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佳燁
我回家,洗了個澡,神清氣爽。自然是滿心歡喜的,因為消息來了,我提前考進了慈溪中學。
周六上午,媽媽說去外婆家吃飯,同時還一個心愿。
還心愿?還什么心愿?我在心中默默地不以為然。
到外婆家,外婆擺好的燭臺、紅燭、水果、素食等讓我恍然大悟。外婆信佛,還心愿,也肯定是還給菩薩的吧。
外面的風很大,吹得我不由得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蠟燭已被點燃,躍動的火苗在風中凌亂著。香也燃著,升起縷縷灰色的煙。
外婆叫我拜菩薩。
我走過去,對著兩根紅燭、三根香虛空地拜了拜,動作連貫、有序,也沒什么感覺。拜完后,外婆在倒酒,顫顫巍巍的。
她嘴里碎碎地念著:“文昌菩薩,謝謝您了,我們佳燁考進了慈溪中學,全靠您在考試的時候指引她,希望今后您跟在她身邊??!保佑她考進清華、北大……”老人佝僂著腰,用手扶著桌案,艱難地跪下,向那文昌菩薩的幻影,磕了三個頭。那么用力,仿佛每一下都用盡了她全身的氣力。
清華、北大。
老人沒有什么文化,只知道中國的名校有清華北大,卻不知道考上這兩所高校有多難。
老人花白的頭發(fā),在微弱的燭光下那么刺眼,根根銀絲隱藏在老人看似繁密的黑發(fā)下。又恍爾想起有那么一回,寒假去外婆家,沒打招呼突然而至的我,卻看見滿頭銀發(fā)的老人在田里彎腰勞作。我正為她的白發(fā)而詫異,外公告訴我,外婆不服老,在我們每次來之前都會去理發(fā)店把白發(fā)染黑……
唉,是不是我們長大得太慢了,老人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與時間抗爭。
燒香的煙味喚回了我的思緒。
還完心愿,開始吃飯,飯桌上,外婆談起她種的芋艿、青菜、豆,滿心的自豪,而“不解風情”的媽媽卻只是厭煩,說種菜總是把家里弄得很臟。
外婆讓媽媽去銀行從她的賬戶里取出五千元錢來,說是對我的獎勵。媽媽淡淡地拒絕了。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五千元錢是怎么積攢起來的。外婆用心料理著她的菜,去集市上賣,換錢,一分一厘地積累起來。
外婆很累,我知道。
所以我沒有告訴她,我心里并不相信有菩薩。我知道,佛,是她一切美好的寄托。
我不禁想起前幾天的一個飯局上,大家都向我祝賀,姑媽笑笑,講起了一個趣聞:在長河,我被慈中錄取的消息已經(jīng)人人皆知了,更有甚者來問她是怎么幫我求菩薩的……好像只有菩薩幫忙我才能考上似的,心中泛起些許小情緒,莫名的。又后來,不知是誰說起媽媽和姑媽在我考試那天在廟里跪了整整一天。我定定地盯著碗里從四處被夾來的菜,鼻尖一酸。
在他們看來,是我實力太弱,必須求佛才能求來慈中的名額,還是我在她們心里就那么重要,是他們?nèi)康南M?/p>
清華、北大,那是外婆向佛求的東西,而我所求的在我心里,我不說。
‖浙江省慈溪實驗中學‖指導教師:韓央妮
外婆求佛,心心念念間都是為了讓外孫女學業(yè)有成,在她的虔誠里,我們看到的已無關(guān)信仰,而是她對家人濃濃的祝福和愛意。而對作者而言,心里并不信佛的她,還是順從老人拜謝了菩薩,因為她知道,她回饋的是老人的美好心意。本文的語言很有特色,簡潔而含蓄,不但推動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而且很有張力,特別是結(jié)尾處一句“清華、北大,那是外婆向佛求的東西,而我所求的在我心里,我不說?!薄m然不說,但讀者心里早已明白她的心意所指,這種含蓄的表達方式,更充滿力量、打動人心。
【適用文題】愛的另一種表達;隱藏的愛;愛的體會……(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