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南

簡介：她安安靜靜地在他家陽臺修煉，平白被他拿來當兇器，千年修行被他毀掉……她要拍死他！

一、拍死你

不得不說，杜冥最近有點衰。

先是事業(yè)陷入低谷，再來愛情觸礁。更慘的是對方還和別的男人勾搭上，兩人在他的屋子里討論如何騙走他的錢。在杜冥的女友第N次把他的家當免費飯店的時候，杜冥回來了，他看了看卿卿我我的兩人，氣紅了眼，拿起地上的板磚就砸向情夫的后腦。

杜冥本以為有人非禮自己女友，差點要報警，結(jié)果女友呼天搶地喊著“殺人了”，把鄰居引來了。送醫(yī)后他才知道，這人是女友的新男友。女友索要巨額分手費，否則這事沒完！杜冥也算是個公眾人物，犯不著為了個女友毀掉一生。他把家里所有女友的東西都扔了，然后打電話給助理，讓他把錢打到女友的戶頭。

吩咐完所有的事，杜冥拉上窗簾，把自己封閉起來。

哦，躺回床上之前，他沒忘了把板磚又放回花盆底下。

躺在床上假寐的杜冥完全不知道，屋子里還有一個人在虎視眈眈地瞪著他。

“快睡吧，睡著了我才好下手！”女人的聲音充滿怨念，她等了好幾天，才終于等到這一刻。她為什么會知道杜冥的一切？因為，她就是被該死的杜冥用來傷人的無辜的板磚！

本來她好好地在杜冥家的陽臺修煉，汲天地日月之精華，只差臨門一腳就可以成仙了。杜冥這么一砸，鮮血毀了她的仙氣，上頭說讓她洗凈血腥氣，重頭修煉。磚磚差點吐血，一千年啊，她修煉了這么久，被這小子一拍，全給毀了，她能不氣嗎！

待杜冥睡著，磚磚幻化出人形，抄起板磚朝他走過去。

她要砸死他。

不過，在選擇砸哪兒的時候，磚磚陷入了選擇障礙。砸腦袋，萬一他一命嗚呼，她背著一條人命就更沒機會成仙。砸斷手腳，最多痛個把月，怎么彌補得了她千年的損失？最后，她決定砸了他的命根子，讓他一輩子不能人道！

為了砸得快準狠，磚磚掀開被子。被子下的畫面太黃暴，看得她面紅耳赤，這人太沒品，居然裸睡！“嘖嘖?！彼锌媸强上Я诉@副鮮嫩的肉體。

她舉起板磚就要落下，杜冥忽然睜開眼，視線直直地看著她：“你是誰？”

“我……”他怎么醒過來了？她緊張得一時有點不知所措。

杜冥冷冷地吐出一個字：“滾！”

隨即一個翻身，他打掉她手里的板磚。磚磚被他推了一下，摔到地上，變回原形。杜冥翻了個身繼續(xù)睡覺，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他難道沒看見有人要用板磚拍死他嗎？居然敢睡！被漠視的感覺令磚磚不快，她不由得懷疑，或許他只是在夢游？

夢游也行啊，能先把我拾起來送回花盆底下不？

磚磚哀號。她修行不夠，變成人形的法術(shù)太累人，現(xiàn)在只能躺在原地嗷嗷叫?？諘绲姆块g里，沒人聽見她的聲音。

第二天，助理威廉來找杜冥，屋子里光線昏暗，他差點被磚磚絆倒。拉開窗簾后，威廉道：“你藏了兩個板磚在床邊干什么？怕有人偷襲你？”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杜冥卻當真凝神思索起來，磚磚緊張地捏了一把汗，他不會記起來了吧？過了好半晌，他才不確定地開口：“昨晚我好像夢見有個女人要爬上我的床……”威廉聽了嘻嘻笑起來，說杜冥做春夢了。杜冥白了他一眼，從他手里奪過磚磚，“哼，就放在床頭，下次再有女人來，我一板磚拍死她。這塊板磚可是我的福星?！?/p>

磚磚一聽差點叫出來，不是吧？放我出去，我還要汲取日月精華呢，我可不是那種吸食男人精元的猥瑣妖怪??！任她怎么喊，杜冥都聽不見，他把磚磚放好，隨即掀開被子起身。外頭天光正好，陽光照射進來，屋子里視線好極了。

所以她又看到……杜冥一絲不掛的健碩的軀體……在陽光下看和黑夜中看就是不一樣，那結(jié)實的肌肉，那緊俏的臀部，那……磚磚吐血三升，太刺激了。她有種預感，她的道行真的要被這個男人毀了。

磚磚不甘心，今晚，她一定要拍死他！

二、我就是那塊板磚

杜冥的朋友怕他想不開，來到他家里開派對，喝醉了就睡，睡醒了繼續(xù)喝——這嚴重影響了磚磚的報仇計劃。對修煉中的小仙來說，被人看見是大忌，何況她已經(jīng)被看到一回了。杜冥對那件事耿耿于懷，他跟人說有女人想爬上他的床，但沒人相信，都只以為是他在做夢。

