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晴
前情提要:皇甫沄與何哉前往天賀莊吊唁老莊主,卻不幸中毒,只能暫留莊內(nèi)。而皇甫沄也遇到了閑云公子公孫云,對這個傳聞中的江湖第一美男子,她感覺有些失望……
頓時,屋內(nèi)一片黑暗,她道:“何哉,上床。”
門外,有人抽氣。
“是,姑娘?!焙卧談右膊粍印?/p>
她閉上眼,等了一陣,才聽見惱怒的腳步聲離去。
“姑娘沒有傷到五臟六腑,但也需要休息數(shù)日。這幾天,最好別運氣。”
她沒睜開眼,只是拿著玉簫來回撫摸著,氣息有些不穩(wěn),唇色微白。
“姑娘?”
“何哉,你跟了我?guī)啄??”她若有所思地問?/p>
“不多不少,正好十年?!?/p>
“十年了啊……你說,這十年里,我中過毒嗎?”
“姑娘聰明過人,從未誤中有心人的陷害?!?/p>
“錯,那是我運氣好?!彼犻_眸子,在黑暗里鎖住那雙男人的黑眸,“何哉,我有話問你,你過來?!?/p>
這樣的命令,何哉從不違抗。他沉默地來到她的面前。
他一頭長發(fā),虎背熊腰,隨時一拳可以打死她?,F(xiàn)在仔細看看,何哉生得英俊,可惜少了十年前的俊秀,這令她午夜夢回時十分惋惜。
說起美貌嘛,她又想起──
“你道,公孫云生得如何?”
何哉眼里閃過驚詫。
她嘆息著:“到底誰傳他是絕世美男子?”明明只是中上之姿,氣質(zhì)確實出眾,帶了幾分清冷,舉手投足優(yōu)雅高貴,可惜跟人說話時總有疏離感,而那相貌……除非她眼睛瞎了,否則江湖傳言什么脫俗的風(fēng)采、九重天外的天仙,全是狗屁不通!
人是好看,卻不是第一美男子,這令她失望不已,更證明傳言不可盡信。
“姑娘就是為了問我公孫云的美貌?”是不是離題了?
她揚眉望著他,語意深遠地說道:“不然要問你什么呢?”
他撇開目光,低聲答道:“十年前我離開中原時,公孫云已有公子之名。云家莊文有公子,武有先生,共同主持云家莊,但傅先生仙逝數(shù)年,先生之名空懸已久。公孫云文武雙全,人人都當(dāng)他是云家莊唯一的主子,可以說是這一代最成功的人物?!?/p>
她似笑非笑:“這樣看來,你跟他是云泥之別了。十年前你好歹也是個少年英雄,如今卻是任何人都可以踐踏的天奴之身?!?/p>
“姑娘說得對?!彼膊粣阑?。
“出名的人物總是被神化。由此可見,中原武林這二十年來沒有什么好人才,才由得公孫云飛竄出線。不難想象,如果中原再拿不出人才來,四十年后,公孫云將被形容為已經(jīng)飛升成仙的人物了?!彼秊檫@可能性感到好笑。
明知她說得夸張,何哉也順著她,道:“確有此可能。當(dāng)年的少年英雄里,十有七八不是如我下場,便是小時了了,大了再也精進不前。姑娘,現(xiàn)在你雖然無恙,但最好別太費神,我抱你回床上去吧?!?/p>
她抿起嘴,久久不發(fā)一語,直到遠處梆子聲響起,她才“嗯”了一聲。
何哉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回到床上去。
她閉上眼,任著何哉替她蓋上薄被。
“姑娘。”那聲音低微,幾乎快附在她耳邊了。
“嗯?”
“棺木里的尸身不是老莊主。”
她還是沒張開眼。
他再道:“有人調(diào)換老莊主的尸身,那臉是易容過的。”
“是嗎?”
“姑娘猜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嗎?”
“沒頭沒尾的,我要猜得出,就能比公孫云還要早升仙了?!彼?。
何哉沉默著,不再發(fā)問。他就坐在床側(cè)的凳子上閉目養(yǎng)神。
就在他以為她已經(jīng)睡著時,他聽見她道:“何哉,我也不是不替你想,但你看看我,今年才幾歲,已有不少白發(fā)。人啊,沒有那個智慧,偏要去想破頭,那就會像我這樣。你就可憐可憐我,我還想一頭黑發(fā)再撐個幾年。”
“是我不好,不該讓姑娘勞心勞力?!?/p>
“正好,有人給我下了毒,我必須休養(yǎng)幾天,你可以在天賀莊里好好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p>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那“正好”兩個字帶著異樣的意味深遠。
他應(yīng)了聲,輕聲道:“這些事明天再說,姑娘早些歇息吧?!眱扇斯蔡幨?,幾乎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頭幾年還不覺得,這兩年越發(fā)覺得男女果然有強弱之分。她中毒后,雖立即救治,但總是傷了本,需要多休息。
她冷笑一聲:“何哉,你知道為什么我老說我運氣好才能活到現(xiàn)在嗎?”
