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俊
(云南大學 外國語學院,云南 昆明 650091)
貝奧武甫
——基督教傳統(tǒng)下的古日耳曼英雄①
王文俊
(云南大學 外國語學院,云南 昆明 650091)
《貝奧武甫》是一部由基督教僧侶在保留原本的古日耳曼英雄事跡的基礎上加入宗教因素的史詩,不僅展現(xiàn)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神話意識、宗教意識、世界觀以及倫理道德,也深刻地表明了貝奧武甫是一名基督教傳統(tǒng)下的古日耳曼英雄。
貝奧武甫;基督教;基督教文學;古日耳曼英雄
《貝奧武甫》不僅是中世紀歐洲的第一部民族史詩,還被譽為英國文學史上的開篇之作,成為人們了解英國文學,尤其是古英語詩歌的起點。這部具有吟游詩風格的作品成書于盎格魯-撒克遜晚期,以古日耳曼英雄貝奧武甫的英勇事跡為主線,經(jīng)之后不同時期的人們尤其是基督教僧侶的口耳相傳不斷豐富起來。詩篇完美地體現(xiàn)了古日耳曼異教文明淵源與基督教文化的相融?!敦悐W武甫》不僅是盎格魯-撒克遜文學源頭的驕傲,而且也是日耳曼民族最杰出的英雄史詩。
學者們對《貝奧武甫》作品本身的關注和研究遠遠超出其單純的文學價值。王繼輝指出:“Archibald Strong在1921年出版的《英國文學簡史》中論述了《貝奧武甫》是古日耳曼文化的真實再現(xiàn)?!盵1]作品蘊涵的多層寓意不局限于體現(xiàn)日耳曼人生活和描述俠肝義膽的氏族英雄,而且還反映了基督教因素在這部日耳曼史詩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Klaeber強調:“史詩中所涉及到的基督教內容并非是可有可無的點綴,每一點基督教因素幾乎無一例外地深深融入了作品的精髓中。”[2](P102)White Lock為了進一步論證《貝奧武甫》中貫穿始終的基督教精神,深入探究了詩人引用圣經(jīng)的方式,指出詩人深諳基督教教義,為了達到娛樂和教化的雙重目的,《貝奧武甫》在選材和不斷完善的過程中處處滲透了基督教濃郁的說教色彩,成為英語宗教詩歌的不可分割的有機組成部分。[3](P27)
《貝奧武甫》是一部描述古日耳曼文化的半寫實詩歌,但其中卻帶有濃郁的基督教色彩。究其緣故,是由其成書前后的特定歷史背景所決定的。關于創(chuàng)作背景,肖明翰指出:“自盎格魯-撒克遜人于6 世紀皈依基督教后的幾百年里,在英國大部分地區(qū)并存的基督教和日耳曼兩大傳統(tǒng)一直處在矛盾、沖突、相互影響并逐漸融合的動態(tài)關系之中?!盵4]在中世紀的英國,來自北歐的日耳曼人的后裔在皈依基督教后并沒有遺忘或放棄他們祖先的文化,相反,由于關于這些傳說的詩歌具有耳熟能詳、可娓娓道來的特點,古日耳曼英雄的傳說不僅在民間廣為流傳,甚至還進入了修道院,為教士們所喜愛。據(jù)記載,英國的修士們非常喜歡豎琴歌手的吟唱,也因此遭到教會上層的嘲笑和敵視。[4]從這里可以看出,異教徒的傳統(tǒng)文化要適應和融入基督教文化占主流的社會,就必然要整合一切可能被整合的基督教因素,才可能獲得更大的“存活”空間。在基督教傳統(tǒng)和日耳曼傳統(tǒng)共存的英國,日耳曼文化要符合教會上層的肯定和滿足盎格魯-撒克遜人在日常生活中對正統(tǒng)宗教的訴求,必須在矛盾沖突中逐漸走向融合。
基督教對于英國而言是一個源自歐洲大陸的外來宗教。關于基督教在英國的傳播,主要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根據(jù)比德(Bede)用拉丁語所著的EcclesiasticaGentisAnglorum的記載,受羅馬教宗格里高利一世(Gregory)教皇的委托,奧古斯丁(Agustine)與其他幾位教士于公元597年在坎特郡的薩奈島登陸,開始在英國傳播基督教。另一種說法是“早在公元2 世紀,基督教即已傳入不列顛島。公元313年,羅馬帝國的兩位皇帝簽署了著名的《米蘭赦令》,共同賦予基督教以合法地位。這一歷史事件極大地促進了基督教的廣泛傳播,也正是在313 年之后,基督教才逐漸在不列顛島內形成了強大的文化力量”[1]。無論基督教在何時以何種方式在英國傳播,可以肯定的是,基督教思想要在盎格魯-撒克遜人的土地上逐漸取代日耳曼文化的統(tǒng)治,并在短短的幾百年間演變成為主流文化,就必定要經(jīng)歷一個抵制沖突、激烈碰撞、互為一體的動態(tài)過程。