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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你晚風(fēng)涼(七)

2015-05-30 10:48謝寧遠(yuǎn)
花火A 2015年5期
關(guān)鍵詞:小夏江寧教練

謝寧遠(yuǎn)

美編約圖:

上期回顧:生日宴當(dāng)夜,在孫江寧的蓄意破壞下,小夏得知了和風(fēng)即將不告而別去加拿大的計劃,竟決定隨他飛往北美洲。

“老齊,你給我讓開!這丫頭,你和她和風(fēng)細(xì)雨地講道理是沒有用的。”在一旁看不下去的齊媽媽強(qiáng)勢地推開齊爸爸,冷著一張幾乎能掉出冰碴子的臉逼近小夏,扔了一條干毛巾示意她先擦干頭發(fā),然后才淡淡地說,“對,你媽媽我就是要清清楚楚地質(zhì)問你,給你時間平息兩秒,說吧?!?/p>

之后這乖戾而又漫長的停頓,在小夏腦海里幾乎耗去了一百年的光陰。

她所能記得的就是她盯著媽媽一絲不茍的眼神,艱難地清了清發(fā)疼的喉嚨,然后用盡她瘦瘦的身體里所能迸發(fā)出來的全部勇氣,帶著一種濃厚的哭腔,堅定地告訴父母:“爸,媽,我要離開家去加拿大,去繁華的多倫多,去追逐我真正想要的一切。我理解你們一生夢想挫敗的苦衷,也因此順從你們的心意,游了整整十年的泳,但是今天,我想要松手了,對不起?!?/p>

說完,齊小夏也被自己這出于本能的一番話驚得死死捂住了嘴巴,隨后恐慌的眼淚就洶涌地流出,一時間再次狼狽到了極點。

她想過自己要爭氣,要以淡漠和疏遠(yuǎn)懲罰許和風(fēng)的不告而別,甚至想過自己應(yīng)該以如何的方式度過往后沒有許和風(fēng)的時光……她獨獨沒有想到,原來在心底最深的潛意識里,她騙不了自己,她仍然沒有松手,仍然想要撂下尊嚴(yán)和原則,奮不顧身地去有他的國度,和他住在同一座城市。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執(zhí)念,一旦開始,要多可怕,就有多可怕。

從前年少,小夏也曾陪著當(dāng)時還是盲人身份的和風(fēng),度過那么多陽光明媚的孤單午后。在他獨自用手指專心地閱讀成堆晦澀的盲文名著的時候,她倚著少年的肩,囫圇吞棗地讀過那本傳世的小說《了不起的蓋茨比》。當(dāng)時她只是懶洋洋地戳了戳和風(fēng)的手臂,幼稚地感嘆:“哎,和風(fēng)你說說,蓋茨比先生為了一段感情多傻啊,太犟了,性格真的太犟了!”

如今回憶起來,小夏才終于用這樣一段刻骨的悲傷懂得,誰不是這樣呢,只要深陷一個人的世界里,誰都是一樣的。

說到底,許和風(fēng)他是何其不完美的男孩啊,徒有溫柔氣質(zhì)和一張英俊皮囊,卻沒有辦法讓人真正接近他,沒有辦法親吻,沒有辦法坦誠過往……處處是雷區(qū),處處都不近人情,但天曉得為什么她偏偏就是甩不掉,也放不下。

而隨著話音輕飄飄地落下,齊媽媽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良久,她才斷斷續(xù)續(xù)地厲聲反問:“夏夏……你為了能得獎的夢想已經(jīng)拼死拼活努力了十年,我和你爸爸也一聲不吭地在你身旁陪了你十年,當(dāng)了十年你的堅強(qiáng)后盾,現(xiàn)在你頭腦一熱告訴我們你放棄了?是這么回事兒嗎?”

“那真的是我的夢想嗎?那只是你們強(qiáng)制灌輸給我的!在我還沒有選擇的時候,你們就已經(jīng)代替我作出了選擇。你們自己不甘心這樣碌碌無為地老去,所以就把我當(dāng)成你們?nèi)松繕?biāo)的接棒人??赡銈兡呐掠幸淮螁栠^那時候小小的我,我喜不喜歡被淹沒在消毒水的味道里嗎?我喜不喜歡每天五點起來長跑到渾身濕透,下午還要時不時被臉色緊繃的老教練一腳踹進(jìn)池子里嗎?”

