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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之上

2015-01-04 02:32李萬華
文學(xué)港 2014年5期
關(guān)鍵詞:狼毒光芒三星

李萬華

太陽的容顏

我看見太陽升起的整個過程,在夢中。高聳的東山頂上,彩云密布。那是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黎明時分見過亮光的地方,也是我曾在無數(shù)次雨后看彩虹的地方。在那里,一面雕刻精美的窗戶出現(xiàn),淡色的紗簾低垂。窗戶四周的色彩卻濃郁鮮艷,仿佛五色錦繡堆砌。天空并不平靜,似有萬千聲息,卻不能一一聽出。許久之后,兩扇窗戶緩慢推移,探出一位女子,發(fā)髻高挽,衣帶飄拂。她裊娜著,將半側(cè)身子倚在窗框之上,俯身微笑。她的身后散出金色光芒。人們在山下敲鑼打鼓,大喊:太陽,太陽。

另一個夢中,太陽裹著海藍色頭巾,從東天的濃云中鉆出,并且向我頭頂移動。太陽歪著嘴,始終微笑。她的臉龐,以及它那大而又大的嘴,都染著朱紅,仿佛剛剛涂抹。我在地面上,扭頭,環(huán)顧四周,我的村子依舊在炊煙之中,牛羊?qū)⑸碛耙苿釉诤訛┥?,一些野花,星光般綻放,但沒有一個人,像我這樣,仰頭看太陽在半空中微笑。

不要猜度,因為我是女子,才夢見太陽是女性。也不要胡亂解釋。力量缺損便是缺損,步履笨重便是笨重,我不假借虛妄的力量,也不跟隨暗潮。太陽不在天空,那只是夜晚在運行。

那個小寒后的早晨,八點多,我看到太陽,馬路盡頭,在淺灰的霧氣和云層后。它掛在那里,不醒目,仿佛只是一張裹著緋紅綢布的牛皮鼓面。錢德勒曾經(jīng)在《漫長的告別》中說笑:作家,必得使每種東西似另一種東西。我埋頭于我寂靜的家鄉(xiāng),無意那樣的名號,然而太陽實在是,緋紅綢布蒙著的鼓面。

而在這之前,另一個冬天,也是我的家鄉(xiāng),我看到垂在南天空里的,碩大、單薄,甚至透明的一輪白太陽。它沒有光芒,并帶著失掉血色的淡漠。它只在高處粘貼著,仿佛壽衣店老人剪出的白紙錢。如果我伸手,我甚至可以摘下它,并且在掌中將它揉搓。

我曾經(jīng)恍惚,我四周山脈圈禁給我的想象,以及我的疑問,它們仿佛風(fēng)過水洼的波紋,不曾停息。我慣常見到的,那些太陽,那盛產(chǎn)的火焰,那注在萬物之上的齊整韻腳,那熾熱,那金黃,那力量之下的蓬勃,那歌頌了又歌頌的,光芒萬丈。我在四季的原野走過,抬頭,我聽過鄰居描述,亦曾見到畫面無數(shù),那陽光給予的光暈世界,那吉羽飄飛。但在一些時日,我依舊愚鈍:如果太陽擁有傳奇,如果這變幻,來自天空,如果天空的升降與薄厚,你我操縱,如果你我,再不是當(dāng)初,我想知道,我在哪一刻見到的明亮,是太陽原本的容顏。

山高月小

重陽那一日凌晨,在祁連山東端的高峰上,我看到月亮。那一時,我知道我在高峰上,而且眼前鋪開的,依舊是連綿重疊沒有邊際的山巒,但是看不到。夜如此濃烈,黝黑滿溢。以致讓人想著這夜晚的黑暗里,必定有更深的黑暗,如同那海洋的深處,藏著更深的海洋。然而這黑暗不可怕,有人說,黑暗不過是光明的減弱。在黑夜的山峰之上,仿佛在大海的陰影上。知道洪波涌起,卻靜無聲息。后來,我看到月亮。月亮不在天上,它在我眼前,是用黑絲線系著的一粒亮白色腎形種子。吹一口氣,仿佛能輕輕擺動,顯得無辜。