不,她不是運氣好,她是……
她不用睜眼也能看穿他的想法,嘴角微勾道:“我是運氣好,但我的運氣好,是建立在我的觀念與習(xí)慣上的。愈美味的東西愈有問題,不能碰;愈美麗的東西背后必有毒素,不能碰;愈是銷魂的滋味愈要避開,以免中計;愈是親近的人更要保持距離,否則容易死于非命。我一直奉行這些觀念,才能活到現(xiàn)在,沒想到我還是著了道啊……”
“他們同睡一室!”賀容華恨聲道,雙拳緊握。夜涼如水,他卻怒火沖天。
公孫云倚著廊柱,半垂著清眸,沒有應(yīng)聲。
“我沒有想到……我以為……可是又不是夫妻……閑云,你道她……”
“哪個‘他?”是他,還是她?公孫云的聲音,在沒有月亮的夜里顯得格外冷清。
天賀莊白日守喪,江湖人來來去去,入了夜,卻是分外冷寂,冷寂到有點寒意。這樣的寒意,跟公孫云的氣質(zhì)有些相近,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賀容華忍下氣,咬牙道:“自然是王沄了。一個姑娘,沒名沒分跟個大男人同睡一室,要不要臉?”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jié)同居一室的例子時??梢姡萑A也不必太過介懷?!惫珜O云依舊垂眸,心不在焉。
“你是說,這兩人沒有……沒有……”
“應(yīng)該沒有吧?!边@聲音又帶著冷意了。
“這種事還是避嫌的好?!辟R容華低聲道,“我本以為只會來一個,沒想到會來兩個……到底是誰下的毒?只有王沄一人中毒,但當(dāng)時有五六杯,誰會料到她一定拿到有毒的呢?要中毒也不會輪到一個默默無聞的天奴??!”
公孫云沒有答他。
“閑云可猜出了嗎?”賀容華十分仰賴他。
公孫云折下一截細枝,狀似把玩著。他問道:“五弟,王姑娘中的毒不會有什么后遺癥吧?”
公孫紙道:“這毒很猛,但要化解也很快。這人下毒時,必定知道我專司藥理,能及時救上王姑娘。王姑娘的底不錯,至多再休養(yǎng)幾日,不會有后遺癥。”
公孫云雙手微微地用力,細枝立斷:“容華,這答案已經(jīng)出來了?!?/p>
賀容華一臉茫然,最后他道:“我只知絕不是閑云,也不是我?!?/p>
“少莊主,閑云指的是何哉?!惫珜O紙?zhí)嵝阉?/p>
賀容華一怔,雙眸滿滿的都是不可置信。
“你是說……不可能!就算是他下的毒,恐怕也是兩人共謀……”
公孫云清寒之聲如玉石相擊,他毫不留情地說道:“信不信由你。愈是親近的人愈容易下手,她養(yǎng)了一頭老虎,這頭老虎隨時可以反咬她?!?/p>
“閑云,可要暗示王姑娘?”公孫紙問道。
“等她醒后她就知道是誰下的毒了,我們用不著插手?!惫珜O云雙手一松,斷掉的細枝便落在泥地上。他垂眸注視泥地一陣,再抬起眼時神色十分自然。
“容華,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天奴臉上的蛇印是特殊刺青,老五研究過,這刺青除不去。如果你要留下這個人,將來天賀莊承受的壓力必是難以形容?!?/p>
“我知道?!辟R容華難得沉穩(wěn),“就算天賀莊被打回原形,被迫退出江湖,我也絕對要留下何哉。就是那個王沄麻煩些,萬一她阻止何哉,或者回去找皇甫家求救……閑云,你瞧,咱們是不是要先下手為強……”發(fā)現(xiàn)公孫云正冷冷盯著他,他訥訥道,“不然,你看呢?”