奧古斯丁在英格蘭開始傳教的第三年,收到教皇格里高利的一封親筆書信。書信上提到“不要拆除那個國度中供奉的神像的廟宇,而應毀掉里面的泥偶;要準備好圣水,并在那些神廟之中淋灑;要建起祭壇,并將生圣物置于其上。因為,如果他們的神廟保存完好,他們便有了從膜拜魔鬼轉向供奉真正上帝的條件;他們如果看到自己的神廟未被損毀,便可能放棄曾存于內心的錯覺,會更方便地到他們常去的場所,認識和拜奉真正的上帝”[1]。從這些話語中,可以看出教皇對于征服異教文化用心入微的巧妙做法,“保存其原有的神殿,毀其泥偶,淋灑圣水”,就是保存原來的外在形式(神殿),注入新的內涵(圣水)。正如詩歌《貝奧武甫》一樣,它的發(fā)生背景是北歐的古丹麥,貝奧武甫是高特族的英雄,但詩歌的創(chuàng)作、修辭,處處都反映了基督教的影響。
《貝奧武甫》發(fā)生在前基督教的黑暗時代(或稱異教時代),由于自然環(huán)境的嚴酷,加之社會生產(chǎn)力水平的低下,人們的多神教崇拜往往基于對自然、對力量、對財富的崇拜。但詩文的作者,或者說是故事的最后成型者,毫無疑問是一位基督教僧侶詩人,他必定遇到并解決了怎樣塑造異教英雄和如何處理異教素材的棘手問題,做到既不犯明顯的歷史時代錯誤,又不違背自身信仰,并讓故事為廣大基督徒所接受。因此,詩人有意在原本反映日耳曼價值理念的英雄故事中將基督教的觀念巧妙地添加進去,將其與原有的理念融為一體,使原本就接受了基督教教義的盎格魯-撒克遜信徒們把帶有基督教色彩的古日耳曼理念同樣視為神圣而又可以接受的傳統(tǒng),進而避免兩種文化的沖突。
陳才宇指出,根據(jù)史料記載和有關學者考證,歷史上確實有過貝奧武甫其人,也確實是史詩中提到的高特國王海格拉克的外甥。[5](P6)國王海格拉克率領艦隊擄掠萊茵河下游的費羅西亞人,當滿載戰(zhàn)利品啟程而歸時,法蘭克士兵襲擊了船隊。海格拉克死于戰(zhàn)火,貝奧武甫奮勇殺死對方旗手后逃回高特。這件事發(fā)生在公元521年,史詩《貝奧武甫》中也穿插幾次提到該事件,這正好與法國史學家所記載的史實吻合。這足以證明貝奧武甫這一人物的真實性。
《貝奧武甫》所展現(xiàn)的社會正值歐洲氏族社會的瓦解時期,通過氏族之間的掠奪戰(zhàn)爭獲得財富,是當時社會的一種生存方式。人們所推崇的英雄多為英勇善戰(zhàn),可以追隨氏族首領浴血拼殺,并因立下顯赫戰(zhàn)功而得到獎賞的荒蠻莽夫——這是古日耳曼文化中英雄的標準。但史詩的作者并沒有對貝奧武甫在氏族戰(zhàn)爭中的英勇施以過多的筆墨,而是通過勇戰(zhàn)妖魔這樣一個古日耳曼民間傳統(tǒng)神話的基本模式,在沒有宣揚戰(zhàn)爭與仇殺的基礎上,將貝奧武甫塑造成為一個為人類降妖除魔、開洞取寶的可敬可愛的英雄,這既符合基督教崇尚人類和平,上帝與魔鬼之間永恒斗爭的主題,又符合盎格魯-撒克遜民族對于英雄的定義和古日耳曼時代英雄的價值觀念。這樣,《貝奧武甫》的作者可以在不違背基督教教義的前提下,帶著同情甚至贊美的心情來塑造貝奧武甫這個異教英雄。
《貝奧武甫》中處處滲透出篤信上帝的基督教觀念?!敦悐W武甫》的作者在整理民間關于貝奧武甫的口頭創(chuàng)作素材時,為了將其信仰的上帝與古日耳曼傳統(tǒng)中的眾神統(tǒng)一起來,巧妙地利用了基督教化的盎格魯-撒克遜語言,利用恰到好處的歧義將二者完美地統(tǒng)一在一起,這使得作品中體現(xiàn)的宗教觀念有了雙重性,即多神教和一神教的思想交織在一起。作者在詩中提到的神靈、人物、事件乃至一些價值觀念都可以同時在基督教和異教兩個不同的層面進行解讀。肖明翰強調,在古英語乃至其他日耳曼語言中,“這種對詞匯的基督教化并非是用基督教意義取代其前基督教意義,而是延伸其意義來包含基督教觀念”[4]。所有這些詞匯能產(chǎn)生作者需要的歧義,來滿足其基督教的觀念。詩人沒有在史詩中直截了當?shù)厥褂妹靼谉o誤的基督教術語以及《圣經(jīng)》中特有的稱謂,而是使用了來自盎格魯-撒克遜語里那些指稱異教神靈,但已經(jīng)被基督教化了的稱謂,如以小寫字母開頭的god,既可以指基督教中的上帝(God),也可以指一個異教神靈(a god)。一個古日耳曼民族的國王向god祈禱是合情合理的,與作者同時代的基督教讀者既可以從詩中人物的角度去理解,國王是向異教神靈祈禱,也可從他們自己“更高”的角度去認為國王所祈求的是Almighty God(全能的上帝)。詩歌對于上帝的贊美是至高無上的,對不信上帝的人是強烈反對的:“他們的心里只想著地獄,不知有主宰者,不知有仲裁者,不知如何贊美天堂的保護者——那光榮的王?!?第180~183行)[5](P24)史詩中“反復無常的命運之神”便可以與仁慈而萬能的上帝同日而語。這樣的創(chuàng)作既可以為有著古日耳曼傳統(tǒng)的盎格魯-撒克遜大眾所接受,又可以在日耳曼傳統(tǒng)的大殿之中潑灑飽含基督教教義的“圣水”。
