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詞】青銅觶;銘文;時代性;族屬;族群遷移
【摘 要】本文在系統(tǒng)收集青銅觶銘文材料的基礎上,歸納出青銅觶銘文的自身特點,并利用這些特點,探討相應銅觶的時代性和族屬問題,以及商周時期的族群及商周王朝更替引發(fā)的族群遷移等問題。本文的研究不限于銘文本身,希望通過分析銅觶上的銘文現(xiàn)象,為研究相關問題提供思路。
銘文是銅器研究的重要方面,其記述的內容往往是我們研究歷史事件、禮儀制度等的重要材料。同時,銘文可以幫助我們?yōu)殂~器斷代,確定銅器族屬以及探討相關族群及族群的遷移等問題。本文主要從青銅觶的銘文材料入手,在系統(tǒng)收集銅觶銘文材料的基礎上,歸納其銘文的自身特點,并且利用這些特點,探討相應銅觶的時代性和族屬問題,以及商周時期的族群及商周王朝更替引發(fā)的族群遷移等問題,希望可以為利用銅器銘文解決考古學的問題提供一種思路。
一、青銅觶銘文的內容
青銅觶雖然體量不大,但現(xiàn)存仍有近半數(shù)的器物[1]上鑄有銘文。其銘文內容分述如下:
1. 日名、族徽者
日名、族徽是青銅觶銘文中很常見的一類,其中有的僅有日名或族徽,有的兩者同時存在,茲列舉如下。
(1) 僅鑄日名者
僅鑄日名的出土材料有:“父戊”(張家坡M106∶7)、“父癸”(長安孫家?guī)r)、“父乙”(山東長清縣南3號)、“父己”(1960年岐山M8)、“辛”(靈石旌介M3∶9)。
傳世材料有:“癸”(日本泉屋博古館)、“祖丁”(清宮舊藏)、“祖辛”(臺北故宮博物院)、“祖戊”(劉體智、容庚舊藏)、“文祖丙”(陳承裘舊藏)、“父辛”(1995年富士比拍賣行)、“父甲”(蘇州博物館)、“父丁”(錢坫舊藏)、“父庚”(故宮博物院)、“父乙寶”(故宮博物院)、“母戊”(劉體智舊藏)、“丁母”(清宮舊藏)等[2]。總體數(shù)量不是很多。
(2) 僅鑄族徽者
僅鑄族徽的數(shù)量相對較多。
單一族徽的出土材料有:“婦好觶”(小屯M5∶783)[3]、“羊”(郭莊北M6∶2)、“戈”(郭家莊東南M1∶25)、“圍”(侯家莊西北崗M1768)、“亞丑”(1936年青州蘇埠屯)、“融”(蘇埠屯M8∶9)、“”(山東長清15號)、“亞址”(郭家莊西M160∶126)、“”(靈石旌介M1∶9)、“馬”(張家坡M28∶3)、“京”(1977年濟陽劉臺子)、“中”(寶雞戴家灣)、“子”(戚家莊東M269∶78)、“息”(羅山后李M44∶9)、“”(鹿邑太清宮M1∶143)、“長”(鹿邑太清宮M1∶15)、“史”(前掌大M11∶58)、“廬”(前掌大M120∶20)、“子”(隨州羊子山M4)、“夆”(濟陽劉臺子M6∶11)。傳世材料有:“婦嫡”(美國麥克阿爾平氏藏)、“山婦”(故宮博物院)、“婦”(旅順博物館)、“婦”(1971年富士比拍賣行)、“母”(榮厚舊藏)、“鵜”(2008年澳門崇源國際春拍)、“鳥”(瑞士玫茵堂)、“光”(德國陶德曼)、“羞”(日本東馬三郎氏)、“鳴”(華盛頓賽克勒美術館)、“受”(清宮舊藏)、“箙”(美國米里阿波里斯博物館)、“”(孫壯舊藏)、“發(fā)”(舊金山亞洲美術館)、“”(上海博物館)、“”(廣州博物館)、“旅”(1995年富士比拍賣行)、“五”(圖像集成10086)、“”(中國國家博物館)、“”(臺北故宮博物院)、“”(紐約貝克曼氏藏)、“”(臺北故宮博物院)、“”(日本出光美術館)、“萬”(日本京都黑川古文化研究所)、“爻”(臺北故宮博物院)、“巫”(陳介祺、羅振玉舊藏)、“ ”(美國戴維氏藏)、“亞”(故宮博物院)、“亞”(華盛頓弗里爾博物館)、“亞”(南陽市博物館)。
