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洛
一
涼梔喜歡森嶼。
這不算是一個秘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
除了森嶼。
她高中一開始,做的最瘋狂的事,就是愚人節(jié)那天在森嶼所有課本扉頁上,都寫上了我愛你。
沒留名字。
涼梔想,和他同班這么久,他應(yīng)該能認出字跡是誰的吧。
可是他卻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
涼梔想,這次大概又失敗了吧。
二
中考前的兩個月,氣氛變得緊張。
成績只在中游的涼梔,自然不得不開始努力。
于是,便毅然決然地放棄了美美睡上一覺的的念頭,在教室里學(xué)習(xí)。
將隨身聽調(diào)到最小聲,戴著耳機,坐在靠窗的位置。
一道一道,解著數(shù)學(xué)題。
耳機里是孫燕姿慵懶的聲音,唱著一樣的夏天。
空氣中,有陽光的味道。
每每對數(shù)學(xué)題抓狂,不知如何繼續(xù)解下去的時候,抬起頭,就正好看到森嶼的背影。
那個少年,同樣的戴著耳機,穿白襯衫。坐在第一排的窗邊,光透過玻璃,折射出一道光彩,暈在他身邊。
一起同學(xué)這么久,涼梔第一次發(fā)現(xiàn),這個沉默在角落里的男生。
意識里,搜索不到關(guān)于森嶼的完整信息。
大概是因為他的不合群,又不愛說話吧。
關(guān)于他的印象,涼梔唯一的感覺就是憂傷,她不知道那個少年在想些什么。
整個人,從里到外,頹廢著。
這樣的少年,對涼梔有著致命的吸引。
合上數(shù)學(xué)題,涼梔悄悄走到他身邊,一把摘下他的耳機,放在自己耳旁。
“讓我聽聽你在聽什么?!?/p>
卻剛剛帶上,就急忙摘了下來。
森嶼笑了,露出好看的牙,“你不適應(yīng)吧?”
涼梔尷尬地點點頭,她真的沒想到眼前這個瘦瘦弱弱的少年,竟然在聽搖滾。
而且,是那種歇斯底里的音量。
那個夏天,涼梔耳機里的音樂,也開始變得瘋狂。
三
付出就有回報,第三次模擬考試后,涼梔的成績提升了不少。
與此同時,讓涼梔更驚訝的是,森嶼的名字竟然出現(xiàn)在全班第三的位置。
自此以后,他的身邊總是圍滿了探討問題的人。
涼梔總是遠遠看著,卻從來不參與進去。
他真的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沉默,變得璀璨起來。
他的光芒,終于全部散射了出來。
中考的時候,森嶼考到全鎮(zhèn)第二,涼梔想,他可真棒啊。
其實涼梔沒想到高中會和森嶼分到一個班。
畢竟自己成績和他還有一段距離。
但命運就是這么巧,不僅是同一個班,而且,還坐到了森嶼后面。
政治課的時候,涼梔就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森嶼兩個字。
她想,這兩個字怎么就這么好看呢?
寫著寫著,就紅了臉。
三
高二的時候,班里組織去看日出。
涼梔向來是討厭這類活動的,但想到森嶼會去就默默報了名。
凌晨四點出發(fā),天還黑著。
一行人打著手電,深一步淺一步地向山上爬去。
爬到一半的時候,涼梔突然發(fā)現(xiàn)森嶼不見了。
尋著手電的光,涼梔看到,森嶼獨自去了另一個方向。
涼梔決定偷偷跟著他走。
害怕被發(fā)現(xiàn),所以只能關(guān)掉手電,順著他的方向,摸索著走。
又害怕弄出動靜,被發(fā)現(xiàn),只能小心翼翼地跟著,森嶼一停下來,涼梔就趕緊蹲下來。
天慢慢地開始亮起來,他終于停了下來,涼梔累得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日出,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
一點一點,從云海那邊升起,然后,整個世界都亮了起來。
森嶼站在那里,張開雙臂,似乎在擁抱著什么,充滿朝氣。
涼梔從沒見過那么美的太陽,也沒遇見過那么神采奕奕的少年。
四
聽說,今年的冬天是近年來最冷的。
涼梔忍不住又打了一個哈欠。
凌晨一點,手里的圍巾織了還不到一半。
涼梔很笨,老是織錯,總是織了又拆,拆了又織。
但趕在第二天上課前,總算是織好了。
涼梔想,這毛線,是自己仔細挑選的,一定很暖和吧。
這款式,是今年最新的,他一定會喜歡吧。
到了教室,涼梔才開始后悔。
森嶼的桌子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圍巾。
涼梔懊惱地將自己的,也偷偷放在他的桌子里。
就這樣郁悶了一整個中午,直到傍晚,才又開心起來。
因為她發(fā)現(xiàn),那些人織的圍巾都被他微笑著還了回去,唯獨她的,還安然無恙地,留在那里。
涼梔知道,肯定是因為森嶼不知道是誰送的所以才沒有還回去。
可就算是這樣,涼梔也是開心的。
至少,他還留下了呀。
五
后來,終于印證了之前的說法,這個冬天,果然很冷。
涼梔的心更冷,因為她發(fā)現(xiàn),森嶼桌子里的圍巾不見了。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下來。
涼梔站在窗前看雪,搓搓手,臉頰凍得通紅。
“喂,你不冷么?”
少年溫潤的聲音傳來,涼梔下意識搖了搖頭。
卻忽然覺得,溫暖從脖子,一直蔓延到心里。
“下雪的時候,要有圍巾才不會冷啊?!?/p>
看著熟悉的顏色,熟悉的款式,還帶著他的溫?zé)帷?/p>
冰冷的手,似乎嗖的一下就暖和起來。
忽然覺得,窗外面的雪,其實也沒那么討厭。
六
畢業(yè)季如期而至,涼梔將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學(xué)習(xí)上。
她知道,只有自己足夠優(yōu)秀,才有權(quán)利選擇自己想要的。
填報志愿的時候,涼梔填了和森嶼一樣的院校。
心里忍不住泛起一絲甜蜜。
她還記得,那個下雪的傍晚,那個叫森嶼的少年站在她身邊。
將圍巾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來給她戴上,然后,給她講了一個很別扭很別扭的故事。
故事里的那個少女,叫做涼梔。
涼梔想,真好。
原來她一直在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