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偉
從“吶喊”到“彷徨”
——魯迅與新潮社關系考辨
羅 偉
魯迅是五四時期的導師級風云人物,對當時一代年輕人的影響可稱巨大。新潮社是五四時期最著名的學生社團之一,其成員是五四一代中的翹楚,其核心成員有多人與魯迅有著直接交往或書信往來。新潮社前期,魯迅與傅斯年和羅家倫之間的聯(lián)系較多,影響主要集中于《新潮》雜志,可稱“吶喊”。后《新潮》時期,新文化運動進入低潮。新潮社開始分化,魯迅也進入“彷徨”期。孫伏園和李小峰逐漸成為魯迅此時的左膀右臂。從“吶喊”到“彷徨”,既體現(xiàn)了魯迅與新潮社之間的同質(zhì)關系,也是時代的關鍵詞。
吶喊;彷徨;魯迅;新潮社
從棄醫(yī)從文的那一刻起,魯迅就注定要在中國的現(xiàn)代文學史上書寫自己的光輝篇章。因為魯迅,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才真正有了足以向傳統(tǒng)文學叫板的資本??梢哉f,在新文化運動前后,魯迅是導師一代中真正有實績一位。他在創(chuàng)作上的成就也使他成為五四一代年輕人心目中克里斯瑪式的偶像。這種克里斯馬影響首先到達新文化運動的中心——北京大學。這里有一大群熱血青年:傅斯年、羅家倫、顧頡剛、徐彥之、俞平伯、汪敬熙等等,他們都在摩拳擦掌地準備著。他們要“放個光彩——大小未可知——決不會‘壽終正寢’,更不會寂寞老成下去”[1]199。在《狂人日記》發(fā)表半年之后的那個秋天,新潮社成立了。
為清楚地勾勒出魯迅與新潮社之間的關系,本文將新潮社分為前后兩個時期[2]。前期為《新潮》出版時期,也包括其籌備時間。魯迅關注《新潮》的成長,提出自己的批評意見,并給予稿件支持?!缎鲁薄穭t通過它的兩位主編傅斯年和羅家倫在刊物上予以回應。后期新潮社為后《新潮》時期。新潮社成員或出國或工作,經(jīng)歷了較大人事變動。新潮社也轉(zhuǎn)變了自己的存在方式。孫伏園和李小峰成為另外兩個與魯迅聯(lián)系較密切的人物。這一時期的新潮社變身為北新書局,出版了許多魯迅作品,在很多方面也受到魯迅的影響。下面且就這兩個時期分別展開討論:
這里的“吶喊”源自《吶喊·自序》。所謂言由心生,就“吶喊”而言,應該是新文化運動進行的如火如荼,使魯迅再也無法甘于寂寞,忍不住要拿起自己的筆,加入到民族啟蒙的洪流之中,“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馳的猛士,使他不憚于前驅(qū)[3]”?!犊袢巳沼洝匪闶菍Α拔膶W革命”的一個最有力的支持,新潮社的《新潮》出版既是這啟蒙“吶喊”的產(chǎn)物,也可算作是一種和聲。在某種程度上,魯迅與新潮社在新文學的舞臺上開始了一曲師生二重唱。師生之間的這一聲唱和才真正標示著新文學登上了歷史舞臺?!袄蠋焸兗葹閷W生煩惱,也為他們擔憂。他們決心拯救和栽培青年人,不想看見他們在理智和情感上踉踉蹌蹌”[4]。這一點在魯迅身上有著鮮明的體現(xiàn)。早在1918年3月致許壽裳的信中魯迅就這樣寫道:“仆審視現(xiàn)在所出書,無不大害青年,其十惡不赦之思想,令人肉顫”[5]360。可以想見,魯迅是如何期待那些對青年們健康成長有助益的書刊了。