“你想要何哉留下,就不要動她。”公孫云點到為止。
他眼一瞟,目光落在今晚王沄與何哉所住的客房上,俊眸中閃過難言的情緒。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她真不該貪著晨風(fēng),躲在這種地方補眠。
“閑云,下個月我爹大壽,你會來嗎?”
“鄧前輩六十大壽,閑云一定前去祝賀。就算閑云不可前往,云家莊也會派其他公子前去,海棠姑娘請放心?!?/p>
這聲音客氣有余,倒顯得無情了。王沄本來倚坐在廊欄上吹風(fēng),有老樹遮掩她的身形,卻擋不住來人的對話。
海棠海棠……她想起來了。早上賀容華來找何哉時,故意當(dāng)著她的面說,江湖第一美人就在天賀莊里,本名鄧海棠,名號為海棠仙子。
當(dāng)時為了這天仙般的名號,她神情一滯,卻被賀容華視作她有自知之明……她摸摸臉,雖然這樣的艷妝遮掩了她本來的面目,但她想,她也算是妖媚動人,賀容華這樣瞧輕她,難道江湖第一美人果真像仙子一般嗎?
女子的虛榮心令她微微探頭。院子里的一男一女,男的雖背對著她,但熟悉的月白織錦長袍令她很容易認(rèn)出他就是九重天外的天仙。這天仙,雖然只屬上等之貌,但其形優(yōu)雅,風(fēng)采天生脫俗,單看背影也覺賞心悅目。
而女的……王沄眨了眨眼,果真是生平僅見的絕品美人,只是……她想,還沒有到達仙子的標(biāo)準(zhǔn)。
果然,江湖傳言多夸大,自九重天外的天仙讓她徹底幻滅后,連海棠仙子也叫她有點想落淚的沖動。
這樣子神化很好玩是不是?如果她再小個十歲,一定心靈受挫,自暴自棄成為女魔頭。
她又無聲無息地倚向廊柱,合眸休息。方才那一眼,她就察覺這兩人周遭氛圍充滿疏離感,遠遠看去是交疊的山巒,近看才發(fā)現(xiàn)這兩人中間距離無限。
而在彼此間劃下這道鴻溝的,正是九重天外的天仙。
“閑云……今年你也二十六了……難道不……不想……”
“鄧姑娘,”聲音依舊有禮,“并非我不想成親,而是我在中原見過的許多姑娘中,沒有一個是我要的?!?/p>
換句話說,江湖第一美人也得不到他的一顆心。這話夠明白了,明白到王沄隱約聽出客氣里隱藏著不耐煩。
“連我……連我……”
“美人當(dāng)與英雄配。”這次,他索性更明白地說,“這英雄絕非閑云?!?/p>
“閑云,你說中原里沒有一個姑娘是你要的,難道謠言是真的?你真喜歡白明教的車艷艷?你向來吝笑于人,卻對車艷艷笑了……”
王沄差點從欄上滾下來。
九重天外的天仙跟那個性喜男色的車艷艷?真是……好個絕配!好個絕配!
接下來的話,王沄沒有費神再聽,只想著如何脫身。她能保住小命,全仗她的萬分小心,而小心中的首要行為就是不去偷聽。
不偷聽,自然跟人扯不上關(guān)系,就不用身處在這個旋渦里?,F(xiàn)在她能去哪兒?飛上枝頭,還是直接跳出院子?
她索性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充耳不聞。漸漸地,雖有對話聲,但她沒有費神再聽,雙眼輕合,掩住一身疲憊,悄悄淺眠。
幼年時她怕有朝一日會被教主毒死,所以每天服下少量的毒藥,但終究熬不住痛,于是放棄讓自己去適應(yīng)這些毒。
她百密一疏,這個疏字是她自找的。她總偷懶想著,有何哉在她身邊,萬毒便近不了她的身,哪知這個下毒者卻是她最親近的人……
不知何時,對話聲沒了,似是人已走光,照說她該松口氣,但莫名的警覺令她倏地睜眼。
她的身邊有人!
“王姑娘,你醒了?!蹦锹曇舨患膊恍?,客客氣氣。
幸虧她后天練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功力,她神色不變,只是暗暗深吸一口氣,望著倚在欄畔,被樹影掩去大半神色的公孫云。
“原來是閑云公子啊?!彼p聲道。
他的風(fēng)采如朗月清風(fēng),氣質(zhì)遠勝相貌;一雙眸子生得極好,就是眸中無潭,毫無神秘色彩。這樣的一個人,只能算是中規(guī)中矩的上等男色,哪來的無邊美色迷惑眾人?那海棠仙子跟車艷艷到底看中了他哪兒?
