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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需要什么樣的政治經濟學

2015-01-20 04:53歐樹軍
文化縱橫 2014年4期
關鍵詞:自由主義轉型世界

歐樹軍

世界再次走到了歷史的十字路口,與過去不同的是,這一次的大轉型是由中國驅動的。今天的中國再次從全球意義上來看待世界,中國再次認為世界能夠成為而且應該成為自己的經濟領域,中國再次把世界作為自己無限廣闊的市場,中國再次憑借自己的競爭力和創(chuàng)造力贏得中國的、區(qū)域的、也可能是整個第三世界的持續(xù)富足,唯一的條件就是整個世界成為中國的市場。因此,這次大轉型,既是世界的大轉型,也是中國的大轉型,更是思想觀念的大轉型。

世界的大轉型

資本的急劇擴張是世界大轉型的主要特征,資本力量的集聚速度超過了其他因素,整個世界很可能因此回到過去,回到100年前的鍍金時代,也就是說我們身處2014年,但資本的復興又把我們扔回了1914年,而這又與西方社會的關鍵80年(1834~1914)密切關聯。對這種前景的擔憂讓法國經濟學家托馬斯·皮克提的嚴肅學術著作《21世紀的資本論》變成了一本暢銷書,就連保守主義的經濟學家克魯格曼也對其贊譽有加,美國的保守主義陣營出面聲討此書所揭示的“資本的復興”,但并不成功。正是資本的復興帶來了整個世界進程的大轉型,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2009年歐洲主權債務危機,對資本主義和資本力量的大規(guī)模反思,都是這次大轉型的伴生物。

我們先來看一下皮克提所分析的世界歷史的大轉型到底是什么。其實很簡單,也就是克魯格曼反復提到的,保守主義者無法否認的基本事實,即資本的力量在最近幾十年再次回到了100年前的狀態(tài),并表現為嚴重的兩極分化,在社會財富、收入分配上出現了兩極分化,收入最高的10%的富人、1%的富人、0.1%的富人的力量在最近這幾十年又再次回到了歷史頂點。這樣的結局是由于資本主義在世界范圍內取得了空前的大勝利,世界經濟的歷史已經終結了,經濟自由主義獲得了全球性的支配地位。

斯蒂格里茨在卡爾·波蘭尼《大轉型:我們時代的政治與經濟起源》的2011年版序言中指出,經濟自由主義并未在20世紀90年代取得徹底成功。拉美正在從經濟自由主義的大本營變成了反對美國、反對經濟自由主義的大本營,英、法等歐洲國家內部也出現了對新的工業(yè)政策和社會政策的反思,這也是對社會保護社會的反向運動的反思。

而這樣一個世界歷史的大的轉型,并不是一種進步,而是一種倒退。資本主義產生的結果是倒退回了100年前,最富有的10%的人占有了50%~60%的社會財富。這樣的收入分配格局必將導致政治上的反應,這種社會反向運動不再表現為法律或政治框架內的常規(guī)反應,它表現為一種政治上的反抗姿態(tài),這種反抗也是從美國開始的,比如“占領華爾街運動”,北非、烏克蘭、中國臺灣也可見這種徹底的政治不服從。這樣一種進程,我愿意將它稱為貧富分化或兩極分化的全球化。

這大概是對資本力量的最新同時也是最深刻的反思。而這種世界歷史進程的大轉型,與其說是一種前進,倒不如說是一種倒退。70年前,卡爾·波蘭尼在《大轉型》這本書中就看得非常清楚,這就是英國圈地運動的總體社會后果、政治后果、思想后果。波蘭尼說,兩百年前,從1814年開始直至1914年,西方出現了罕見的百年和平,但前二十年還是有內部戰(zhàn)爭,因此,最關鍵的只有80年,從1834年到1914年。