復合族徽的出土材料有: “馬?!保ù笏究誐303∶184)、“庚豕”(82小屯M1∶26)、“寧女”(蒼山東高堯)、“羊”(正定新城鋪)、“冉貫”(寶雞竹園村BZM13∶5)、“羊冊”(扶風莊白76FZH1∶72)。傳世材料有:“子弓”(臺北故宮博物院)、 “蟲乙”(西安大白楊廢品庫)、“天豕”(1993年倫敦佳士得拍賣行)、“子龍(龏汝子)”(美國盧芹齋)、“亞”(善齋)、“亞”(王辰舊藏)、“叔”(桓臺縣博物館)、“冊”(德國林登博物館)、“”(1981年北京文物隊揀選)、“北單”(劉體智、于省吾舊藏)、“舟”( 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古物館)、“告田”(端方舊藏)、“鉞”(英國Ingrom氏藏)、“大丐”(劉體智舊藏)、“爰”(1945年富士比拍賣行)、“冉”(容庚舊藏)、“史農”(羅振玉舊藏)、“羊”(舊金山亞洲美術博物館)、“弓”( 瑞典斯德哥爾摩遠東古物館)、“婦亞”(哈佛大學福格美術博物館)、“冊享”(香港趙不波藏)、“西單”(紐約杜克氏藏)、“婦冊”(劉喜海舊藏)等。復合族徽中出土材料數(shù)量較少,主要為傳世材料。
(3) 日名、族徽同時并存者
日名、族徽同時存在的銅觶數(shù)量最多。出土材料有:“邑祖辛,父辛,云”(小屯西地GM874∶8)、“小集母乙”(大司空村M53)、“父己”(1958年大司空村)、“母戊翌鳳”(安陽高家樓M1∶4)、“守父己”(安陽大司空村0980)、“子鉞乙”(劉家莊村北M1∶20)、“父癸”(劉家莊村北M9∶36)、“辰衛(wèi)父己”〔安陽郊區(qū)(新博0171)〕、“己父毛(或釋玉)”(正定新城鋪)、“羊父丁”(張家坡M2∶6)、“冉父己”(鶴壁龐村)、“臤父癸”(殷墟西區(qū)77AGM793∶9)、“交父辛”(洛陽唐城花園C3M417∶25)、“門父辛”(濰坊博物館后鄧M1∶3)、“冉癸”(寶雞竹園溝M13∶5)、“史乙”(前掌大M30∶11)、“飲祖己”(洛陽東車站 M567∶15)、“榭父癸”(靈臺白草坡M1∶6)、“榭父辛”〔隴縣韋家莊(隴韋4)〕、“父癸”(靈臺白草坡M1∶21)、“子父癸”(隨縣羊子山)、“覃父癸”(彭縣竹瓦街)、“牧正父己”(彭縣竹瓦街)、“亞父乙”(順義牛欄山)、“戈父己”(涇陽高家堡91SJGM4∶11)、“保父丁”(涇陽高家堡91SJGM4∶12)、“魚父癸”(岐山禮村)、“鳥父辛”(麟游后坪村)、“亞父丁”(前掌大M21∶3)、“亞父(癸)”(滕州莊里西M4∶3)、“父丁”(張家坡M2∶6)、“父己”(四川彭縣竹瓦街)、“父乙”(黃陂魯臺山M28∶6)、“父乙”(隨州葉家山M27∶11)、“父乙”(寶雞紙坊頭M1∶14)、“又父乙”(扶風莊白一號窖藏)、“史妣庚”(寶雞嘴頭BSM1∶2)、“保羽鳥母丁”(前掌大M38∶60)、“母此”(1972年周至解家溝)、“析父丁冊”(大河口M1∶252)。
傳世材料有:“冉丁”(吳云舊藏)、“冉戊”(故宮博物院)、“戈辛”(故宮博物院)、“子癸”(劉體智舊藏)、“齒兄丁”(羅振玉舊藏)、“兄丁”(博古6.21)、“兄(祝)父己”(綜覽·觶67)、“封祖乙”(羅振玉舊藏)、“史祖乙”(羅振玉舊藏)、“子祖己”(劉體智舊藏)、“子祖丁”(2000年富士比拍賣行)、“刀祖癸”(梁上椿舊藏)、“牧父己”(臺北故宮博物院)、“父乙”(范季融藏)、“父乙”(上海博物館)、“父丁”(德國科隆東亞藝術博物館)、“父丁”(舊金山亞洲美術博物館)、“襄父丁”(吳宜常舊藏)、“子父己”(廣州市博物館)、“父己”(廬江李氏舊藏)、“木父己”(東平榮氏舊藏)、“父己”(劉體智舊藏)、“父己”(臺北故宮博物院)、“子父庚”(陳介祺舊藏)、“竟父辛”(臺北故宮博物院)、“戈父辛”(博古16.11)、“父辛”(劉體智舊藏)、“父辛”(臺北故宮博物院)、“父辛”(上海博物館)、“父癸”(王辰舊藏)、“爻父癸”(滕州市博物館)、“重父癸”(羅振玉舊藏)、“()父癸”(廬江李氏舊藏)、“()父庚”(丁麟年舊藏)、“冉父甲”(善齋5.65)、“冉父丁”(1985年富士比拍賣行)、“萬父甲”(普林斯頓大學美術博物館)、“酋父甲”(中國國家博物館、紐約大都會美術博物館)、“天父乙”(寶雞斗雞臺)、“翌父乙”(中