磚磚慶幸的同時，也決定忍耐著，悄悄等待報復的好時機。

磚磚等得昏昏欲睡時，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進來，男人是杜冥的助理威廉，女的是公司職員小喬。威廉拉著小喬，小聲叮囑：“杜冥現(xiàn)在失戀傷心，正需要人關(guān)懷，一會兒我把人都帶走，可別怪我沒有幫你……”小喬兩頰緋紅，感激地連連點頭。

兩人又在商量著什么，磚磚沒有仔細聽，此刻的她高興得快瘋了，這幫人終于要走了！

她下手的機會來了！

過了一會兒，威廉把醉醺醺的杜冥扶到床上，其他人鬧哄哄地離去，只留下小喬照顧杜冥。杜冥難受得吐了一身，連小喬身上都是，她紅著臉替他收拾好，這才慢悠悠地進浴室清理自己。

終于只有他一個人，磚磚感動得幾乎要落淚。再不抓緊機會拍死他，誰知道下回要等到什么時候？

磚磚剛要現(xiàn)身，卻見杜冥睜開了眼。

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浴室，里頭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驀地，他伸長手臂，抓起床頭柜上的磚磚。磚磚大驚，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他想干什么？

“我就說有人想爬上我的床，他們還不信！”杜冥憤憤地說。他的眼睛充滿血絲，紅紅腫腫，爬起來都有點困難，分明還在醉酒中。

磚磚聽了他的話，氣得直發(fā)抖：“誰要爬上你的床了！那是你的錯覺！”

杜冥當然聽不見她說話，他揚起嘴角，笑容里露出一絲邪魅。他接下來的話，差點震飛磚磚的魂魄——“等我拍死這個小妖精，明天讓他們見識見識！”

青天霹靂！

他毀了她千年的修行還不夠，還想再毀一次嗎？再來一次，恐怕連重頭再來的機會都沒有了。萬一他把人拍死了，她還得搭上一條命。磚磚又急又氣，這人酒品太差，喝醉了就不能好好地睡覺嗎？

眼看著杜冥躍躍欲試，晃晃悠悠爬起來要去浴室，磚磚再也忍不下去。她氣鼓鼓地變成人形，使勁戳著杜冥的胸口，大聲罵道：“杜冥！你給姑奶奶聽著，你敢再亂來，我一定詛咒你！你會下地獄，你不得好死，你……”太久沒跟人說話，她連怎么罵人都忘了，說來說去就這么幾句。磚磚心里委屈，眼淚唰唰地往下掉，“我知道你很慘啊，可是我比你更慘啊，你都不知道，我……”

憑空冒出一個嬌俏的可人兒，杜冥一時呆住，分不清是不是幻覺：“你是誰啊？”

磚磚心口一緊，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現(xiàn)在跑還來得及嗎？

她來不及動作，杜冥抬手，輕輕碰觸她的臉。磚磚嚇得不敢亂動，她的手伸向后頭，想去拿床頭的另一塊板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他，這樣就沒有人知道她的真身了！就算砸不死他，砸到失憶也好！

杜冥忽然一笑，磚磚只覺得頭皮發(fā)麻。杜冥記得這張臉，上回他也夢見過她?？粗倥玫哪樕蠏鞚M淚珠，他心疼地道：“我就知道你是真的，可是你怎么哭了？”

“我我我……”磚磚結(jié)巴了，這種時候她該說什么？該死的另一塊板磚怎么那么遠！

“你不要怕，我不會真的打你。”他要打的是小妖精，可是面前這個女孩子實在很可愛。杜冥說著，忽地狐疑地低下頭，他兩手空空，拿來當武器的板磚不見了，“奇怪，我剛拿起來的板磚呢……”

磚磚壞壞地笑了，很好，她已經(jīng)夠到板磚了。她舉起來就要往杜冥砸過去——

杜冥還在糾結(jié)：“我明明拿著板磚的，怎么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這里還多了一個你，你到底是……”

磚磚齜牙，咧嘴笑：“因為我就是那塊板磚?！?/p>

板磚就是小美女？小美女就是板磚？怎么可能！杜冥腦袋有點發(fā)漲，他果然是喝多了，咧嘴笑著道：“你騙人……”

磚磚才不管他信不信，不信最好。她舉起板磚正要拍下去，杜冥忽然絆了一下，整個人向著磚磚栽過去，死死地壓住了她。磚磚雖然是塊板磚，千年修行過程中被壓過好幾次，可是變成人形被壓這種事，她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喘不過氣。

磚磚使勁推他，奈何男人與女人天生的力量差異，他根本是紋絲不動。

磚磚忙得滿頭大汗，嗓子都吼啞了，杜冥始終沒有清醒的跡象。這時，浴室的門被拉開，磚磚聽到聲音，揮舞著手臂大聲呼救：“你快點過來幫幫我，我快不行了，杜冥他簡直是……變態(tài)！”磚磚求救也不忘罵杜冥一頓，哼，她要毀了他即將萌芽的新戀情！

磚磚喊了半天，小喬一直沒過來，她忍不住催：“你快點啊，我知道你很喜歡杜冥，他……”

她的話沒說完，只聽見小喬驚駭?shù)氐溃骸澳?、你們居然……惡心死了，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p>

