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階級斗爭為綱的年代,有一句口號:路線是個綱,綱舉目張。老百姓用同樣的語式調侃:階級是個筐,什么都往里裝。
最近,中國社科院學者對這種思維有了翻新,他認為,不應妖魔化“人治”,神化“法治”。法治和人治的關系,好比汽車大還是司機大。人治就是一個經驗性的治理,法治就是一個規(guī)范性的治理。法治不是一個點,不是一個線,而是一個可能性的空間,那么在這個空間中就是人治。
有一句德國諺語后來被說成是列寧語錄:一切比喻都是蹩腳的。一般人用比喻解說道理很正常,盡管不嚴密但很形象具體。學者用比喻代替推理就很牽強,不是學識不足,就是別有用心。
法治與人治放在一起討論,很顯然是相互對立的概念。它們的共同點在于都是指的人類社會治理的一種形態(tài);差別點在于法治強調以法律為準繩規(guī)范社會行為,是一種現(xiàn)代社會治理模式,人治遵循的是以當權者的意志為指導裁決社會矛盾,是一種正在被歷史淘汰的落后社會治理模式。兩者的關系,只能是法治對人治的否定和揚棄,而不可能是一種共存。社科院學者的比喻實際上是把法治概念下的“人的因素”偷換成了“人治”。按照他的邏輯推理,法治等于空間,人治等于操作,法治的核心等于人治。國家智庫社科院的理論創(chuàng)新到了這個地步,真的讓人很無語。
理論最基本的涵義,是指人們關于事物知識的理解和論述。也指辯論是非、爭論和講道理。非理論的最明顯特征就是不講道理,或者用詭辯的思維講歪道理。理論的缺乏和實用的需要,讓我們把很多俗語、比喻奉為理論。常見的有:摸著石頭過河;不論白貓黑貓抓住老鼠就是好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有權就有一切;你不打他就不倒等等。從嚴格意義上說,這些都不是理論,更不能成為一種指導思想。
當前的理論探討、爭論很難正常開展,除了上綱上線的政治敏感思維之外,還存在著嚴重的詭辯思維。詭辯術在中國也是有哲學傳統(tǒng)的國粹之一,著名的“白馬非馬”故事就是例證。還有“登徒子好色賦”,伶牙俐齒的宋玉就是靠著詭辯術,給老實巴交的登徒子戴上了好色的名號,以至讓其成了后世所有好色者的代名詞。現(xiàn)實中的詭辯術也很多,你說鄧小平是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他說毛澤東早就讓人冷眼向洋看世界;你說要建設法治國家,他說專政就是法治;你說要搞法治不能搞人治,他說法治和人治是一回事核心還是人治;你說要樹立正確價值觀,他說美國人的普世價值都是從中國翻譯的。理論研究不講理,講究玩弄概念,講究追查動機,講究我是真理我怕誰,這其實是一種更可怕的學術腐敗。
法治是舶來品,汽車也是舶來品。舶來品在中國扎根說明現(xiàn)代文明的潮流不可阻擋。但是,法治絕不是汽車,在這里還是要形而上一些才對路。
讀者 西 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