華青銅器網(wǎng)、圖像集成10405)、“父乙”(劉體智舊藏)、“父乙”(劉體智舊藏)、“辰父乙”(韓姆林寄陳柏弗羅科學博物館)、“遽父乙”(羅振玉舊藏)、“父乙”(1970年富士比拍賣行)、“臤父丙”(圖像集成10424)、“戈父丙”(上海博物館)、“父丙”(1941年富士比拍賣行)、“父丁”(羅振玉舊藏)、“父丁”(圖像集成10438)、“父戊”(善齋5.70)、“父己”(中國國家博物館)、“父癸”(劉體智舊藏)、“父己”(天津市歷史博物館)、“父己”(日本京都黑川古文化研究所)、“父辛”(吳云舊藏)、“刺父辛”(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館)、“贐父辛”(陳介祺、劉體智舊藏)、“父辛”(羅振玉舊藏)、“弓父癸”(劉體智舊藏)、“父癸”(臺北故宮博物院)、“亞大父乙”(孫壯舊藏)、“亞天父癸”(1969年富士比拍賣行)、“亞若父己”(故宮博物院)、“亞父乙”(舊金山亞洲美術博物館)、“亞艅父乙”(綜覽·觶107)、“亞艅父辛”(曹秋舫、潘季玉舊藏)、“西單父乙”(故宮博物院)、“冉父乙”(徐同柏舊藏)、“子鉞父辛”(上海博物館)、“子父乙”(臺北故宮博物院)、“齊豕丁父癸”(清宮舊藏)、“何父癸”(故宮博物院)、“亞祖辛”(羅振玉舊藏)、“尹舟父甲”(倫敦富士比拍賣行)、“天父乙”(臺北故宮博物院)、“天父己”(吳云舊藏)、“大父乙”(潘祖蔭舊藏)、“尹舟父丙”(美國費城賓省大學博物館)、“遽徙父辛”(臺北故宮博物院)、 “寧冊父丁”(臺北故宮博物院)、“母朱戈”(李泰舊藏)、“母乙”(西安大白楊廢品庫)、“秉母戊”(臺北故宮博物院)、“戉母父丁”(倫敦大英博物館)、“侯亞妣辛”(美國紐約魏格氏藏)、“父己,年,母壬,日壬”(西雅圖美術博物館)等。
從整體數(shù)量上看,日名、族徽并存的銅觶數(shù)量最多,其次為僅鑄族徽的銅觶,相對較少的為僅鑄日名的銅觶。
2.自作器或為某人作器者
自名體銘文的一種,數(shù)量相對較少,且多是記作器或為他人作器的幾字簡單銘文。已發(fā)現(xiàn)一定數(shù)量,傳世材料相對較多。列舉如下:
出土資料有:“伯作彝”(靈臺白草坡M2∶6)、“作封從彝”(青州蘇埠屯)、“夌伯作寶彝”(寶雞竹園溝BZM4∶3)、“祖南雚作寶”(隨州葉家山M27∶10)、“叔作新邑旅彝”(曲村M6214∶50)、“邑作寶尊彝”(洛陽北窯龐家溝M1∶5)、“伯作飲壺”(扶風莊白)、“伯作旅彝”(扶風莊白)、“史作父癸尊彝”(滕州莊里西M7∶9)、“作父乙彝,冊”(寶雞竹園溝M7∶9)、“其史作祖己寶尊彝”(北京琉璃河M253∶3)、“作父己寶”(洛陽北窯M418∶26)、“進作父辛,”(長安花園村M17∶38)、“應事作父乙寶”(平頂山M229∶4)、“小臣作父乙寶彝”(湖北江陵萬城)。
傳世材料有:“應公觶”(綜覽·觶102)、“龢作父乙”(臺北故宮博物院)、“作父庚”(上海博物館)、“作姞彝”(羅振玉舊藏)、“作寶尊彝”(倫敦大英博物館)、“員作旅彝”(舊金山亞洲美術博物館)、“季作旅彝”(清宮舊藏)、“冉作父己”(旅順博物館)、“姞亙母作寶”(旅順博物館)、“夨王作寶彝”(上海博物館)、“丞仲作旅彝”(圖像集成10589)、“徙作祖丁,齒”(丹麥哥本哈根國家博物館)、“高作父乙彝”(臺北故宮博物院)、“事作小旅彝”(清宮舊藏)、“伯作寶尊彝”(上海博物館、旅順博物館)、“耳作御父辛”(劉鶚、羅振玉舊藏)、“祝兒作寶尊彝”(廣州博物館)、“彭婦作彝,父辛”(圖像集成10611)、“敄作父癸彝,舟”(旅順博物館)、“朕作父癸尊彝”(上海博物館)、“疑作寶尊彝,”(故宮博物院)、“作父丙寶尊彝”(容庚舊藏)、“子達作兄日辛彝”(端方舊藏)、“伯作厥祖寶尊彝”(舊金山亞洲美術博物館)、“中作妣己彝,亞址”(紐約大都會美術博物館)、“太史作宗彝,濂季”(陜西耀縣)、“作祖辛彝”(曹秋舫舊藏)、“作父戊彝,亞冊”(上海博物館)、“凡作父乙尊彝,狽”(博古6.8)、“亞及,諫作父乙尊彝”(博古6.25)、“遽仲作父丁寶,亞”(上海博物館)、“舌仲作父丁寶尊彝”(倫敦大英博物館)、“鼓作父辛寶尊彝”(周鴻孫舊藏)、“齊史疑作祖辛寶尊彝”(故宮博物院)、“作父癸寶尊彝,用”(華盛頓弗里爾美術博物館)、“何作日辛寶尊彝,亞得”(博古16.14)、“肇賈,用作父乙寶尊彝,冊” (美國魯本斯氏藏)、“伯作飲”(圖像集成10855)、“義楚之祭耑”(臺北故宮博物院)等。