許多安然無恙地埋藏在心底的話,一旦由著某個細(xì)小的導(dǎo)火索被點燃,就很容易失去控制,演變成一場無法掌控的熊熊大火。

此時此刻,齊小夏渾身發(fā)冷,昏昏沉沉地沖著父母吼完這一通,早已沒有力氣去思考這些沖動之下說出來的話意味著什么,將要摧毀什么、改變什么。

我們對至親,總是會說出一些不經(jīng)大腦的傷人蠢話,但更可悲的是,這些蠢話,大多數(shù)都是真心的。

齊爸爸在女兒身后默默聽著,難以置信地后退了兩步,嘴巴尷尬地張了張,最終什么都說不出,就連一向言語總是占上風(fēng)的齊媽媽也驟然愣住了。

女兒這短短幾句話,字字都像是尖銳的矛頭,直指齊氏夫婦的心。

是的,他們每一天都在老去,每一天都在離那個他們夢想的藍(lán)色泳池越來越遠(yuǎn),但碌碌一生的他們一直將女兒在游泳方面的凜然天賦和優(yōu)異成績當(dāng)作是唯一的定心丸。他們從未懷疑過,女兒的青春會像他們的青春一樣,通通獻(xiàn)給這個能帶來璀璨未來和外界贊譽(yù)的泳池。

但現(xiàn)在,他們心底唯一的希望,正擲地有聲地告訴他們,她要放棄了。

齊媽媽良久才緊鎖著眉頭,絞盡腦汁試圖反擊:“你這么突然地胡鬧,哭著嚷著要去加拿大留學(xué),又是因為許家那個古怪的兒子,對不對?別反駁,我是你親媽,你有幾斤幾兩我知道得最清楚。你平時都是懂事的,但只要一撞上許和風(fēng)那小子的事兒,你就鐵定成了沒出息的提線木偶,一點兒腦子都不用的!你給我說說,我冤枉你了嗎?夏夏,我們不是許家,人家那樣的階層當(dāng)然是把日子過得就跟報紙上的花邊新聞似的,兒子能假裝瞎子,母親也說意外去世就去世,說來也是怪得很……我們不一樣,夏夏,我和你爸爸人生的最后一搏,就在你身上了,你曉得吧?”

“夠了,夠了!”小夏低下頭,聽著媽媽對于和風(fēng)家里的事情那樣輕蔑地品頭論足,終于還是忍無可忍地吼了兩聲,隨后淡淡地望著媽媽,氣若游絲地說,“媽媽,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成了我最厭惡的那種長輩的呢?拿別人的家事當(dāng)談資,隨意添加自己的猜測和斷定,和南街巷口那些坐著板凳圍在一起無所事事的阿姨一樣?!?/p>

話音剛落,齊媽媽臉色自然是瞬間一變,誰知沒等她發(fā)火,小夏毫無預(yù)兆地整個人往后猛然一栽,手腳僵硬地倒了下去。若不是齊爸爸反應(yīng)及時,俯身快速地拉住臉色難看的女兒,她的頭一定就不偏不倚地磕在堅硬的床沿上了!

“夏夏……夏夏……”齊媽媽這才六神無主地蹲下身,焦急地不斷拍打小夏泛著極不健康的紅暈的臉頰,當(dāng)撫到女兒額頭的時候,才冷不丁心頭一驚,六神無主地囁嚅道,“這孩子原來燒得這么厲害,究竟是在大雨里站了多久啊?!?/p>

“先別審了,你讓開,我來把閨女平放到床上,再敷點冰塊,天大的事兒明早再說!”齊爸爸苦惱地深吸一口氣,一錘定音道。

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的齊小夏一睜眼,只覺時間成了一種模糊的東西,甚至有那么一兩秒,她有些恍惚自己身在何處,仿佛這場大雨后的重感冒是一次漫長的深度冬眠,好在她終于醒過來了。

周圍沒有聲音,自己的這間小臥室寂靜得有點詭異,她光著腳站在玻璃窗前,腳下的城市已經(jīng)漸漸染上了春節(jié)的紅色氣息,遠(yuǎn)處的院子甚至提早掛上了刺眼的春聯(lián)。

她揉了揉因為睡了太久而昏昏沉沉的腦袋,然后踱步到臥室門口,準(zhǔn)備下樓到冰箱里為饑腸轆轆的自己找一點吃的東西。

誰知她連續(xù)用力往后拉了兩次,木門依舊是紋絲不動,這一刻她才有了一點不好的預(yù)感,于是抓了抓額前散落的碎發(fā),又猛地試著轉(zhuǎn)了轉(zhuǎn)門把。

