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夢川,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魯迅文學院第六屆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員、陜西省作協(xié)兒童文學專業(yè)委員會委員、陜西文學院第二、三屆簽約作家。2008年出版散文集《日月》。2005年開始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2011年出版長篇成長體驗小說《完美的花朵》并入選2012年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向全國青少年推薦百種優(yōu)秀圖書。
1
我叫法國梧桐。
我是一棵上了年紀的老樹,長在校園東側(cè)的垃圾池子里。
其實很早以前,這里并不是垃圾池,而是一大片開闊的綠草地,長滿了粉紅的紫云英和嫩黃的蒲公英,蜜蜂和蝴蝶常來光臨作客。
幾年前,挖掘機、推土機、攪拌機開來了,打破了這里的寂靜,變化從此開始。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人流洶涌而來。土地越來越金貴,越來越不夠用;垃圾也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好處理。
后來,我的周圍被砌上水泥臺,開始傾倒垃圾,從此我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其實,這所校園真的很美,孩子們也很純真。
我在心里默默地喜歡著那些孩子,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們親近。
春天的時候,我努力地伸出枝柯,拼命長出闊大的葉子,我的高大粗壯足以使綠蔭遍及半個校園。這樣,當孩子們在校園里蹦跳玩耍時,我就能用我的綠蔭觸摸到他們可愛的小臉蛋。
特別是炎熱的夏天,那些小臉蛋摸上去總是灼熱發(fā)燙,還有黏濕的汗水,我就用闊大的手掌使勁兒扇風,給他們帶去一絲絲清涼。
就這樣,我每天看著那些可愛的笑臉,快樂地嬉戲,常常會忘記自己是生活在垃圾池子里。
有一天黃昏,一個小女孩突然來到了我身邊。
她的個子非常矮小,手里卻提著一個大大的垃圾筐,看上去有些滑稽的不協(xié)調(diào),讓人心疼。
當她低頭正要倒掉筐里的垃圾時,卻突然停下了。
然后,她抬起頭來望著我,臉上露出驚訝和憐憫的神情。
她慢慢伸出小手,在我身上輕輕摩挲著,嘴唇微張,喃喃自語:“哦!可憐的樹!世上最可憐的樹!”
這么多年了,這還是第一個停下腳步來注視我的人,第一個關(guān)注我的生存和處境的人。
在那只柔弱而溫暖的小手的撫摸下,我止不住想要幸福地哭泣。
每天每天,人們在我身邊來來去去,將手中的垃圾飛快地傾倒在我身上,然后又飛快地跑開,任灰塵和花花綠綠的塑料袋在空中飛揚。從來沒有人注意過我,所有人都無視我的存在和感受,或者熟視無睹。
唯獨這個小女孩,一來到垃圾池邊首先就注意到了我,在她那雙善良而純凈的眼瞳里,我找回了自己丟失已久的尊嚴。
一棵樹的尊嚴。
“哦,對不起,我們不該這樣做?!毙∨⑾蛭疑钌畹鼐狭艘还?,提著垃圾筐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的身體看上去非常瘦弱,左腿似乎有點兒問題,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根拖在身后的長長的烏黑的辮子。
我目送這個善良可愛的孩子慢慢離去,心里非常感動。
但是過了一會兒,小女孩又回來了,手里還提著那個垃圾筐。
我失望了,以為她還是回來倒垃圾的。但小女孩手里的垃圾筐是空的,并沒有垃圾。她在我身邊蹲下來,用力把垃圾撮進手里的垃圾筐里,站起身來又往外走。