山月不知心里事,原本如此,說月如無恨月長圓,這關(guān)月何事。惱月怨月,不過是惱自己怨別人,月倒成了替代品。人真是多情,好在此一時這些了無影跡。

唯有山高月小。

黑暗中,來登高的人發(fā)出些聲音,都極謹慎。便是這細碎的聲音,也要撞出些大的動靜來,仿佛夜是能打碎的。想一想,夜果真如同一具容器。我們在某個時刻爬進去,松散任性,又在某個時刻,爬出來,謹言慎行。我們因此將自己磨損得越來越瘦小。即便如此,我們依舊期望再來的日子一切安康。有人因此在山頂拋鹿馬,手電筒晃過的光暈里,我看見紙片飄灑著,向重疊的山影飛過去,輕而無聲。

說,上世紀(jì)四十年代,有老人用大青馬馱了粗布,向東北,越過這些山峰,到甘肅永登去換煙草,也換一些農(nóng)具。有一日,老人急著回家,想在夜晚來臨前翻過這些山,但是大青馬受驚,掙脫背上的東西朝另一面山坡逃竄,等一切安定,夜已深濃。山路上,前后不著店,大青馬不肯邁步。四周的山脊,仿佛鬼影,遠處山坳里,又有不明動物的怪叫。無奈中,老人點燃木頭農(nóng)具,舉著前行。老人說,月亮在腳底下,像一盞清油燈盞,什么都照不見。

野花芬芳

秋天,果子從樹上掉下來,啪啪地響。其實在寒冷高原,我從沒見過果子從樹上啪啪掉下的景象,但是我覺得高原的秋天也該如此。我不知道天幕上的星星,是否也會像樹上的果子,隔一段時間,便要掉幾顆。如不然,這一時的星空,為什么比不上從前璀璨。如果講道理,道理便總是講得通。然而現(xiàn)在的星空,實在是,模糊著,模糊著,仿佛蒙著沾染灰塵的簾幕。簾幕揭不掉,星星被遮蔽在那里,總是風(fēng)吹雨打后的零落。說一粒星便是一個世間人,難道世間的人也在寥落。

小時候,我習(xí)慣于一粒星便是一枚花朵。群星閃耀,定是八月的山坡野花聚會。那時候,母親總是坐在青石的臺階上,沉默。我站在院子中央,仰著頭。天空詭秘的圖案讓我神往。我只認識幾個簡單的星座,勺子一樣擱著的七星,蝴蝶一樣翻飛的三星,跨著銀河的牛郎織女星,幾何形狀的仙后……圖案生動又閃爍,然而一看一個樣。黑暗中,我用手指在自己的掌心畫下剛剛發(fā)現(xiàn)的圖案。但在白天,當(dāng)我試圖用石子來拼我昨夜曾經(jīng)見過的圖案時,總失敗。我發(fā)現(xiàn)星星的圖案根本無法臨摹,只能想象。

更多時候,我的四周一片漆黑,唯有頭頂輝煌燦爛。星星在那里怒放,色彩豐富又迷人:淡藍、淺粉、瑩白、金黃。繁復(fù)的花瓣層層打開,似水漾出些微漣漪。我努力探看的結(jié)果是頭暈?zāi)垦#斓氐怪?。我在那瞬間的迷惑中,覺得自己也便是一粒星辰,正粘貼在黝黑的天幕中。而大地上,野花芬芳。

如果不慎掉落,會怎樣。在那鮮花的地面上,我是否會成為它物:一只蟲子,一枚枯葉,一粒漿果。我或者什么都不是,只在它們中間,存在著。春天野草葳蕤,秋天西風(fēng)勁吹。時光一茬一茬翻過去,廣袤來了又走。我于是漸漸消散掉,失去形跡。人在萬物中,不再成為人,而只是物的一部分,世間是否會因此而清廓。

陰影不到的地方endprint

光芒有沒有形狀,如果光芒過于彌漫,失去邊際。如若尋找,在我家鄉(xiāng)的田野,或者荒漠。一枚麥穗的形狀,是不是光芒的形狀。如果那是小麥,你是否認為,光芒過于緊密,沒有縫隙;如果那是一株青稞,你是否會說,光芒是那樣松散,像一口氣吹出的碎屑。光芒是不是像水面上的漣漪,呈現(xiàn)圓形,并且層層繁復(fù);光芒是不是又像玻璃的碎片,貼在青磚的墻壁上,不規(guī)則。