以上有為其父作器的,如花園村M17∶38觶和平頂山M229∶4應事觶,也有自作器的,如竹園溝BZM4∶3夌伯觶。以上兩類都有明確的作器者,作器對象亦很明確。但仍有作器者從略、作器者和作器對象不明者,如青州蘇埠屯所出作封從觶。
3.記錄某事件者
屬記事體銘文,數(shù)量極少,一般記錄受賞、冊命或某個歷史事件。目前所見出土材料主要有3件,傳世材料有8件,列舉如下:
“乙丑,厝易貝于公仲,用作寶尊彝?!保鹆Ш覯251∶9)
“乙丑,公仲易庶貝十朋,庶用作寶尊彝。”(琉璃河M251∶8)
“唯伯初令于宗周,史易馬匹,用作父癸寶尊彝?!保萸f里西M7,范季融《首陽吉金》)
“王后克商,在成師,周公易小臣單貝十朋,用作寶尊彝?!保ㄉ虾2┪镳^)
“公賞朿,用作父辛于彝?!保ㄈ鸬渌沟赂鐮柲h東古物博物館)
“北子作寶尊彝,其萬年,孫子子永寶?!保ㄇ鍖m舊藏,蓋藏故宮博物院)
“王大省公族于庚,振呂,王易中馬,自侯四馬,南宮貺,王曰:用先,中王休,用作父乙寶尊彝?!保ê卑仓?,博古6.30)
“仲作倗生飲壺,三壽懿德萬年。”(上海博物館)
“唯三月初吉乙卯,王在周,各太室,咸井叔入右趩,王乎內史冊令趩:更厥祖考服,易趩戠衣、緇巿、冋衡、旂。趩拜稽首,揚王休,對趩蔑歷,用作寶尊彝,世孫子毋敢墜,永保,唯王二祀?!保ㄉ虾2┪镳^)
“徐王又耑,耑溉之烐?!保ㄅ_北故宮博物院)
“唯正月吉日丁酉,徐王義楚擇余吉金,自作祭耑,用享于皇天,及我文考,永保臺身,子孫寶。”(臺北故宮博物院)
徐王觶和徐王義楚觶為春秋晚期的復古作品,所以形制雖與西周中期偏早階段的圓口細體觶接近,但銘文的附著方式和文體都與其他銅觶不類。
二、青銅觶銘文的特點
通過前文的羅列,我們注意到,青銅觶上的銘文有著非常明顯的自身特點,可以大致歸納為以下兩點:
1.字數(shù)少,以日名、族徽為主,特征明顯。
青銅觶上的銘文,可能受限于載體體量較小的緣故,字數(shù)普遍較少,5字及以下的銘文占到90%以上,即便記述作器或為某人作器者,也多是5字左右的簡單文字。9字以上的記受賞、冊命或者歷史事件的有器形可證的銅觶僅11件,其中還包括2件為春秋晚期的復古作品,而這些字數(shù)相對較長的銘文,無一例外都鑄在粗體觶上(2件復古的春秋晚期觶不在討論之列)??梢娿~觶上銘文字數(shù)較少的主要原因是其體量較小,難有空間鑄較多的文字。到西周時期,青銅觶器體相對矮胖,才有可能附著較多的文字,如已知銘文字數(shù)最多的趩觶,完整地記述了趩接受冊命的整個過程,銘文達到69字,而其器形已相當矮胖,形制為粗體觶的最后形態(tài),甚至有學者稱之為“尊”。所以銅觶在西周時期銘文字數(shù)仍不多的原因,并非銅觶在銅器中地位不高之故,概因其體量相對較小。此外,另一個原因是相當一部分的銅觶時代處在商代晚期,進入西周后較多地延續(xù)了商的傳統(tǒng),銘文依然以日名、族徽為主。這也揭示了青銅觶銘文的另一個主要特點,就是日名、族徽現(xiàn)象。