1919年1月《新潮》問世之時,魯迅說:“我輩以及孺子生當此時,須以若干精力犧牲于此”。“俯首甘為孺子?!敝伎嘤眯能S然紙上。在同樣一封信中,魯迅給《新潮》下了“頗強人意”的評語。當傅斯年來信向他求教的時候,魯迅很快寫了一封信回復。信中雖然客氣地說“對于《新潮》沒有別的意見”,卻仍然條分縷析地細數(shù)了《新潮》在內(nèi)容上的幾點問題。如關于科學文,稱其“也是好的。但我的意見,以為不要太多;而且最好是無論如何總要對于中國的老病刺他幾針”[1]945。在《新潮》第一卷第三期通信欄有史志元的來信,信中說到希望《新潮》多登科學文,僅61字,在《新潮》上只兩列而已[1]555。如非特別關注,怎得如此。
新文化運動之時,魯迅仍然覺得“寂寞”,傅斯年恰在其時成為魯迅的解人。傅斯年在《新潮》上發(fā)表了《一段瘋話》。文章先談了關于瘋子與瘋話的一些想法,而后談到《狂人日記》。傅斯年認為“魯迅先生所作的《狂人日記》的狂人,對于人世的見解,真?zhèn)€透徹極了[1]686”??袢酥皇囚斞冈谛≌f中的代言人,所謂狂人的見解其實就是魯迅的見解,理解狂人也就是理解魯迅??梢哉f在某種意義上,“傅斯年是魯迅作品的知音,魯迅研究史上第一人;魯迅是傅斯年最早的評價者和肯定者”[6]。
如果說魯迅與傅斯年之間的交往更多是惺惺相惜,那么,魯迅與羅家倫的交往更多是因為地緣因素。魯迅來自浙江紹興,羅家倫則來自紹興西北的柯橋鎮(zhèn),兩地相差僅幾十里地。羅家倫本人性格開朗,經(jīng)常主動寄信給魯迅求教,兼且登門拜訪,魯迅很快就對這個小老鄉(xiāng)青睞有加。羅家倫也是新潮社的發(fā)起人之一和《新潮》的主編。早在1918年1月羅家倫就在《新青年》上發(fā)表了《青年學生》一文。魯迅在給許壽裳的信中特別表達了對《新潮》的贊賞:“其內(nèi)以傅斯年作為上,羅家倫亦不弱,皆學生”[5]369。魯迅在日記中關于羅家倫的記載就有近十處之多,這些內(nèi)容主要包括二人之間的書信往來和羅家倫的拜訪。
羅家倫的一再拜訪產(chǎn)生了積極的結果:魯迅給予《新潮》稿件支持,一篇小說《明天》和一則譯文《察拉圖斯忒拉的序言》。魯迅日記中有這樣一條記載:“晚錢玄同來,夜去,托其寄交羅志希信并稿一篇”[7],這里的稿即小說《明天》,1919年10月刊載于《新潮》第二卷第一號。小說的情節(jié)非常簡單:單四嫂子的幼子寶兒生病夭折了。縱覽對此篇的評論,多是關注“明天”,有論者說“作者給予單四嫂子一個夢的希望,也是給自己和所有對明天有期盼的人一個希望”[8]。也有論者關注單四嫂子的寓意,認為這個人物只是一個尚未完全成熟的形象,到了《祝福》中又有了進一步發(fā)展[9]。而多數(shù)論者都忽視的《明天》中的細節(jié)描寫對“新青年”更具有示范意義,恰對應了魯迅后來在《新文學大系·小說二集·序言》中對新潮的評價[10]。