在這關鍵的80年中,作為工業(yè)化和城市化進程的產物,英國工人階級在三個方面真正誕生了。一是在政治上,被剝奪了投票權。二是在社會政策上,被剝奪了接受福利救濟的權利,他們要自食其力,要出賣勞動力。三是在社會上被解體了,不再有完整的倫理共同體生活。人不再是一個完整的人,不再擁有社會、文化、教育、經濟等整全的主體性,完全變成了經濟客體。由此,英國市場經濟的最后一步,即勞動力的市場化徹底完成了,人本身以及整個人類社會都因此發(fā)生了前所未有的大轉型。貧者愈貧、富者愈富的兩極分化第一次在人類社會變成了常量,政治經濟學由此得以形成,社會由此得以發(fā)現,自由主義、保守主義和社會主義三大思潮的爭論由此得以展開,這些放在一起,就是西方19世紀文明的同時也是20世紀文明的全部實質所在。

波蘭尼的《大轉型》對這個市場的擴張進程的理解,幾乎完全是和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反著來的。在《國富論》里,勞動力、土地、貨幣的市場化,從一個地方性市場變成全國性市場,再變成全球市場,這個進程能夠帶來歐洲社會內部的普遍富裕,而這正是自由主義的治理術的前提和正當性所在。市場的出現是自古就有的,但是市場經濟這個東西是以全國性市場為載體的。勞動力、土地和資本的全國性市場的確立才是市場經濟真正的形成。市場經濟形成之后,就把商品交換的邏輯擴展到非經濟領域,也就是擴張到社會、文化、思想、政治、倫理等領域,這也是它的一個自然的傾向。這種商品交換的邏輯取得對非經濟領域的支配地位,就形成了所謂市場社會。

但在波蘭尼看來,市場社會并不是什么人間天堂,反而帶來了嚴重的社會政治后果。這種后果可能是經濟意義上的,也可能是環(huán)境意義上的,或是人本身意義上的,因其負面性太過強烈,必然影響到社會成員的生存,因此產生哈貝馬斯所說的認同危機,而認同危機很可能會演變成為整個社會和政治領域的正當性危機。因此,必然會產生一種反向的力量,也就是反向的社會保護要求,不同的社會群體,比如農民、工人、環(huán)保主義者,都將要求政府做出法律和政策調整。

簡言之,所謂世界的大轉型就是市場力量的擴張和反向的社會保護運動,就是經濟自由主義與政府干預主義之間的拉鋸戰(zhàn),悲劇的是,反向的社會保護運動并沒有取得成功,否則就不會有一戰(zhàn)、大蕭條和二戰(zhàn)。而今日世界的大轉型,只不過是又重新回到了兩百年前,回到了一百年前。endprint

追問“治理的合理性”

波蘭尼有個經典論斷,斯蒂格里茨在《大轉型》的新版序言中也提到了,就是“市場經濟是有計劃的,而計劃經濟恰恰是沒有計劃的”。市場經濟從分工、商品化、市場化的第一步到區(qū)域化、全國化和全球化的最終確立,每一步都離不開政府的干預。因此,市場力量的擴張和社會的反向保護運動這樣一對矛盾,從政治經濟思想角度來說,就表現為經濟自由主義和政府干預主義這樣一對孿生兄弟。這一對孿生兄弟的父親就是“國家理由”或者說“治理的合理性”,我們的世界是自由太少還是自由太多,是治理過度還是治理不足?自由主義、社會主義、保守主義為什么都需要治理,治理的正當性是什么?

我們的議題在這里轉向??碌摹渡蔚恼Q生》和《安全、領土與人口》?!渡蔚恼Q生》從思想史的角度重新闡釋了《大轉型》,不是否認波蘭尼的思想,而是加強和升級。在政治思想史意義上,政治經濟學的誕生是追問“治理的合理性”的結果。政治經濟學從一開始就被視為“自由主義”的治理術,在??驴磥恚谓洕鷮W就是討論“經濟的”政府治理的學問。這里的“經濟的”是一個雙關,一方面是關注政府如何管理經濟、管理財政,如何增加國民財富;另一方面是說如何去實現節(jié)約、有節(jié)制的治理?!敖洕闹卫怼笔紫仁恰皟€省的治理”,同時也是“安全的治理”。