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是想要把堆在我身上的垃圾運到更遠的一個垃圾池里去。
另一個垃圾池距離校園很遠,要走一段長路,很不方便。
但小女孩臉上的表情很堅定,毫不氣餒,讓人想起許多年前那個想要移走太行山的愚公。
她手里的垃圾筐雖然并不小,但卻裝不了多少垃圾,來回搬運幾趟過后,小女孩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清秀的小臉蛋兒在夕陽映照下,紅彤彤的。但她好像一點兒也不覺累,反而很快樂的樣子。
就這樣不停地忙碌著,直到太陽完全落山,天黑下來,她才離開。
2
第二天黃昏,小女孩抱著一個空紙箱,又來到了我身邊。
她走得很輕快,嘴里哼唱著歌兒,但是,當她剛走到垃圾池邊,臉上的快樂表情立即就消失了,繼而被深深的失望取代。
她看到,昨天黃昏剛剛被自己清理出來的一小塊空地,現(xiàn)在重新又被新倒的垃圾堆滿了。
這讓小女孩有些措手不及,呆呆地站在那里,皺緊眉頭,抿著嘴唇。我看見眼淚在她的眼眶里打著轉(zhuǎn)兒,真是心疼極了。
但她并沒有泄氣,而是蹲下來,重新清理起池子里的垃圾來。
就在這時,遠處有兩個小女孩朝這邊走過來了。
她倆都長得很漂亮,一個穿著花裙子,頭戴蝴蝶結(jié),像個小公主。另一個短發(fā),花襯衫,小馬靴,像個小王子。
她們的手里,也提著一個垃圾筐。正要往我身上傾倒垃圾時,小女孩上前阻止了她們。
“憑什么不讓倒?這是你家的垃圾池?”“花裙子”大聲嚷嚷。
“看吧,這棵樹多可憐,垃圾都快把它埋了!”小女孩難過地說。
“這里本來就是用來倒垃圾的,要怪只能怪這棵樹長錯了地方!”“花裙子”白了小女孩一眼,理直氣壯地說。
正當她倆吵吵嚷嚷爭執(zhí)不休時,又跑來了兩個小男孩。
兩個小男孩上前來,不由分說,舉起她們的垃圾筐就倒,小女孩沖過去阻攔,被他倆使勁兒推了一把,還罵了一句:“蛋白質(zhì)。”
“啪”的一聲,小女孩重重摔倒在地。與此同時,垃圾也“嘩啦”一聲從我身上傾倒而下,塵土飛揚。
站在旁邊的“花襯衫”大概看不下去了,跑過去想要扶起摔倒的女孩,卻被“花裙子”拉住了。
然后,兩男兩女四個孩子很快就離開了。
從他們的對話中,我聽到了他們的名字:“花裙子”叫茉莉,“花襯衫”叫薔薇,高個子男孩叫丁大毛,矮個子叫魯小民。
3
被推倒的小女孩趴在地上,一直沒有吭聲,也沒有爬起來。
過了好久,我才聽見一聲低低的嗚咽,從稚弱的胸腔里發(fā)了出來。
小女孩一邊哭,一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求求你們,別這樣做?!?/p>
是呀,他們怎能如此欺負弱小呢?她一定摔得很痛吧?
“求求你們,救救這棵可憐的老樹吧,再這樣下去,它會死掉的!”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都要碎了,原來她心里惦記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我這棵老梧桐樹。
小女孩慢慢爬起來,坐在地上,久久地發(fā)呆。
她的眼神看上去黯淡而迷茫,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很沮喪。
離開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沒有一顆星星亮起來。
朦朧的天光下,她伸出小手,最后一次摸了摸我的臉,像個大人一樣嘆口氣,垂下頭。
從那以后,我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那個小女孩。
我知道,她并沒有離開,還在這所校園里。
只是,她不會來這里倒垃圾,不會把垃圾倒在我身上。
但是,她也不會再來這里清理垃圾了。
