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少

中秋

打開月光

你取出桂花，泡茶

月亮在杯子里跳舞

多像那年

你跳的第一支華爾茲

它在你的胃里跳動

從西雅圖跳到

你的小時候

你看到母親坐在月亮里

抱著你哭

過馬路的女人

她向前試探兩步

又退回來

再試探兩步

再退回來

她站在斑馬線的中間

面對川流不息的車輛

就像面對，被破壞了規(guī)則的生活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聽雨

午夜墜落的雨

靜寥地從夜空落下

“啪噠啪噠”地打在窗沿的欄桿上

讓人想起

三年前來到院子里的那個流浪漢

明天他是否還會

在通道里架起爐子，升火？

把從菜場撿來的菜梗和菜葉

拾掇成飯菜？

他把蕾絲短褲穿在外面

告訴我他想

“成為一個女人”

多么震聾發(fā)聵的夢想啊！

這個被逼到墻角的困頓男子

他遠比我們有智慧

面對生活

他夜里穿高跟鞋 裙子

白天，抽身而退……

死亡

突然就說到了死亡

說的時候，她略帶調(diào)侃

她說她的母親

讓她把她埋到故鄉(xiāng)

又說到了一對母女

母親立下遺囑

讓女兒在她死后

把死去的父親從墓地起出

和她的骨灰一起撒到長江

說的時候

我想到了我的母親

我死后

要在她的墳頭

長成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