看中他是文武全才?還是他的地位?
她假裝無知,故意打了個哈欠,迷糊地問:“我剛睡著了嗎?”
“睡了一會兒,大概是從我拒絕鄧姑娘的時候吧?!?/p>
這人好厲害的功夫,連她的呼吸有變都聽得分明。她與他對望一會兒,慢條斯理道:“閑云公子,剛才我不是有意偷聽?!边€是要說清楚的好,以免他記恨在心。
他看她一眼,幾不可聞地哼了一下,不以為意地說:“我知道王姑娘不是有意要偷聽,否則也不會聽到一半就睡著了。你把手伸出來,我替你把脈。”見她有些愣住,他嘴角似要上揚,又及時藏起,道:“專攻藥理的雖是我家五弟公孫紙,可我是習(xí)武之人,也略通一二?!?/p>
她想了想,反正這人也不會扣住她的脈門置她于死地,便大方地伸出右手。
“左手不方便嗎?”
她面不改色:“我的左手有天奴環(huán),怕閑云公子看了心里不喜?!?/p>
他不置可否,輕觸她的右手脈門,嘴里道:“女子天奴鈴系在手上,理當(dāng)左右手都有,為何王姑娘只有一環(huán)?”
“唉,這是皇甫護法下的手,她要系十個,我都只有認(rèn)命的份兒,哪敢問為什么呢?”
“今天早上是誰送藥給你的?”他又問。
“何哉親手煎的藥,閑云公子不用怕誰再毒害我?!彼Φ?。
她自認(rèn)非常有耐心,但這九重天外的天仙是不是把脈太久了?
他終于松了手,道:“王姑娘沒有大礙。我記得五弟開了五帖藥,三帖治毒,兩帖補身,照時辰來算,王姑娘剩最后兩帖藥了。”
她有點驚詫,沒想到他連公孫紙開什么藥都一清二楚。她不就只是個天奴嗎?為何蒙他如此關(guān)注?
這樣說來,昨天第一個發(fā)現(xiàn)她中毒的正是公孫云。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是萬萬不可能在第一眼就察覺她的異樣的。
她尋思著,實在不知是哪兒能承他的注意……然后,她瞄到他取出手絹擦拭雙手。
手絹沒有花紋,沒有繡字,就這么潔白無瑕,原來他是個有潔癖的天仙!
她的膚色不白,但也不算臟吧,他用得著這么嫌惡嗎?
“王姑娘,你盯著我的帕子……你也需要嗎?”清俊的面容有著詫異。
“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就有,哪需要了?”她取出自己色彩繽紛的帕子。
她每一年都換一種,去年是繡鴛鴦,今年是繡菊,務(wù)必年年不同。她注意到,公孫云盯住她的帕子。有什么不對勁嗎?
頓時,她恍然大悟。剛才與鄧海棠應(yīng)對的公孫云,客氣有禮而疏離,老是自稱“閑云”,但此刻的他卻直接用“我”來說話。
任何的不對勁絕對不是好事,而且這不對勁是針對她而來的。她內(nèi)心警鈴大作,立即跳下欄桿,笑著作揖道:“閑云公子,大恩不言謝,你跟五公子對小女子的照顧,小女子銘記在心,他日等我回到白明教,絕對不敢忘?!?/p>
“沒有得到主人同意,天奴是不可擅自離開白明教的。王姑娘,你真的還能回去嗎?”公孫云問道。
她眨眨眼,笑道:“誰說我沒有得到主人同意?當(dāng)然是皇甫護法允了,我才能出來??!”禮多人不怪,這正是中原人的天性,于是,她又再次客氣作揖。
她才走出樹影下,又聽見他道:“王姑娘。”
她撇撇嘴,笑著回身。他自樹影下緩步現(xiàn)身,月色衫袍飄若流云,迎風(fēng)拂動,一時之間竟是無邊的雅致蕩漾。
她一時愣住,心里不期然躍出那句: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這是她少年閑暇時自《洛神賦》讀到的。當(dāng)時她想,這樣的仙女大概在中原美人里才能得見,所以剛才她格外注意江湖第一大美人鄧海棠。
可惜,鄧海棠美歸美矣,總不似她心目中的洛神,沒有想到這種美會在他的身上看見……如果讓何哉知情,他又要笑她老是用錯詞。洛神呢,哪能套用在這個男人身上?
“王姑娘?”