我無法想象。因為萬物繁復(fù),想象抵達的層面過于駁雜。而我記下一束清晰的光芒,并非那就是光芒它原本的模樣。那一個舊時早晨,我沿著梯子爬到屋頂,看見院墻外的天空,那天空如同來自《指環(huán)王》一樣的魔幻電影?;疑茖臃磸?fù)疊加,扭結(jié),以至于那里仿佛一座古堡,陰氣森然,并且緩慢移動。后來在這云層之間,白色光線劈開一圈裂縫,并從那里撒下,像長達千米的根根白茅。它們在觸到高起的山尖時,白茅從中心散開,并且像帽子一樣罩在山尖之上。

光芒是用來籠罩的吧,因為我從未見過什么事物將光芒壓在下面?;ò旮采w的地面上,地面肯定幽暗。但光芒再怎樣見縫插針,也總是在表面上。所以一個小孔足夠你見到光芒的模樣,如果這個小孔通透。

誰能有幸見到一束天光,并將它傳播給更多的人。兩年前,一位美國攝影家來我家鄉(xiāng)的山中采風(fēng),他偶爾看到一束雨后天光,正罩在河畔的一群羊身上,那景象奇妙,仿佛神的旨意,又無以言說。只是當(dāng)時沒做準(zhǔn)備,光束移動迅速,羊群也很快散去,照片成空。攝影家于是花一個月時間,租一群羊,每天那個時候?qū)⒀蛉黑s到河畔,等候,然而再沒等到那束光。

母親在去世前做夢,見到黑暗巷道里的一束微光,像蛇爬行在地面上。微光在前面,母親不由自主地跟著它走,卻總是追不上,后來母親氣餒,停止邁步,微光便原地不動。母親告訴我這個夢,僅限于描述。我也一直不想將夢的寓意解讀,不予深究。年歲中,母親像一支蠟燭,在自己的院子突然熄滅,我不知道她終究去了哪里。母親是否被一束光指引,從而進入到云層之上的天堂。如果在云層上,天光是否更明亮,而如果在其他地方,幽暗是否更深濃。達·芬奇說:陰影最重的地方是黑暗,最輕的地方是光明。那么,敬愛的達·芬奇,陰影不到的地方,是什么。

影子與飛翔

有沒有這樣的可能,白晝藍天、星辰、閃電,它們同時出現(xiàn)。仿佛一棵樹枝上,芽孢、花朵、果實同時掛滿。又仿佛一個人的生命中,幼童、青年和蒼老混同一時。空間如果層層重疊,時間如果分出枝杈,而你和我,如果面容模糊,記憶互換,會怎樣。

在灰白的馬路之上,我輕盈地飛翔。我劃動的雙腳變成蹼,我的前方,青山巍峨白云繚繞。我頭頂?shù){的天空,白日正散射亮光,但是星辰,它們正閃爍在天空之上。它們并不格外璀璨,也分不出它們慣常的色彩:橙黃、橘紅,或者淡粉。它們不密布,沒有圖案,但它們存在。閃電在天邊一道道劃出,沿著山脊線,它們將那些山峰映出瞬間亮白,也遠射到我身上,而我一直在飛翔。

我不知道自己將飛向何方,但飛翔是如此快意的事情。在夢中,我不知那是夢的荒誕。我低頭看見自己裊娜的影子,像一尾魚,貼著青山滑過,柔軟無骨。我似乎有片刻沉思,醒來時卻遺忘得干干凈凈。也許在想:天空如果失去它慣有的秩序,然后重建秩序,而這后來的秩序,是否早已存在,如同愛默生所說的那樣,一個中午必定是另一個早晨的開始,大海的深處,必藏著更深的大海。

然而這不可能。

年幼時候,我發(fā)覺身邊無數(shù)事物都不存在固定的一面。月亮的樣子始終變化,星辰移動位置,白晝和黑夜,不厭其煩地交替,山前流水,時而充沛時而枯竭。我曾經(jīng)相信,我此刻所見,便是事實,但一轉(zhuǎn)身,又覺得那是錯覺。成長的過程粗枝大葉,沒有誰對這些日常所見給予解釋,哪怕謬誤。我先天的謹小慎微,又使我不能因為那是錯覺而胡攪蠻纏,也不能,因為相信它是事實,而吹噓炫耀。

我因此時而糊涂,時而清楚,如同《莊子》里那個影外微影的故事。影外微影問影子:你剛才俯身而現(xiàn)在后仰,剛才束發(fā)而現(xiàn)在披散頭發(fā),剛才坐著而現(xiàn)在站起,剛才行走而現(xiàn)在停駐,為什么?影子回答: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天上狼毒花

