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凱，劉 斯

(黃岡師范學(xué)院 科技處，湖北 黃岡 438000；黃岡師范學(xué)院 數(shù)理學(xué)院，湖北 黃岡 43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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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代文學(xué)狐神形象探微

鄭 凱，劉 斯

(黃岡師范學(xué)院 科技處，湖北 黃岡 438000；黃岡師范學(xué)院 數(shù)理學(xué)院，湖北 黃岡 438000)

先秦至西漢典籍中的狐精是一種害人的妖獸，東漢時的狐是符合儒家尺度的瑞獸，魏晉六朝的志怪小說中出現(xiàn)雄性狐精，形成“雄狐”型故事，唐傳奇中的狐精外表美麗，才華卓越，《聊齋志異》集中國古代狐精故事之大成。

中國古代文學(xué)；狐精；流變

狐的形象大量見載于中國古代神話傳說、文獻典籍、文學(xué)作品中。在流傳的過程中，不同時代的人，基于利害關(guān)系、認識水平、道德觀念等，賦予其不同的意義，其形象也由簡單、單質(zhì)，變得豐滿，并且由一種獸物而趨于人化。

先秦時期的《山海經(jīng)·南山經(jīng)》中記載有“九尾狐”這么一個奇特的狐的形象，它“能食人，食者不蠱”，是一種令人恐怖的獸。狐大概在很長一個時期都被視作妖獸。西漢《焦氏易林》描述道：“老狐屈尾，東西為鬼，病我長女，哭涕詘指，或東或西，大華易誘?！边@種認識到東漢時期發(fā)生了改變。東漢的趙曄的《吳越春秋》卷六《越王無余外傳》中記載：“禹三十未娶，行到涂山，恐時之暮，失其度制，乃辭云：‘吾娶之，必有應(yīng)矣?！擞邪缀盼苍煊谟?，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之證也。涂山之歌曰：綏綏白狐，九尾厖厖……’禹因娶涂山，謂之女嬌?！边@個故事中，“九尾”白狐的形象原型顯然來自《山海經(jīng)·南山經(jīng)》，但在這里，它不是妖獸，而是瑞獸。東漢時期，人們普遍認為狐帶有靈性并且具有高尚的品德，是一種非同尋常的動物。許慎《說文解字》說：狐有三德，其色中和、前小后大、死則守丘，謂之三德。狐貍毛色棕黃，而黃色在人們的觀念中屬于中庸之色，前小后大是指狐貍的身體頭小尾大，這種由小到大的變化是遞進的，在人們看來表明其有長幼尊卑的觀念。狐死守丘，是說狐貍在死的時候頭部是朝向自己的窩的方向的，在人們看來這是一種仁和不忘本源的表現(xiàn)。許慎的這種解釋代表了當(dāng)時的人對于狐的看法。

在魏晉六朝的志怪小說中，開始出現(xiàn)雄性的狐精，形成“雄狐”型故事。《搜神記》中就記載了很多雄性的狐精化為女子的丈夫與女人發(fā)生性關(guān)系的故事。這就是所謂“狐丈夫”。《搜神記》中還有“狐博士”，“狐博士”就是講學(xué)傳道的儒師，這種類型的儒師教授出學(xué)狐、才狐、儒狐弟子，這些類型的狐精形象在后代的文學(xué)作品中不斷出現(xiàn)。

在狐妖男性化的同時，狐妖女性化的觀念也沒有因此消失。東晉郭璞的《玄中記》就有記載：“狐五十歲能變化為婦人，百歲為美女，為神巫或為丈夫，與女人交接，能知千里外事，善蠱魅，使人迷惑失智，千歲即與夭通，為天狐。”《搜神記》中的《阿紫》記載了一則狐妖魅惑害人的故事：后漢建安年中，沛國郡守陳羨部下王靈孝無緣無故逃走了，陳羨決定將其找到并殺之。靈孝回到家中聽到這個消息再次逃跑，陳羨派數(shù)十匹馬和將士并且?guī)汐C犬到郊外尋找靈孝。在一座空墓中發(fā)現(xiàn)了靈孝，由于聽到了獵犬的叫聲，靈孝身邊的女子迅速失蹤了，此時靈孝已經(jīng)不省人事，嘴里只是嘟囔著阿紫，于是陳羨命人將靈孝扶回府中，過了大概十日左右，靈孝才省過來。他說：“狐始來時，于屋曲角雞棲間，作好婦形，自稱阿紫?！薄睹接洝分杏涊d：狐者，先古之淫婦也，其名曰“阿紫”化而為狐，故其怪多自稱“阿紫”。

