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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樓秦書

2015-05-14 09:47熄歌
飛魔幻B 2015年12期
關(guān)鍵詞:陽陽皮影戲公子

熄歌

元德九年,大楚自繼任第二年后再未出過蒼山的大祭司突然來書告知女皇,上天預(yù)感,麒麟臨世,將在大楚歷經(jīng)數(shù)次輪回,輔佐大楚百年盛世,須設(shè)立官職,尋麒麟以追封,且麒麟轉(zhuǎn)世之人,皆為男子。

在以女子為尊的大楚,給男子設(shè)立官職,這就是件天大的事。女皇在宮里頭疼,作為貴族之首舒家的少家主,我感覺很是滿意。舒家向來以女皇不開心為開心,于是我抓緊機(jī)會,聯(lián)合了些人寫折子上奏,打算明天就帶著人浩浩蕩蕩堵宮門口,一定要女皇同意男官制這件事。我做這些事的時候大概太過興奮,我的夫君——大楚第一小倌館鳳樓的樓主都忍不住多瞟了我?guī)籽?,最后他搖了搖頭,嘆息道:“你別高興太早,你且說清楚,明天去挾持女皇的人手夠嗎?”

“貴族這邊有我和上官家的人,女皇那邊有寵臣顧薔笙,現(xiàn)在還有祭司院撐腰,還差誰嗎?”

“清流寒族的首領(lǐng)秦陽,”他像變戲法一樣,忽地掏出一張折子遞到我面前,“她今日讓我給你的折子,說明日會帶人在午門前等你?!?/p>

“為什么?她不是和我一向勢如水火嗎?”

“她只是為了一個人。”

“誰?”

“她的兄長,秦書。”

秦書不是她真的兄長。

秦陽不大記得清楚自己的出身,只隱約記得自己似乎出身富貴人家,有一個姐姐,后來被人拐賣,然后轉(zhuǎn)賣給了一個天橋下耍皮影戲的藝人,他把她養(yǎng)大,她是藝人唯一的孩子,名叫陽陽。

初見秦書那年,她只有九歲,隨著養(yǎng)父一起在天橋上耍皮影。她打小聰慧,小小年紀(jì),卻已能獨撐一臺皮影戲。那日她獨演著一臺牡丹亭,正咿咿呀呀唱著“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忽就見一位公子自橋上遠(yuǎn)遠(yuǎn)走來。他穿著一襲素白長衫,手中執(zhí)著探路的青竹杖,桃花眼微微上挑,卻深深凹陷下去,讓人看得心生可怖。

他走得極慢,卻并不顯笨拙,帶著一種奇特的淡定,似乎是賞花觀柳,閑庭漫步。

他一步一步走到她這小小的皮影攤前,靜靜看著皮影戲上的帷幕。然而那雙眼睛漫無焦距,全不像能看到什么樣子??伤€是靜靜看著,偶爾還會隨著她的唱詞輕輕晃動一下腦袋。

從那天開始,他每日都來,一站就是一個下午,她覺得有些好笑,一個瞎子天天來看皮影戲,能看些什么呢?

終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問他:“公子,您天天來看我的皮影戲,您能看到些什么呢?”

那時她還年幼,站在他面前,還不到他的胸口,年少無知,不懂得這樣問話有多傷人,他的養(yǎng)父慌忙上前賠禮道歉??砂滓鹿訁s沒有責(zé)怪,只是在錯愕片刻后溫柔笑開,道:“我雖看不到什么,但你唱得好聽啊!小姑娘,你叫什么啊?”

“陽陽,”她脆聲回答,“陽光的陽?!?/p>

“我叫秦書?!惫訙睾托﹂_,拉過她小小的手,在她手心一筆一畫,寫下他的名字。那指尖溫?zé)?,仿佛是帶了某種奇特的魔力,讓她再未能忘記。

他聽她的皮影戲聽了半年。

半年后的一個雨夜,一群土匪突然沖進(jìn)她家,將她家中洗劫一空?;琶χ校赣H將他藏在柴中,自己還來不及躲藏,就被沖進(jìn)來的劫匪一刀斬殺。

血濺了她一臉,她躲在柴堆里,嚇得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她養(yǎng)父的尸體就在她旁邊,血流了一地。天慢慢亮起來,可她卻還是不敢出來,躲在柴堆里,感覺她養(yǎng)父的血浸染了她小小的身子。她腦子里一片空白,渾身冰冷,從太陽出山,到夕陽西下,她從未如此希望身邊能有一個人,將她溫柔抱出來,告訴她說,陽陽,別怕。

可她知道誰都不會來,而她也不敢出去。

陽光一寸寸被上天收回,在天即將化為一片黑暗之時,她忽地聽到了青竹杖落在青石地板上的聲音。

篤、篤、篤,那聲音慢慢靠近,混合著公子擔(dān)憂的呼喊:“陽陽?陽陽?”