福柯在《安全、領土與人口》中把“經濟的治理”視為自由主義治理術的合理性的開端。這個開端就是糧食的流通,由此規(guī)定了“市場的自然狀態(tài)”。在馬爾薩斯的人口論流行的時代,西歐社會面臨嚴峻的人地矛盾,而良心敗壞的商人囤積居奇加劇了糧食短缺,自由主義用一種普遍主義的方式取代了自然災難論和道德控訴論。糧食的自由流通不僅可以保障利潤,而且被視為對抗食物短缺的安全機制,這種完全自由的糧食市場的流通,允許小范圍的饑餓,卻可以實現大多數社會內部的糧食供給,同時可以避免整個社會出現大規(guī)模的饑荒。這就是整個自由主義的市場理念的源頭,一切都讓市場決定,讓市場說話。

亞當·斯密的古典經濟自由主義政治經濟學從思想意識形態(tài)角度把市場建構為一種具有正當性的力量。個體在市場領域是可以做出任何他自己認為好的選擇,這是一種自然的偏好,一種自然的權利,一種現代人在現代社會的一種“天賦人權”。這種被賦予神圣性的“天賦人權”的源頭,是亞當·斯密奠定的,即勞動力自由出賣勞動的權利和雇主自由雇傭勞動力的權利。不過,對于這種自主選擇權,斯密本人具有非常強烈的反思意識,他認為這種選擇權把政治的支配轉變成了政治經濟意義上的買賣,把經濟購買力轉化成為對勞動也就是對人的身體的政治支配力,進而導致資本階級必然剝削和壓迫其他階級。這一批判意識的弱化直至徹底消失,導致了人們在現代西方經濟學教科書中再也找不到一個“整全的人”,“經濟學帝國主義”借助生物基因決定論走上了神壇,把自己變成了一種宗教。

(經濟)自由主義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在福柯看來,自由并不是自由主義的治理術的目的,自由是自由主義生產出來的,自由主義無時無刻不在生產著自由,同時又管理和組織自由賴以生存的條件,這個條件就是安全。自由主義必須同時既生產自由又生產安全,才能自我維系。在這個意義上,經濟自由主義和政府干預這樣一對孿生兄弟,就轉化為自由與安全的彼此依賴。

這樣的批判與哈貝馬斯有異曲同工之妙。哈貝馬斯把資本主義分為三個時期,自由放任的資本主義,干預式的有組織的資本主義和晚期的資本主義。為了實現資本控制者的政治統(tǒng)治,三個時期都必須實現控制體系與認同體系的協(xié)調,用去階級的方式來實現階級統(tǒng)治,去階級的方式就是要在市場領域保證自由,賦予經濟人的自然偏好的最大化以最大的自然性和正當性。在政治領域,則有一套社會控制機制來實現安全,即它的法律體系或司法體系,例如侵權法、契約法、國際自由貿易法。

??潞凸愸R斯都把自由與安全的雙重生產視為自由主義的治理術的合理性所在。??聦ψ杂芍髁x的治理術的分析指出,除了英國的古典自由主義即亞當·斯密的“經濟人”體系以外,還在德國產生了秩序自由主義,在美國產生了新自由主義,只有美國式的新自由主義才真正實現了波蘭尼所分析的市場經濟邏輯向非經濟領域的全面擴張,才真正確立了市場社會,這個進程是從一戰(zhàn)以后尤其是從羅斯福新政開始的。德國的秩序自由主義實際也是一種新自由主義,但與斯密的古典自由主義不同的是,這一有秩序、有組織的自由主義與自由放任的經濟自由主義發(fā)生了分離,自由放任被徹底拋棄,在國家經濟和社會政策層面上被拋棄。