她和我都知道,那是徒勞。
就這樣,在痛和快樂中,我又平靜地生活了幾年。
最后一個冬天,寒冷快要過去,陽光泛出暖意,力量在我的身體里慢慢復蘇,我又開始憧憬綠蔭遍地笑聲滿園的幸福了。
然而,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更大的劫難發(fā)生了。
有一天中午,兩個成年男人突然來到我的身邊,手里抬著一柄巨大的鋼鋸,鋒利的鋸齒在陽光下泛著冷森森的白光,晃得人眼疼。
他們開始用鋼鋸干活,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鋸掉了我的腰,胳膊,手臂,最后只剩下一具光禿禿的軀干。
就這樣,我變成了一根廢木樁子。
這根木樁非常非常的矮,非常非常的丑,生硬而突兀地立在校園里,顯得特別的多余,煞風景。
我非常非常難過,常常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悄悄哭泣。我再也不能用參天的綠蔭去庇護孩子們了,不能再用闊大的手掌去撫摸他們天真可愛的小臉蛋了。
沒有人能夠看見我的眼淚,也沒有人知道我的悲傷。
因為我哭的時候并沒有眼淚,只有根須在地底下痛苦地抽搐。
4
后來,我習慣了沉默,習慣了在沉默中看天,望云。
我發(fā)現(xiàn),天空永遠不會改變,總是那么高,那么深,那么空。變化的是云,云太喜歡變化了,像個魔術(shù)師般,一刻不停地變來變?nèi)ァ?/p>
我從沒看到過一朵不變的云。有時候,我剛剛喜歡上了一朵潔白可愛的云,但是一眨眼工夫,它就齜牙咧嘴,面目猙獰,不復從前。
從一朵云的變幻里,我看到了時間的模樣,也看到了世界的模樣。
世界每時每刻都在發(fā)生變化。不變的只有我。
我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變。但是有一天,我也發(fā)生了變化。
又一個喧囂的白天終于熬過去了。
朦朧中,我睜開雙眼,看到天空掛著一鉤彎月,從厚厚的云層里散發(fā)出淡淡的光芒。
一股濃烈的酸腐的臭氣從黑暗中撲面而來,熏得我昏昏沉沉。
我口渴難耐,喉嚨像要著火一般,干澀地疼。
我試圖翻身,卻被厚厚的垃圾堆壓得喘不過氣來,每動一下,渾身的傷口就牽動著每一根神經(jīng),讓我痛不欲生。
但是,我還是咬著牙,努力地想要把腿腳從泥土和垃圾中拔出來。
這是唯一的出路。
這些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自由。我一直都在試圖逃跑,離開這個污濁腐臭的垃圾場。
曾經(jīng),我默默地努力生長,長長的手臂伸展開來,伸向蔚藍的天空。我渴望到藍天中去,那里有潔白的云朵,清新的空氣。遺憾的是,每當我的手臂向空中生長一點兒,腳也會在泥土里長得更牢固一點兒,于是我不得不面對一個殘酷的現(xiàn)實,那就是永遠也不能離開這里。
到后來,我被攔腰鋸斷,連生長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的朋友,身邊一棵冬青樹知道我的想法后,曾經(jīng)嚴肅地告誡過我,趕緊停止這個愚蠢而危險的想法吧,如果離開這里,你就會死,沒聽說過人挪活,樹挪死嗎?
他說,如果你想要活下來的話,就得忍受,即使是活在垃圾堆里。
可是,即使是要付出死的代價,我也從沒有一天停止過逃離的幻想。這個愚蠢而危險的幻想,充滿瘋狂的激情,已經(jīng)耗盡了我的身體的能量。如今我年事已高,身體在漸漸衰老,幻想?yún)s一直沒有老去。
這是一棵樹最大的悲哀。
就這樣,一晃幾年過去了。
我已經(jīng)越來越衰老,腿腳已經(jīng)開始慢慢腐爛。
我知道,屬于我的時日已經(jīng)不多了。
有時候,身邊的那棵冬青樹看我太寂寞,就會陪我說會兒話。
他說:“唉,老朋友,你是一棵好樹,但是你的命不好,長錯了地方,現(xiàn)在你后悔嗎?”