英雄貝奧武甫的出場正是要去對抗罪惡,無論是格蘭道爾,還是母妖的出現(xiàn),都可以在《圣經(jīng)》中溯源。貝奧武甫和格蘭道爾的鹿廳搏斗,在隱約之間被詩人賦予了上帝與魔鬼之間斗爭,即基督教神學體系中善與惡永遠沖突對立的主題。格蘭道爾被《貝奧武甫》的作者描述成《圣經(jīng)》里該隱(Cain)的后代,該隱是亞當和夏娃違反上帝的忠告,吃了禁果后生下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因為心生嫉妒而殺死自己親生弟弟亞伯(Abel)的人。他因此遭到上帝的詛咒和懲罰,被打上記號,驅逐出人類社會。該隱被認為是原罪①原罪,即《圣經(jīng)》中所記載的亞當與夏娃在伊甸園偷食了智慧之果,懂得了男女羞恥之事,被上帝逐出伊甸園。根據(jù)原罪說,任何人生來即是惡人,只有篤信上帝,才可能獲得靈魂的拯救。的繼續(xù)。由于他是人類史上第一個殺人者、第一個弒兄者,他逐漸被看作是一切殺戮、血腥、罪孽的根源,也被認為是一切魔怪的祖先。正是根據(jù)這種傳說,《貝奧武甫》的作者在詩里說,“這惡魔的名字叫做格蘭道爾,他是塞外的漫游者,占據(jù)著荒野和沼澤;這可惡的怪物統(tǒng)治著一片鬼魅出沒的土地,那里是該隱子孫的庇護所。那里滋生了大批妖孽……他們長期與上帝抗爭,上帝給了他們應有的報應”。(第102~104行)[5](P21)為了突出妖怪格蘭代爾與該隱和撒旦的關聯(lián),詩歌中多次反復地稱之為“惡魔”。格蘭道爾被詩人多次強調為惡魔的代表、該隱的后代,表明他是罪惡的代表;而貝奧武甫與之搏斗,必定屬于上帝的陣營,是善的代表,是與惡作生死斗爭的英雄。所以,貝奧武甫與格蘭道爾的沖突,實際上是上帝與魔鬼之間永恒斗爭的組成部分。詩歌對于英雄貝奧武甫的歌頌,等于是對上帝的歌頌,在充滿古日耳曼英雄文化的廟宇中,建起歌頌上帝與魔鬼永恒斗爭的祭壇,并將貝奧武甫代表的上帝的正義力量置于其上。而史詩的后半部分講述的屠龍奪寶的主題不符合基督教教義。在戰(zhàn)火龍前,貝奧武甫發(fā)出豪言壯語:“我年輕時就曾身經(jīng)百戰(zhàn);如今年事已高,但作為人民的庇護者,只要作惡者膽敢從地洞里爬出,我就一定向他挑戰(zhàn),讓我的英名千古流傳。”(第2511~2515行)[5](P115)對榮譽的追求是日耳曼英雄主義的核心內容,這與基督教教義形成了極大的沖突,個人對榮譽的崇拜,類似于位居基督教七重罪之首的虛榮,正是虛榮造成了撒旦的叛亂和人類的墮落?;浇陶J為,人世間的任何英雄業(yè)績都微不足道,因為人從伊甸園來到世上,本身就是墮落的結果。貝奧武甫殺死代表罪惡的格蘭道爾及其母親,根據(jù)基督教的批判標準,善注定是要戰(zhàn)勝惡的,這樣看來,貝奧武甫的勝利也就是注定了的。但在成為高特王的第五十個年頭,為了國家和臣民的安寧,年邁的貝奧武甫拿出了當年英雄般的氣魄,攻入巨龍藏有寶藏的山洞,英勇地屠龍奪寶而殞命,高特人陷入無盡的悲傷,貝奧武甫的領主將寶藏安放在他的墓冢當中,哀悼這位最偉大的君王。英雄比任何人都更渴望頌揚,渴望同胞們賦予的榮譽。這也在暗示,按照基督教的標準,貝奧武甫并不是英雄,他在臨死之前的遺愿是要臣民把他的墳墓高高建在海岸上,便于他的人民前往悼念,也可被航海者稱贊。詩歌最后也是用對貝奧武甫的評價結尾的:“世上所有的國王數(shù)他最仁慈、最溫和、最善良、最渴望為自己爭取榮光?!?第3180~3182行)[5](P140)
有象征意義的數(shù)字也是對《貝奧武甫》的基督教立場的有力證明。在貝奧武甫決定出力相助鏟除格蘭道爾時,他精心挑選了連同他自己在內的15位壯士乘風破浪來到古丹麥。15是5的倍數(shù),根據(jù)《圣經(jīng)》中數(shù)字的含義,凡數(shù)目中有5者,都有“負責”的意思。而當年邁的貝奧武甫去戰(zhàn)火龍時,他只帶上了隨行的11名戰(zhàn)士,但那名盜寶的肇事者也加入了征討的行列,成為了隊伍中的第13個人。13是基督教最為忌諱的數(shù)字,耶穌受難前和弟子們共進晚餐時,參加晚餐的第13個人就是出賣耶穌的猶大。參加最后晚餐的是13個人,那天的日期是13日,因此,13被基督徒看做是苦難和不幸的象征?!敦悐W武甫》詩歌中15和13的出現(xiàn),并非一種無意的安排,把它們放在一起,很明顯就可以看出兩個數(shù)字相反的象征意義。這也就暗示了貝奧武甫為了榮譽而執(zhí)意屠龍奪寶的悲劇性,意在表明,違背上帝意志的人將失去上帝的庇佑這一基督教教義。