磚磚一頭霧水，小喬怎么了？杜冥吐了人家一身是很惡心沒錯，但她哪里惡心了！磚磚繼續(xù)推搡杜冥的身體，她要找小喬談談！“我說……你就不能……過來幫我一把……”磚磚粗喘著氣，這男人怎么這么重。

磚磚專心致志地忙著，忽聽砰的一聲，門關(guān)上了。

小喬跑了出去，她最后的救星也沒了。

磚磚累得虛脫，她自知掙脫無望，身子一軟，又變回了板磚。杜冥壓著一塊板磚，睡得十分不安穩(wěn)。磚磚多希望他把自己丟出去，可是天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他就是不扔。整整一晚，杜冥壓著板磚，蹭來蹭去……

磚磚渾身發(fā)熱，而且越來越燙，她忍不住吼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作摩擦生熱嗎！不要再動了！”杜冥聽不見，所以他繼續(xù)“摩擦”……

這是磚磚過得最辛苦的一夜，她嚴重懷疑，杜冥一定是她修行路上的最大絆腳石，他是上天派來折磨她的。

三、和平共處

杜冥醒來，發(fā)現(xiàn)身上被硌出幾塊紅印，他困惑地拾起板磚，凝神回想。昨夜，他似乎看到板磚變成的小美女了……宿醉后頭痛不已，杜冥捶捶腦袋，嗤笑自己愚蠢，居然把夢當真。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沉思，杜冥將板磚放回柜子上，拿起電話走到陽臺。

磚磚這時才松了一口氣。自杜冥醒來，她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像她這樣藏匿在人間修行的小仙，最忌諱被人類發(fā)現(xiàn)。據(jù)傳說過去那些小仙被發(fā)現(xiàn)后，全都修行盡毀，無一人得道。

磚磚怕死了。

磚磚覺得，還是不要報仇了吧。重來就重來，千年的時間不過彈指之間，她犯不著為了報復毀掉修行。緊張了一晚上，磚磚累得要死，正要睡去，忽聽杜冥大喝一聲：“你胡說什么？”磚磚嚇了一跳。

“你喝醉了還沒清醒吧？”杜冥頭痛欲裂。外頭天都還未亮，威廉打電話來就是為了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喊小喬跟別的女人一起……他是失戀，但沒有變成淫魔！兩人爭執(zhí)一場，都是一肚子火氣，最后不歡而散。

杜冥隨手扯掉身上的衣服，一邊光溜溜地走進浴室，一邊打電話訂機票。這陣子的糟心事太多，他該出去散散心了。

磚磚瞪大了眼睛，看著杜冥一絲不掛地消失在她眼前。酒醉初醒的杜冥，充滿著頹廢慵懶的氣息，磚磚癡癡地看著，忽覺得鼻下一熱，流鼻血了。

磚磚連忙捂住鼻子。她的道行不夠，一點點血都不能浪費。

不過，杜冥再出來時，她還是忍不住偷看。磚磚看得呆了，直到杜冥收拾了行李袋，走出家門，她這才后知后覺——杜冥就這么走了？走之前先把她送到陽臺上去?。?/p>

杜冥不在家，磚磚孤零零地躺在柜子上，沒有日月精華，甚至連最后一點男人的陽氣都感受不到……唯一能與她作伴的，是柜子上的另一塊板磚。不過這塊板只是個普通的石塊。磚磚憋屈得要死，毀掉她過去的修行還不夠，還想妨礙她將來的修行！

過了十多天，八月十五，一年一度月光精華最盛之日，往年的這個時候，磚磚都能功力大增。而現(xiàn)在，她只能苦逼地窩在屋子里躺尸……她不甘心！這么好的日子，怎么能浪費！

天色漸漸暗下來，磚磚幻化成人形，走到陽臺上，吸取月光精華。雖然對于磚磚這樣的小仙來說，變成人形修煉事倍功半，但總比什么都不做好。

夜過半，月華正濃，磚磚坐在欄桿上，愉快地晃動著腳丫子。她身上穿著從杜冥的衣柜里翻出的襯衫，從未做過這樣的打扮，她覺得很有趣，嘴里不自覺地哼出愉快的歌。

身后的門打開時，磚磚絲毫沒有察覺。

杜冥推門進來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少女長發(fā)在風中飄蕩，衣袂飄飄，月光的照耀下，仿若仙子降臨。她愉悅的笑聲，如同雪山泉水，動聽迷人。只是——

杜冥撲過去，將晃晃悠悠的人拉到陽臺里：“你是誰？為什么要在我家陽臺自殺？”

磚磚被他扯進懷里，支支吾吾道：“我……”她看著杜冥震怒的臉，呆住了。他怎么回來了！他看到她了！她的修行要毀掉了！磚磚的大腦一下子閃現(xiàn)出太多念頭，她從未處理過這樣的狀況。磚磚第一時間做出了選擇——裝死！眼一閉，磚磚什么都顧不上，立刻變回原形——一塊嫩紅的板磚。

“你……”