我說:“作為一棵樹,那么多孩子在我的綠蔭里快樂過,清涼過,我覺得我活得很值了?!?/p>
這是真話。在這世上,我無所求,亦無所憾。
我只是非常想念那個曾經(jīng)注視過我保護過我的孩子,那個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女孩,被別的孩子罵作“蛋白質(zhì)”的女孩。
現(xiàn)在,這份想念變得越來越強烈了,強烈到快要變成一種疾病了。
如果還有什么所謂的最后的愿望的話,我只想和這個孩子靜靜地待一會兒,哪怕只是再看她一眼也好。
一眼,只看一眼就足夠了。
就在我差不多快要感到絕望的時候,奇跡卻突然發(fā)生了。
當我咬著牙,努力地想要從塵土和垃圾中掙脫出來時,一陣大風吹起,只聽“轟隆”一聲,我的腿折斷了。
我的腿腳早就腐朽了,只是此時才真正斷裂。
當時,我痛得幾乎昏死過去。過了好久,我醒過來,突然驚喜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讓人不敢相信的事實:我已經(jīng)從垃圾堆里脫離出來了。
5
這是一個弦月清亮的夜晚,也是一個激蕩人心的夜晚。
我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我哭的時候,就想起了那個小女孩。
她摔倒在地的情景,她的嗚咽,她的話語。
我覺得自己一刻也不能等了,我必須馬上去找她。
可是,怎樣才能找到她呢?我又不能走路。
神啊,幫幫我吧,讓我立即見到她,我的孩子。
就在我面向蒼天默默地發(fā)出絕望的求助時,奇跡再一次發(fā)生了。
耳聽得一聲呼嘯,平地突然刮起一陣狂風。
短短幾秒鐘,就聽見大門被摔得“呯呯”直響,玻璃窗砸碎在地,發(fā)出巨大的“噼啪”聲,還有樹木折斷的“咔嚓”聲……
然后,我突然飛了起來。
情況發(fā)生得如此突然,我甚至還沒來得及跟身邊的冬青樹說再見,就被狂風裹挾著卷入空中。隱隱約約,我聽到冬青樹的哭喊聲:“天哪,可憐的老家伙,你這是要去哪兒呀?”“我要去見我的孩子,那個小女孩。”可是,我的話音剛落,就被一陣狂風吹散了,就像一朵云被風吹走了一樣,不留絲毫痕跡。
現(xiàn)在,我脫離了泥土和垃圾,身體變得輕盈,從未有過的輕盈。
很快我就飛到了半空中,在空中盤旋著,舞蹈著。
這種飛翔的姿勢是如此獨特,如此新奇,讓人幾乎就要相信,我一直都是一棵長在空中的樹。
巨大的自由感沖擊著我的心臟,令我眩暈。
6
我飛呀,飛呀。飛過田野,飛過河流,飛過山岡。
從未有過的生命體驗,讓我的內(nèi)心重新燃燒起可怕的激情。
哪怕前面就是深淵,是地獄,是刀山,是火海,我也毫不畏懼。哪怕這就是回光返照,是飛蛾撲火,我也不知疲倦。
我知道,我很快就要離開人間了。
飛翔,是我留給世界的最后的姿態(tài)。
當我低下頭,滿懷深情俯視大地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地面上刮起了一股小小的白色的旋風。
不對,那好像不是風。
當我緊張地再次仔細察看時,才發(fā)現(xiàn)那的確不是什么旋風,而是一個奔跑著的女孩子。
那個女孩穿著一身潔白的衣裳,奔跑速度如此之快,就像平地刮起的一股白色旋風。
呼嘯的狂風慢慢變得溫柔,就像海水漸漸平息了內(nèi)心的風暴。
我的身體腐朽而衰弱,完全喪失了升騰的力量,開始向下墜落。
墜落的速度是如此之快,遠遠超出了上升的速度。
已經(jīng)沒時間了,再也沒有時間了。
在告別世界之前,我晃了晃殘斷的臂膊,想要從廣袤深邃的蒼穹抓住一些什么,比如一顆星星、一片云彩、一縷微風。
但是,那只是徒勞,我什么也帶不走。
除了深藏內(nèi)心的悲憫和眷戀。
風已經(jīng)完全平息了。
大地安靜下來,像初生熟睡的嬰兒,又像剛剛離世的老人。
彎彎的弦月從厚厚的云層里露出皎潔的臉龐,向著大地傾灑溫柔的光輝,夜空重新變得湛藍、澄澈、遼闊無垠。
多么神奇而美好的夜晚啊,屬于我的最后一個人間夜晚。
就在我的身體墜落觸地的一剎那,我終于看清了地面上刮起的那股白色旋風,那個奔跑著的女孩,她的臉龐。
千真萬確,就是她!我日思夜想的孩子!