青銅觶上的銘文以日名、族徽為主,可以說是其銘文的最大特征。僅有日名、族徽的銅觶就占到有銘銅觶總數(shù)的70%左右,而前文所舉自作器或為某人作器一類中,基本都涉及日名,多數(shù)涉及族徽。如將這些加在一起,銅觶上有日名、族徽的數(shù)量遠超過有銘銅觶總數(shù)的90%。而不涉及日名者,基本為自作器、作尊彝或宗彝、作旅彝或作某類器四類,如“應公觶”(綜覽·觶102)、“伯作彝”(靈臺白草坡M2∶6)、“邑作寶尊彝”(洛陽北窯龐家溝M1∶5)、“太史作宗彝,濂季”(陜西耀縣)、“叔作新邑旅彝”(曲村M6214∶50)、“伯作飲”(圖像集成10855),均不涉及其他作器對象。凡涉及除自己以外的特定作器對象者,均有日名。這些日名銅觶的作器對象,有祖輩的“祖”“妣”,也有嫡系一支的“父”“母”,基本涉及到銅器銘文中的所有紀念對象。而這其中,又以為“父”作器者的數(shù)量占據(jù)絕對多數(shù)(這一項的數(shù)量是其他三項總和的好幾倍),可見在商周時期“父”為銅器的主要作器紀念對象,亦應是祭祀的主要對象,因此,在商周祭祖禮中,主要祭祀對象可能就是祭祀其嫡系一支的“父”。雖然在商代晚期有著“周祭”制度,但是 “父”才是主要的祭祀對象和最普遍的現(xiàn)象,也體現(xiàn)了此時對于“父”的尊崇,以及父權在禮制和社會秩序中的特殊地位。當然,從銘文中日名最多的現(xiàn)象也可以看出,日名制是商代晚期至西周前期(恭王以前)的重要禮制習俗,是從商代延續(xù)至西周前期的一種社會傳統(tǒng)。
除了日名,族徽為青銅觶銘文的另一大宗,數(shù)量僅略次于日名者。在這些族徽中,有單一族徽者,也有復合族徽者,其中以單一族徽為主,如“冉”“戈”“”“”等。復合族徽中,有的是兩種族徽的復合,如“子鉞”“”“冊”等,也有多種族徽的復合,如“寧冊”“冊享”“婦冊”等。而無論單一族徽,還是復合族徽,均有加“亞”形者,如“亞”“亞冊”“侯亞”等。多數(shù)情況下,單一族徽在“亞”形內,甚至有的將日名也都置于其中,如“亞祖辛”。但是復合族徽中,有的族徽全部在“亞”形內,有的只有某一個或幾個在其內,而另一個在其外,如“亞”,有的“”在“亞”形內,有的卻在其外,情況十分復雜??傊~觶族徽的特點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商周時期族徽銘文的復雜性。
2.史料價值高
青銅觶上的銘文雖然字數(shù)不多,但是卻有著極高的史料價值,這首先體現(xiàn)在記述歷史事件的文字中。小臣單觶銘:“王后克商……”,記周王朝二次克商之事,即周公平定武庚和“三監(jiān)之亂”的史實,為成王時期之標準器。滕州莊里西M7出土的史鼎銘“唯伯初令于宗周,史易馬匹,用作父癸寶尊彝”,類似的銅器銘文體例有匽侯旨鼎的“匽侯旨初見事于宗周……”等,一般均指各封國在首封之后的各代諸侯即位后,至宗周覲見周王獲取周王認可之事。因此該器雖只有18字,但由于出土自滕國墓地,所以結合該器的時代,可認為其記述了周初分封于滕州莊里西一帶的滕國第二代滕侯即位后第一次覲見周王,受命于周王的史實。同時,該銘也進一步說明了西周時期分封制中中央王朝與各諸侯國之間的關系問題。各諸侯雖亦為嫡長子繼承制,但只有得到周王的承認和“受命”才能真正取得侯位,中央王朝對于即位諸侯的人選有著相當?shù)臎Q定權,這也在一定程度上體現(xiàn)了西周分封制下,周王朝對于諸侯國的控制力和統(tǒng)治模式。中觶作為北宋重和元年(1118)在安陸(今湖北孝感)出土的“安州六器”之一,記中受賞于周王之事,內容涉及“南宮”。而同為“安州六器”的中甗銘文又涉及曾國。近年葉家山墓地討論的焦點即為曾國的族屬問題,新出犺簋記曾侯烈祖為“南公”,而發(fā)掘者認為此“南公”之“南”即為文獻和金文中“南宮”的省稱,從而推定葉家山一帶的曾國應為姬姓[4]。而中觶銘文因涉及“南宮”,其必將是日后學界討論曾國與南宮氏關系時不斷提及的材料。
此外,青銅觶銘文涉及的西周封國,記有應國(應公觶)、史國[5](史觶)、逢國(夆觶)、齊國(齊史疑觶)、邶國(北子觶)、宋國(長觶)等,其為研究西周早期的封國提供了重要的材料。同時,銅觶銘文也體現(xiàn)了使用者的社會等級。從銘文看,使用銅觶等級最高的在商代晚期是商王的配偶,如婦好觶,西周前期為諸侯,如應公觶,至今沒有發(fā)現(xiàn)商王或周王的有銘銅觶,或與商王陵被盜、周王陵未曾發(fā)現(xiàn)有關,但能使用銅觶者顯然都是當時社會的貴族階層。而趩觶銘文記述了一段完整的冊命過程,對于了解西周的冊命制度亦有意義。