靚麗嬌俏的女孩子在他眼前變成一塊板磚，杜冥驚呆了。

震驚只持續(xù)了很短的時間。這回他沒有喝酒，自然不會以為在做夢?？墒牵蠡钊嗽趺磿兂砂宕u呢？

磚磚緊張地縮成一團，她很為自己的修行擔憂。杜冥許久都沒有反應，看他嚇傻了的樣子，磚磚不由得有點愧疚，但愿他不要被嚇瘋了才好。

就在她久等不到他的反應，幾乎快睡著時，杜冥拿著她晃了兩下：“出來！”杜冥作勢高舉起板磚，“再不出來我拍碎你！”

他竟然！

磚磚生氣，卻怕他真的會下手，她不得不現(xiàn)身。還好她吸取了月光精華，積攢了點力氣，可以變回人形。“出來就出來！”磚磚氣鼓鼓地瞪他。

杜冥沒說話，他圍著磚磚轉(zhuǎn)悠了兩圈，仔細把她看個透，過了好半天才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我是小仙。”磚磚說，“板磚小仙?！?/p>

她把自己在陽臺修行，以及因為杜冥用她傷人，造成她千年修行泡湯這些事都說了一遍——磚磚仔細想過，也許他們可以和平共處，畢竟他家陽臺位置不錯，她也懶得換地方，所以她想激起他的負罪感！

當然，她為了復仇，幾次想拍斷他命根子這些事，她沒有提起。

杜冥皺著眉頭，一臉的懷疑。他倒不是懷疑神仙什么的，畢竟古老傳說源遠流長。憋了半天，杜冥怪聲怪氣地問：“板磚……也能成仙？！”這點他覺得非常匪夷所思！

磚磚不服氣地頂回去：“你不要看不起板磚！”

杜冥好笑地看著她氣勢十足的模樣，不禁又回想起那日的“夢”，若磚磚是真的，那么那日的夢多半也是真的。他問：“你之前是不是想爬上我的床？”

磚磚的臉爆紅，“瞎、瞎說！”她想起杜冥出門前，她被他壓了一夜……雖然當時她是板磚的狀態(tài)，但她還記得他肌膚的熱度。那副畫面鉆出腦海，頓時羞得她腦袋冒煙。

杜冥盯著她腦袋上的煙，緊張地問：“怎么了？”

“變成人很浪費精力的！”打死都不能承認她在害羞！不過還真有點累人，磚磚感覺到力氣慢慢流失，她隨時都要再變回去。她還沒要到他的承諾呢，誰知道下次什么時候能變成人？“你快答應我，不許拍碎我……我只是借用你家的陽臺，又沒有做壞事，你不能欺負我……你快答應啊，我快沒時間了！”磚磚催促。好累，真想快點變回板磚好好休息。

杜冥連忙道：“好好，我答應你。”身份再離奇，此刻的她都只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他無法拒絕。

磚磚松了口氣，不知道為何，她覺得這一刻的杜冥看起來特別溫柔，就像過去他對他的女朋友一樣。

“那個，能不能再商量個事？”磚磚得寸進尺，紅著臉把話說完，“你在家的時候，能別光著身子走來走去嗎？”

磚磚剛說完，便力氣用盡，又變回了板磚。

杜冥的臉爆紅，他自然知道磚磚所指的是什么。只是，一想到全部被磚磚看到，他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羞澀起來。他指著磚磚，“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四、人類太可怕

磚磚再次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一個月后。杜冥把板磚放回陽臺后，她忙著吸取日月精華，根本完全把杜冥忘在腦后。如果不是杜冥又一次舉起板磚，威脅她要把她拍碎的話，磚磚根本不想見他。

“等一下，等一下！”磚磚急急忙忙現(xiàn)身，怕晚了一步就要粉身碎骨。磚磚給自己變了一身衣裳，她每天從陽臺看樓下的路人的穿著，就這件裙子的樣式最好看，嫩紅的顏色襯得她肌膚雪白。只是她的臉色卻不太好，拳頭緊握，目露兇光，“你說話不算話！不是說好的不拍我的嗎？”

杜冥也注意到磚磚的打扮很是好看，但此刻他沒心情管這些，只顧忙著質(zhì)問：“你到底是怎么造謠我的？”

他回到公司上班后，威廉看到他就沒有好臉色，小喬哭著喊著要辭職。杜冥追問了很久，小喬才臉紅地松口，控訴杜冥和女人亂玩，對方還邀請小喬一起……

杜冥十分確定自己沒有女人。除了潛藏在他家里的板磚小仙。杜冥解釋了半天，讓他們愿意相信一切都是誤會，然后，他殺回來找磚磚算賬。

聽杜冥說完，磚磚明白了，她對自己被壓了一夜的事記憶猶新。

“一切都是誤會！”回想起當日的場景，磚磚又記起兩人肌膚相碰時的驚心動魄，在杜冥促狹的審視下，她不由得更加羞澀，心慌意亂地解釋著，“當時你壓在我身上，我推不開你，所以想喊她幫忙……聽懂沒？”磚磚等著他回答，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