在歐洲歷史上,社會政策服務于經濟增長這個總體目標,就是要為個體提供生活所需要的消費品,并要保障平均的最低消費品供給。這一新自由主義最終的一個目標也是要實現經濟的增長,所以從歐洲的經驗來看,經濟的增長成為政治正當性的來源并非中國這三十年來獨有的新問題,而恰恰是自由放任的資本主義向有組織、有秩序、有干預的資本主義過渡的時期所必須依賴的一個合理性,也就是自由主義的合理性。

對于福柯來說,自由主義治理術最重要的發(fā)展是在美國。美國在一戰(zhàn)前后也即所謂“進步時代”(1880~1920年),實現了經濟自由和自由放任的分離,整合了社會的反向保護訴求。這種分離的一個制度結果就是,對高收入征收沒收性的高賦稅,這被視為美國的發(fā)明,同時也是西奧多·羅斯福贏得人們尊重的主要原因。因此,現在很多美國人都在思考他們能否再有一個西奧多·羅斯福,能否再次實現經濟自由和自由放任的分離。蘇東劇變之后,“歷史終結”之后,經濟自由和自由放任的分離這樣一個原則被放棄了,經濟自由與自由放任的重新融合,是克林頓政府以來美國政治經濟學的最重要動向,遺產稅被拋棄了,處在最高收入階層的群體獲得了最大份額的稅收減免。

美國式新自由主義的第二個進展是從小羅斯福新政開始的,經濟分析開始擴展到非經濟領域,比如經濟學家貝克爾對于婚姻、對于家庭、對于人類行為的經濟動機分析,經濟分析取得了對非經濟領域的支配性地位,經濟學變成了一種“學術帝國主義”。但是,從根本來說,新自由主義的正當性并不是由經濟學提供的,而是自由主義無時無刻不在生產著自由,同時又組織和管理自由賴以生存的安全而實現的,這一切又是波蘭尼所說的人類社會最為嚴重的兩極分化的結果。endprint

波蘭尼把功利(自由)主義視為人類社會大分化的產物,中產階層不是越來越多,兩極分化的馬太效應正在吞噬中產階層,“新窮人”越來越多,貧者愈貧,富者愈富,只有高收入群體、大富豪群體的收入所得、投資所得、固定資產在大幅增長,所有其他的小銀行家、小企業(yè)主、工人、農民和其他靠工資和微薄的收入生存的群體,他們的收入都在減少,絕對意義上也許增加了,但與富人階層的相對差距卻越來越大。社會學構想的橄欖型社會,即中產社會,曾經有過,但很快就萎縮了。

當前的民主化浪潮就是對這種兩極分化的回應。美國的民主化高漲時期,女權運動、環(huán)保運動、黑人民權運動此起彼伏,兩極分化的確受到遏制,特別是二戰(zhàn)以后的1945年到1968年這段時間,英法德美這些國家兩極分化程度都降低了。收入最高的10%占有的社會財富比例從50%降到了20%左右,這看起來是一個比較合理的分配結構。但是,從1960年代末開始,保守主義思潮開始反思民主化的進程,反思民主化對美國法律和秩序的嚴重破壞,保守主義思潮逐漸復興,在思想輿論、選舉政治和政黨政治層面獲得了對美國政治體系的控制權,資本的力量緩過勁來,開始重新回到主導者和支配者的位置,其合理化理由就是要為美國恢復法律和秩序。這個政治進程與經濟進程是同步的,最終也讓美國重新回到了一百年前。到了2007年,美國收入最高的10%的富人重新擁有了總財富的50%。整個資本的力量或者說整個世界歷史的進程再一次完成了逆轉,無數人對此憂心忡忡,這就是法國學者皮克提《21世紀的資本論》之所以暢銷的原因所在。