三、青銅觶銘文體現(xiàn)的族群
及族群的遷移
青銅觶上的族徽除史料價值外,還揭示了存在于商周時期的部分族群及其發(fā)展、遷徙的過程。
關于商周青銅器上的族徽,雖有從事美術史研究的學者對其性質提出過異議,但是多數(shù)學者相信這些銘文就是郭沫若先生早在1930年就指出“此等圖形文字乃古代國族之名號,蓋所謂‘圖騰之孑遺”的說法[6]。作為研究商周時期族群的重要依據(jù),青銅器上的族徽代表了生活在此時期的族群。而這其中,有明確出土地點的銅觶為我們討論族群的生活區(qū)域以及遷移提供了重要的材料。如商代晚期基本都出土于殷墟的族徽有“羊”(郭莊北M6∶2)、“戈”(郭家莊東南M1∶25)、“子”(戚家莊東M269∶78)、“圍”(侯家莊西北崗M1768)、“亞址”(郭家莊西M160∶126)、“庚豕”(82小屯M1∶26)、“守父己”(安陽大司空村0980)、“子鉞乙”(劉家莊村北M1∶20)、“父癸”(劉家莊村北M9∶36)、“辰衛(wèi)父己”〔安陽郊區(qū)(新博0171)〕、“母戊翌鳳”(安陽高家樓M1∶4)、“小集母乙”(大司空村M53),這些無疑都是生活在殷墟以殷人為主體的族群集團,他們與商王朝有著非常密切的關系?!跋ⅰ弊邈~器集中出土在相當于殷墟三、四期的河南羅山縣天湖村墓地,由于近年滎陽小胡村和正陽潤樓兩處族墓地的發(fā)現(xiàn),可確指此時商王朝的南界就在信陽羅山一帶[7],因此“息”(羅山后李M44∶9)族也應是殷人族群之一。而在商代晚期,商王朝在西方、北方、南方全面收縮的情形下,始終未放棄對于東方的控制,特別是魯北地區(qū)。已知青州蘇埠屯四條墓道大墓正是商王朝此時控制魯北一帶,掌握環(huán)渤海沿岸鹽業(yè)遺存的重要據(jù)點[8],因此銅觶上的“亞丑”(1936年青州蘇埠屯)、“門”(濰坊博物館后鄧M1∶3)等也應是殷人集團的族群之一。
這些族群在商、周王朝更替之后的周初多被分散至王都地區(qū)以及各個封國。通過青銅觶銘文可以探明的有“子”族及以其為主的復合族徽“子鉞乙”族和“戈”族、“羊”族等?!白印弊邈~觶發(fā)現(xiàn)于殷墟的戚家莊東(M269∶78),“子鉞乙”族銅觶發(fā)現(xiàn)于劉家莊村北(M1∶20),而進入西周后,“子”族(子、子父癸)銅觶見于噩國西周早期的中心區(qū)域隨州羊子山的兩座墓,“子鉞”與“單”復合(單子鉞)的1件尊和1件卣見于琉璃河燕國墓地M251?!案辍弊邈~觶發(fā)現(xiàn)于郭家莊東南M1,而戈父己觶發(fā)現(xiàn)于西周成康時期的涇陽高家堡91SJGM4,該墓地被學界公認為西周早期的“戈”族墓地?!把颉弊邈~觶發(fā)現(xiàn)于郭莊北M6,而羊父丁觶發(fā)現(xiàn)于西周早期的張家坡M2,與“羊”族相關的復合族徽“羊冊”發(fā)現(xiàn)于西周中期的扶風莊白76FZH1。這些晚商就生活在殷墟的族群,其銅器在西周時期王都以及封國的出現(xiàn),一方面可能是由于赗賻、助祭等原因,另一部分則可能是族群遷移的結果。后者主要是因為商、周王朝的的交替,特別是平定武庚叛亂之后,殷人集團被周王朝分散至各處,以分而治之。這方面的文獻依據(jù)有分魯公以殷民六族、分康叔以殷民七族的記載,而早些年授予魯國的殷民六族之一的“索氏”銅器在兗州李官的發(fā)現(xiàn)[9],更印證了這些記載。考古的證據(jù)就是這部分殷人集團墓葬甚至墓地在西周早期的發(fā)現(xiàn),涇陽高家堡戈族墓地就是典型的例證。因此,青銅觶的族徽銘文還體現(xiàn)了周初分封殷遺民、分而治之的統(tǒng)治政策,對于研究商周族群遷徙、商周統(tǒng)治政策的異同具有重要意義。
四、青銅觶銘文反映的時代性和族屬問題
銅觶銘文所反映的時代性,一是某類銘文體例所揭示的時代特征,可以直接幫助我們判斷其相應物質載體的時代;二是最具特色的銅觶銘文的存在時期,體現(xiàn)了一定的時代特征。當然,以上是兩類不同形式的銘文,但二者又有著一定的關系,這種聯(lián)系有助于我們分析銅觶的族屬以及揭示出西周禮制的變革。
