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菲

全國人大常委會歷史上第一堂法制講座，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一次集體學習，這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先后走上人民大會堂與中南海的講臺上。就是從這個時候起，法制講座就成為全國人大常委會雷打不動的制度，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制度化。

（一）站在給中央領導講憲法的最高講臺上

1998年6月16日，著名憲法學專家許崇德走進莊嚴的人民大會堂，走進神圣的立法殿堂，主講了全國人大常委會歷史上第一堂法制講座——《我國憲法與憲法的實施》。從那時起，法制講座就成為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雷打不動的制度。

許崇德生前接受采訪時曾對記者回憶起1998年6月16日講座的事?！霸谀翘斓闹v座中，李鵬委員長一直沒有插話，在認真地記筆記?！彼f：“在常委會會議廳里，隔著大圓桌，李鵬委員長和我面對面。 我講完后，李鵬委員長問，大家有什么問題沒有，可以提出來討論討論。會場沉寂了一會兒。李鵬委員長又說，‘沒人提問，我先問問許教授?！?/p>

對于“李鵬委員長問了什么問題”，這位憲法學專家笑而不答：“我答應他們了，要保密。不過他問的兩個問題挺重要的，跟憲法理論有關。接著，一位副委員長也問了問題。當時氣氛很活躍，我印象里一共回答了15個問題?！?許崇德告訴記者，在那之后的五年里，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共舉辦了30次法制講座，每次都是李鵬委員長親自主持，他一次也沒有缺席。

2003年2月28日，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最后一次會議在完成各項議程后順利閉幕。這一天，全國人大常委會大廳這個樸素而又在中國法治史上具有特殊意義的大廳，一改往日的莊重與嚴肅，主席臺上下流動著惜別之情。當李鵬委員長宣布會議閉幕后，一些常委委員、列席會議者以及常委會廳工作人員們，遲遲沒有離去。他們有的走到主席臺前向委員長問好，有的互相合影留念?！霸谀翘斓臅h上，每一位委員都得到了一份李鵬同志贈送的‘禮物——《九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講座》?！痹S崇德表示，這本書記錄著五年的回憶，他將永遠珍藏?！皥猿衷诿看纬Ｎ瘯h后舉辦法制講座，是九屆全國人大的創(chuàng)舉，取得了很好的成效?！?/p>

“全國人大本身是一個立法機構(gòu)，為什么還要請法學專家作法制講座？”對此，許崇德說：“人大確實是個立法機構(gòu)，但人大常委會組成人員來自各個方面，就目前而言，有不少是學自然科學出身的。所以，人大常委會搞法制講座是必要的。再說，就是我們搞了一輩子法學研究的人，也要不斷補充法學新知識?！?/p>

2002年12月26日，胡錦濤總書記主持中央政治局第一次學習會，許崇德又應邀在會上講解憲法。

現(xiàn)代世界的任何—個國家里，都存在許多的法。除憲法外，還有刑法、民法、商法……等等。憲法既然是法的一種，所以它具有法的基本特征?！皯椃ㄅc其它一般的法相比，具有共同性：它們都是統(tǒng)治階級的意志表現(xiàn);都經(jīng)過特定程序而成為國家意志（法）;都具有強制力，由國家強力保證其實施?！痹S崇德說：“憲法同其他一般法的差別在于憲法是根本法，不是一般的法。一般法只涉及社會生活的某一個方面。而憲法作為根本法，其內(nèi)容涉及社會生活、國家生活的全面，規(guī)定著國家的根本制度和根本任務，是人們最根本的活動準則。 根本法是其他一般法的立法依據(jù)，根本法的法律效力高于其他一般的法，一般法不得同憲法相抵觸——否則，應被修改或撤銷?！蓖瑫r，許崇德強調(diào)，根本法的修改程序不同于其他一般法律。由于憲法的崇高地位，及其內(nèi)容的根本性，不宜輕易改動，因此，修改憲法必須經(jīng)過較之一般法律的修改程序更為嚴格，甚至繁復的程序。

我國憲法的修改，須由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或者l/5以上的全國人大代表提議，并由全國人大以全體代表的2/3以上的多數(shù)通過。而全國人大在制定、修改其他一般法律的時候，則全國人大主席團、全國人大常委會、全國人大各專門委員會、國務院、中央軍事委員會、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以及全國人大的一個代表團或者30名以上的代表，均可以提出議案，并只需經(jīng)全國人大全體代表的過半數(shù)通過即可。

據(jù)介紹，在建國初的《共同綱領》和1954年制定的第一部憲法中，都稱我國為人民民主或人民民主專政。20世紀60年代初起，在一些文件中逐漸用“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提法。特別是“文革”時期，“無產(chǎn)階級專政萬歲”、“念念不忘無產(chǎn)階級專政”都成了流行的口號。1975年四屆人大通過的憲法明確規(guī)定了中國是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國家，并采用了“全面專政”這樣的極“左”詞句。后來，1978年頒布的憲法也仍沿用“無產(chǎn)階級專政”。直到1982年起草現(xiàn)行憲法時才恢復“人民民主專政”的用語。彭真在五屆人大常委會第二十三次會議所作《憲法修改草案的說明》中講到了人民民主專政：“現(xiàn)在的規(guī)定，確切地反映了我們的國情和階級狀況，也可以防止對無產(chǎn)階級專政的歪曲和濫用?！痹S崇德認為，人民民主專政的規(guī)定是科學的、正確的。

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首先表現(xiàn)為憲法對人民代表大會制度建設的重視。憲法第2條規(guī)定，一切權力屬于人民，人民行使權力的機關是全國人大和地方各級人大。憲法第3條規(guī)定民主集中制。它表明我國不采用西方那樣的“三權分立”制度。憲法以大量的條文（約80個條文）規(guī)定了按照民主集中制建立的國家機構(gòu)。發(fā)展民主，就是要不斷完善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黨的十一屆六中全會《關于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指出：“逐步建設高度民主的社會主義政治制度，是社會主義革命的根本任務之一，建國以來沒有重視這一任務，成了‘文化大革命得以發(fā)生的一個重要條件，這是一個沉痛教訓”。因此，該決議強調(diào)：“必須根據(jù)民主集中制的原則加強各級國家機關的建設，使各級人民代表大會及其常設機構(gòu)成為有權威的人民權力機關”。許崇德生前回憶說：“為了落實十一屆六中全會決議精神，1980年秋冬在著手草擬憲法時，曾考慮了許多有關如何使人大增強權威的方案，但都缺乏可行性。最后找到的辦法是增強全國人大常委會的地位，擴大常委會的職權，使之行使國家立法權、人事任免權、監(jiān)督權和重大事務的決定權。與全國人大相比，常委會人數(shù)較少，可以經(jīng)常工作，便于開展研究，深入討論問題，更好地發(fā)揮權力機關的作用?！庇谑?，現(xiàn)行憲法規(guī)定了一系列發(fā)展民主的新措施，主要有：（1）全國人大常委會的組成人員不得兼任行政、審判、檢察等機關的職務;（2）委員長、副委員長，國家主席、副主席，國務院總理、副總理、國務委員，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長連續(xù)任職不得超過兩屆;（3）國務院，各部、委等國家行政機關實行首長負責制;（4）全國人大常委會設立委員長會議;（5）在組織體制方面，憲法恢復了國家主席的設置，在農(nóng)村恢復了鄉(xiāng)、民族鄉(xiāng)的建制，還把中央軍委作為國家機構(gòu)的組成部分列入憲法，把村民委員會、居民委員會載入憲法等，從而使我國的民主政治制度更加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