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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熱津斯基訪華與中越華僑爭端的公開化

2015-03-30 03:10周聿峨鄭建成
東南亞研究 2015年3期
關鍵詞:布熱津斯基僑務辦公室僑務

周聿峨 鄭建成

(暨南大學華僑華人研究院 廣州510630)

不管對于中美關系,還是對中美蘇、中蘇越和中美越等復雜的多重三角關系來說,1978年5月20日至23日美國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訪華都是一個重要的事件。布熱津斯基結(jié)束訪華離開北京的第二天,即1978年5月24日,中國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就越南驅(qū)趕華僑回國問題向新華社記者發(fā)表談話,首次公開譴責越南迫害華僑。這不管對于越南華僑,還是對中越關系來說都是一個重要的事件。布熱津斯基訪華和中國公開中越華僑爭端這兩個相繼發(fā)生的事件之間是否存在關系,或者它們僅僅只是某種巧合?若有關系,又是怎樣的關系?以往的相關研究更多的只是在各自的研究里分別涉及其中一個事件,即使有把這兩個事件結(jié)合起來分析的,得出的一些判斷或結(jié)論也不夠準確①主要的相關研究可參見郭明主編:《中越關系演變四十年》,廣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第130 頁;Pao-Min Chang,Beijing,Hanoi,and the Overseas Chinese,Berkeley:Institute of East Asian Studies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1982,pp.30 -31;Robert S.Ross,China's Vietnam Policy,1975 -1979,Columbia University,Ph.D.Dissertation,1984,pp.315 -341;Leszek Buszynski,Soviet Foreign Policy and Southeast Asia,London:Croom Helm,1986,pp.164 -165;Nayan Chanda,Brother Enemy:The War After the War,London: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86,pp.240 -244,pp.278 -282;King C.Chen,China's War with Vietnam,1979,Stanford:Hoover Institution Press,1987,pp.63 -65;Ramses Amer,The Ethnic Chinese in Vietnam and Sino-Vietnamese Relations,Kuala Lumpur:Forum,1991,pp.57 -58;Steven J.Hood,Dragons Entangled:Indochina and the China-Vietnam War,New York:M.E.Sharpe Inc.,1992,pp.144 -145;Odd Arne Westad & Sophie Quinn-Judge eds.,The Third Indochina War,London:Routledge,2006,pp.76 -81,pp.234 -237.。當中原因可能有二:首先,布熱津斯基訪華與中越華僑爭端的公開化一般被分別置于中美關系和中越關系的相關研究中,這自然限制了對這兩個事件之間可能關系的認識與分析;其次,相關檔案資料的缺乏,也影響了一些研究判斷或結(jié)論的準確性。因此,本文將利用相關檔案資料和回憶錄,分析中國為什么選擇在布熱津斯基訪華結(jié)束之后公開中越華僑爭端,其中可能的目的是什么,以及最終結(jié)果如何。

一 “這是一場政治斗爭”

1978年5月24日,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就越南驅(qū)趕華僑回國問題向新華社記者發(fā)表談話。在這篇談話中,中國首次公開譴責越南①“越南”在這里是指1950年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交的越南民主共和國,以及1976年南北越統(tǒng)一后的越南社會主義共和國。迫害華僑:

大量事實證明,越南當局驅(qū)趕大批華僑回國,完全是有領導、有計劃、有目的的行動……我們堅決反對越南當局對待華僑的橫蠻的片面的非法的行為。我們要求越南方面立即停止執(zhí)行上述排斥、迫害和驅(qū)趕華僑的錯誤政策……否則,凡由這種無理措施而引起的一切后果,應該由越南政府負全部責任。[1]

雖然中越之間存在分歧和爭端已有很多跡象,但對于一直熟悉“越中情誼深,同志加兄弟”以及“七億中國人民是越南人民的堅強后盾,遼闊的中國領土是越南人民的可靠后方”[2]等話語的人來說,這篇談話確實讓人感到其突然性和嚴重性。畢竟,這是中國最權威的官方媒體首次公開嚴厲譴責越南迫害華僑,“越南當局”這樣的用詞也是首次出現(xiàn)。