她想說話,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在柴堆里,抱著自己嚶嚶哭泣。公子摸索著前來,最后停在門口,皺著眉頭,凝聽著周遭。

彼時夕陽西下,他身披霞光,恍若神佛。

然后他摸索著朝她走來,蹲下身,摸索著撥開柴,終于觸碰到她冰冷的身子。

他微微一愣,她在他手下,仿佛惶惶不安的小獸,低聲抽泣。公子靜默了片刻,忽地將她抱到懷中。

他的懷抱那么溫暖,他的雙手那么有力,讓她一瞬間沒有了懼意。

他說:“陽陽,別怕,有我?!?/p>

從那以后,她便一直跟著他。他教她讀書,教她作畫,教她寫一手俊秀風(fēng)雅的字,教她撫琴品茶。

她很聰慧,從來不辜負(fù)他的期望。他讓她讀哪本書,她便能在他規(guī)定的時限內(nèi)將那本書倒背如流。

家仆說,陽小姐資質(zhì)好,但也只有她知道,每個深夜,她是如何在房內(nèi)點燈夜讀,只是想要他聽到她背書時驚喜的笑容。

那時候她還小,也不知這是什么感情,她只是單純覺得,他想要什么,她便給什么。她想要他歡喜,如是而已。

有一年中秋佳節(jié),他曾問她想要什么,她便說她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秦書便笑,她便反問他想要什么,秦書有一瞬間呆愣,許久后,他慢慢道:“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就希望大楚能讓男兒也當(dāng)官,這樣我就可以去考科舉,成為一個大官,為百姓做很多好事?!?/p>

“你想要當(dāng)一個大官嗎?”她追問,“想為百姓做很多好事?”

“嗯,”秦書靜靜看望遠(yuǎn)方,雖然他什么都看不到,“我想被人記住?!?/p>

于是她答應(yīng)他,她說:“好。”

“秦書哥哥,”十三歲的她凝視著面前一身素衣的俊美公子,堅定道,“這世上你想要的,我都會幫你得到。無論是這萬里江山,還是千古留名?!?/p>

從那以后,她越發(fā)努力讀書。

元德三年,年不過十五的她高中狀元,成為大楚有史以來最年少的狀元,殿上欽點,天子門生。

有一日她帶著秦書去郊外靈隱寺上香,路遇舒家大小姐舒城,舒城生性浪蕩,這點所有人都知曉,果不其然,舒城瞧見秦書,立刻兩眼放光,上前便道:“秦大人,這是令兄嗎?真是好風(fēng)姿!不知可許配人家?若不介意,舒城愿以正君之位迎娶!”

話剛說完,她想都沒想,便一腳就將對方踹了下去。百來級臺階,舒城就這么滾了下去,腦袋當(dāng)時就開了花。

回去之后,她為此被降了一品,還挨了二十個板子。楚都議論紛紛,都說她哪里來的膽子,寒門子弟,不但拒了舒家的親事,還把少家主從山上踢了下去。這些話傳到秦書耳里,他也沒多說什么,只是等在家里,準(zhǔn)備好了大夫和草藥,等宮里人把秦陽抬回來的時候,他上前去,徑直將她抱回了房間。

他什么都沒問,她什么也不說,許久之后,她猛地起身,一把抱緊了秦書,堅定道:“我想明白了,秦書哥哥,你是我的,我要你在我身邊,一直在我身邊?!?/p>

“秦書哥哥,”她放開他,有些小心翼翼瞧著他道,“我娶你吧?”