氣氛詭異地安靜下來，杜冥腦海中勾畫著磚磚所說的畫面：少女在他身下，面紅耳赤地呼喊，聲音悅耳動聽，裸露的雙臂抵在他的胸口……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他不自覺地握住磚磚白嫩的手，指尖輕輕摩挲，一邊享受似的看著她紅撲撲的臉，一邊說：“所以，你就造謠我？”

“我造謠什么？”磚磚不怎么專心地問，杜冥的眼神仿佛她的手是美味的豬蹄，他隨時都要咬下口。磚磚遲疑著要不要提醒一下，她是板磚，很硬，他咬不動的，趁早放棄吧！杜冥看她似乎真的不懂，緩緩出聲，解釋了她說的狀況有多像那啥……

磚磚震驚了。

她雖然還是個清純小白兔，可也修煉了這么多年，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啊。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會闖進杜冥和小喬之間，還被人誤會她和杜冥……

磚磚的臉紅得滴血，“小喬誤會了！我、我去向她解釋！”

杜冥眸中含笑，滿目柔情，磚磚看得心跳加速，體溫不停地上升。她隨便掰了個借口，借去找小喬解釋的機會，才從這種震撼中逃離。

磚磚化作一陣青煙，從杜冥的眼前消失，空氣里傳來少女羞澀的聲音：“我會解釋清楚的，你等著?！?/p>

“磚磚！”

磚磚動作太快，杜冥出聲時已經(jīng)來不及。杜冥苦笑著拿起電話，他不經(jīng)意地看見鏡子中的自己，神情舒展愉悅，滿眼柔情，早已不是初分手時的頹廢暴戾，而這一切，全是因為磚磚。她古靈精怪，單純可愛，像他少年時的夢，他已舍不得放開。

杜冥打電話問清小喬在安排模特試鏡，掛斷前手機里似乎傳來眾人的驚呼，吵吵嚷嚷的聲音里夾雜著女孩子的嬌呼：“小喬，我找你有事！”杜冥無力地扶額，磚磚跑得還真快！

當杜冥驅(qū)車趕到時，試鏡會正在進行，只是所有人似乎都不在意試鏡結(jié)果如何，他們都在圍觀磚磚和小喬。磚磚來回解釋了好幾遍，口水都說干了：“小喬姑娘，你真的誤會我和杜冥了，那天只是意外……”

小喬又羞又憤，冷著臉不理人，在磚磚的“解釋”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曾經(jīng)想獻身給杜冥，她能不氣嗎？小喬記得磚磚的聲音，在過去很多個夜里，她都是被這個聲音氣得從夢里哭醒的。所以當她闖進來，小喬沒來得及阻止，磚磚便已經(jīng)大聲地將所有話說出來，周圍的合作商，甚至包括幾個記者都聽見了！

磚磚分明是來讓她出丑的！

小喬用力拽著磚磚，要往人群外拖。

杜冥站在人后，聽著幾人的耳語，竟有人說磚磚看似單純，實際上是來找小喬示威的。他們不了解，卻把磚磚說得那樣壞，杜冥莫名有種要護短的沖動，他看上的女孩，怎能任由別人欺負？

才剛想，杜冥便有所行動，“磚磚?！彼雎暎S即在眾人的注視下走向磚磚。磚磚看見他，又局促不安地低著頭。杜冥攬住她的腰，寵溺地說，“我已經(jīng)跟小喬解釋過了，那天我喝醉了，你扶不動我……誰叫你來多事的？”

磚磚戰(zhàn)栗了一下，杜冥的聲音怎么回事？這么溫柔，溫柔得有點變態(tài)，不過還挺好聽。

杜冥手圈得她的腰上發(fā)癢，磚磚笑嘻嘻地想甩開他，杜冥附耳道：“你再亂動我就把你拍碎?！?/p>

磚磚猛地吸氣，圓溜溜的大眼瞪著他——小人，虧她這么辛苦地幫他解釋！

杜冥笑笑，覺得她鼓著腮幫子的樣子也別樣有趣。圍觀者中有個常與杜冥打交道的記者，他上前問兩人的關(guān)系：“你們是戀人嗎？”

“是的?！倍炮ふf，“我們正在同居中?！?/p>

磚磚聽了皺眉，直到走進停車場，兩人獨處時才爆發(fā)出來，“騙子！我才不是你的戀人！”雖然關(guān)于戀人什么的，磚磚知道的也不多，“我以前看過你和你的女朋友……我跟她不一樣，我又沒有跟你抱抱親親！”

“抱抱親親？那還不簡單?！倍炮らL臂一伸，將磚磚抱進懷里，狠狠地給她“抱抱親親”了一回。磚磚太過震驚，忘了逃跑，她被吻得頭暈目眩，腦海里盤旋著一句話：人類真的太可怕了，一個吻就能把她打趴下……

五、我不要玩了

“積極修煉，早日位列仙班，我才不要跟個凡人玩呢，我要有志氣，有脾氣，有……”那天之后，磚磚總躲著杜冥，她不斷地對自己念叨，制止自己再因為他而心跳加速。不過，這樣的催眠收效甚微，杜冥一句“吃飯了”后，磚磚就幻化人形，嬉皮笑臉地跑去蹭飯。

