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
和李牧認識是在一個寒冬的夜晚。
過完年我回工作的城市,火車晚點到晚上9點才到站。我右手拉著行李箱,左手挽著兩個包,一路上左手換右手,右手倒左手,步履維艱。李牧一直走在我后面,黑色風(fēng)衣,咖啡色圍巾,雙手插在兜里?;椟S的路燈下,我不時地朝后瞄他,伺機找機會尋求幫忙。
鼓了好幾次勇氣,也沒張開口,夜晚陌生人這幾個字堵住我求助的心。實在走不動,我索性把東西放在馬路旁,蹲在馬路牙子上休息。李牧不急不緩地從眼前走過,我一直看著他,妄想他會主動過來說:“我?guī)湍惆?!”?dāng)他走出100米的時候,我真想哭了,雖然離租住的房子就10分鐘路程,可此刻我真的一步也走不動了。
李牧最終還是消失在了轉(zhuǎn)角處。
寒風(fēng)割著我的臉,生疼,我只好又拖著行李艱難地朝前走。拐過轉(zhuǎn)角,卻看見李牧低著頭站在路燈下摁手機。聽見行李箱輪子的聲音他抬起頭,快步走過來,說:“我?guī)湍隳冒?!”我腦子一蒙,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手上的包已經(jīng)被李牧拿了過去。
“你在哪?。俊?/p>
“那個…前面,左拐8號樓。”我猶豫著回答,心里卻提心吊膽怕遇人不淑。
可能氣氛尷尬,也可能是他察覺到我的擔(dān)心,笑著說:“我叫李牧,住6號樓,剛想幫你又怕嚇著你,我琢磨著要是沒人接你,我就幫你忙?!?/p>
到了樓下,我接過行李,連再見都沒說就沖進了樓道。
再見李牧是在上班的路上,我正從小區(qū)走向公交站牌,一輛摩托車突然在我身邊慢下來,我疑惑地看過去,“我是李牧啊,不記得了?”李牧揚著一張笑臉說。
“記得,記得?!?/p>
“你是去前面坐公交車?我?guī)氵^去吧!”
我居然鬼使神差地坐上了他的摩托車。此后上班的早晨經(jīng)常會遇見他,次數(shù)多了,我也開始相信真有“活雷鋒”,巧的是我們還是大學(xué)校友,他是早我一年畢業(yè)的學(xué)長。
公司發(fā)了幾張就餐的優(yōu)惠券,我打電話給李牧,算是謝謝他的幫助,李牧爽快地答應(yīng)。就著熱騰騰的飯菜,我們熟絡(luò)地說著有趣的事,又都喜歡食辣,一頓飯吃下來很是高興。
春末,公司改成夏季上班時間,我和李牧就沒再碰見過,節(jié)日里也不會發(fā)短信。大概過了三四個月,李牧突然打電話給我,說他女朋友來看他,從老家?guī)砗芏嗬苯丰u,知道我喜歡,送我一瓶。這時我才知道李牧老家是四川的。
下班后我專門去買當(dāng)?shù)氐奶禺a(chǎn)綠茶作為回禮。李牧的女朋友眉目清秀,亭亭玉立,兩人很般配。我夸她皮膚好,她咯咯地笑,說川妹子的皮膚都好。
轉(zhuǎn)眼間,秋雨淅瀝,陽臺上的窗戶開了整個夏天,生了銹,我費九牛二虎之力也關(guān)不上,房東正好在外地,我只好找李牧幫忙。同住一個小區(qū),李牧來得很迅速,幫我關(guān)上窗戶,連杯水也不喝就走,說是家里還做著飯。
再到冬天的時候,李牧打電話問我要不要甩桶,我很納悶,問他怎么不要了。他朗朗的笑意傳過來:“我要回四川了,準備明年結(jié)婚,不再回來了?!?/p>
我去拿甩桶的時候,順便幫他抬著大大小小的行李去托運,我們隨意地說笑,沒有分別的傷感。臨走時,他發(fā)短信給我:走了哈,一個人好好照顧自己。我嘴角勾起笑,回:一路順風(fēng)。
我們算是君子之交吧,沒有深厚情誼,也無情感糾葛,只是單純的朋友,有事開口,無事勿擾。以后我們可能不會再見面,甚至極少聯(lián)系,但某一天某一瞬間想起遇見過這么一個人,我想我們都會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