秦書沒說話,他目光渙散,許久后,他突然開口:“陽陽,我不會嫁給你?!?/p>

“我愛著一個人,”他吹著還有些燙的湯藥,聲音溫柔,卻仿佛是刀一般,劃在她心上,“哪怕我為她失去了眼睛,卻也還是深愛著她?!?/p>

她一瞬間不能呼吸,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從那以后,她開始小心打聽,他所喜歡那個姑娘,到底是怎樣的人。

他向來不隱瞞她,同她描述著那個姑娘。

他說那些年他還是富家公子,那個姑娘是隔壁鄰居。十四歲那年,姑娘上門提親,本不過是富賈之間的聯(lián)姻,卻不想,他真的就喜歡上了對方。

那個姑娘寫得一手好字,吟詩作畫,莫不是上佳。為人溫和優(yōu)雅,是再好不過的妻子。

他總是描繪她的好,然而每當(dāng)秦陽問及為何他此刻在這里時,他便不再說話。

秦陽不傻,相反,可以說,她聰慧至極。憑借著秦書的描繪,立刻便讓人打聽了相似的故事來。

一位秦姓富家公子嫁給了鄰居夏家當(dāng)家大小姐夏琳,卻在成婚第三年被夏琳檢舉秦家販賣私鹽,于是秦家上下六十口人滿門抄斬。

這件事發(fā)生在幽州,秦陽一直沒時間過去,只能憑借著探子傳來的消息,最終確定秦書就是當(dāng)年那位本該死去的富家公子。

探子說,這位富家公子本該死去,但是因有一位高人極愛收集好看的眼睛,這位公子有一雙絕世明眸,于是他用了一雙眼睛,換了這位高人出手相助。

得知這個消息當(dāng)日,正是秦書生日,家里掛滿了花燈,下朝回家的時候,秦陽便看見秦書立于花燈之中,在她進(jìn)門的時候,忽地轉(zhuǎn)頭看來。

人如美玉,絕世無雙。

秦陽覺得心上被絲線一寸寸纏繞,不由得開口問他:“你又看不見,掛這么多花燈,不覺得可惜嗎?”

說完,她便察覺言語中傷人的惱怒,然而對方卻也只是愣了愣,隨后便笑了起來:“可是你看得見??!”

秦陽微微愣住,片刻后,心跳如擂鼓。

許久后,她終于開口:“秦書哥哥,她讓你失去眼睛,我會再給你光明?!?/p>

秦書苦笑起來,無奈道:“你知道了?。俊?/p>

“可是沒事,”他轉(zhuǎn)過頭去,面上帶了些苦澀,“我不恨她?!?/p>

“哪怕她害死了你的家人,讓你失去眼睛,從此萬劫不復(fù)?”秦陽怒喝出聲,秦書面色蒼白,然而他卻還是一字一頓,慢慢道:“沒關(guān)系?!?/p>

秦陽呼吸一滯。

她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他對那個人的感情,害怕自己對他的感情。

害怕時光不會成為利刃,只會成為土壤,讓感情生根發(fā)芽,最后成為參天大樹。

她的害怕不無道理。

當(dāng)他知道她已經(jīng)知道當(dāng)年的事后,他再無顧及,常常對她提到過去。

每一次提,就像是將她的心放在火架上慢慢煎熬。

宣德五年,她十七歲,終于成為欽差大臣,奉命監(jiān)察幽州。

她去了夏家,夏琳作為當(dāng)?shù)亟哟齺碛铀?,?dāng)她心心念念掛念的那個女子起身抬頭的時候,她們二人卻都是一愣,面前那個人,與她竟有九分相像。

對方神情有些激動,卻還是按捺下來,盛情邀請她去府中。

進(jìn)了夏府,秦陽便覺得有些熟悉,等夏琳引了她進(jìn)一個房間,她更覺得熟悉非常。夏琳看她進(jìn)房間愣神的模樣,下意識問:“大人可有姐妹?”

說著,她又道:“在下本有個小妹妹,卻在五歲那年被歹人拐走。大人與在下妹妹長得極為相似,故有此一問,不知大人……”

“在下姓秦,”秦陽打斷她,在寬大袖下捏緊了拳,慢慢抬頭,注視著皺起眉頭的夏琳,忽地笑道,“聽聞夏小姐的前夫亦姓秦,不知夏小姐可還記得。”

夏琳沒說話,面上雖然還帶著笑容,卻已全然冷了下去。

當(dāng)天夜里,秦陽沒有留宿,徑直去了驛站。然而一回去,便瞧見秦書在驛站里等著她。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狼狽的模樣,來得急促,身上衣服許久沒換,頭發(fā)也沒有梳理,面色憔悴,神色中全是焦急。

他沒有問她任何一句,張口便告訴她:“你不要找夏琳麻煩,我不介意?!?/p>

秦陽心中怒火猛地冒了上來,她沒能抑制住自己,頭一次大吼出聲:“你不介意,我介意!”

