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恒嬌
內(nèi)容摘要:美國十九世紀的著名作家杰克·倫敦在其小說《月亮谷》中,把在城市生活中缺乏存在感的主人公比利和撒克遜這對夫妻放逐自然,開啟他們的生態(tài)體驗之旅以尋求新生活,似乎向讀者闡明了:在人生的不同階段,人們是可以通過生態(tài)體驗來進行自我救贖的。本文以美國心理學家埃里克·埃里克森的人格發(fā)展論及生態(tài)批評為理論依據(jù),從生態(tài)體驗之因,生態(tài)體驗之旅及生態(tài)體驗之獲三方面來探討該小說。
關健詞:生態(tài)體驗 心理危機 自我救贖
“生態(tài)體驗”一詞在生態(tài)批評理論中雖未有提及,但德國著名學者伽達默爾曾對“體驗”一詞做出過詳細的界定。他認為:“體驗一詞的道德構造是以兩個方面意義為根據(jù)的:一方面是直接性,這種直接性先于所有解釋、處理或傳達而存在,并且只是為解釋提供線索、為創(chuàng)作提供素材;另一方面是由直接性獲得的收獲,即直接性存留下來的結(jié)果?!盵1]結(jié)合他對體驗的論述和作者的研究,本文嘗試給“生態(tài)體驗”做出如下定義:“通過在大自然中有意義的經(jīng)歷以獲得使心靈充實的存在感。”
一.生態(tài)體驗之因
美國心理學家埃里克·埃里克森將人的一生分為八個階段,每一個階段都存在一個潛在的危機,成功地度過每一個危機將會有利于實現(xiàn)圓滿的人生。按年齡劃分,二十四歲的撒克遜和二十二歲的比利這對年輕夫妻正面臨著埃里克森所描述的第六階段的危機—孤獨感。比利和撒克遜住在奧克蘭,過著工人階級的貧困生活。在那樣一個資本家肆意剝削工人的時代,他們所感受到得孤獨更多地是來自于到處充斥著欺騙與貪婪的社會。正如比利所說:“這是一個骯臟的世界。簡直不可理喻。公正已消失了蹤影。”[2]在撒克遜工作的車間里,一位老婦人因不堪工作重負而病倒,女監(jiān)工便立即趕來毫無溫情地把她拖出去,生怕這一“小插曲”影響其他女工的工作效率。這不禁讓女工們感嘆:“不是人過得日子!”[3]比利作為一名工作相對自由的拳擊手卻也在一次次受傷中意識到:“他們?yōu)樽约焊苫睿麄兊氖种敢驗樽约憾で?,而我的手指彎曲,卻是為老板賣命所致?!盵4]
由于資本家的剝削日益嚴重,整座城市到處是毆打和罷工,撒克遜因為在一次罷工中受傷而使腹中胎兒夭折。這時的比利也因不滿社會動蕩而“在撒克遜面前表現(xiàn)出他的人性中惡劣的一面,令她有與陌生人相處的感覺?!盵5]兩人的感情似乎也面臨著巨大的考驗,一切都向著最壞發(fā)展。然而,撒克遜偶然間受到了一位漁民的啟示。漁民忠告說:“奧克蘭只是一個人生的起點?!盵6]撒克遜的祖先撒克遜民族本有著一種與生俱來對自然的渴望與依賴,加之在城市中的不堪經(jīng)歷使撒克遜和比利清晰地意思到把自己困在城鎮(zhèn)工業(yè)圈子里是多么的愚蠢。于是,他們背上行囊,開始了跨越北加利福尼亞州的生態(tài)體驗之旅。
二.生態(tài)體驗之旅
對這對年輕夫妻而言,此次旅行意味著一種教育,一種醒悟。在旅途中,他們首先遇到了農(nóng)民莫蒂默夫人。這位發(fā)跡的老婦人,原是一家圖書館的館長,她從書上學來了種植和銷售技術,從她那里,他們認識到,擁有一定量的土地、金錢和勞力就能在鄉(xiāng)村過上舒適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夫人告誡他們,土地是慷慨的,但人對土地的管理也必須大方,不能一味索取而導致土地貧瘠。接著,他們遇到了曾是戰(zhàn)地記者的杰克·奧斯汀?,F(xiàn)在的奧斯汀幾乎把所有時間和精力都花在索諾馬山谷里的牧場上保護土壤,沒有他的允許,誰也不能砍一棵樹。從奧斯汀夫妻那里,撒克遜和比利得到暗示,他們理想的月亮谷可能就在索諾馬峽谷。不管是莫蒂默夫人還是奧斯汀,他們對人與土地關系的認識也正如利奧波德在《沙鄉(xiāng)年鑒》序言中所寫到的那樣:“我們?yōu)E用土地,因為我們認為土地是屬于我們的有價值的物品。只有當我們把土地視為我們隸屬于其中的群落的時候,我們才有可能在使用土地的時候心懷熱愛和尊敬?!盵7]雖然一路上他們看到了精明的華人和葡萄牙人在同一片土地上耕種幾種作物來提高經(jīng)濟效益,但撒克遜卻絲毫不為之所動,反而覺得這種掠奪性的耕種是對土地的褻瀆。沒有過度耕種、不依賴機械設備、人與自然和諧相處—隨著著體驗的深入,撒克遜和比利對月亮谷的構建也越來越清晰。