第一要分析的是前文所舉的第2、3類銘文。這類銘文無論是前者的“自作器或為某人作器”者,亦或后者的“記受賞、冊命或歷史事件”,從出土材料看,其時代特征都非常明確。如滕州莊里西M7(史觶)、靈臺白草坡M2(伯觶)、寶雞竹園溝BZM4(夌伯觶)、寶雞竹園溝M7(觶)、隨州葉家山M27(祖南雚觶)、北京琉璃河M251(公仲觶)、北京琉璃河M253(其史觶)、曲村M6214(叔觶)、洛陽北窯龐家溝M1(邑觶)、平頂山M229(應事觶)、洛陽北窯M418(觶)、長安花園村M17(進觶)、扶風莊白窖藏(伯觶)、湖北江陵萬城墓(小臣觶),都是明確的西周前期墓葬或窖藏。只有1931年出土作封從彝觶的青州蘇埠屯墓需要討論。青州蘇埠屯墓地由于發(fā)現(xiàn)有四條墓道的大墓,早年學界比較一致的看法認為其時代為殷墟晚期,但是近年有學者指出該墓地的時代在西周時期[10],而我們也認為,雖然蘇埠屯墓地以四條墓道大墓為代表的墓葬的時代約在殷墟四期,但是該墓地的時代可進入西周[11]。而具體到這件銅觶,吳鎮(zhèn)烽先生亦認為其出土的墓葬為西周墓,時代為西周早期[12]。因此,出土材料均證明該類銘文體例的銅觶時代為西周前期。傳世材料雖沒有明確的出土單位,但是從其形制判斷,時代與出土材料所反映的情況比較一致,只有個別形制的或可早至商周之際,但具體到某個銅觶上,其絕對時代基本都應進入了西周。
第二要分析的是前文所舉日名、族徽銘文。這類銘文主要出現(xiàn)在商代晚期,以殷墟的發(fā)現(xiàn)為代表,這點前文已有涉及。具體講,日名作為一種禮制和社會習俗,出現(xiàn)的時代集中在商代晚期至西周前期[13]。族徽除商代晚期集中發(fā)現(xiàn)于商王朝的直接統(tǒng)治區(qū)域,其所代表的族群在西周前期亦隨著周初的分封遷徙到各處,因此其時代也主要集中在商代晚期至西周前期。當然,它也揭示了附著這類銘文的銅觶的時代集中在這一時期,而這也是銅觶最主要的存在時段。
結合時代性,此類銘文還能幫助分析銅觶的族屬。既然銅觶上的日名、族徽在商代晚期集中發(fā)現(xiàn)于商王朝的直接統(tǒng)治區(qū)域(特別是殷墟),而這一時期銅觶上凡有銘文者均為日名、族徽,所以我們很容易就將銅觶的族屬與殷人族群集團聯(lián)系在一起。而進入西周后,銅觶上許多有據(jù)可證的族群都是從商代晚期的殷墟地區(qū)遷徙至西周王都地區(qū)及各封國的,堅持不用族徽者,是以姬姓周人為代表的族群。有學者早年提出“周人不用族徽說”的命題[14],并得到了學界的普遍認同,西周前期不用族徽的銅觶情況亦與之相近。堅持不用日名的也多為姬姓周人,如琉璃河M251出土的公仲觶和庶觶。該墓位于琉璃河墓地不使用腰坑、殉狗葬俗的Ⅱ區(qū),學界公認為墓區(qū)的性質是以匽侯為代表的姬姓周人,因此該墓出土的這兩件銅觶不見日名的現(xiàn)象,似乎在一定程度上說明西周時期姬姓周人在較多地排斥日名制。因此,青銅觶的族屬應主要為殷人集團,其在西周時期的使用者是以殷遺為主的族群集團,西周時期其他一些族群集團的使用主要是由于此時期銅觶在酒器核心組合中地位的提升,并且在這些族群中,姬姓周人的銅觶不用族徽,同時也較多地排斥日名制。但是日名、族徽現(xiàn)象的大規(guī)模消失,是以西周前、后期為界的,這在銅觶上體現(xiàn)得尤其明顯。文獻中有“穆王修典”“恭王禮制改革”的記載,日名、族徽現(xiàn)象正是經(jīng)過這一時期的變革,數(shù)量明顯減少,殷遺也普遍放棄,并在西周后期基本消失。關于西周前、后期的禮制變革,有學者從銅器演變的角度進行過討論[15],而日名、族徽的演變應是禮制變革的另一個方面,體現(xiàn)了這一時期以姬姓周人為主的統(tǒng)治集團對周文化因素的鞏固和對商文化因素的徹底排斥,并以此來規(guī)范上層集團的禮制秩序。
五、小 結
