天天要死人呀,求求你們!我可不去送飯了!”張橫財嚇得一口茶水全噴在了地上:“你說什么,說清楚點!”田老憨帶著哭腔說:“我剛才去送飯,看見伸出來一只手,那只手上長滿了東西,我爺爺是江湖郎中,治過這種瘟病,那時候我們那地方死了幾百人,傳染得可快了!”
張橫財將信將疑地說:“去看看!”他馬上找出了一個大口罩戴上,然后跟著田老憨來到病號房的狗洞旁,果然看到啞巴子長滿鮮紅色膿瘡的手。正驚疑間,突然有人跑來告訴他:“不好!旁邊一只大狼狗無緣無故地死了!”
張橫財開始發(fā)抖,他三腳兩步離開“病號房”,然后對田老憨說:“這事你千萬不能說,否則干活的人全逃光了!等下天黑透了,你就把那人拉到后山埋掉!”田老憨故作驚慌地說:“老板,我不敢呀!”張橫財惡狠狠地說:“你識相點,如果不去的話,今天我就叫人做死你!”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你不能把人葬在后山,那兒離這里太近,你把他拉到江灣那邊,趁沒人扔進(jìn)江里得了!”
天黑透了,張橫財戴著口罩,遠(yuǎn)遠(yuǎn)站著,親自指揮手下人打開大門。田老憨低著頭,拉著一輛雙輪車過來了,雙輪車上正是“死去”的啞巴子。等身后的大門轟然關(guān)上了,他先是慢騰騰地朝山灣方向走去,一會兒偷偷往后一看,發(fā)現(xiàn)身后并無人跟蹤,就突然轉(zhuǎn)身拉著車朝山外狂奔。他跑過幾個山灣,過了橋,上了公路,又?jǐn)r住了一輛貨車……
田老憨終于把啞巴子救出來了,他用自己身上藏的一點錢,把啞巴子安頓在了省城郊區(qū)的一個小旅館里,又找來草藥為他精心醫(yī)治。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啞巴子第三天就睜開了眼睛,知道已逃出“黑磚窯”,他哭了。接著他比畫著叫田老憨去報警,救出那些正在受苦的“窯奴”。
這也正是田老憨想做的。當(dāng)天他就把啞巴子托付給了小旅店的老板娘,自己去了省城,毅然走進(jìn)了公安局……他舉報的情況得到了高度重視,經(jīng)過一番周密布署,公安部門將那個禍害了不知多少人的“黑磚窯”一窩端了!
小旅館里,啞巴子的病一天天好起來。妞妞失蹤的真相又是什么呢?啞巴子比畫著告訴田老憨,那天上午妞妞要求帶她出去玩。他抱著她出門剛溜了一個彎,角落里突然沖出兩個人把他和妞妞推進(jìn)了一輛小汽車,一會兒把他們送到汽車站,一會兒又把他們送到火車站,最后把啞巴子推下了車,他們帶著小妞妞轉(zhuǎn)回頭朝火車站方向去了……
田老憨聽得云里霧里,但“人證”畢竟在了。他要馬上把消息告訴劉老板。可他拿起電話機又猶豫了:啞巴子卷進(jìn)了這個“販賣人口案”,妞妞到現(xiàn)在還沒找到,啞巴子又無法說清楚,這不就成了嫌疑人了?假如啞巴子被關(guān)進(jìn)了看守所,那幾時才是個頭?死里逃生的經(jīng)歷,讓田老憨不得不把問題想得復(fù)雜一些。思前想后,他覺得既要保護(hù)啞巴,又要給劉老板一個交代,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妞妞!
十多天后,啞巴子完全康復(fù)了,田老憨兜里的錢也用得所剩無幾。于是兩人就過上了流浪的日子,他們一邊打點零工賺點飯錢,一邊沿途打聽和尋找妞妞。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他們來到南方的一個城市。這天正是星期天的下午,市民廣場上特別熱鬧,許多人和著激情的音樂在忘情地跳舞,還有人帶著孩子在悠閑地散步。
田老憨見這兒人多,就叫啞巴子坐在花壇邊休息休息,自己拿出妞妞的照片挨個兒拉住人便打聽,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發(fā)現(xiàn)啞巴子坐的地方圍了一大圈人。發(fā)生什么事了?他的心突突直跳起來,連忙趕過去一看,他不由樂了。原來這啞巴子閑來無事,順手從花壇邊挖來了一團(tuán)泥巴,他一會兒捏個大水牛,一會兒手中又“變”出個大公雞。他的動作越來越快,手中“蹦”出的小動物越來越多,一個個栩栩如生,引來旁邊圍觀者一陣陣的叫好聲。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指著啞巴子捏的一個小泥人說:“媽媽,你看這不是我們班的青青嗎?”旁邊的媽媽也笑了:“像!真像!太像了!”田老憨探頭一看,原來啞巴子用泥巴捏了一個妞妞的頭像,那樣子真是活靈活現(xiàn),他還用小花瓣在泥像上點了一顆紅痣呢!
那對母女無意間的對話,立即引起了田老憨的注意,他連忙擠進(jìn)人群,想上前去打聽情況,可這時外面有人喊,這對母女一邊笑著一邊朝廣場邊上走去,正當(dāng)她們上了小車要關(guān)車門時,田老憨趕到了,他一邊將啞巴子捏的那頭水牛送給小女孩,一邊問:“小朋友是哪個幼兒園的?”那母親笑著說:“謝謝??!我女兒是城東朝陽幼兒園的!”