中國的大轉型

人類社會能否從這悲劇性的倒退中突圍,“整個世界成為中國的市場”之后會怎樣,這就是理解中國的大轉型及其意義的前提。由此可以說,中國的歷史進程有三個三十年:從1919年到1949年,從1949年到1979年,從1979年到2013年,我們需要重新理解這三個三十年之間的關系。不太嚴謹的說,第一個三十年是經濟自由主義徹底壓倒政府干預主義和文化保守主義,政治結構不完整,國家構建非常失敗,政治正當性也微乎其微,自由主義的國家理由乏善可陳。第二個三十年是政府干預主義勝過經濟自由主義,政府變成了無所不為的“全能政府”,社會主義的國家理由得到全面探索。第三個三十年則是經濟自由主義勝過政府干預主義,整個國家成為一個巨大的經濟體制、制度、機制實驗室。所以,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來看,三個三十年實際是經濟自由主義和政府干預主義的此消彼長。

那么,第四個三十年,中國向何處去?抉擇又再次回到經濟自由主義與政府干預主義之間的協(xié)調。目前看來,這兩種方向都有可能,所以在政治決策和法律政策層面出現了一些矛盾和沖突,社會思想領域也出現了不同的設想。因此,理解中國的未來,越發(fā)不僅需要理解當代中國的第二、第三個三十年,也需要回到最早的第一個三十年,理解中國革命及其世界背景。西方社會在1834年到1914年這關鍵的80年里在社會內部實現了普遍和平和集體富足,但是,資本主義生產體系的內部矛盾并沒有消失,而是轉移到了外部,轉移到西方社會在全球建立的殖民體系內部,并因此引發(fā)了第三世界的國家與社會革命。

蘇東劇變以來,中國的大轉型與世界的大轉型是同步的,這就是自由放任和有干預、有組織的自由放任的融合,自由放任重新回到了影響決策的意識形態(tài)領域,自由放任這一博物館經濟學復活之后,帶來的并不是普遍繁榮和集體富足,相反,政府干預變得十分保守,意識形態(tài)上不斷弱化,并在社會思想文化上產生了巨大分歧,這種進程及其后果實際上是世界性的,中國的問題同時也是世界的問題。世界有沒有更為光明的未來,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中國道路有沒有新的可能性。我們當然不能用制造寡頭的方式去重蹈蘇東劇變的覆轍,同時,如果沒有政治、經濟、思想、文化、生態(tài)和社會關系的重新協(xié)調,如果沒有政治相對于行政、政治權力相對于資本權力、政府相對于市場、全國性政府相對于地方政府的充分自主性,中國也不大可能開創(chuàng)中國與世界的光明未來。

在已經過去的三個三十年當中,中國的命運與世界的進程緊密關聯。基辛格在《論中國》中指出,中國與西方世界有兩次遭遇戰(zhàn),第一次發(fā)生在1840年的鴉片戰(zhàn)爭,結果是西方占了上風。第二次發(fā)生在朝鮮戰(zhàn)爭,結果是中國人恢復了中國文明自成一體的自信和自覺。中國與世界的未來,將取決于中國與西方世界誰能協(xié)調好經濟自由主義和政府干預主義的關系,取決于自由主義治理的合理性和社會主義治理的合理性之間的融通,取決于“為市場而治理”和“因為市場而治理”之間的平衡。

這些需要協(xié)調、融通、平衡的方面,都不完全是新命題,但無疑都是非常艱巨的大課題。無論是已經發(fā)生的三個三十年,還是正在發(fā)生的第四個三十年乃至更為長遠的未來,所有問題都既是中國的,也是世界的。所不同的是主次關系,曾經的依附者正在向著核心進發(fā),曾經的主導者正在走向邊緣。如果說自由主義治理術的合理性是“為市場而治理”,那么,社會主義治理術的合理性是不是“因為市場而治理”,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必然涉及中國與世界的大轉型背后政治理論的激蕩與揚棄,必然需要從兩個三十年走向三個三十年,無論是向后看、回到革命的源頭,還是向前看、探索中國的未來,都需要探究極端缺乏關注的社會主義的“治理的合理性”,需要思考我們需要的是“什么樣的政治經濟學”?

(作者單位:中國人民大學政治學系)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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