吼完之后,兩人都愣了起來。片刻后,秦陽恢復(fù)神志,然而她沒有后悔。

“秦書,”這是她頭一次這樣喚他,“這世上,我容不得別人這樣欺辱你?!?/p>

說完,她轉(zhuǎn)身便要離開,然而走到庭院中,她想起夏琳那張和她酷似的臉,遙遠(yuǎn)的記憶零碎浮現(xiàn)出來。

似乎有個小姑娘,拉著她站在庭院里許諾:“姐姐會一直保護(hù)陽陽,陽陽別怕,陽陽乖?!?/p>

她忍不住張合了一下手,似是想抓住什么。

當(dāng)天晚上,秦書沒有和秦陽說話。夜里帶著家仆便獨自出去。第二日,家仆說夏琳又來造訪,她跪在地上,告訴秦陽,她將以正夫之位,求娶秦書。

秦陽沒說話,然而也就是在她沉默的時候,秦書不知從哪里走出來,忽地開口:“我答應(yīng)?!?/p>

“我不答應(yīng)。”秦陽斷然拒絕,定定看著站在門前的秦書,冷聲道,“你不能離開我,誰來求娶,我都不答應(yīng)。”

“就像我一直喜歡你姐姐,哪怕她不喜歡我,可是我也過得很好?!?/p>

“我過得很好,”她強(qiáng)撐自己,挺直了腰板,“不牢您費心?!?/p>

等他走后,家仆朝她解釋,因為她昏迷時一直叫秦書的名字,于是便將秦書從鳳樓接了回來。

她沒說話,從那日之后,她再也沒去過鳳樓。

大約愛上一個人是件容易事,忘記一個人也是件容易事。

時間稍長,秦書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便模糊起來。常常是很長很長一段時間,她才會偶爾想起對方。而且對方的事越來越不清晰,隱約之間,她甚至連對方的面容都難以記得。

元德八年,她已是朝中清流砥柱。替朋友審案時,她忽地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當(dāng)年來她家的歹人。

她重審對方,談及當(dāng)年的案子。歹人反應(yīng)過來之后,忙道:“大人,是有人指使我的!就是現(xiàn)今鳳樓里那個瞎子花魁秦書!”

秦陽心中一震,她覺得有些頭疼,秦書這個名字映入腦海里,她卻已經(jīng)不太能想起對方的面容。然而那如深海一般的感情卻也瞬間將她淹沒,好半天,她也才問出一句:“你確定?”

后來不等對方回答,她便沖出去,尋到宮中,找了宮中最好的御醫(yī)。

她說:“大人,我愛著一個人,可是我卻慢慢不記得他了,這是病嗎?”

對方微微一愣,片刻后,對方拉過她的手臂,撩起袖子,在那密密麻麻的刀傷中,尋出一條青黑色的紋路。

“不是病,”他說,“不過就是一種藥,會讓相愛的人慢慢忘記對方。但這世上已經(jīng)很少有人用這種藥了,因為誰喜歡誰,不就是希望對方一直記住自己嗎?”

“相愛的人……”秦陽顫抖著聲,御醫(yī)點點頭,認(rèn)真道,“若無情愛,何談相忘?不過,”御醫(yī)眼里有了一絲嘆息:“秦大人,恕我直言,其實這藥性早該讓你們忘記對方,可大人至今仍舊記得對方,看來是用情至深。既然用情至此,有什么坎是過不去的呢?”

秦陽沒說話,她轉(zhuǎn)身告辭,當(dāng)天夜里,便去了鳳樓。

見到他的時候,他剛在自己門口掛上紅燈,一身白衣勝雪,裸露著潔白的胸膛,斜倚在門前,面上表情似是疲倦。

她靜靜端望著他,許久后,慢慢出聲:“秦書?!?/p>

對方猛地抬頭,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她是誰,似是詫異。秦陽不由得苦笑出聲:“這么久了,你卻也沒忘記?!?/p>

秦書不說話,面色蒼白了幾分。片刻后,他坦然笑開:“你知道了?!?/p>

“既然知道,還來這里做什么?”

秦陽不說話,鳳樓里管樂絲竹之聲漸起,各小倌們紛紛走出房間,在自己門前掛上一盞紅燈。一時人聲沸騰,秦陽忍不住顫抖了身子,沙啞著聲音道:“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這樣做?”秦陽大吼出聲,“既然愛著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傷我?為什么要殺了我的養(yǎng)父?為什么要做這一切!”