在尋找月亮谷的過程中,撒克遜和比利對動植物產(chǎn)生的道德關懷也可窺見一斑。一路上看到的紅杉樹、石楠樹、雷德藤黃木等植物都令撒克遜興奮不已,它們像朋友一般給予慰藉與鼓勵。紅杉樹甚至成為了他們理想之所的一部分,若沒有紅杉,便不叫月亮谷?;蛟S正是紅杉樹高大挺拔,深深扎根于土壤的特征鼓舞著這對年輕夫妻。在到達月亮谷后,雖然發(fā)現(xiàn)了具有極大經(jīng)濟價值的粘土,但他們更關心的卻是那里的植被有沒有遭到破壞。安頓下來后,比利養(yǎng)了兩匹馬,在他眼中它們不是牲畜而是朋友,他甚至覺得讓家畜太瘦便是一種罪?!霸铝凉瓤缮a(chǎn)百分之一萬的幸福。其價值是一個比利,一個撒克遜,一個哈柴爾,一個哈蒂,還有一個波蘇。”[8]在撒克遜的眼中,兩匹馬和一條狗使他和丈夫的幸福更加完整。
三.生態(tài)體驗之獲
埃里克森指出,如果在此階段人們形成的親密能力勝過孤立能力,他們就會形成愛的美德。在撒克遜和比利開始長途跋涉之前,動蕩的社會環(huán)境使人與人、人與社會之間產(chǎn)生隔閡。慶幸的是,感受到危機的撒克遜和比利開始了他們的體驗之旅并在這個過程中重拾了對彼此以及對周遭事物的愛。
在卡爾米爾過冬的時候,比利又打起了拳擊,不為掙錢而是鍛煉身體。在美麗安寧的鄉(xiāng)村,他們有時間培養(yǎng)自己的興趣愛好,撒克遜沒有了之前因胎兒夭折和比利入獄而導致的神情恍惚,比利也學會表達對撒克遜的愛,這樣的改變讓撒克遜甚至做出這樣的感嘆:“這樣過一天也許勝過奧克蘭的一萬年呢?!盵9]曾經(jīng)對一切喪失信心的比利也意識到:“只有愛情永葆青春—能不回城里去有多好。在城里精神上的美好東西已經(jīng)消亡,只有邪惡在那里張牙舞爪?!盵10]在奧克蘭生活時,撒克遜和比利的好朋友是伯特和他的妻子瑪麗,他們聚在一起只會無休止地談論工會間的斗爭。在當時社會壞境日益惡化的情況下,伯特在一場罷工中被警察殺死,而瑪麗卻也淪為了有錢人的情婦。然而,在卡爾米爾,撒克遜和比利結(jié)識了當?shù)氐乃囆g家們。比利參與他們豐富多彩的體育活動,而撒克遜則教女藝術家們制作飾物并從她們那里學習韻律與詩歌。雖然撒克遜和比利不如他們新朋友那樣學識淵博,但他們對快樂單純的生活的渴望卻是如此相似。兩個人對未來充滿了信心,更加堅定只有鄉(xiāng)村才是培養(yǎng)純潔愛情和友情的凈土。
在城市里,撒克遜和比利整日生活在失業(yè)的恐懼中。工作時他們?nèi)缤`一般被壓榨,而失業(yè)后似乎比奴隸更糟糕。他們在踏上旅途之后,大自然像極了一個引導者,引領他們一步步到達月亮谷。一路上,看到過自然遭到工業(yè)文明的破壞,也沉醉于自然的美好安寧,這個過程堅定了他們留在鄉(xiāng)村的想法并且使他們逐步建立起了珍惜、保護動物,用最簡單的方法耕種以求最大程度地保護土地等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思想。
四.結(jié)語
在到達月亮谷的那一刻,撒克遜和比利感覺似曾相識,好像回家了??缭奖奔永D醽喼莸纳鷳B(tài)體驗不僅使這對夫妻成功地度過了之前的危機,重新建立起愛的能力,更賦予他們構建理想生活的能力。
參考文獻
[1][德]漢斯-格奧爾格·伽達默爾,《真理與方法》上卷[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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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7,183.
[7]奧爾多·利奧波德《沙鄉(xiāng)年鑒》[M].候文蕙譯。長春:吉林人民出版社,1997:6.
(作者單位:貴州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