依舊徒勞無功。

小夏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于是冷笑了兩聲,然后轉(zhuǎn)身在自己的床頭柜上看到了齊媽媽留下的感冒藥片,一杯溫水,和一張字條:“夏夏,在你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確的之前,別出門了,更不能去見那個一肚子鬼主意的許和風(fēng)。飯菜你爸爸會遞給你,衛(wèi)生間你自己臥室一側(cè)也有,所以別和我們發(fā)火耍賴。夏夏,你好好回憶一下,從小到大,媽媽和你說過多少次,女孩子的人生,從來就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多么荒唐啊,毫無懸念,齊媽媽一貫擅長的鐵腕政治,又在家里“光榮”地登上了舞臺。

又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這句說了千萬遍的話。

九歲的時候,小夏第一次被帶到陌生的游泳隊里,老教練就是從前父母年輕時候的那個教練,因此免不得一陣師徒重逢的體面寒暄。也正因這一層關(guān)系,老教練覺得唯有對小夏加倍嚴(yán)厲才是對齊氏夫婦負(fù)責(zé)。于是,盡管小夏很努力、很老實,集體訓(xùn)練總是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老教練仍然能抓住她的小辮子,不茍言笑地處罰她。

眼瞧著所有的隊友都勾肩搭背地去食堂吃飯了,饑腸轆轆的小夏卻只能在教練的監(jiān)視下一圈又一圈地在水里游,游得眼前漸漸產(chǎn)生了幻覺也不敢停下……

而在她十三四歲的時候,她第一次遭遇了尷尬又令人驚慌的生理期,于是像個做錯了事的壞小孩,羞恥地穿著單薄的泳裝,默默站立在瓷磚邊。

看著隊友一個個扎入水里,她還是膽怯得一動不動。

老教練疑惑地走過來,問她怎么了,她只是倔強(qiáng)地?fù)u頭不說。幾番勸說不行,暴脾氣的老教練終于一腳將她踹入了水里,她像個手腳失靈的傻瓜一樣在水里撲騰,無助地嗆了好幾口冰涼的消毒水,還引來一片事不關(guān)己的嬉笑聲。

當(dāng)時,還沒有任何一個師姐愿意好心地告訴小小的她,隊里的女孩子們都是這樣熬過來的,她們?yōu)榱嗽谏砥谝材芗泳o訓(xùn)練,都是私下悄悄服用避孕藥的。

那一次,小夏狼狽地從隊里逃回了家,發(fā)誓再也不要面對這一切。誰知回到家,父母根本沒有對她說一絲一毫安慰的話。媽媽在幾番勸說都沒用之后,強(qiáng)硬地將她反鎖在了小臥室里,只撂下一句話給她:“夏夏,你不要怪媽媽鐵石心腸,媽媽太清楚,女孩子的人生啊,從來就是一著不慎,滿盤皆輸?!?/p>

如今,她滿十八歲了,一切卻毫無改變,他們依舊堅持自己如此簡單粗暴的教育方式,等著她認(rèn)輸,逼著她認(rèn)錯。

“嘩啦……”隨著一片玻璃破碎的聲響,滿心憤怒無處釋放的小夏咬住嘴唇,將裝著溫水的水杯打翻,然后一個人呆呆地癱坐在地板中央,全無表情,一聲不吭,像個失靈的廢棄玩偶。

就這樣被父母禁足,小夏當(dāng)然心有不甘,但又能如何呢?在全世界看來,或許她的父母都是對的。

是啊,他們只是一對普普通通的父母,在他們眼里,孩子生病就要吃藥,孩子誤入歧途了,當(dāng)然就該狠狠管教。

時間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流逝,冷戰(zhàn)在這個家里一刻不停地蔓延,不知為何,齊小夏這一次前所未有地堅定、強(qiáng)韌,絲毫沒有準(zhǔn)備退讓的樣子。