以前那些小仙之所以遇到凡人就會道行盡毀，一定是貪戀人間的美食！

磚磚會這么認為，因為她就為了美食，被迫簽下各種不平等條約……磚磚成了杜冥旗下的簽約模特。事情起源于上次磚磚“大鬧”試鏡會，客戶很喜歡磚磚輕靈的氣質(zhì)，專門找上杜冥。

杜冥會答應，卻不是為了一紙合約，而是想讓磚磚更接近人群。

他喜歡她，當他發(fā)現(xiàn)這一點后，就努力想讓磚磚適應人類的生活。他甚至將板磚放置到窗外，為了讓她能更多地吸收能量，可以經(jīng)常變成人類。

磚磚吃掉最后一塊排骨后，臉垮了下來：“今天要做什么？”磚磚第N次鄙視自己，居然為了吃的把自己賣了。雖然只要站著拍拍照就行，但是變成人很累哎，而且跟人說話更累！

磚磚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小喬，她講話總是陰陽怪氣的，聽得磚磚十分不適。磚磚向途徑窗外的小仙求教過，他們說小喬在嫉妒，嫉妒什么？嫉妒她能吃得到杜冥做的菜？磚磚舔著舌頭回味了一遍，如果是這樣，她認了！

杜冥把碗筷收進廚房，回過頭就看見磚磚舔著小舌，可愛又不失性感，他一下沒忍住，又在她嘴上咬了一口。磚磚捂著嘴巴，兩眼冒火：“不是說好不咬人的嗎？”這是她答應做模特的條件之一，可是杜冥已經(jīng)犯規(guī)好幾回了。磚磚氣鼓鼓的，也氣自己不爭氣，每回他一咬她，她的身子都軟了——簡直太丟板磚的臉了！

由于還在生氣，磚磚一直沒給杜冥好臉色。兩人來到攝影棚，今天要拍攝的是珠寶首飾的廣告。磚磚穿著一襲紫色長裙走出化妝間，杜冥眼睛都看直了，磚磚也很喜歡這件衣裳，她跑到杜冥面前轉(zhuǎn)了一圈，美滋滋地道：“怎么樣，很好看吧？”

杜冥從驚艷中回神：“美極了。”美得他想把她關(guān)在家里，好好收藏。杜冥親自將首飾一一替磚磚戴上，他不肯假手于人，這仿佛是一個儀式，戴上了她就會變成他的。

拍攝開始前，杜冥回到辦公室處理文件，他花了太多時間陪伴磚磚，公司堆積了很多事情。忙碌的間隙，他又打開電腦的文件夾，里頭是磚磚拍攝過的所有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美麗、柔和……真實。

杜冥不敢承認，這才是他想把磚磚拉到人類世界的原因，他渴望真實地觸碰到她。她仙女的身份，高貴且遙遠，飄若云端，美好卻虛幻。但現(xiàn)在的磚磚，是真實地存在于他的身邊的，這讓他感到滿足。

靜謐的空氣被電話鈴聲打破，電話是在攝影棚監(jiān)工的威廉打來的，他焦急的聲音道：“出了點狀況，你的小女友她……”

沒繼續(xù)聽下去，杜冥起身趕往樓下的攝影棚。這其實不是第一次在拍攝過程中出現(xiàn)問題，貴重物品丟失，衣物被扯壞，盒飯里面有蟑螂……磚磚拍攝時總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杜冥不是傻子，他當然明白有人搞鬼，然而他也沒有明著袒護磚磚，她要適應人類的生活，首先必須做到的就是面對這些。

到目前為止，磚磚都能處理得非常好。

杜冥來到攝影棚時，里頭正大吵大鬧。拍攝過程中，磚磚脖子上價值百萬的項鏈忽然斷裂，廠商方面的人員嚇得差點暈過去，磚磚還沒搞清楚怎么回事，就見一群人指著她要她負責……

“我什么也沒做？憑什么要我負責！”磚磚比他們更心疼，這是杜冥親手替她戴上的啊。如果不是背負人命她要倒霉，她早拍死他們一百遍了！

磚磚撇著嘴，一副要哭的樣子，杜冥看了心疼，還未開口，小喬先說話了：“老板，你不能再縱容磚磚小姐了。”

杜冥忍住想抱住磚磚的沖動：“這到底怎么回事？”

小喬道：“攝影師拍攝的時候，磚磚小姐好像太過用力，把項鏈扯斷了……”

“我沒有！”磚磚大吼，怒瞪著小喬，“你血口噴人！”

“磚磚?！倍炮ぽp輕的一聲，制止磚磚繼續(xù)罵下去。攝影師拍下了事情的經(jīng)過，杜冥看完后面無表情地看向磚磚，“道歉?！表楁湸_實是在磚磚的脖子上壞掉的，眾目睽睽，她必然要道歉。

磚磚的表情僵?。骸澳悴幌嘈盼?？”

杜冥冷著臉，淡淡地吐出兩個字：“……道歉?！?/p>

磚磚心冷了。杜冥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她，仿佛她是多么刁蠻任性不講理，令他頭疼，仿佛對她嫌惡至極。磚磚咬緊牙：“對不起?！?/p>

