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琳
(中山大學南方學院 大學英語教學中心,廣東 廣州 510970)
改寫理論視角下王科一《傲慢與偏見》中譯本研究
李琳
(中山大學南方學院 大學英語教學中心,廣東 廣州 510970)
以勒菲維爾改寫理論為支撐,以王科一《傲慢與偏見》中譯本為研究對象,考察20世紀50年代中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如何操控翻譯。研究發(fā)現(xiàn),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處于文化系統(tǒng)中的中心地位,控制贊助人、文藝政策、詩學,對王科一中譯本文本的選擇、人物形象的塑造、詞匯層面的翻譯產生了巨大影響。
改寫理論;意識形態(tài);詩學;傲慢與偏見;王科一
《傲慢與偏見》是英國18 世紀女作家簡·奧斯汀的代表作,文章以伊麗莎白與達西的愛情為主線,講述了四對男女的愛情與婚姻,深刻揭露了資本主義社會中物質因素在婚姻關系中的決定性作用。我國翻譯家王科一首譯的《傲慢與偏見》,由上海文藝聯(lián)合出版社1955年2月出版,上海譯文出版社1980 年重新出版,譯文傳神流暢,廣受好評。
在一二千年的翻譯研究長河中,譯者聚焦于兩種語言文字的轉換層面問題,而翻譯研究的文化轉向對翻譯進行文化層面的研究,擴展了翻譯的研究領域[1]。作為文化轉向最直接的理論基礎,安德烈·勒菲維爾的改寫理論以譯文描寫替代原文分析,重點考察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兩要素如何操控翻譯,促進了譯學范式的轉換。本文以勒菲維爾改寫理論為支撐,以王科一《傲慢與偏見》中譯本為研究對象,考察20世紀50年代中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是如何操控翻譯的。
翻譯理論家安德烈·勒菲維爾在《翻譯、改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制控》一書中指出,對文學原作進行的翻譯、撰史、編選專集、批評和編輯、電影及影視改編等各種加工和調整過程都可以稱為改寫。[2]
翻譯是對原文的改寫,是譯者對原文的操控,無論其目的如何,都將反映一定的意識形態(tài)及詩學形態(tài),使文學以一定的方式在特定的社會中產生作用。他指出,譯文的文學形象主要受到兩個因素的制約,即譯者自身或者贊助人強加的意識形態(tài)和譯文當時所處主流的詩學形態(tài)。[2](P41)追隨俄國形式主義,勒菲維爾認為,文化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為避免文學系統(tǒng)與其他子系統(tǒng)格格不入,他提出了雙重制約因素:內部——專業(yè)人士,如改寫者,以及外部控制因素——贊助人。[2](P15)改寫者往往在一定程度上對原作進行調整,以符合改寫者所處時代占統(tǒng)治地位的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形態(tài)。[2]本文重點考察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對于王科一中譯本的操控。
20 世紀中國的文學翻譯的價值取向是滿足政治的訴求,當社會文化處于如建國后的“共名”狀態(tài),“外國文學作品的思想性”成為“決定介紹與否的一個重要的條件”。[3]意識形態(tài)對文學翻譯的操控,在20世紀50~70年代表現(xiàn)得最為明顯。1949年建國后,新中國面臨國內外的雙重挑戰(zhàn):國內百廢待興,要消滅國民黨殘余部隊,鞏固人民民主政權;國外,美蘇兩極對峙格局形成。從中國文學翻譯史的角度劃分,1950~1976年屬于中國近代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第四個時期,這一時期的突出特點就是國家敘述與主流意識形態(tài)完全一致,國家政權、贊助人、意識形態(tài)、詩學等文學系統(tǒng)內外控制因素高度統(tǒng)一為走社會主義道路、改造個人(知識分子為主)、反帝、階級斗爭。[4]20世紀50~60年代,政治意識形態(tài)及文學藝術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操控著文學翻譯。50年代,國家整頓、合并民營出版機構,文學翻譯的贊助人系統(tǒng)收歸國有。[3]1955年,上海文藝聯(lián)合出版社發(fā)行《傲慢與偏見》王科一中譯本。在選材上,《傲慢與偏見》揭露了資本主義婚姻的實質是金錢交易與利益的結合,符合“優(yōu)秀的”、“進步的”意識形態(tài)要求,即具有譯介的政治合法性。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操控在王科一的譯文中顯而易見,如:
(1)Within a short walk of Longbour lived a family with whom the Bennets were particularly intimate.Sir William Lucas had been formerly in trade in Meryton,where he had made a tolerable fortune and risen to the honour of knighthood by an address to the King,during his mayoralty.[5](P5)
譯文:距離浪搏恩不遠的地方,住著一家人家,這就是威廉·盧卡斯爵士府上。班納特府上跟他們特別知己。爵士從前是在麥里屯做生意起家發(fā)跡的,曾在當市長的任內上書皇上,獲得了一個爵士的頭銜。[6](P19)
“府上”、“上書”、“皇上”顯然是封建社會的稱呼的典型縮影。譯文中“府上”、“上書”、“皇上”無疑會讓讀者聯(lián)想起民主和平等成奢談的封建社會,等級森嚴;統(tǒng)治階級與被統(tǒng)治階級地位不平等,貧富不均;被統(tǒng)治階級命運悲慘,受盡奴役剝削。盡管王科一沒有鞭撻封建社會的丑陋,但是譯文能提醒讀者聯(lián)想起其種種弊端,巧妙地與讀者達成共鳴,迎合50年代主流意識形態(tài)——反封建。
勒菲維爾認為詩學包括兩個部分:“一個是一張清單,包括文學手法、體裁、主題、象征、典型人物和情景;另一個是一個觀念,即文學在整體社會系統(tǒng)中扮演或應該扮演什么角色?!盵2](P26)翻譯是由譯者實施的跨語言、跨文化、跨社會的一種交際活動。王科一的中譯本無疑受到主流詩學的影響,筆者僅就詞匯層面探討王科一中譯本的改寫情況。
(一)專有名詞
作為構成英語詞匯的主力之一,名詞分為專有名詞和普通名詞。譯者對于典型的專有名詞所采取的譯法在很大程度上反映譯者的翻譯理念,奠定了譯文的基調。從譯文第一頁到最后一頁,王科一中譯本通篇充斥著極具中國風味的地名和人名,見表1、表2。
表1 王科一中譯本地名摘錄