她愣愣地靠著窗子,隔著玻璃撫摸著外面年關(guān)將近的萬家燈火,而在她心里的最深處,忽然非常非常想念那個即將獨自啟程去北美大陸開始新生活的少年。

和風(fēng),從前在我受難的時光里,在沒有人能懂得我的憤怒的時候,沒有人想聽我啰啰唆唆的故事的時候,都是你在我身邊。

你多大方,我想要肩膀的時候,你無償?shù)亟杞o我肩膀。我想要一面墻的時候,你張開手臂,讓我狠狠地把腦袋扎進(jìn)你胸口,瞬間就是一面墻。

可是現(xiàn)在,你有你自己的夢想和目的地了,你即將像故事里遠(yuǎn)行的騎士一樣,頭也不回地離開,我們就要在十字路口各自走向兩種迥異的命運了。

真可惜,雖然我的話說得那么狠,那么不留余地,但其實我仍然卑微地奢望著,有那么一點點的可能,我還能和你一路,一起走。

【第八章】回不去的好時光都舉世無雙

{兩個人各自孤獨,總好過一個人孤獨。}

齊小夏被禁足的第三天黃昏,日落之后霎時就是鋪天蓋地的黑夜,深冬就是這樣,一點轉(zhuǎn)變的空隙都沒有。

正當(dāng)她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厚厚的《海邊的卡夫卡》卻始終投入不進(jìn)去時,她敏感地聽到窗外樓身上面的PVC水管發(fā)出一陣微小而頻率穩(wěn)定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試圖順著水管攀爬上來!

她驚訝地張大嘴愣了兩秒,隨即一邊朝著窗口走,一邊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臟突突突地敲打出愈發(fā)急促的鼓點。她有種強(qiáng)烈的直覺,如果窗外真的有人在靠近,絕不是小偷,因此她并不害怕。

是他。

肯定是許和風(fēng)。

原來少年通通都知道,他會像過往歲月里每一次那樣,用他的小聰明解救她……恍然間,她的腳步停頓住了,真到了與他面面相覷的一瞬,又該以什么樣的神情姿態(tài)來面對他呢?她不知道,緊張得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潮濕的拳頭。

就在這時,一只修長的男孩的手輕輕敲了敲玻璃窗,小夏愣愣地將玻璃窗打開,只見這個清瘦俊朗的人影,倏地一下輕松地躍入臥室之內(nèi)。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臉淺淺壞笑的孫江寧,不由得陷入了失落。沉默地打量了他好一會兒,她才低低地問:“游泳隊隊長同學(xué),你偷偷摸摸地來我家干什么?”

孫江寧逍遙地拍了拍剛才爬水管時掌心蹭上的灰塵,隨后便不客氣地蹺著腿坐在了她書桌邊的轉(zhuǎn)椅上,沒心沒肺地信口玩笑道:“來解救你這個被囚禁的小兔子啊,哈哈,是不是覺得我很神機(jī)妙算呢?”

她雖然心里確實驚訝,表面上卻只是淡漠地撇撇嘴,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他卻咄咄逼人地繼續(xù)笑著,嗓音里有一種讓小夏捉摸不透的游刃有余:“嘖嘖,你肯定覺得只有許和風(fēng)才能在這種關(guān)鍵時刻搭救你吧?其實只要是個男生,誰不能呢?他能做的,我都可以?!?/p>

她并不理會他的得意揚揚,反倒沒好氣地小聲駁斥道:“你以為你是古裝劇里劫獄來去無蹤的武林大俠嗎?親,你只是一個在沒經(jīng)過我允許的情況下,順著我家的水管爬進(jìn)了姑娘我的臥室里的神經(jīng)病而已,醒一醒,收起你的春秋大夢吧?!?/p>

“嘖嘖,都因為這個犟脾氣被父母禁足了,還嘴硬。當(dāng)初在游泳隊,被我取代了你隊長的位子也是,明明難過,偏偏要逞強(qiáng),齊小夏你是不是來自‘不逞強(qiáng)會死星?。俊彼稽c兒也不婉轉(zhuǎn),俯身望著小夏,哀其不幸地?fù)u搖頭。

正當(dāng)小夏被惹火了想要反擊時,孫江寧突然一聲不吭,笑意更加濃地從口袋里拿出了兩張明年三月份的雅思考試的報名指南和赴加拿大留學(xué)項目的資料,盯著小夏愣住的樣子,說:“怎么樣?這個是不是正合你心意?不要妄想騙我,你滿臉都寫著‘想去加拿大五個字呢?!?/p>

“我……”一切來得沒有預(yù)兆,齊小夏費盡力氣也還是一時間哭笑不得,說不出話來。

“聽著,今年冬天剩下的兩個多月時間,足夠我們攻克雅思,畢竟英文課都上了快十年了,咱們六點五分總是能拿下的,至于留學(xué)簽證……我也能想辦法,這樣我們甚至可以和你心心念念的許和風(fēng)搭同一班飛機(jī)去多倫多,因為我選擇的這家語言學(xué)校就是許和風(fēng)被學(xué)校選中的那個項目的語言學(xué)校,所以你這點想要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小心思,是很容易實現(xiàn)的啦!”