城東的朝陽幼兒園,有一個和妞妞長得很像的孩子!這信息讓田老憨整晚睡不好。雖然這只是路人的一句無心之語,但他覺得哪怕有一絲希望,也得趕過去看看。
從第二天早上開始,田老憨和啞巴子就開始在城東幼兒園邊上“潛伏”,每天早上幼兒園還沒開門,他倆就到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些蹦蹦跳跳走進(jìn)幼兒園的孩子;每天下午4點半,兩人又早早地來到幼兒園門口,看著家長把孩子一個個接走??梢贿B七八天過去了,他們幾乎把這里的孩子和家長的臉全都看熟了,也沒有發(fā)現(xiàn)有與妞妞長得像的孩子。田老憨終于泄氣了,可就在這時,事情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那是第九天的早晨,田老憨決定最后去一趟幼兒園門口,然后帶著啞巴子到別的地方去。剛到幼兒園門口,就見一位老師和一位送孩子上幼兒園的家長在說話:“你們一家三口這回去法國旅游有些日子了吧?”“是啊,前后有8天啦!我家青青玩得可開心了!”
啞巴子這時候突然興奮起來了,只見他揮舞著雙手“呀呀”地大叫起來。聽到聲音,剛才說話的老師和家長一齊回過頭來朝他們這邊看。當(dāng)那女孩子一回頭的時候,田老憨呆住了,那張臉和妞妞太像了!可畢竟過去了一年多,田老憨不敢確認(rèn),正猶豫間,那女孩子卻張開雙手,一邊叫著“啞叔叔、啞叔叔”,一邊歡笑著向他們跑過來!
是妞妞!真的是妞妞!田老憨此時只覺得血往頭上涌,激動得渾身打哆嗦。正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fā)生了,只見啞巴子一把抱住妞妞就跑,那妞妞以為啞巴子又和她玩游戲了,還一路“咯咯咯”地笑個不停呢!
這一下不得了,那女人一邊追,一邊呼天搶地大喊:“人販子搶孩子了!快救人啊!”啞巴子后面馬上有一大幫人在追,前面也有人在攔,啞巴子身邊很快圍起了一個包圍圈,此時啞巴子緊緊抱著妞妞在奮力突圍,妞妞卻開心得不得了,她大概以為這個“游戲”太好玩了。一陣呼嘯聲傳來,下來一車防暴警察,一齊把槍口對準(zhǔn)了啞巴子。
這時田老憨趕到了,他氣喘吁吁地走到警察面前說:“我和那個啞巴子是一起的,你們不要傷害他,我這就去把孩子抱過來!”見到了田老憨,啞巴子笑了,妞妞叫了一聲“田爺爺”就撲到了他的懷中。田老憨把孩子抱到了警察面前,那女子哭著撲上前來:“青青!我的青青!”這時啞巴子一把拉住那女子“呀呀”叫,田老憨也喊:“警察同志,不要放了這個女人,她是人販子!”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警察也被弄糊涂了,于是把他們幾個全都帶回了公安局。那女子指認(rèn)田老憨和啞巴子是搶孩子的“人販子”,田老憨和啞巴子則一口咬定那女子是“人販子”,一起跟來的老師則證明那女子是孩子的親娘,而妞妞則始終纏著啞巴子叫“啞叔叔”,事情有點亂了。
這時那女子哭著給丈夫打電話,叫他快點過來。不一會兒她丈夫果真趕來了??僧?dāng)那男人一露面時,田老憨和啞巴子都驚呆了,因為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劉老板!
妞妞失蹤的謎底,終于在這一刻揭開了!
原來劉老板雖然家財萬貫,可與他一起創(chuàng)業(yè)的妻子卻不會生育。他后來和“小三”生下了妞妞,給了那女子一大筆錢,然后就把妞妞當(dāng)作養(yǎng)女抱回家與妻子養(yǎng)著??涉ゆ?歲時,那“小三”、也就是妞妞的生母堅決要帶回自己的孩子,否則她就要把這事捅開。劉老板是社會上的“名流”,名聲丟不起,他也不能與妻子離婚,因為怕財產(chǎn)分割,而且妻子把妞妞當(dāng)作命根子,就是離婚了也不肯把孩子給他……
正當(dāng)他被此事弄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田老憨帶著啞巴子來到了他們家,于是他來了個“移花接木”計策,黑鍋讓啞巴子背上,把孩子成功地送到了親媽手中。這之后,為了掩蓋真相,在田老憨尋找他女兒和啞巴子的過程中,劉老板幾次三番在田老憨到達(dá)之前,叫人把啞巴子“趕跑”。警方那邊他也“做了工作”,讓這件兒童失蹤案不了了之……
劉偉強流著眼淚說:“其實我很內(nèi)疚,為這事妻子還在精神病院中,田叔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可我一步錯步步錯,已經(jīng)回不了頭了……男人啊,真不該犯糊涂!”說完這些后,他情緒失控地大哭了起來。
真相揭開了,田老憨非常憤怒,他走上前去猛地打了劉偉強一個大耳光:“劉老板,天地良心?。∧愕哪切╋L(fēng)流韻事我不想多問,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是不是人?你怎么什么樣的臟水,都敢往我們農(nóng)民工身上潑啊!”?
(責(zé)編:梁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