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的這篇談話同樣引起國際上的高度關注,各大主流媒體紛紛立即進行報道和評論。路透社認為中國指責越南虐待華僑并把他們大批驅(qū)趕出越南,使得中越兩國間本已冷淡的關系“突然惡化”。時事社認為中國譴責越南迫害華僑的政策,讓“中越的對立關系由此而公開化了”。共同社則認為中國公開譴責越南標志著中越關系走到了一個轉(zhuǎn)折點,而且這一問題很嚴重,今后的發(fā)展和對亞洲形勢的影響之大是難以預料的[3]。合眾社援引一些亞洲專家的觀點,認為中越潛伏多年的分裂現(xiàn)在已經(jīng)公開了,兩國爭端不大可能很快得到解決。一些觀察家甚至認為中越兩國作為過去的盟國,相互之間的關系因為一系列比較次要的問題已經(jīng)惡化到了有可能發(fā)生一場有限戰(zhàn)爭的地步。法新社則指出中國對越南發(fā)出的強烈抗議使北京的外交界人士感到“大吃一驚”[4]。

中國為什么選擇在這個時候公開中越華僑爭端呢?根據(jù)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在談話中的解釋,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最近一個時期,越南方面無理排斥、迫害旅居越南的華僑,大批驅(qū)趕華僑回國,事態(tài)發(fā)展日趨嚴重”;二是 “(1978年)5月4日,越南方面負責人員公開發(fā)表談話,歪曲事實,妄圖把大批驅(qū)趕華僑的責任強加給中國方面”。所以,中國“不得不講明事實真相,以正視聽”[5]。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在談話中指出,事實上早在1977年初,越南方面就為了所謂“凈化邊境地區(qū)”開始有計劃地驅(qū)趕很早以前從中國遷居越南邊境地區(qū)的邊民,隨后逐步發(fā)展到大批驅(qū)趕旅居越南各地的華僑。1978年4月之后,被越南驅(qū)趕的華僑人數(shù)越來越多,事態(tài)日益嚴重??墒?,如果中國要“講明事實真相,以正視聽”,又為何要在越南方面負責人員5月4日公開發(fā)表談話之后20 天才做出反應呢?