秦書沒說話,面色更加蒼白了幾分,身子搖搖欲墜,似是隨時都要倒下。然而他卻還是強(qiáng)撐著笑容,慢慢道:“因為,我恨你,我恨夏家吧。

“其實你不要覺得我多愛你,”他側(cè)過頭去,一只手扶住門框,“我對你的愛,比不上對你們夏家千分之一的恨。當(dāng)初我去找你,便是因為我知道你是夏琳的妹妹,所以我才天天守在天橋下,聽那出皮影戲,等你信任我后,我便派人去殺了你的養(yǎng)父,然后將你接出來養(yǎng)著。

“我就是想將你養(yǎng)大,想讓你愛上我,”秦書咯咯笑了起來,失去了往日溫和的模樣,仿佛是一匹見了血光的野狼,陰狠得讓人膽寒,“我知道夏琳這一生最在意的不過就是你這個妹妹,我就是想讓她看見你痛苦,我想要你們夏家雞犬不寧,要她一輩子不得安生。

“我的真心她棄如敝屣,為了一個戲子,為了幽州第一皇商的名譽(yù),她就這樣要了我秦家六十口人命,我怎么能讓她安生!”

“你恨她,你不想她安生……”秦陽呆呆站在原地,好久才問出一句,“那我呢?”

她呢?她做錯了什么?

她不過就是愛上一個人,為什么卻就落到這樣的田地,連最后一絲幻想都不肯保留,要生生將血肉剝開給他?

她曾以為她有一場最美好不過的相遇,一出牡丹亭,引得橋上白衣公子翩然而來,生死危難之際,白衣公子又出手相救。六載相守,哪怕最終他不愛她,可這中間時光,她也很是幸運。

可如今他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

沒有她想象中的偶遇,沒有她想象中的救她于危難,更沒有她想象中的相守。

真正的現(xiàn)實是,他用血淋淋的方式,將她強(qiáng)行拉到身邊,然后恨著她,卻又哄騙著她。他與她相處的每一分都在想著如何食她血肉,每一刻都在想如何挖她心肝。

可為什么,最終他又放過了她?

為什么,最后還是喂了她這兩兩相忘的藥?

“你還是愛著我的,”她撥開了迷障,沙啞著聲音,堅定開口,“你沒有讓我殺夏琳,你喂了我這忘情的藥,可這么久了,你卻也沒忘記我,而我,也未曾忘記你?!?/p>

“你愛我,”她定定看著他,目光中是不帶半分雜質(zhì)的懷疑,秦書定定看著她,帶著笑容,眼里盈滿了眼淚。

很久以后,他終于不再否認(rèn)。

他說:“對,可是那又怎樣呢,”他抬起頭來,面上帶了笑容,“一年又一年,你總會忘記我,我也會忘記你。我會自己親自去找夏琳,我會去找她報仇,哪怕拼了我的性命。

“而你我再無糾葛,無愛無恨,也許我會順著夏琳找到你,殺了你,也不會發(fā)生,所以此刻我到底是愛或恨,又怎樣呢?

“我是愛你啊,所以明明計劃到了最后,卻還是不忍心。

“不忍心讓你親手殺了你姐姐,所以放棄了鏟除夏家的機(jī)會,執(zhí)意要到夏琳身邊去,想自己親手下手。

“不忍心傷著你,明明有機(jī)會殺了你讓你們夏家血債血償,卻還是沒能下手。

“恨自己無用。你不過就是說了句喜歡,我卻就能將十幾年布局滿盤推翻??粗汶y過我就難過,看著你痛苦我就痛苦??墒俏以趺茨芟矚g你……

“夏家我已經(jīng)喜歡了一個人,為此搭上我秦家六十口人命,怎么還能喜歡第二個人?!

“所以陽陽,”他還是固執(zhí)不曾喚她夏陽,“哪怕我愛著你又怎么樣?我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總會忘了你。曾經(jīng)愛過,又能怎樣?”