聽到她道歉，杜冥轉(zhuǎn)而走向廠商代表，小喬和其他工作人員丟給她一個怪異的眼神，紛紛離去。磚磚留在原地，攝影棚內(nèi)暗下來，比她經(jīng)歷過的泥潭深淵還要黑暗，比最冷的冬天還要寒冷。

“做人類一點都不好玩，我不要玩了。”過了許久，杜冥又回來時，磚磚丟下這一句話，杜冥伸手去抓住她，手卻在空氣中落了空。

杜冥驅(qū)車趕回家，看到板磚依舊躺在窗臺上，他松了一口氣。

六、我樂意讓她驕縱任性

磚磚在生悶氣，任憑杜冥再拿美食誘惑，她都不肯出來。杜冥拿她沒轍，愛上磚磚之后的他再也無法拿“拍碎你”要挾她。他每日站在陽臺上，一邊修剪花枝，一邊在磚磚耳邊絮叨。他講自己的不得已，講他如何處理這回的危機，他說他相信她。

正講得起勁，有人按門鈴。來人是小喬，她快被廠商逼瘋了，然而最讓她生氣的是，即使出了這么大的亂子，還是有很多廠商想找磚磚拍廣告。小喬找不到人，只好來找杜冥。杜冥直接拒絕了：“磚磚現(xiàn)在沒空。”他的眼睛不自覺地看向窗臺上的板磚，心中嘆息著，連他都很久沒見到磚磚了。

小喬聽得出杜冥嘆息里的無奈和眷寵，忍不住將心中的憋悶都說出來：“老板，你不能再縱容磚磚小姐任性了，工作想不接就不接，三天兩頭玩消失，其他模特已經(jīng)很有意見了，說她仗著你的關(guān)系在公司里耀武揚威……”

杜冥眉頭擰得越來越緊，他是知道磚磚與其他人相處不好，但他以為那只是她不合群，或者是職場的競爭，他沒想到過還有這樣惡意抹黑的。當著他的面都如此，磚磚到底還受了多少委屈？

“我愛她，所以想寵她。”須臾，杜冥想通了，她是磚磚，就該那樣肆意地生活，只要她愿意讓自己的生活里增加一個叫作杜冥的人類男子便好。杜冥看向小喬，“她是我的女人，我樂意讓她驕縱任性?！?/p>

送走小喬后，杜冥向磚磚道歉，為他勉強她做的一切。

磚磚哼唧一聲，抱著雙臂看著杜冥失魂落魄的樣子，卻還是不打算輕易饒過他。誰讓他兇她的？磚磚決定嚇唬嚇唬他！

杜冥上班后，磚磚跑到屋子里，想給他做一桌飯——樓下家長對小孩子講海螺姑娘的傳說，磚磚聽到后覺得有趣，便想在杜冥身上試一試。只是，她完全不會做菜，差點把屋子燒了……磚磚倉促地收拾著，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她警覺地丟下掃把，留下一室狼狽，慌張地變回原形。

杜冥進門，看著廚房像被火燒過一般，啞然失笑。這已不知是磚磚的第一次惡作劇了，移動屋子里的擺設(shè)，大半夜披頭散發(fā)出來嚇唬人……杜冥卻不生氣，只要她還愿意出來，怎樣都好。

“廚房要重新裝修了……磚磚，我買個烤箱回來，給你做蛋糕怎么樣？”杜冥一邊收拾，一邊大聲道。

窗簾飄動，有風吹過，仿佛是她答允的聲音。杜冥笑著又道：“今晚你打算扮成什么鬼來嚇我？”

窗簾動得更厲害，杜冥笑彎了腰，與她相處，總是讓他輕松自在。

第二天臺風過境，杜冥在公司忙碌，總覺得心神不寧，望著風中搖晃的廣告牌，他想起家中的磚磚。杜冥急匆匆地趕回家，為了讓磚磚汲取日月精華，他特地支了個架子，此刻架子卻空了，磚磚不知所蹤。

“磚磚！你出來！”杜冥四處翻找，家里到處都沒有她的蹤影，“再不出來我要生氣了！”

杜冥跑到樓下，頂著暴雨不斷地尋找：“磚磚？”他的聲音被急促的雨聲打得七零八落。有鄰人路過，認出杜冥，以為他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他們問時，杜冥卻答不上來。

他弄丟了一塊板磚，而那是他的摯愛。

從中午至天黑，大雨未曾停歇，杜冥也沒有停止尋找，他甚至翻遍了小區(qū)里的垃圾桶。他絕望地走回自家樓下，仰著頭望著磚磚曾經(jīng)待過的地方，任眼淚混著雨水滑落。

嘩嘩的雨聲中傳來一聲輕喚：“杜、杜冥?！?/p>

杜冥扭頭望去，磚磚濕漉漉地站在他身后，看上去狼狽極了。他面無表情，好似在生氣，磚磚冷得牙齒直打戰(zhàn)，她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風太大，我掉下來……清潔工阿姨把我丟到花壇里……我聽見你叫我了，想出來，可是周圍老有人，我不敢，我……”