《察拉圖斯忒拉的序言》載于《新潮》第二卷第五號。周作人說魯迅“于拉丁民族藝術似無興會,德國則只取尼采一人,《扎拉圖斯忒拉如是說》常在案頭”[11]?!对瓐D斯忒拉如是說》是尼采的代表作之一,書中尼采用“超人”理念來解構、對抗傳統(tǒng)的思辨方式,不但為魯迅提供了一種方法,讓魯迅可以從一個嶄新的角度去看待本民族的傳統(tǒng)歷史文化,甚至對魯迅的小說創(chuàng)作,也有著極其明顯的影響。即如魯迅小說在意象和人物形象塑造以及文本的總體風格上,都受到尼采這本書不同程度的影響。把這樣一篇重要的譯文交給《新潮》,可見魯迅對之的扶持程度。
在“已有定論”的“魯迅主編及參與或指導編輯的文學期刊”之列,沒有《新潮》[12],這一點或者跟它的兩位主編傅斯年和羅家倫多少有點關系。因為時代的原因,過去很長時間國內(nèi)學術界都不愿把他們納入討論范圍,還有人把這樣的熱血青年——至少在五四時代是如此——稱為“政治野心家”[13]125。不過歷史的真相是無法掩蓋的,這幾年國內(nèi)的研究逐漸對傅斯年、羅家倫等人給予公正的評價,肯定的方面也越來越多。
至1922年底,《新潮》的出版處境越來越艱難。首先是社中主力的陸續(xù)出國,如傅斯年、羅家倫、俞平伯等,致使“本社四十余人,幾乎有三十余人是在國外的”[13]125。如果說人手緊張,還可以通過引入新社員加以緩解,那么經(jīng)濟的緊張對這樣一個學生社團來說就是致命的。最終《新潮》只出到第三卷第二號,不得已??T凇缎鲁薄吠?螅鲁鄙缫捕嗌儆悬c名存實亡的意思。最終使新潮社精神依舊存、旨趣依然在的是孫伏園和李小峰。有意思的是,這兩位都是1919年12月才正式成為新潮社第四批成員。仿佛他們兩位搭《新潮》的末班車,就是專門來傳承新潮社精神的。而魯迅與這兩位之間的關系親密程度,也遠非上文與傅斯年羅家倫之關系可比。
孫伏園原名福源,浙江紹興人。他曾在紹興山會初級師范學堂和北京大學學習時兩度成為魯迅的學生,因此他幾乎是魯迅最早而且是來往最密切的學生,被魯迅的一些學生稱為“大師兄”。最初,在紹興,按孫伏園自己的說法,他不太用功,又討厭繁文縟節(jié),不喜歡見師長,因為在學堂做著級長,只好硬著頭皮在師生之間來回奔走。雙方慢慢熟悉起來之后,魯迅卻因為各方掣肘實在支撐不下去辭職了。孫伏園也不滿于學校的狀況,再也沒進那個學校。再后來孫伏園跟隨魯迅到了北京大學。到北京之后,孫伏園得到魯迅的鼎力相助。1921年他任北京《晨報》副刊編輯,魯迅的名作《阿Q正傳》就在該報首次連續(xù)發(fā)表。
應該說《阿Q正傳》的問世孫伏園功勞很大,以至于后來給魯迅留下一個“笑嘻嘻,善于催稿”[14]的樣子。在孫伏園編輯《晨報》副刊期間,魯迅還發(fā)表了小說《肥皂》、《兔和貓》,以及譯作《桃色的云》等50余篇稿件。當然孫伏園對魯迅也是心懷感激的。同年的一封信中孫伏園這樣表達對魯迅的感情:“我在路中,在家里,無論如何,腦中總涌現(xiàn)著先生們弟兄的印象,但時間實在少,事體實在多”[15]。銘感五內(nèi),自然要對老師百般維護。是以當《晨報》副刊的代理主編因為某種原因抽去魯迅的稿件時,孫伏園不惜大打出手并辭職抗議。不過,孫伏園的辭職帶來了一個問題:在當時文壇割據(jù)群雄逐鹿的情況下,“自己的園地”成了問題。于是不久之后的1924年11月17日,魯迅和周作人錢玄同等創(chuàng)辦的《語絲》雜志就問世了,孫伏園仍然是當然的主編。周作人對《語絲》的出版原因說得很清楚:“大家感到自由發(fā)表文字的機關之不可少,在開成茶樓集議,決定發(fā)行這個連名字也是莫名其妙的周刊”[16]。名字固然“莫名其妙”,其實質(zhì)卻是師生之間的親密合作。另外,在編輯副刊之余,孫伏園還是后期新潮社的活躍分子,并作為骨干協(xié)助魯迅策劃了“新潮文藝叢書”。