她呆呆地望著孫江寧,良久才木木地問:“孫江寧,你……也會和我一起去加拿大?”

“是啊,不過你千萬別自作多情啊,我可不是專程為了陪著你才去的,能在年輕的時候有機(jī)會走得遠(yuǎn)一點,多看一看外面的遼闊世界,誰又不想呢!”

孫江寧大約是怕她誤會,竟然略顯慌張地解釋了一通,停頓了一會兒,又忽而放低語調(diào),淡淡地聳了聳肩,告訴她:“況且我沒有父母,沒有學(xué)業(yè),我是完完全全自由的一個人。當(dāng)初老教練看中了我,讓我進(jìn)游泳隊里訓(xùn)練,我之所以答應(yīng),也是想當(dāng)作一個從未經(jīng)歷過的冒險來玩?,F(xiàn)在,我的下一站是多倫多,怎么樣,很酷吧?”

不知道是為什么,那一晚,當(dāng)孫江寧帶著似有似無的鼻音說到此處,又狡黠地扯起嘴角笑了笑時,小夏所感受到的,卻是一種不可名狀的傷感。

在之前,她從來沒有想到,孫江寧雖然看起來強(qiáng)勢無比,邪氣十足,其實不過是一個獨自長大的男孩,像是叢林幽暗處那些喜陰的植物,渾渾噩噩地混過幾年南街,其實談不上壞,卻常常故意做出一副很壞的樣子。

或許,他只是把陰沉邪氣的笑容當(dāng)成一塊萬能盾牌,本能地害怕別人靠近他。

可是這個獨行俠不是最討厭和別人在一起嗎,為什么初遇的那次,他要厚著臉皮陪著她去影院看《馬達(dá)加斯加》呢?為什么秋天的那次郊游,他又假裝可憐執(zhí)意要加入呢?……所以,是不是獨行俠其實也需要一份溫暖陪伴呢?

“孫江寧,我……真的很想去,可是你也看到啦,我爸媽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未來或許有無數(shù)個選項,但我最不能選的,就是失去他們?!毙∠你读撕芫?,最終眼圈紅紅地這樣回絕了他。

“不如你把你的故事說給我聽,怎么樣?讓我知道你和父母這些年積攢的矛盾究竟是為了什么,或許我可以幫到你?!边@一刻的孫江寧低垂著雙眼,手指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嗓音很輕很柔軟,簡直有點不像平日那個混世魔王中的混世魔王了。

她想自己大概是腦子壞掉了,也或許是夜深了太困,竟然沖著孫江寧乖乖地點了頭:“你想聽的話,好啊……但是答應(yīng)我,中途你一旦覺得很無聊了,就打斷我吧。你曉得,有些我記憶深刻的事情,我心心念念的記憶,其實在別人眼里,都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過眼云煙啊?!?/p>

“你愿意說,我就愿意聽。”孫江寧略顯心酸地一笑,這姑娘是有多缺乏安全感,別人都還沒做任何評價,她就已經(jīng)趕忙膽怯地為自己鋪好保全自尊的臺階。

為了防止齊氏夫婦從門縫里瞧出這間小臥室凌晨還亮著燈,因此而起疑心,小夏關(guān)掉頂燈,躡手躡腳地拉著孫江寧坐在地板上,然后點燃了兩個無印良品的杯子蠟燭放在他們身旁。就在這晃動的鵝黃色微光里,她開始以一種非常非常柔軟的嗓音,講述她壓抑的泡在藍(lán)色泳池里的童年。

孫江寧聽得極為投入,目光也始終耐心地落在她身上。她一直在說,卻也一直低著頭,目光四處游離躲閃,像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地方來安放,后來,她的眼淚開始不可自控地砸下來了,于是她又倔強(qiáng)地不停眨眼睛,希望能盡量自然地把眼淚通通驅(qū)趕掉。