“是……又怎樣呢?”秦陽低笑起來,“可是,于我而言,也已經(jīng)足夠了。”

“秦書,”她轉(zhuǎn)過身,聲音里沒有一絲顫意,“我說過,秦陽的世界里,從來只有秦書。知道你愛她,她就夠了。哪怕只是愛過?!?/p>

她說著話,漸行漸遠(yuǎn)。秦書終于支撐不住,猛地癱坐在地上。

淚水流了滿臉,他捂著臉,像個孩子一般號啕出聲。

秦陽走后第二天,便派人將秦書接回秦府。然而秦書堅決不肯,秦陽也就不多說什么,只是包下了他,再不讓人近他身邊半分。

而后她便每日去找他,如同年幼時一樣,每日同他吃一頓晚飯。

他們互相看著對方,卻一點點忘記過去。

有時候秦陽突然想對他說點過去的什么,明明似乎記得,卻在開口的瞬間就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全然忘記。

秦陽將自己要做的事情一點點記在本子上,將自己和他的故事,能記錄下來的都記下來,每天默誦一遍。

元德九年初春,夏家因私鑄錢幣被抓,男子流放,女子斬首,行刑前夏琳說要見她,她坐在椅子上,許久后,卻只和傳話的人說了句:“告訴她,這是夏家欠秦書的。讓她別害怕,不久后我會去找她。”

當(dāng)天晚上,秦陽和秦書一起吃晚飯,說到夏家已被抄斬時,秦書微微一愣,片刻后,他抬頭注視著她,似乎是想喚她的名字,張了張口,卻只說出句:“你……你叫什么?”

秦陽沒說話,她微微一笑,給他夾了菜,溫柔道:“我記得以前你說,你想當(dāng)官,如果朝廷開了男官制,你會去考科舉嗎?”

“會。”秦書笑了笑,“我小時候讀書就是為了等這一天。”

秦陽點頭,從那以后,她每天晚上都在本子上寫一遍他是誰,他的愿望,要為他開辟男官制。

日復(fù)一日。

元德九年冬,舒城為秉書案跪求圣上開辟男官制,鳳樓樓主沈夜來找她,她毫不猶豫便寫了折子,拋開了和舒城過往的恩恩怨怨,陪舒城一起跪求女皇。

朝廷上下從未如此同心協(xié)力,女皇迫于形勢,終于答應(yīng)了男官制的開行。

元德十年新春,秦陽已經(jīng)不大記得清和秦書的過去,只能隱約有個印象,一個白衣少年執(zhí)著青竹杖自石橋而來,攜著她的萬丈深情。哪怕她根本不記得和這個少年的過往,她卻也愿意用自己所有一切,換這個少年重見天日。

她這么想,也這么做。

她知道這個少年叫秦書,是她愛過的人,曾經(jīng)愛過她姐姐,卻被她姐姐害得滿門抄斬,而后自己找了高人用一雙眼睛,換回了自己一條命。

于是她去找了那位高人,想要要回他的眼睛。高人脾氣怪,只能以眼換眼。于是她讓高人挖下她的眼睛,而后把秦書的眼睛給他送回去。她要秦書能再見光明,給他舊日風(fēng)流。

高人帶她一起去給秦書換眼,她看不見東西,靜靜坐在鳳樓大廳里,等了一天一夜,終于等到那個聲音。

他說:“小姑娘,你坐在這里等誰?”

她想說出他的名字,然而想了許久許久,她卻也沒能叫出來。

因著沒了眼睛,她從辭官回鄉(xiāng),記憶里她家在楚都一個巷子里,有個老頭兒陪伴自己。如今她瞎了,記憶也不大好,不記得那老頭兒去了哪里。于是她只能帶著新的家仆住在巷子里,閑著無事,便拾起舊時愛好,耍弄著皮影,唱一出皮影戲。

元德十一年,大楚允許男子也參加科舉。榜上前三出現(xiàn)了兩個男子的名字,狀元沈叢,榜眼秦書。

秦陽覺得秦書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家仆就提醒她:“以前在鳳樓里的那位小倌,您還和他有過一段呢,您忘了嗎?”

秦陽愣了愣,許久后,卻只能答,忘了。

宣德十三年春,秦陽二十五歲,那年桃花開得很好,她在庭院里有了興致,耍著皮影戲,唱出一出牡丹亭。

正唱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利刃忽地劃破桃花而來,刺入她的身體。

白衣公子在她身后,本想說什么,卻只在她轉(zhuǎn)身的瞬間,呆愣在那里。

桃花紛飛而下,姑娘手中皮影散落一地,秦書突覺有什么情緒似要鋪天蓋地而來,然而他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說不出,張了張嘴,卻只是說出一句。

“夏陽?!?/p>

然而他卻不知道,這個姑娘,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名字,秦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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