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為止我所有的境外旅行中,泰國行的心境最平和,簡直心如止水,水面上還飄著一朵朵歡愉的花。歡愉來自同行密友的融洽、酸辣爽口入味少油的美食、治安良好但又亂七八糟的環(huán)境,甚至來自天氣,那種相當濃烈的熱。
過去,我?guī)缀鯖]有接觸過泰國文化,沒有閱讀過他們的文學、影視和藝術(shù)作品。有段時間聽別人推薦幾部泰國電影電視劇,我一看劇照,男男女女全是蜜糖一樣的標致面孔,太熱帶了,一點寒意都沒有,沒有寒意便沒有酸楚,也就沒有觀看的興趣。像我這種一切需要從閱讀出發(fā)的旅行者,總會事先在心里種上一棵樹,等它在心里發(fā)芽、成長、伸展、開花,然后我再去實地考察這棵樹是否真的存在,它跟我心中的那棵樹有多少重合的部分。而泰國于我是一個空白,我沒有種子。
我16歲的兒子跟我一起泰國行,他進了泰國寺廟吃了一驚,滿滿當當?shù)慕鹕6弦淮斡斡[國外的寺廟是奈良的唐招提寺,對比太強烈了。兒子對我說,泰國太妖了。我問他,這么妖,興奮不?他說,不,一點都不。
的確如此。在純?nèi)坏母泄侪h(huán)境中,人其實相當平靜。視覺,擁堵的金色;聽覺,喧鬧的市聲,尤其是東南亞特有的摩托轟鳴;味覺,酸辣甜;觸覺,馬殺雞時被狠壓穴位的那種強烈酸痛……這一切都裹在熱烘烘的空氣里。
在曼谷,我們住在考山路,每天晚上在這條步行街上穿梭,露天啤酒座鋪展開去,貨攤上各種劣質(zhì)衣物溢出化纖的味道,白人男女躺在街邊的按摩床上捏腳,舒服得亂哼哼,耳邊圍繞著各國語言……整個考山路,從頭到尾,音樂震天響,一直要哄鬧到后半夜。一切秩序和規(guī)則似乎都被打亂了,被摧毀了,讓位于一種純粹的感官享樂,雜蕪,豐腴,亂七八糟,相當有趣。
有天晚上,我和閨蜜苗苗在暹羅廣場的路邊,看著曼谷的街景和來往行人。她說,這幾天我終于知道什么叫作渾渾噩噩,真挺舒服。腦子一片空白,又被一種下墜的快感塞滿,滿得連空虛都不剩,似乎卸下了所有東西。
從泰國回來后,我對閨蜜們說,“下一站咱們還來東南亞吧?暖烘烘、亂哄哄、坐飛機的時間又不長。越南西貢怎么樣?我來做攻略當領(lǐng)隊?!庇腥藛枺侥夏闳ミ^呀,沒去過西貢嗎?馬上有人替我回,她呀,還用說嘛,杜拉斯啊,《情人》啊,西貢肯定是她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