1919到1927這段時間可謂魯迅與孫伏園之間的蜜月期。僅魯迅日記中的記載,提及孫伏園的就有470余處。1924年,他陪同魯迅去西安講學,1926年與魯迅同往廈門大學,任國學院編輯干事。1927年,又隨魯迅到廣州中山大學任教。其間,師生二人親密無間,互相關切。孫伏園回憶說:“我們一同旅行的時候,如到陜西,到廈門,到廣州,我的鋪蓋常常是魯迅先生幫我打的。[17]”然而師生二人互相扶持、合作無間,卻無法掩蓋二人之間的性格差異。其中最大的差異在于魯迅強烈的戰(zhàn)斗性使他在文壇內(nèi)外到處樹敵,而孫伏園卻善于交朋友,甚至把交朋友當成樂趣,以至于有人說孫伏園“左中右的朋友都有”[18]52??陀^地說,孫伏園的這種能力給他的編輯事業(yè)帶來很大助益。在北京這樣龍蛇混雜之地,雖然有周氏兄弟的支持,如果沒有出眾的眼光和超凡的運作手段,恐怕還是難以脫穎而出的。也因為這種交際的能力,魯迅把很多創(chuàng)作以外的事都交給孫伏園。有一次章廷謙及其夫人孫斐君要拜訪魯迅。因為孫斐君是之前沒有見過的,魯迅就怕麻煩,請孫伏園辭謝,言曰“至托至托”[5]436-437??梢姸诵?格 的差異是確定無疑的雙刃劍,既有互補,又互相抵觸。1927年孫伏園孫福熙兄弟與李小峰鬧出經(jīng)濟糾紛,魯迅與他們就漸行漸遠了。1929年之后,孫伏園的名字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魯迅的日記里。
說來有些吊詭的是,取代了孫伏園地位的那個人恰好是孫伏園引介給魯迅的李小峰。魯迅經(jīng)常在上課前后到新潮社坐坐,因為李小峰不是十分活潑,入社又晚,所以一開始沒有引起魯迅的特別注意。直至1923年4月8日,魯迅日記才首次提到與李小峰等偶然相遇與公園[7]465。當月的15日晚孫伏園帶著孩子與李小峰一起去拜訪魯迅。這應該是李小峰首次到魯迅的住處。促使李小峰與魯迅交往密切起來的緣由是《語絲》的創(chuàng)刊。兩人從最初的淡淡之交,漸漸熟稔起來。
李小峰主持創(chuàng)辦了傳承新潮社旨趣的北新書局。魯迅對于北新書局的創(chuàng)辦相當熱心。僅在1925年2、3月份北新書局正式創(chuàng)辦前后,魯迅日記便有17次與李小峰相關的記錄。自從北新書局成立,魯迅就把自己的著作交給北新書局出版,只有極少的例外,這種榮幸讓其他新書店始終難以企及。據(jù)統(tǒng)計,魯迅在北新書局出版的著作有24種之多[19]。即使是后來鬧出版稅糾紛,雙方對簿公堂,也沒有讓魯迅拂袖而去。個中原因頗可思量。按魯迅的說法:“我以為我與北新,并非‘勢力之交’,現(xiàn)在雖然版稅關系頗大,但在當初,我非因為北新門面大而送稿去,北新也不是因我的書銷場好而來要稿的”[18]4。既然不是“勢力之交”,又是因為什么呢?