她抬頭看看高照的艷陽,又用力眨眨眼,現(xiàn)在她看見的便又是那個原來的公孫云。據(jù)她的推敲,她毒傷剛愈,一時承受不了烈陽,以致眼花看錯。否則,洛神是個男人,她這個小女人還有什么立場?
她笑道:“閑云公子,還有什么事找小女子嗎?”
他自懷里掏出一個小錦盒,道:“王姑娘猜出下毒者是誰了嗎?”
“小女子愚昧,一心以為江湖豪杰很正派,沒有想到會有人暗下毒手,這兇手……唉,小女子尚在中原土地上,還是不要追究的好。”她有意無意推到中原正道上,撇個一干二凈。
他也不以為意,順著她道:“既然如此,那還是要多注意些好。這是千清丹,可解一千種毒物,王姑娘你留在身邊,他日必有需要?!?/p>
她內(nèi)心驚訝,并不接過。中原人不但多禮,還送禮送到這地步嗎?
她思索片刻,而后笑道:“多謝公子用心,但我還用不著這么貴重的藥……”
“若你不幸再次中毒,也許下毒者會留有余地,但毒物傷身是免不了的。他日如果你有中毒跡象,立即服下此物,即使不能解毒,它也會先護住你的五臟六腑不受毒素損傷?!?/p>
他的暗示,她當(dāng)然聽得出來。他是指,下毒者就在她身邊……她也終于明白為何第一大美人鐘情于他,這個人根本是非常關(guān)心身邊的人嘛。
有的人,在江湖上有地位,就把江湖當(dāng)成他的家。照此看來,他是個大家長,還是一個有潔癖的大家長吧!
那錦盒還在等著她,她遲疑一下,笑道:“閑云公子心意,小女子領(lǐng)受了。他日公子如果需要幫助,請盡管吩咐?!贝蠹议L哪需一個小天奴幫?再者,她即將消失在江湖上,要再找到她很難了。
她雙手正要取過,卻發(fā)現(xiàn)他使出三分力氣扣著錦盒。
她心知有異,也不抬頭望向他。過了一會兒,他開口:
“其實,這不過是相互幫助罷了。我以前也曾讓個小姑娘幫過?!?/p>
她不需要知道他的過去吧?
“在她而言,那雖是小事,但我一直銘記在心。這幾年,我一直在等,等她拿著玉佩來找我,可惜,她一直沒有來。她身處那樣的環(huán)境,竟然不必求助于人也能活到現(xiàn)在,我真不知道該說她太聰明了還是她適者生存?!?/p>
她抬起臉,笑容滿面,道:“原來公子有這等往事,難怪會特別關(guān)注我這個小人物!公子請放心,以后我見到需要幫助的人,一定盡我所能,將公子的心意傳承下去?!?/p>
公孫云聞言,深深看她一眼,終于松開扣在錦盒上的手。
“閑云?!庇腥溯p喊。
她循聲瞧去,發(fā)現(xiàn)那人正是云家莊五公子。公孫紙也瞧見她,先是朝她作揖,同時很有好感地多覷她一眼,才對著公孫云道:“白明教車艷艷來上香了。我瞧,上香是假,來鬧事才是真?!?/p>
公孫云劍眉微攏,向她說道:“王姑娘,你教里左右護法一向勢如水火,你還是留在這兒,別去前廳?!?/p>
“這是當(dāng)然,這是當(dāng)然。”她非常恭敬地目送他們離去。
接著,她長嘆一口氣。
想都不用想,一莊之主賀容華必在前廳與車艷艷應(yīng)對,而她的天奴何哉也該在那里。現(xiàn)在要她怎么樣?不理何哉,自己先跑路?
早知如此,當(dāng)初她就不該允何哉來天賀莊,直接逃出江湖就是。
“我就說,何哉遲早會成為我的致命傷?!爆F(xiàn)在可好,她是籠中鳥,不管怎么飛,都在教主的籠子里。
如果沒有何哉……沒有何哉……她的未來,是不是能過得容易些?
思及此,她又看著那錦盒,失笑。
人啊,最好別太過牽連,她只是一介凡人,可攀不上什么九重天外的天仙,更別說什么玉佩了。
她可不記得自己有收過什么玉佩。
隨即,她將錦盒丟棄,往前廳而去。
下期預(yù)告:魔教右護法追尋皇甫沄,來到了天賀莊,且對公孫云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死對頭的左右護法兩人大鬧天賀莊,皇甫沄中毒的真相即將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