表2 王科一中譯本人名摘錄
王科一在翻譯原文地名和人名時大多采取歸化策略:地名譯為某屯、某莊;書中角色取姓為“李”、“夏”、“魏”、“蔚”、“姜”或者命名為“麗”、“英”、“雅”、“琳”、“萍”、“曼”、“生”、“伯”等,此種譯法的地名、人名中國大眾較為熟悉,也許會誤認為這個浪漫的愛情故事發(fā)生在20世紀的中國。如此這般,譯文拉近了與讀者的距離,獲得了更為廣泛的讀者群。但是需要注意的是,還是有少數(shù)地名如Hertfordshire譯成“哈福德”、Netherfield譯為“尼日斐”,人名Darcy譯為“達西”、Bingley譯為“彬格萊”。也就是說,在翻譯地名和人名的時候,王科一沒有完全采取歸化的手法,部分地名、人名采取音譯,保留了原汁原味,增加了譯文的異域風情。
(二)動詞、副詞
王科一譯本中,動詞及副詞大致譯為AAB(如“彈彈琴”)、ABAB(如“消遣消遣”)、ABB(如“冷冰冰”)、AABB(如“冷冷淡淡”)四種疊詞形式。動詞、副詞譯作中國讀者熟悉的修辭形式疊詞,使譯文充滿中國韻味,傳神地再現(xiàn)原文神韻,加強了譯文的表達效果,同時制造節(jié)奏,形成音律美。AABB和ABAB的四字結構更符合中國讀者的審美,讀起來朗朗上口。王科一將動詞和副詞譯成疊詞,符合中國讀者的閱讀習慣,迎合了目標讀者群的審美品位,從而贏得了更為廣泛的讀者群。如:
(2)To the girls,who could not listen to their cousin,and who had nothing to do but to wish for an instrument,and examine their own indifferent imitations of china on the mantlepiece,the interval of waiting appeared very long.[5](P16)
譯文:至于小姐們,實在覺得等得太久了,因為她們不高興聽她們表兄的閑扯,又沒事可做,想彈彈琴又不成,只有照著壁爐架上那些瓷器的樣子,漫不經心地畫些小玩藝兒消遣消遣。[6](P91)
(3)After sitting in this manner a quarter of an hour without hearing Miss Bingley's voice,Elizabeth was roused by receiving from her a cold inquiry after the health of her family.She answered with equal indifference and brevity,and the others said no more.[5](P45)
譯文:后來忽然之間嚇了一跳,原來是彬格萊小姐冷冰冰地問候她家里的人安好。她也同樣冷冷淡淡、簡簡單單地敷衍了她幾句,對方便也就不再開口。[6](P297)
綜上所述,譯者王科一不能脫離其時代之主流意識形態(tài)及詩學影響,其《傲慢與偏見》中譯本也深受20世紀50年代主流意識形態(tài)及詩學的操控。為了符合當時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及詩學,王科一中譯本采用歸化策略,準確傳神再現(xiàn)原文,廣受讀者好評。
20世紀50年代的中國主流意識形態(tài)處于文化系統(tǒng)中的中心地位,贊助人、文藝政策、詩學受制于主流政治意識形態(tài),在文學翻譯領域內共同維護和強化政治意識形態(tài)權力話語。20世紀50年代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對王科一中譯本文本的選擇、反封建人物形象的塑造以及詞匯層面的翻譯策略均產生了巨大的影響,為我們更好地了解王科一的翻譯活動提供了新的視角;并為改寫理論補充了大量的文本案例,豐富了改寫理論。
[1]謝天振.翻譯研究“文化轉向”之后——翻譯研究文化轉向的比較文學意義[J].中國比較文學,2006(3).
[2]Lefevere,André.Translation,Rewriting and the Manipulation of Literary Fame[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10.
[3]查明建.文化操縱與利用:意識形態(tài)與翻譯文學經典的建構——以20 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的翻譯文學為研究中心[J].中國比較文學,2004(2).
[4]王友貴.意識形態(tài)與20世紀中國翻譯文學史(1899-1979)[J].中國翻譯,2003(5).
[5]Austen,Jane.Pride and Prejudice[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6.
[6](英)奧斯丁.傲慢與偏見[M].王科一,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0.
責任編輯 強 琛 E-mail:qiangchen42@163.com
On Wang Keyi’s Translation ofPrideandPrejudice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writing Theory
LiLin
(CollegeEnglishTeachingCenters,NanfangCollegeofSunYat-SenUniversity,Guangzhou510970)
In light of rewriting theory,this dissertation probes into how dominant ideology and poetics manipulated the translation ofPrideandPrejudiceby Wang Keyi.This study finds out that dominant political ideology in 1950s had cast tremendous effect on translation strategies according to Wang Keyi’s text selection of Chinese translation,the shaping of the characters and lexical translation,for example,control sponsor,literary policy and poetics.
rewriting theory;ideology;poetics;Pride and Prejudice;Wang Keyi
2015-01-02
李琳(1989-),女,安徽碭山人,助教,碩士,主要從事翻譯理論與實踐、大學英語教學研究。
H315.9
A
1673-1395 (2015)04-007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