他懂,她這些從未告訴過別人的話,突然在這樣氣氛古怪的深夜傾訴出來,其實真的不容易,但他又怕這時候一個擁抱會嚇到她,所以只是禮貌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

說到最后,她像個受傷無助的小困獸一樣扯著孫江寧的手腕,問他:“你說這是為什么?我從小就把我爸媽說的每一句話都當(dāng)成真理,我深信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為了我好,可是走到今天,我忽然覺得自己迷路了,我在他們?yōu)槲覝?zhǔn)備的這條路上,越來越看不到任何光芒的存在……

“孫江寧,你知道別人的夢想強(qiáng)加在自己身上,是什么感覺嗎?就像在烈日炎炎下背著一床沉重的棉被,你汗流浹背地彎著腰繼續(xù)往前走,你不斷告訴自己,可以的,一定可以走下去的,但事實卻是你的腳步已經(jīng)越來越慢,越來越沉重……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么,我最愛的父母要這樣對我,我所做的,不過就是幫助我自己,找回自己原本的樣子啊。”

孫江寧幾乎可以切身體會到那種不動聲色的殘忍,是啊,她只是個剛開始覺醒的小女孩,她只是想要找回她原本的樣子。

他抿住薄薄的唇,努力以冷靜和克制的口吻告訴她:“喂,齊小夏,你是對的,你要始終堅信,你自己是對的。你本來就不必活得像任何人,你只要活得像你自己就成了?!?/p>

你不必活得像任何人,活得像你自己,就成了。

此刻的齊小夏渾然不知,盡管后來她與孫江寧步入了截然不同的人生,摩擦出了復(fù)雜迥異的愛恨,但這句看似并不驚人的話,竟然歷久彌新,成了始終藏在她心底的一個護(hù)身符。

就在這時,隨著鑰匙轉(zhuǎn)動的聲響,臥室的門猛然間被從外面打開,映入齊小夏和孫江寧眼簾的,是一臉異常平靜的齊氏夫婦。

小夏那一瞬間只覺得頭皮發(fā)麻,她再也沒有任何退路,所有的心事一定都毫無保留地被爸媽聽到了,而這個莫名其妙偷偷溜進(jìn)來的孫江寧,她又該如何解釋?

齊氏夫婦就這么一言不發(fā),也沒有發(fā)怒,與女兒沉默地四目相對,持續(xù)了足有半分鐘。

最終還是小夏率先打破這詭異的死寂,她慌忙從地板上站起身,卻因為緊張發(fā)抖而一不小心打翻了杯子蠟燭,幸好孫江寧反應(yīng)迅速,才沒有釀成一場大火。

她盯著爸媽風(fēng)平浪靜的眼睛,心里空洞洞的,一點兒底都沒有,語無倫次:“爸媽,我可以解釋的……”

“你不需要再解釋了?!饼R媽媽深吸一口氣,像是橫下心作出了某種艱難的決定,卻執(zhí)意用如此淡淡的口吻。

誰知隨后齊爸爸的話,才是令小夏做夢都沒有想到的峰回路轉(zhuǎn):“夏夏,閨女,我和你媽媽在門外都聽到了。你的不容易,你的難過,這些年或許真的是我們忽略了。我們就是你至親的人,如果我們對于你來說,一直是一種巨大的負(fù)擔(dān),那還有什么意義呢?所以,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去加拿大,就去吧,我和你媽媽在你身后支持你。往后呢,爸爸不再控制你朝那兒走,爸爸只當(dāng)你最堅強(qiáng)的后盾?!?/p>

一口氣忍住鼻酸說完,齊爸爸才回頭瞥了齊媽媽一眼,示意妻子也說些什么,而一向快言快語的齊媽媽卻愣了許久,才低低地冒出一句:“夏夏,對不起,禁足你是我和你爸糊涂了,過分了,以后你就努力成為你想成為的人吧。媽媽也懂了,你不是我們的復(fù)制品,我們的夢想早就落幕了,你沒有義務(wù)用你年輕的生命去補(bǔ)救?!?/p>

那種真切的失落,像被針扎了一樣讓小夏心頭猛然一酸,她不知所措地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安慰老去的媽媽和她破碎的游泳夢想,最終只好盡她所能,一聲不吭地緊緊抱住了媽媽。

編輯/沐沐

下期預(yù)告:啟程去往多倫多的日子如期而至,在機(jī)場三人尷尬相逢,和風(fēng)對待小夏如初,小夏卻已不肯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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