通過以上的分析可知,由于青銅觶體量較小的緣故,日名、族徽是其銘文的主要內容,這一特點從晚商一直延續(xù)到西周前期。而自作器或為某人作器和記述某事件兩類銘文則具斷代意義,凡使用該類銘文的銅觶,其時代均已進入了西周。此外,通過銅觶的日名、族徽現(xiàn)象,以及主要出土在晚商時期的安陽殷墟地區(qū)的特點,使我們認識到銅觶的族屬應是以殷人為主體的族群集團。由于日名、族徽是晚商時期重要的社會禮俗,即使到西周成王六年(前1037)周公“制禮作樂”之后,周王朝開始有意識地排斥殷禮、施行周禮,相應的銅器組合也發(fā)生了變化[16],但是日名、族徽依然為殷人為主的族群集團所固守,直到“穆王修典”“恭王禮制改革”之后才逐漸退出歷史舞臺。但是族徽橫跨商周王朝的現(xiàn)象,為我們討論商、周王朝更迭時期出現(xiàn)的族群遷移現(xiàn)象提供了證據(jù),也為研究周王朝對殷遺集團和異族的統(tǒng)治政策提供了依據(jù)。總之,本文的研究不限于銘文本身,希望通過分析銅觶上的銘文現(xiàn)象,為研究相關問題提供思路。
[1]由于傳世器的特點就是以有銘銅器居多,因此本文數(shù)字僅為大致估算。從目前出土青銅觶的數(shù)字統(tǒng)計,有銘銅觶所占比率不到40%。
[2]本文的統(tǒng)計范圍為有器形可證確為銅觶者,僅存拓片的不在收錄范圍。
[3] “婦好”一般理解為人名,但是書寫方式、位置均與族徽相同,且意義與族徽接近,因此暫將其歸入此處。
[4]黃鳳春,胡剛:《說西周金文中的“南公”——兼論隨州葉家山西周曾國墓地的族屬》,《江漢考古》2014年2期。
[5]曹斌:《前掌大墓地性質辨析》,《考古與文物》2015年2期。
[6]郭沫若:《殷彝中圖形文字之一解》,載《殷周青銅器銘文研究》,科學出版社,1961年。
[7]曹斌:《從商文化看商王朝的南土》,《中原文物》2011年4期。
[8]劉緒:《商文化在東方的拓展》,載《夏商周考古探研》,科學出版社,2014年。
[9]郭克煜等:《索氏器的發(fā)現(xiàn)及其重要意義》,《文物》1990年7期。
[10]黃川田修:《齊國始封地考——山東蘇埠屯遺址的性質》,《文物春秋》2005年4期。
[11]曹斌:《周代的東土——山東地區(qū)西周時期的文化譜系及其文獻的整合》,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博士學位論文,2012年。
[12]吳鎮(zhèn)烽:《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10558,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
[13] 我們采用大致以恭王為界,將西周分為前、后兩期的說法。
[14]張懋镕:《周人不用族徽說》,《考古》1995年9期。
[15] a.羅森:《古代中國禮器——來自商和西周時期墓葬和窖藏的證據(jù)》,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b.曹瑋:《從青銅器的演變試論西周前后期之交的禮制變化》,載《周秦文化研究》,陜西人民出版社,1998年;c.羅泰:《有關西周晚期禮制改革及莊白微氏青銅器年代的新假設:從世系銘文說起》,載《中國考古學與歷史學之整合研究——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會議論文集之四》,(臺灣)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97年。
[16]曹斌:《試論青銅觶的組合和墓葬的關系》,待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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