事實上,學術界關于中國首次公開中越華僑爭端的時間一直有不同的看法。一種觀點認為,1978年1月4日《人民日報》社論中有關鼓勵華僑選擇所在國國籍,但強調(diào)必須是“自愿”的說法明顯是針對越南的[6]。還有一種觀點認為,1978年4月5日國務院僑務辦公室負責人就我國僑務政策問題答記者問時,引用了華國鋒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有關僑務政策的說法,這也間接表達了中國對越南華僑命運的關注[7]。這兩種觀點應該是基于1978年5月中越華僑爭端公開化之后的事實來解讀之前中國官方媒體的相關報道,因此存在某些偏差。若從當時的具體背景來看,《人民日報》在1978年1月4日發(fā)表《必須重視僑務工作》的社論,主要是為了批判“四人幫”對僑務工作的嚴重干擾和破壞,宣傳在全國僑務會議預備會議②全國僑務會議預備會議于1977年11月28日至12月20日在北京召開,參加會議的有廣東、福建、廣西、云南、北京、上海、天津7 個省、市、自治區(qū)及中央、國務院16 個部委的代表共61 人。1978年1月11日,中共中央轉(zhuǎn)發(fā)了外交部黨組《關于全國僑務會議預備會議的情況報告》,這就是著名的中發(fā)[1978]3 號文件。關于該文件的具體內(nèi)容,參見《中共中央轉(zhuǎn)發(fā)外交部黨組〈關于全國僑務會議預備會議的情況報告〉》(1978年1月11日),廣東省僑務辦公室編印《僑務工作手冊(一)》,1979年10月,第19 -26 頁。上所重申的僑務政策,而不是針對越南對華僑的相關政策①1978年11月9日,鄧小平在接見泰國華僑華人代表的講話中曾說,中國重申僑務政策是因為越南排斥華僑引起的。后來鄧小平訪問新加坡,在與李光耀的談話中,也解釋說中國重申建國以來的僑務政策,一是因為越南根本不承認有華僑,二是國內(nèi)的原因,即林彪、“四人幫”對僑務政策的嚴重破壞。但在1977年9月至1978年4月期間,鄧小平幾次關于僑務政策的重要講話中并沒有提及越南排華這一因素(參見國務院僑辦《僑務工作研究》編輯部、秘書行政司檔案室編《黨和國家領導人論僑務工作》,1992年12月,第328 -339 頁)。。至于1978年4月5日國務院僑務辦公室負責人以答記者問的形式解釋中國的僑務政策,這主要是為了消除東南亞一些國家對中國重申僑務政策之目的的疑慮,而不是為了表達中國對越南華僑命運的關注。1978年3月29日,外交部完成一份關于僑務政策表態(tài)口徑的請示,并得到中央有關負責同志的批準。在請示中指出,我國僑務會議預備會議和《人民日報》重申我國僑務政策的文章發(fā)表后,引起東南亞各國的關注和不同程度的疑慮。東南亞國家既擔心我國僑務政策有所改變,又擔心已參加各國國籍的華人不再忠于居住國,還擔心我國吸收海外華人資本,影響各國經(jīng)濟。因為泰國外長已公開表示泰國總理江薩訪華時將直接向中國領導人了解中國對華僑問題的立場②泰國外交部長烏巴蒂希望了解中國華僑政策的相關報道,參見《參考消息》1978年3月30日。,所以外交部擬就有關僑務政策問題的表態(tài)口徑,以供領導參考[8]。1978年3月30日,鄧小平與來華訪問的泰國總理江薩會談時指出,粉碎“四人幫”后,中國重新整頓并恢復了之前一貫的僑務政策,并沒有改變僑務政策[9]。

還有一種觀點認為中國公開中越華僑爭端是在1978年4月30日,因為國務院僑辦主任廖承志在當天舉行的一次茶會上,提到在越南的華僑突然大批回國,表示關切并密切注意事態(tài)的發(fā)展[10]。廖承志關于越南華僑大批回國的講話也在國際社會上引起了關注。法新社報道說,中國政府對最近越南華僑大批回國一事表示“關切”,公開證實了中越關系遇到嚴重危機[11]?!哆h東經(jīng)濟評論》則認為中國對越南華僑突然大批回國一事表示關注,向越南發(fā)出了含蓄的警告[12]。1978年5月4日,越南黨中央書記處書記、越南祖國戰(zhàn)線中央委員會主席團委員春水就廖承志的講話,回答了越南通訊社記者的問題[13]。這也就是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發(fā)表的談話中所說的“5月4日,越南方面負責人員公開發(fā)表談話”[14]。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中越華僑爭端確實在1978年4月30日就已經(jīng)公開了。但有兩個現(xiàn)象值得特別注意:一是《人民日報》在報道廖承志的講話時并沒有說明越南華僑大批回國的任何具體原因,也沒有公開批評指責越南,更沒有出現(xiàn)“排斥”、“迫害”、“驅(qū)趕”和“越南當局”等詞語[15];二是《人民日報》自1978年5月1日報道廖承志4月30日的講話,到5月25日報道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就越南驅(qū)趕華僑回國問題向新華社記者發(fā)表的談話,這期間并沒有發(fā)表任何與越南華僑回國相關的消息。這說明,至少對于中國來說,廖承志在4月30日的講話還不算是中越華僑爭端真正的公開。那么中國究竟是如何看待越南華僑突然大批回國這件事呢?