她的個子還是那么瘦小,跟幾年前沒有什么不同。變化的只有那張臉龐,曾經(jīng)的稚氣褪去了許多,顯得成熟起來。
然而,就在這張成熟的臉龐上,我卻看到了另外一些陌生的東西,那種與她的年齡極不相符的迷茫,還有眼神里的焦慮和驚懼。
女孩臉上的陌生表情,讓我蒼老而僵死的心臟突然撕扯了一下,隱隱作痛。
她為什么一個人在深夜奔跑?曠野是如此寂靜黑暗,她不怕嗎?
我不知道,在這個瘦弱的小女孩身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無法知曉,并且永遠也無法知曉了。
這最后一眼是如此清晰,如此深刻,足以讓我對她的形象銘記不忘,即使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輪回。
再見,孩子。
孩子,再見。
隨著“呯”的一聲巨響,世界碎裂了,變成無數(shù)的木屑殘片。
……
創(chuàng)作談:
在我創(chuàng)作的數(shù)量極其有限的文學作品里,一直都有一個核心主題,就是成長,女性的成長。有趣的是,三十五歲之前我寫的散文大都是關(guān)于成年女性的成長,而三十五歲以后我卻開始寫青春期少女的成長小說了,也許,這算是一種心理上的逆生長吧!
2007年夏天從魯院歸來后,我開始創(chuàng)作第一部長篇成長體驗小說,就是后來由中國少年兒童新聞出版總社出版的《完美的花朵》,魯院為期三個半月的學習,對我的寫作起到了決定性的影響,因為這是一屆兒童文學作家的高研班。轉(zhuǎn)型是伴隨陣痛的,想要從成人世界進入青少年世界,似乎需要找到一個秘密通道,而我卻一直找不到,我找到的只有我自己,融入的是自己對藝術(shù)和生活的感悟。書稿完成后,我曾一直懷疑它是不是兒童文學?這種懷疑又因連續(xù)找了幾家少兒出版社都遭拒絕而堅定了。很長一段時間,我變得迷茫而庸碌。轉(zhuǎn)機是在2010年冬天突然出現(xiàn)的,中少社的編輯們看完這部書稿后,給予了很高的評價,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在2011年4月出版。讓我更想不到的是,此書面世后,立即得到了廣大青少年讀者的喜愛,2012年入選國家新聞出版總署向全國青少年推薦百種優(yōu)秀圖書,截至2013年7月,該書已印刷七次,印數(shù)突破十萬冊。
此后,我開始創(chuàng)作“花朵”系列長篇成長體驗小說,2012年8月出版了《尖叫的海棠》,2014年5月出版《淡白的古果》。與眾多成長小說不同的是,“花朵”系列不再只從生活中獲取成長經(jīng)驗,而將重心放在了藝術(shù)與文化的體驗吸收上:《完美的花朵》寫的是一個熱愛繪畫的叛逆少女如何走出自閉、與世界融合的故事,《尖叫的海棠》寫的是一群少男少女的音樂之旅、命運、傳奇,《淡白的古果》寫的是體育特長生的成長故事,探尋童年、身體、友誼、死亡的秘密。
現(xiàn)在,我似乎隱約發(fā)現(xiàn)了那個連接成人與兒童世界的秘密通道,它既不神秘,也不漫長,就存在于我的內(nèi)心。我相信,我的內(nèi)心一直住著一個孩子,一個真正的孩子,永遠都有成長的迷茫和傷痛、夢想與渴望。未來若干年里,我會一直凝視她,關(guān)愛她,陪伴她……“花朵”系列小說將會一直創(chuàng)作下去,因為成長是我一生都要做的功課。
責任編輯:劉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