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克萊伯恩公園》是布魯斯·諾里斯描寫種族沖突的最新的政治喜劇,劇中反映了當下美國的種族問題。筆者將從分析種族之間的“我者”與“他者”出發(fā),從白人“我者”里黑人“他者”地位和黑人“我者”中白人“他者”地位來探究人與人之間自私冷漠與虛偽,從哲學的角度闡述為何跨種族對話難以實施。
關鍵詞:布魯斯·諾里斯 《克萊伯恩公園》 “我者” “他者” 種族對話
引言
種族問題一直都是美國文學上的熱門話題,雖然《解放黑奴宣言》發(fā)布已經(jīng)150多年,但是種族之間和跨文化交際間的沖突卻屢見不鮮。關于種族的文學也一直都有出現(xiàn)。2011年普利策最佳戲劇獎最終頒給了布魯斯·諾里斯的關于種族問題的戲劇——《克萊伯恩公園》。普利策頒獎委員會將《克萊伯恩公園》形容為“極具力量的作品,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以風趣敏銳的方式講述了美國人在種族與階級意識中的掙扎?!贝藙≡讷@得普利策獎之前還在2010年獲得了奧利維爾獎的“最佳新戲劇”。在普利策獎之后,該劇作還獲得了托尼獎。
布魯斯·諾里斯是美國的演員及劇作家,1982年畢業(yè)于西北大學的戲劇系,之后在勝利花園劇院、好人劇院等演過戲,寫過的劇本有《退休的演員》(1992)、《異教徒》(2002)、《紫色的心》(2002)等?!斑@個戲的演出是2010年2月在紐約外百老匯劇作家視野劇院開始的,隨后,它東渡大西洋,到了倫敦皇家宮廷劇院,又去威恩漢姆劇院、舊金山的美國音樂戲劇學院等陸續(xù)上演,受到廣泛好評”[1](P117)。許多人認為這部劇作是關于人性缺點、種族問題,以及揭露中產(chǎn)階級的虛偽和質疑美國的自由平等。筆者將以后殖民主義的視角,來解讀劇情背后利益沖突的根源。
一、白人“我者”中的黑人“他者”
“他者”這一術語自古就有,薩特認為,每一個人都是從自己的主觀性出發(fā)來看待他人的,總是把自己當作主體,把他人當作自己的對象。他進而將人與人之間的關系視為一種“主奴關系”,即每個人都力圖維持自己的主體性,都互相把別人對象化為“身體”而占有。他在《禁閉》一劇中將他在《存在與虛無》中所闡述的人與人的關系用文學語言概括為“他人就是地獄”[2](P55),即他者總是一個人在實現(xiàn)真實的自我過程中與之發(fā)生沖突并且必須克服的障礙。黑格爾認為主人和奴隸的沖突來源于兩個意識的對抗,每個意識都謀求首先被對方承認,沖突的結果就是強者成為主人,弱者則成為奴隸。對于強者來說,弱者就是“他者”。在白人的社會里,白人有著與生俱來的優(yōu)越感,他們覺得自己天生高貴,黑人則被視為劣等的、野蠻的、無知的人種。這在劇中也有體現(xiàn)。
第一幕中,即將要搬來的那些黑人鄰居,雖然始終未曾露面,甚至連姓名都沒有在劇中出現(xiàn),但是由于人種的問題,他們已經(jīng)是他者的形象。對于他們即將的入住,中產(chǎn)階層的住戶認為這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即將入住的黑人在沒有任何交集的前提下理所應當?shù)乇徽J為是會給小區(qū)帶來危害的住戶?!犊巳R伯恩公園》作為《日光下的葡萄干》的戲仿,人物設置以及情節(jié)上是以《日光下的葡萄干》為藍本的??枺簿褪恰度展庀碌钠咸迅伞分心莻€勸說揚格一家不要搬進新居的那個勸說者,在這部劇中也來勸說拉斯一家不要把房子賣給黑人,他也聲稱見過那一家。他把他們一家描寫成“令人討厭的一家人”。并且黑人也被卡爾稱為是“黑奴”。他拒絕稱他們?yōu)楹谌恕!度展庀碌钠咸迅伞分兄饕敲鑼懠磳崛肟巳R伯恩街道406號的黑人一家的生活,從那部劇中可以看出其實那里面的黑人一家并不是“另人討厭”的一家,但是在以白人我為“自我”,黑人為“他者”的白人文化里,黑人的形象早已異化。他們是野蠻而可怕的人,他們天生低等,沒有人愿意和他們成為鄰居,社區(qū)里搬進了黑人甚至會影響到他們的房價。
在第二幕中,協(xié)商是很難進行的,從最開始協(xié)議進行到第三頁,到最后還是第三頁,因為身為白人的史蒂夫和琳茜在協(xié)商的過程中每當談到一點點重要的話題,接而又被打斷,“他們的交談始終無法進入主題,他們談論摩洛哥的首都、布拉格的食物、斯蒂夫的滑雪技巧等等”[3](P43)。直至最后,莉娜無法忍受地說:“我知道不只我一個人重視現(xiàn)在的場合,我也不想表現(xiàn)成這樣,但是我已經(jīng)等了15分鐘就為插句話?!盵4](P143)在白人以自己為主體的社會中,白人無視黑人的需求。而作為他者的凱文、莉娜夫婦以及社區(qū)的其他黑人,如同隱形人,因而白人與黑人間的談話始終難以進行。