其實,1978年4月5日,李先念在國務院僑務辦公室送呈的《關于被越南當局迫害難僑回國情況的報告》上就作了批示:“應當好好處理。我意云南可以多安排一下,不一定是哪省就到哪一省,因云南地多人少?!保?6]4月22日,國務院僑辦匯報說越南當局驅(qū)趕華僑措施不斷加劇,被趕回歸僑日益增多[17]。5月3日,國務院又批轉(zhuǎn)了國務院僑辦關于要求追加接待安置越南歸僑計劃的請示[18]。1978年5月8日至10日,國務院根據(jù)中央的指示在北京召開了接待安置被越南驅(qū)趕回國難僑的專門會議,參加會議的有廣東、廣西、云南和福建4 省(區(qū))委書記,中央和國務院有關部門負責人。國務院副總理紀登奎主持會議,并作了重要講話。紀登奎在講話中指出:“越南緊跟蘇修反華由來已久,今后還可能會進一步發(fā)展。迫害華僑是他們整個反華活動的一個步驟。我們要把這個問題同整個國際形勢,整個反修、反霸斗爭的全局聯(lián)系起來看?!保?9]廖承志在會議上講話時則指出:“(我們)要給越南一些壓力,這不是要它不反華,而是給它一個反擊……這是一場政治斗爭,希望各部門、各地方同心協(xié)力,把 (接僑)這件事情辦好?!保?0]也就是說,在中國看來,越南迫害華僑不只是越南排華問題,它是越南反華的一個步驟,而越南反華又是越南跟隨蘇聯(lián)反華的結(jié)果。因此,中越華僑爭端不僅是中越兩國之間的問題,更是中國與蘇聯(lián)、越南之間的問題。這也意味著,中國公開中越華僑爭端實際上就是公開面對蘇聯(lián)和越南一北一南的夾擊式威脅。所以說,“這是一場政治斗爭”。

值得注意的是,廖承志在會上對公開中越華僑爭端的方式有一個說明,即對春水的公開講話要“嚴詞駁斥”,華僑被迫害的情況可“分步驟公布”。廖承志還要求派電影攝制組到云南、廣西去拍攝電影,為宣傳做準備;并派船去接,一條開到海防,一條開到西貢[21]。國務院在1978年5月15日批轉(zhuǎn)的接待安置被越南驅(qū)趕回國難僑工作會議紀要中,更是明確規(guī)定難僑到達安置單位時應組織歡迎會和召開難僑控訴會,揭露越南排華和迫害驅(qū)趕華僑的罪行,但是否登報、廣播,則“由新華社請示中央決定”[22]。從這里我們至少可以得到兩點認識:第一,中越華僑爭端,已經(jīng)嚴重到必須且肯定要公開的地步,中國也已經(jīng)為此做好了準備和相應計劃;第二,具體選擇什么時候公開中越華僑爭端,這是由中央決定的,不可能是某種偶然的巧合,而肯定是有某種目的的。中國選擇在布熱津斯基結(jié)束訪華的第二天公開中越華僑爭端究竟有何目的?這需要接下來分析布熱津斯基訪華的背景、中美會談的重要內(nèi)容及成果。

二 布熱津斯基訪華的背景與成果

1977年1月,吉米·卡特入主白宮,成為美國第39 任總統(tǒng)??ㄌ卦谕饨徽叻矫?,包括對華政策,主要受新任國務卿萬斯和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的影響,而萬斯和布熱津斯基在對美蘇緩和以及對中美關系正?;目捶ㄉ洗嬖诜制?。雖然卡特和萬斯一致認為中美關系正?;沁@屆政府的主要目標之一,但又認為應小心謹慎地進行,同時也必須制定出維護“臺灣人民的安全和福利的計劃”[23]。1977年8月,萬斯訪問北京,這是卡特政府與中國的第一次高層接觸,但這次訪問并不成功。8月24日,鄧小平與萬斯會談時直言:“請允許我對你現(xiàn)在的(中美關系正?;?方案做一個評論。在我看來,這個方案并沒有在原來正?;M程的基礎上邁前一步。恰恰相反,它是一個倒退?!保?4]萬斯提出,根據(jù)一項非正式協(xié)議,美國政府人員在中美關系正常化之后得以繼續(xù)留在臺灣。中國當然拒絕這樣的建議,因為這將意味著美國在臺灣設立了一個門前沒有標志或國旗的大使館。