唐代文學(xué)作品中關(guān)于狐題材的特別多，其原因就是人們普遍崇信狐仙?！冻昂嗇d》就有記載，唐朝初以來，百姓特備喜愛狐神，人們往往在家中祭拜狐神，供之以同人們同樣的食物。當(dāng)時還流傳這樣的諺語：“無狐魅 不成村?！痹谶@樣的氛圍中，狐神的傳說廣泛流傳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這個時期的狐妖開始有了性格和思想甚至有人情味，《廣異記》中刻畫的狐精其外表比其他妖怪要美麗得多，是妖界的統(tǒng)領(lǐng)人物，而且一些故事開始注意寫其人性化的一面。最有代表性的小說就是《任氏傳》。小說描述了狐妖變成的美麗少女，稱為任氏，與鄭六相愛，鄭六的一位親戚是一位有錢人家的公子，知道此事之后，心生邪念，在一個晴朗的午后假裝到鄭六家做客，期間試圖對任氏不敬，強施暴力，任氏寧死不從，表現(xiàn)了對愛情的忠貞與不愛慕虛榮的高尚品德。后來，鄭六攜任氏到外地就職，他們在途中遭遇到獵犬的侵害，任氏不顧自己的安危，先為鄭六包扎。小說充分表現(xiàn)了任氏多情、剛烈、剛毅的個性品質(zhì)，不像六朝時代的狐妖小說生硬、粗陋。而另一篇作品中的狐女鄭四娘則是一個具有美麗外貌和溫婉性情的溫柔賢惠的狐妖形象。這些唐代小說中的狐妖，外表美麗，而且很有才華，擅長吟詩作賦、女紅針線等技藝，能與文人唱和詩詞，能與藝人探討琴藝，展現(xiàn)出超常的綽約風(fēng)姿，氣質(zhì)不凡，常常惹來世人的嫉妒之心。唐代狐精的故事反映了唐代人熱愛生活、自信的時代精神。

《聊齋志異》可謂集中國古代狐妖故事之大成。蒲松齡把狐當(dāng)做狐寫，也當(dāng)做人寫?！读凝S志異》中的狐有人性乃至神性，而又不失其本色的獸性。首先是獸性的狐，這類狐往往是邪惡的。《聊齋志異》中的《董生》篇，董生夜深歸來，看見自己的床榻上有一個美人，很是高興，但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一條長長的尾巴時，大驚，想要逃跑。此時，這個狐妖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就開始用種種手段騙取董生的信任。她首先利用自己的妖術(shù)化去自己的尾巴，后來又編造了與董生前世的緣分以讓董生相信自己。董生在美色和謊言面前失去了理智，就讓狐妖得逞了，最后董生的血全被狐妖吸干而死亡。這些狐妖為了自己的欲望，不擇手段為害人間。

更多的狐是與人為善，于人有益的下面形象。狐精一般都擅法術(shù)，它們幻化為人形，與人類共處，并發(fā)揮它們擅法術(shù)的異能幫助人類逃避災(zāi)難。如《汾州狐》中的狐有預(yù)知未來的法術(shù)，專門告訴人們什么時候應(yīng)該躲避什么樣的災(zāi)難?！堵?lián)狐》中的狐翁博學(xué)多知，常常通過與人們對對聯(lián)來告訴人們?nèi)松喽虘?yīng)該及時享樂?！督姑分械暮虒ｉT勸一些行為不正的人改過自新，用人類的道德約束自己的行為。這些狐不僅變幻成人形，與人相處，而且接受人的道德規(guī)范的影響，改變了獸性，與此同時發(fā)揮它們具有法術(shù)的長處，于人有益，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

狐像人一樣渴望、愛護愛情、友情、親情，這一類狐精故事是《聊齋志異》中狐精題材小說的主體?！渡徬恪分猩Ｉ且粋€缺少母愛的書生，他靠在外地教私塾為生。蓮香為桑生的才華所感動，心生喜愛之情，就主動去追求，付出自己的所有投入到愛情中?！而f頭》中鴉頭是個狐妓，她不肯接客，認識到王生之后，心生喜愛，就主動追求，將愛情和生活的權(quán)力緊緊握在自己手中，王生最終借到錢來見鴉頭，妓院的老媽媽同意王生帶走鴉頭，從此二人生活在一起，即使在遭人非議后，她仍然能夠不改初衷，從一而終?！读凝S志異》中的狐仙都有自己的擇友標準，他們對待朋友熱情而且真誠，經(jīng)常幫助友人渡過難關(guān)，體現(xiàn)了友情的最高境界。例如《酒友》中因為對酒的愛好一個公子和一個狐生成為了好朋友，后來狐生利用自己的本領(lǐng)謀生，使公子過上了幸福的生活。《念秧》中秀才對狐生的友情表現(xiàn)為狐生在旅途中保護秀才的安全，后來又憑借自己的智慧使秀才避免誤入歧途。他們對待友情的真摯超過世人，是友情中的典范?！读凝S志異》中的狐仙充滿親情，他們對待親人關(guān)心有加。最具有代表性的是《青鳳》，狐仙青鳳在獲得愛情的同時沒有忘記親情。當(dāng)他丈夫的叔父遇到難處來懇請幫助的時候，耿生說出了不肯相救的意思。但是，青鳳不同意，她認為叔父對丈夫有養(yǎng)育之恩，雖然平日里對待丈夫比較嚴厲，但是是按照家規(guī)來處理的，并沒有刻意刁難的意思。這一番話講的那么寬容、那么賢惠。

狐的形象經(jīng)歷了長期的演變，由最初的圖騰演變?yōu)榱钊松返难F、由有形無意的妖演變?yōu)橛星橛幸獾馁t妻良母。這種演變反映了不同時代人們的認識水平，價值觀念和社會心理，不僅具有文學(xué)價值，同時具有社會價值，值得進一步探討和考究。

責(zé)任編輯 張吉兵

I2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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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8078(2015)02-0039-02

2015-04-02

10.3969/j.issn.1003-8078.2015.02.10

鄭凱(1980-)，男，湖北蘄春人，黃岡師范學(xué)院教師，碩士；劉斯(1987-)，女，湖南株洲人，黃岡師范學(xué)院數(shù)理學(xué)院教師。

湖北省教育廳人文項目，項目編號：2010q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