在第一幕中,卡爾問黑人女傭會不會滑雪,既而說到“滑雪在黑人社區(qū)不受歡迎”,在他們看來,黑人是低人一等的,是無法懂得滑雪的娛樂。第二幕中史蒂夫給大家說的關于黑人與白人同進監(jiān)獄的下流笑話,在笑話中,黑人是下流、猥瑣、龐大的。黑人作為他者,其形象在以白人為主的主流文化中被“丑化”。在白人的心目當中,黑人是沒有知覺的“他者”,是丑陋事物的代名詞
二、黑人“我者”中的白人“他者”
根據(jù)后殖民的理論,“我者”和“他者”這二者之間是可以相互轉的,在白人的圈子里,黑人是“他者”。然而在黑人的圈子里,白人也成了“他者”。經(jīng)過了整整50年的時間,克萊伯恩公園也如當年卡爾所預言的那樣,白人居民逐漸搬出社區(qū),2009年的社區(qū)已大部分為黑人住戶。一對白人夫妻即將搬入當年的406號,然而,他們的搬入也很不順。他們想要把當年的那幢老房子拆了,在那基礎上建一個現(xiàn)代化的住宅,這自然引起了社區(qū)里黑人的不滿。在劇里,莉娜作為代表反對此事。此情此景,與第一幕的畫面有幾分相似。“他們在與黑人鄰居商談房屋重建事宜時,雙方都體現(xiàn)出與50年前一樣的仇恨情緒”[5](P117)。他們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毫不退讓,談話也得不到進展。
簡單兩幕劇的設置,似曾相識的情節(jié)向讀者展示了當角色互換時,黑人住戶面對白人入住的態(tài)度。在劇中莉娜等人,對于即將搬來的白人住戶,也采取了一系列的手段,例如不許他們把原先破舊的住宅拆掉,原因是因為那老住宅是具有歷史意義的,代表著黑人爭取平等權利的歷史性建筑,所以他們不能拆,而且新建的房子也不能過高等等。這一系列要求就是要刁難這對白人夫妻,目的就是把他們拒在克萊伯恩之外。之后他們還試圖告訴白人夫婦這個房子里面死過人。其實莉娜和其他一些黑人居民一樣,也是個種族主義者,她想要做的也和當年的卡爾一樣,不讓另一個種族的人搬進來。在黑人的社區(qū)里,白人變成了“他者”,受到了刁難。正如其中史蒂夫說:“這也就是我們?yōu)槭裁磿幊?。另一個團體、一個部落努力地侵略一塊土地——現(xiàn)在你們有了這塊土地了是不是?現(xiàn)在你們不想這個土地被搶走了,不想這土地像其他東西被美國人搶走那樣,對不對?”[4](P186)由于人種的原因,白人想要入住黑人社區(qū)遭到了排擠。
雖然種族問題在劇中顯而易見,在第二幕的后面,劇中人物也不再掩飾“種族”這一話題而紛紛開起了關于種族的玩笑,但是這種看似好笑的玩笑不但沒有惹人發(fā)笑,反而再三地把種族問題展示給大家。在場的每個人都被冒犯了,其中黑人莉娜的笑話是白色的女人喜歡衛(wèi)生棉條。這個笑話里,白人尤其是白女人也被比喻成粗俗而滿是欲望的生物,丑陋而骯臟。所以到了最后面,白人琳茜憤怒地說:“你們說的那些使我很受傷,我想要的只是和你們成為鄰居然后讓我的孩子和你們的一起長大,但是在這過程中,我們的道德都變得讓人質疑了。你說的話真的很傷人?!盵5](P200)在50年后的克萊伯恩街道,白人變成了“他者”,在想要住進來的過程中需要忍受著黑人對他們的刁難與排斥。
三、結論
“種族”這一話題雖然陳舊,但是經(jīng)過布魯斯·諾里斯以幽默而又諷刺的方式被提及,給人們帶來一種新的、理性的思考。《克萊伯恩公園》再現(xiàn)了現(xiàn)代美國種族問題的現(xiàn)狀,以看似搞笑的情節(jié)呈現(xiàn)出種族問題的不容樂觀。他運用多個維度,引發(fā)讀者思考人性的陰暗面,這部劇也表達了劇作家對不同人種間平等友愛這一理想的深深質疑。人心的狹隘與排除異己,使種族問題比想像中更難解決,不同種族的人想要和諧、融洽地相處只是烏托邦。人們只有擺脫自己的狹隘心理,克服自身弱點,用友愛之心對待他人,真正視其他種族人為兄弟姐妹,才能解決種族問題。人們需要做的并不僅僅只是頒布法令,更需要是跨越自身的人性。
注釋:
[1]濮波:《百老匯觀戲記——看托尼獎劇作<克萊伯恩公園 >》,海外飛鴻,2012年,第6期。
[2]陳宣良等譯,[法]薩特:《存在與虛無》,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7年版。
[3]周莉莉:《隱身的隔離:“克萊伯恩公園”中的倫理困境 》,戲劇文學,2011年,第11期。
[4]Norris,Bruce:《Clybourne Park》,New York:Faber and faber,2011年版。
[5]許詩焱:《在對話中揭示真相——解讀2011年度普利策獲獎劇作<克萊伯恩公園>中的“對話性”》,俄羅斯文藝,2013年,第2期。
(王歆 湖南湘潭 湖南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 41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