比較孫伏園與李小峰之間編輯風格的不同,也許更能看出魯迅“溺愛”的緣由。從編輯的眼光來看,二人幾乎是不相伯仲的。孫伏園在編輯《晨報副刊》時發(fā)掘了冰心的《繁星》和春《水》,以及《阿Q正傳》這樣的經(jīng)典之作,他編輯武漢《中央日報》副刊時又發(fā)表了《湖南農(nóng)民運動考察報告》影響深遠之作。編輯重慶《中央日報》副刊時,又刊登了歷史劇《屈原》,并因之被辭退。著名魯迅研究專家陳漱瑜認為孫伏園是“中國副刊的革新者”和“中國新聞史上的前驅(qū)者”[20]357之一。與孫伏園不同的是,李小峰主要的事業(yè)集中于出版——北新書局,其特點是有點“傻氣”。北新書局于1925年成立于北洋政府治下的北京。其名則寓“北京大學新潮社”之意。魯迅認為李小峰的可貴之處就在于這點與其他出版商“營利第一”不同的“傻氣”。另外“別家不肯出版的書”,魯迅一介紹,“他便付印”,使得魯迅“不能不感激”。[20]99李小峰的這點傻氣使得新文學成為理所當然的受惠者。北新書局也在新文學發(fā)展史上有篳路藍縷之功。魯迅所未曾提到的是,在書籍的裝幀設計、版式等各方面,北新都采取了很多魯迅的意見。當然,魯迅和北新也是雙贏的關系。北新借重魯迅擴大知名度和銷路,給魯迅的版稅也遠高于其他一般書店書局。也因為以上原因,雙方都惺惺相惜。當彼此遇到困難的時候,都可以互相體諒。許廣平在回憶中這樣說:“的確,先生仍不無有些偏愛,或甚至溺愛的,每當他封門受迫害時,先生從不肯在這時期去索一回版稅”[18]39。李小峰也比較體諒魯迅的難處,盡量及時付給魯迅版稅。
此一階段,魯迅出版了他最具有代表性的兩部著作,小說集《吶喊》和奠定了魯迅在現(xiàn)代學術史上的地位的《中國小說史略》。《吶喊》收錄了魯迅1918年至1922年所作小說十四篇。1923年8月由新潮社初版,原收十五篇,列為該社《文藝叢書》之一。1924年5月第三次印刷時起,改由北新書局出版,列為魯迅所編的《烏合叢書》之一。1930年1月第十三次印刷時,由魯迅本人抽去其中的《不周山》一篇(后改為《補天》,收入《故事新編》)。魯迅生前《吶喊》共印行二十二版次。
《中國小說史略》原為魯迅在北京大學授課時的講義,后經(jīng)修訂增補,先后于1923年12月、1924年6月由新潮社以《中國小說史略》為題分上下冊出版,1925年9月由北新書局合為一冊出版。1931年7月出修訂版,1935年6月最后改定。作者生前共印行十一版次。雖然圍繞此書的爭議不斷,其在學術史上的開創(chuàng)性地位卻有目共睹。
孫伏園在魯迅去世之后手書了一副挽聯(lián):
踏《莽原》、刈《野草》,《熱風》《奔流》,一生《吶喊》;
痛《毀滅》、嘆《而已》,《十月》《噩夢》,萬眾《彷徨》。[21]
一系列書名彰顯了孫伏園的編輯本色。用《吶喊》與《彷徨》來簡要概括魯迅的一生也不可謂不見解獨到。從某種意義上說,魯迅的確一生都在用筆戰(zhàn)斗著吶喊著,為中華民族的民族覺醒和復興而努力。孫伏園所書挽聯(lián)中吶喊的意義就在于這一點。至于“彷徨”,魯迅的解釋是因為“《新青年》的團體散掉了”,而“新的戰(zhàn)友”也依然未知,只好“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22]。這里的彷徨是一種內(nèi)心的掙扎,也是一種力量的積蓄期,代表了對未來更多的思考,求索之路并未因之停止?!懊魈臁敝荒苡伞靶鲁薄币淮鷣砝^續(xù)。時代的革新大潮來臨之時,以傅羅孫李諸人為代表的新潮社也在導師們的召喚之下,發(fā)出自己的吶喊,努力喚醒更多的國人,為民族自強作出貢獻?!皩^去的共同好惡,使他們一度成為同路人;但對未來的不同追求,又讓他們各自走著不同的人生道路”[23]。隨著革命低潮的到來,他們又各自彷徨,最終選擇了不同的人生道路。魯迅與新潮社的關系史其實就是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和文化史的一個斷代縮影,從中我們既可以看到傳統(tǒng)文化中的那種師道承傳,也可以看到來自歐風美雨的沖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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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3-1794(2015)06-0035-04
羅偉,滁州學院文學與傳媒文學院講師,博士,研究方向:文學理論與文化批評 (安徽 滁州239000)。
滁州學院校級科研啟動項目(2014qd005)
2015-08-11
責任編輯:李應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