綜上所述,《貝奧武甫》這部盎格魯-撒克遜史詩,不只是古日耳曼英雄文化的結晶,而是由基督教教徒根據(jù)傳教的需要,在保留日耳曼英雄文化民間傳說的基礎上,添加了基督教教義和理念的再造作品?!敦悐W武甫》的創(chuàng)作和整理過程充分體現(xiàn)了僧侶詩人為處理基督教和日耳曼異教的文化沖突,在日耳曼英雄史詩中加入了基督教教義,既保持了原有史詩的背景、主題、內容,又讓人們看到了上帝所映射在英雄身上的光芒。史詩《貝奧武甫》不僅展現(xiàn)了盎格魯-撒克遜人的神話意識、宗教意識、世界觀以及倫理道德,也表明了貝奧武甫就是一名基督教傳統(tǒng)下的古日耳曼英雄。
[1]王繼輝.再論《貝奧武甫》中的基督教精神[J].外國文學,2002(5).
[2]Frederick Klaeber.Beowulf and The Fight at Finnsburg[M].Berlin:Nabu Press,2010.
[3]Dorothy Whitelock.The Audience of Beowulf[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51.
[4]肖明翰.《貝奧武甫》中基督教與日耳曼兩大傳統(tǒng)的并存與融合[J].外國文學評論,2005(2).
[5]貝奧武甫:英格蘭史詩[M].陳才宇,譯.南京:譯林出版社,1999.
責任編輯 葉利榮 E-mail:yelirong@126.com
Beowulf——Ancient Germanic Hero Created in the Christian Tradition
WangWenjun
(ForeignLanguageDepartment,YunnanUniversity,Kunming650091)
This essay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Christian factors,the combination of Christian tradition and the ancient German civilization and the Christian influence in the process of creating a hero in Beowulf,which is the first epic in the history of British literature.This epic does not only show the mythical ideology,religious conception,world view and ethnics of Anglo-Saxons,but also demonstrates that Beowulf is a German hero created in the background of the Christian tradition.
Beowulf,Christianity,Christian literature,ancient German hero
2015-01-22
王文俊(1980—),女,云南昆明人,講師,博士,主要從事英語語言學與文學教學研究。
① 本文屬云南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青年研究基金項目(12YNUHSS006)產(chǎn)出論文。
I10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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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1395 (2015)04-004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