那一夜電閃雷鳴,天地白光。我看見天空河道縱橫,枝杈遒勁。它曾經(jīng)端莊的面龐,此刻失去自制,仿佛過于內(nèi)斂的女子,突然爆發(fā),并且披頭散發(fā)。藍、灼白、紅,激烈之光,晃出一個驚恐世界:游走的紅磚屋脊,狂舞之枝,墻頭細碎草莖,金露梅原野,絳紅鞭蔴墻,白塔,昏黃夜燈。瞬息寂靜。仿佛一口急于吐納的濁氣,暫時阻塞。燥烈的決絕與撕扯。厚重幕布,緊密心肌,落滿墨跡的燥烈之紙,鳳凰牡丹的錦緞,十指……它們一起碎裂,連同夏季牧場,氈房,高山上的牛羊。

我首先想到高山上的牛羊,以及它們眼里的哀傷。它們未及抬頭、明白、奔跑,甚至未及下一次反芻,便在電光中死去。尖利的白色亮光,將沿著它們緊繃的腹肌劃過,留下黑色胸腔。這顛倒黑白的力量,在下一刻,擰成無數(shù)聲響。它終究執(zhí)拗,頑強,如同曠野狼毒的根莖。狼毒,我所熟悉的花朵,它們開花總有氣勢。有時狼毒雪一般的花朵會淹沒一整片草場。盡管單枝的狼毒花嬌小,細碎的筒狀花瓣背面涂抹紅暈,腹面潔白,仿佛故意要綻放出一些柔弱清冷。狼毒有龐大的根系,吸水能力強,在干旱寒冷的地方,它們從不讓其他植物存活。牲畜迷惑在狼毒叢中,不肯出來,又找不到其他草吃,最終餓死。

如果天空是另一層豐厚土壤,現(xiàn)在,這些遒勁的根,正在沃野汲取精華。它帶著貪婪,努力將根探到更深處,而狼毒花正在綻放。它們鋪滿天空這面原野,粉白,并且散發(fā)芬芳。甚至有孩子從遠處走來,帶著露珠,摘下它,用它編織花環(huán)和繡球,然后戴上它,成為公主,走過山谷和原野。而舉頭仰望的我們,在此刻,不過是那土壤下東突西奔的蟲豸。

三星

如果我問你,你是否順手就能描出一幅星座圖。但我從未問起。簡單的事情即便只需一次俯仰,也未必人人有那昂首低頭的興致。小時候的夜晚,母親起夜,總是說:三星當(dāng)天,夜深了。我偶爾清醒,探頭出去,果真見得天空蝴蝶一樣的三星,正舉起大翅膀,向著西方,是那緩慢飛翔的模樣。endprint

我一直叫它三星。當(dāng)然,并不是我一人叫它三星。在民間,起碼在我小而又小的家鄉(xiāng),人們都叫它三星,并用它來估計時間的早晚。在天上,它蝴蝶一樣的翅膀,從未合攏過,而它小小的身體,從未變幻過方向。三星升起了,三星偏西了,三星落了。我家鄉(xiāng)那些從沒出過遠門的,從未曾了解天文知識的人,他們抬起頭,這樣說。他們是一群跟著三星飛翔的鳥,顧不上休息,他們看著三星將時間帶走,又帶回來,仿佛將老人帶走,又將孩子帶來。而三星,它一直在那里飛,一直飛,未曾遠離,也未曾消失。在家鄉(xiāng),它甚至比任何星星都出名:金星、北極星、牛郎織女星……

“六·一”兒童節(jié),藍褲子白襯衣,隊鼓小號,紅黃藍綠皺紋紙的花朵和彩帶,紅領(lǐng)巾。在離家十多公里外的中心小學(xué),我們幾個女孩子跳《小汽車》,也許是《小汽車司機》,“嘟嘟嘟嘟,喇叭響”,現(xiàn)在我只記得這一句。土筑的舞臺下亂哄哄的人頭,賣冰棍的人推著自行車靠在墻根,我的注意力總是被那蒙著黑棉襖的冰棍箱子吸引。

路途遙遠,晚上不能回家,在一間四壁有風(fēng)的教室里,老師號召我們將桌子拼在一起,枕著鞋和書包睡覺。那些課桌拼成的無比寬大的硬板床上,十幾個人擠在一起,沒有鋪蓋。有人在床上追逐打鬧,課桌將課桌碰撞得亂響。男生的吵鬧在另一個教室,仿佛正在聚眾起義。