一只手將她拉進溫暖的懷里。

此時的杜冥，只想好好地抱一抱她。

“你還在就好?！?/p>

他溫柔的話語安撫了磚磚不安的心。當她被刮下來，她以為再也見不到他了，她這才知道，自己其實是舍不得他的。

磚磚傻乎乎地問：“杜冥，你是不是喜歡我??？”

話剛說完，磚磚感覺到抱著他的身體震動了一下，沒有發(fā)出一點回響。血腥的味道蔓延，磚磚不安地抬頭，大風刮倒了幾個廣告牌，其中一個正砸在杜冥的身上。

“杜冥！”磚磚慌了，她哆哆嗦嗦地拿起他的手機打120 ，“你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

杜冥血流不止：“磚……我喜……”知曉磚磚沒事他便已經(jīng)滿足，只是上天似乎太過殘酷，他的幸福才會這樣短暫。

“你不會死，我不會看著你死！”

這一瞬間，磚磚才真正懂得，為什么前輩諄諄教誨，讓她不要被凡人看到——因為愛情太美好，美好得會讓他們不惜一切，即便是灰飛煙滅，也要救活愛人。磚磚低頭吻上他的唇：“你會沒事的，我也會沒事的……我還想給你生孩子呢?！?/p>

七、我愛你哦

這一場臺風造成數(shù)人傷亡，杜冥流了那么多血，在醫(yī)院醒來后安然無恙。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杜冥瘋狂地回到家里，板磚還在，仍靜靜地躺在陽臺上，只是磚磚，再也沒有出來。

杜冥照常生活、工作，就像磚磚還在時那樣。只是，在月光彌漫的夜，每回窗簾飄動，他總有種幻覺，仿佛磚磚又回來了。

杜冥記得昏迷時耳邊響起的呢喃，磚磚說過會給他生孩子……他堅信她會回來。某天他下班回來，發(fā)現(xiàn)樓下住宅發(fā)生火災，整層樓都燒起來，火勢也蔓延到樓上。好幾家都遭了殃，只有他家，紋絲未動。杜冥更加堅定，磚磚還在，她只是太累了。

每一天，杜冥都要回答一遍當初沒來得及說的話：“我很喜歡你哦?！?/p>

磚磚消失后一個月，杜冥坐在陽臺上，幻想著她就坐在身旁，兩人一起曬月亮。

“你累了就多休息，無論多久都沒關(guān)系，但是別忘了醒過來。”

威廉首先發(fā)現(xiàn)他的不正常，問：“你沒出事吧？”杜冥能吃能睡，會生氣會發(fā)笑，可他就是覺得哪里不一樣了。他想了很久，才察覺磚磚不見了。一定又失戀了。威廉又要給他介紹女朋友，全都被杜冥拒絕了。

“我在戀愛中，別拿這種事煩我?！?/p>

杜冥一等就是五年，三十五歲這一年，磚磚還未出現(xiàn)。家里的人逼婚逼得緊，杜冥喪氣之下，答應和一個見面三次的女人結(jié)婚。登記當天，杜冥回來拿戶口本，離開時，窗簾動了一下。

冬日的寒風凜冽，卻帶來一絲香甜。

杜冥回頭，那個他思念多年的少女，一襲白裙，發(fā)絲散亂，她站在陽臺上，眨著困乏的眼，努力對著他笑。

太多的驚喜在腦袋里炸開，杜冥蒙了。門鈴聲嘶吼著，手機嗡嗡振動著，杜冥渾然味覺。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上前，腳下加快速度，他動情地將磚磚扯進懷里。

“你怎么才醒？我等得都老了?！惫炙屗忍?，慶幸她終究還是出現(xiàn)。只是，她容顏依舊，他頭上卻生出許多白絲。原來，太愛一個人，竟會蒼老得那樣快。

磚磚捧著他的臉：“你變了好多……還是很帥！”

當初，她元氣耗盡救活他，自己卻差點活不過來。可是看他等著，她不忍心就此死去。她求了很多前輩，試了千百種方法。當他們聽說她努力修煉，只是為了去見一個凡人男子，都嗤笑她的愚蠢。

她卻覺得，只要能再見到他，縱是愚蠢也甘愿。

這一天，兩人窩在屋子里，互相傾訴著思念。他們不需要做別的，只要有對方陪伴，便覺得甜蜜美好。

“磚磚?！?/p>

磚磚享受著杜冥的廚藝，他忽然叫她，磚磚抬頭：“嗯？”

“我愛你?！?/p>

磚磚喜滋滋地笑：“你說了很多遍了?！?/p>

杜冥看著磚磚蒼白的臉，她并沒有說會一直留下，他擔心，她的出現(xiàn)只是暫時的。如果她終究會消失，那么，他希望自己不會后悔尚未告白。

兩人的相守只有一夜，天亮時，磚磚不見了。床頭有她留下的嫩紅的字跡：我也愛你。

這不是甜言蜜語，這是承諾。因為愛你，所以，會再回來。

杜冥瞇著眼，嘴角上揚。

杜冥去向?qū)Ψ降狼?，說他不打算結(jié)婚了。他還有漫長的余生，用來等待磚磚。

從一年醒一次，到一月醒一次，終有相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