進入1978年,美蘇關系由于一系列原因而惡化,尤其是蘇聯(lián)在非洲和中東步步緊逼,使卡特相信他應該迅速實現(xiàn)中美關系正常化,從而尋求與中國事實上的戰(zhàn)略聯(lián)盟。與此同時,中蘇關系與中越關系也更加惡化。因此,1978年初,中美都在為兩國關系正?;?,尤其是中國需要確定美國對兩國關系正?;恼\意和決心,以此應對蘇越緊密合作對中國國家安全的威脅。在此背景下,主張對蘇強硬的布熱津斯基訪華就成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機。1978年3月16日,卡特告訴副總統(tǒng)蒙代爾和國務卿萬斯,他已經(jīng)決定讓布熱津斯基訪問北京,時間最早可能安排在4月份[25]。3月21日,布熱津斯基把他的訪華計劃告訴了中國駐美聯(lián)絡處副主任韓敘。3月27日,布熱津斯基與韓敘再次會面時,訪華時間就基本上確定下來,為1978年5月20日至23日。4月26日,美國白宮正式對外宣布了布熱津斯基的訪華計劃,并解釋說布熱津斯基訪華將集中討論在戰(zhàn)略方面雙方共同關心的問題[26]。

1978年5月17日,卡特對布熱津斯基訪華之行作了指示。卡特明確指出,布熱津斯基此次訪華的首要目的是向中方闡明,中美關系是美國全球政策的一個中心方面,其中最重要的是雙方都反對任何國家謀求全球或地區(qū)霸權。布熱津斯基訪華的第二個目的是保證尋求中美關系正?;?,卡特要求布熱津斯基告訴中方,美國已經(jīng)決心推進中美關系正?;倪M程[27]。1978年5月20日,外交部長黃華與布熱津斯基舉行會談。布熱津斯基對黃華說:“我想一開始就向你表示我們對推進(中美關系)正?;M程的決心。我可以代表卡特總統(tǒng)說,美國在這個問題上已經(jīng)下定決心了?!保?8]另外,布熱津斯基在與黃華的會談中,還談到了美國政府對蘇聯(lián)挑戰(zhàn)的認識以及對東南亞存在潛在霸權國家的關注。這與中國對蘇聯(lián)的威脅,以及越南在蘇聯(lián)支持下企圖控制整個印度支那的強烈關注是一致的。之后布熱津斯基在與鄧小平和華國鋒的會談中,雙方繼續(xù)就這些問題進行了深入的交換意見。5月22日,布熱津斯基在告別宴會上指出,他在北京所進行的會談是有用的、重要的和建設性的:會談有用,因為雙方坦率地介紹了各自對國際事務的看法;會談重要,因為這次相互介紹表明,雙方在非常重要的國際問題上均持有基本上相似的觀點;會談是建設性的,因為它將有利于按《中美上海公報》的精神實現(xiàn)中美兩國關系的正?;?9]。布熱津斯基強調(diào):“我要再次指出,只有那些企圖支配旁人的人,才會害怕美中關系的進一步發(fā)展?!保?0]黃華則說,通過交換意見,中美雙方對彼此在一系列重大問題上的看法增進了了解,雙方也都表達了根據(jù)《中美上海公報》的各項原則推進中美關系繼續(xù)發(fā)展的愿望。 “布熱津斯基博士的這次訪問,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有益的。”[31]因此,對于需要同時面對蘇聯(lián)和越南南北威脅的中國來說,布熱津斯基訪華及其成果無疑為中國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和信心。雖然布熱津斯基訪華只是中美關系完全正?;囊粋€重要開始,但選擇在他結(jié)束訪華之后馬上公開中越華僑爭端,這確實是一個非常合適的時間點。通過這樣的安排,中國至少可以實現(xiàn)兩個目的:

第一,有效地向外界傳遞了中美兩國高層在會談中有關越南和蘇聯(lián)問題的重要共識,而且結(jié)果越南和蘇聯(lián)也確實收到了中國傳遞出的信息。中越華僑爭端公開化之后,兩國曾就越南華僑問題進行過副外長級談判。1978年9月19日,在中越談判第七次會議上的即席發(fā)言時,越南代表團團長黃碧山就曾直言:“自布熱津斯基訪華后,中國就利用華僑問題反越,以向西方一些國家謀求資金和武器?!保?2]另外,時任蘇聯(lián)駐美大使的多勃雷寧在自己的回憶錄中也提到,在布熱津斯基訪問中國時,中蘇關系正處于重要的時刻。布熱津斯基在北京進行的談判涉及美國的戰(zhàn)略計劃和技術援助,涉及在非洲和其他地區(qū)開展合作以對抗蘇聯(lián)政策的種種計劃,對此他顯然表現(xiàn)得興致勃勃。布熱津斯基走得很遠,甚至公開抨擊“北極熊”[33]。也就是說,越南和蘇聯(lián)都非常清楚地收到了中國傳遞出的信息,不管具體是怎么理解的。

第二,在某種程度上成功地使美國意識到,在中美關系完全正?;氨仨殨壕徟c越南實現(xiàn)關系正常化。美國國務卿萬斯曾認為,妨礙美國抵消蘇聯(lián)在東南亞影響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美國與越南沒有建立外交關系,因此在卡特政府初期是同意準備與越南建立正常關系的。美國希望這樣可以給越南提供另外一種選擇,使越南在政治、經(jīng)濟和軍事上不過分依賴蘇聯(lián)或中國。但是美國與越南在1977年夏天的會談并不順利,因為越南提出許多先決條件,尤其是要求美國提供經(jīng)濟援助[34]。但在布熱津斯基向卡特總統(tǒng)匯報訪華之行的備忘錄中,布熱津斯基認為,因為中國擔憂有蘇聯(lián)在背后支持的越南,所以美國應不再提出與越南進行關系正?;@樣的問題,并通知國務院在美國對東南亞政策的正式聲明中刪去這一句子[35]。隨著中越華僑爭端的公開化以及中越關系的不斷惡化,布熱津斯基向卡特匯報說,在中美關系正常化談判處于極其敏感的階段,進行美越關系正?;勁袑⒈恢袊矫嬉暈椤坝H蘇反華的行動”[36]??ㄌ匾苍O想過美國與中國和越南的關系正?;勁锌梢酝瑫r進行,后來還是決定應該把與越南關系正?;诺街忻肋_成建交協(xié)議之后再進行[37]。最后,因為越南入侵柬埔寨,美國與越南關系正?;挠媱澗捅粩R置了。

結(jié)論

在中國看來,越南迫害驅(qū)趕華僑回國是其反華的一部分,而越南反華又是越南跟隨蘇聯(lián)反華的結(jié)果。因此,中越華僑爭端這不單是中越兩國之間的問題,更是中國與蘇聯(lián)、越南之間的問題。也正因為如此,中國對中越兩國在華僑問題上的爭端一直采取比較克制的態(tài)度[38]。直到1978年4月,越南迫害、驅(qū)趕華僑的事態(tài)急劇惡化,中國才決定公開中越華僑爭端。換言之,中國公開中越華僑爭端,這首先是因為該問題已經(jīng)嚴重到必須公開的地步,而剩下的只是選擇具體的公開時間。剛好在這一過程中,布熱津斯基在1978年5月20日至23日訪華,而且美國對實現(xiàn)中美關系正常化已經(jīng)下定決心,中美雙方也都反對任何國家謀求全球或地區(qū)霸權。所以,中國選擇在1978年5月24日,即布熱津斯基結(jié)束訪華的第二天公開中越兩國在華僑問題上的爭端,這決不是某種偶然的巧合,而是一種有目的的安排。中國通過這樣的安排,有效地向外界傳遞了中美兩國高層在會談中有關越南和蘇聯(lián)問題的重要共識,并在某種程度上成功地使美國意識到,在中美關系完全正?;氨仨殨壕徟c越南實現(xiàn)關系正?;?。當然,這首先是中美蘇、中蘇越和中美越等多重三角關系中各自國家利益的判斷與選擇。從中我們也不難看出,中國的僑務政策與外交政策從來都是相互交織在一起的。