半夜凍醒。大瞪著眼,我看見星空在窗外懸掛。三星,我熟悉的星座,此刻,正將一只大翅膀伸進窗戶來。我希望那翅膀會抖動,并給我摔下一條棉被來。那時候我不知道羽絨被。等了等,它不動。我沒生氣。

后來我知道,在星座圖上,它是驍勇的獵人。它左手舉著戰(zhàn)利品,右手握著鐵錘,它左腿跨出,右腿蹬直,它的腰帶明亮,寶劍斜佩。它始終威武,仿佛一天的星辰,全是它的獵物。

山里人家

在兩面大山交錯的地方,路被截斷。其實截斷的只是混凝土的公路,狹窄而落有滾石的山路繼續(xù)逶迤前去,那是只有牲畜牧人和當(dāng)年砍柴人才走的路。停駐,看那嵯峨的青色山巖,聳立在天空之下,巖石下大片高寒草甸向兩邊匍匐開去。那些山脊的向陽處,有牧人居住的帳房。以前,那些帳篷均以自己搟制的黑色牛毛氈為主,現(xiàn)在,已經(jīng)換成綠色帆布,或者寫有某某救災(zāi)字樣的藍色帳篷。坐北向南的高山上,紅嘴山鴉嘎嘎啼叫,飛起落下,黑牦牛在巖石間摔著尾巴驅(qū)趕蠅蟲,山羊在極陡的懸崖上跳躍。向下稍平的山坡上,建有幾所莊廓。傳統(tǒng)土木結(jié)構(gòu)的房屋,屋頂長有幾株青稞,三四寸高,院墻大阪夯筑,已爬上斑駁苔蘚。云杉木制成的大門半開著。門外空地,野草披覆,一只白色大豬被繩索拴在木樁上。山坡下河水嘩嘩流過。

中年夫妻正在門口做活,我們說,想討杯水喝,是否方便。男子立即停下手中農(nóng)活,邀請我們進門。女子有些猶豫,但緊跟著還是停下活,讓我們進門。剛剛翻新的云杉木大房,院子中央的碎石頭還沒有清理,菜園和花園尚未砌成,也沒有山里人家常有的白色桑爐。倒是有一柱青楊木的高桿豎起,挑著白色經(jīng)幡,沿著屋檐,也有五色經(jīng)幡懸掛。男子介紹,說老人已經(jīng)去世,唯一的兒子去山外上學(xué),因為家中正在修建,這一年他沒能去外面打工。

女主人很快端來茶水。熟悉的熬茶,由黑毛茶熬煮而成,加有花椒、草果、老姜和鹽,顏色深紅,倒在大瓷杯中。又端上一盤花卷,這是一種小麥面蒸出的面點,里邊卷有紅花、姜黃和苦豆研磨成的香料,紅、黃、綠三色彼此相襯,極為鮮艷。這是來自植物的色彩和芳香,讓人放心。一個花卷有兩只手掌大小,典型的高原風(fēng)格。

女主人高大健壯,因為長期缺氧,高寒,紫外線強烈,臉頰上的毛細血管被破壞,成為高原紅。她佩戴的耳環(huán),手鐲和兩枚寬大戒指,都是略帶黑色的藏銀,刻云紋,并鑲嵌大顆綠松石和紅瑪瑙,明顯是完整一套,由祖輩留傳。男主人陪我們說話,有些健談。往年外出打工的工資,蓋新房的花費,孩子的學(xué)習(xí),以及隔壁鄰居的一些閑言碎語,話頭隨便都可以提起。

坐在檐下慢慢喝茶,閑話。清冷山風(fēng)吹進來,拂動經(jīng)幡,發(fā)出啪啪聲響。越過低矮院墻,可以看見前面大山,似深綠色的屏障,朝院落傾軋過來。因為山體過于高大,各種訊號不通。路上也很少有車輛經(jīng)過,身邊的一切微音,全部出自自然。男主人說,以前山中常有大型動物出沒,它們在白天躲進灌叢,夜晚發(fā)出各種怪叫,現(xiàn)在,也許只剩些馬鹿和麝了。

這樣坐著,一只烏云蓋雪的大貓走過來。伸手去它頸下?lián)崦?,它便跳上我的膝蓋,臥下,發(fā)出舒適鼾聲。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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