【注 釋】

[1][5][14]《我國務院僑務辦公室發(fā)言人就越南驅(qū)趕華僑回國問題發(fā)表談話》, 《人民日報》1978年5月25日。

[2]《祝賀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成立七周年》(1967年12月19日),云南省東南亞研究所、昆明軍區(qū)政治部聯(lián)絡部編《現(xiàn)代中越關系史資料選編》,1984年,第900 頁。

[3]《參考消息》1978年5月26日。

[4]《參考消息》1978年5月27日。

[6]Wang Gungwu,“China and the Region in Relation to Chinese Minorities”,Contemporary Southeast Asia,Vol.1,No.1,1979,p.38.

[7]Robert S.Ross,China's Vietnam Policy,1975-1979,Columbia University,Ph.D.Dissertation,1984,p.323.

[8]《國務院僑務辦公室轉(zhuǎn)發(fā)〈關于僑務政策表態(tài)口徑的請示〉的通知(摘錄)》,1978年4月18日,云南省僑務辦公室編《僑務政策匯編》,1980年4月,第19 -21 頁。

[9]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鄧小平年譜(1975—1997)》(上),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第290 頁。

[10]Nayan Chanda,Brother Enemy:The War After the War,London: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1986,p.278.

[11]《參考消息》1978年5月3日。

[12]《參考消息》1978年5月15日。

[13]《參考消息》1978年5月13日。

[15]《鄧副主席同在京參觀的同胞歡慶“五一”》,《人民日報》1978年5月1日。

[16]《李先念傳》編寫組、鄂豫邊區(qū)革命史編輯部編《李先念年譜》(第五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第580 頁。

[17]《越南當局驅(qū)趕華僑措施加劇 被趕回歸僑日益增多》,1978年4月22日,廣東省檔案館藏。

[18]《批轉(zhuǎn)國務院僑務辦公室關于要求追加接待安置越南歸僑計劃的請示》,1978年5月3日,廣東省檔案館藏。

[19][22]《批轉(zhuǎn)接待安置被越南驅(qū)趕回國難僑工作會議紀要》,1978年5月15日,廣東省檔案館藏。

[20][21]《在接待安置被越南驅(qū)趕回國難僑工作會議上的講話》,1978年5月8日,《廖承志文集》編輯辦公室編《廖承志文集》 (下),香港三聯(lián)書店,1990年,第578 -579、578 頁。

[23][34]〈美〉賽勒斯·萬斯著,郭靖安譯《困難的抉擇:美國對外政策的危急年代》,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87年,第19、133 -134 頁。

[24][25] [28] [35]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1977 - 1980,Vol.13,China,Washington D.C.:GPO,2013.p.201,p.309,p.393,p.470.

[26]《參考消息》1978年4月28日。

[27][36]〈美〉茲比格涅夫·布熱津斯基著,邱應覺等譯《實力與原則》,世界知識出版社,1985年,第615-618、262 -263 頁。

[29][30] [31]《布熱津斯基博士在京舉行告別晏會》,《人民日報》1978年5月23日。

[32]廣西壯族自治區(qū)革委會外事辦公室編《中越關系資料匯編(二):中越關于華僑問題談判》,1978年10月,第110 頁。

[33]〈俄〉多勃雷寧著,肖每等譯《信賴:多勃雷寧回憶錄》,世界知識出版社,1996年,第470 頁。

[37]〈美〉吉米·卡特著,盧君甫等譯《忠于信仰》,新華出版社,1985年,第228 頁。

[38]《評所謂“停止煽動宣傳的建議”》,《人民日報》1978年6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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