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偉

武漢市硚口區(qū)長豐村村民李良慧夫婦靠拆遷一夜暴富。唯一不順心的是兒子石磊，他叛逆，極難管束。2010年，李良慧的娘家侄子李志璽來武漢念大學(xué)，他乖巧、懂事，石磊很聽他的話。李良慧將李志璽視為兒子的救星。她把侄子留在武漢，把他當另一個兒子培養(yǎng)，讓哥倆相互照應(yīng)，將來共同經(jīng)營這份家業(yè)。

李良慧的愿望能實現(xiàn)嗎？李志璽這個暴富之家的“新貴”，能否在貧富落差中讀懂姑姑的初衷和苦心？

一樁血淋淋的命案，一個發(fā)人深省的答案。

暴富之家貧寒侄，焦灼母親盼來救星

1990年1月，時年24歲河南南陽姑娘李良慧嫁給了武漢市硚口區(qū)長豐村村民石大成。1992年，她生了兒子石磊。兩口子種菜為生，日子清貧。2000年，他們借錢把九間平房修建成了五層、3個單元的樓房用來出租，生活才有了起色。2008年，長豐村拆遷，憑借一幢樓房和菜地，石大成獲得補償款1200多萬元。李良慧夫婦在漢口融僑錦城買了一套復(fù)式房居住，把一部分錢投資證券，一部分用來開了一家建筑設(shè)備租賃公司。公司紅火，家底也越發(fā)厚實。

然而，一夜暴富后，上高中的石磊卻沾染上了很多不良習(xí)氣，加上正值青春期，極難管束，逃學(xué)，泡網(wǎng)吧成了家常便飯，老師管不了，父母打過罵過，結(jié)果適得其反，他越發(fā)變本加厲，李良慧夫婦傷透了腦筋。

不得已，石磊念高三那年，李良慧干脆為他每門課都請了家教，她陪著一起上課，石磊這才收斂了。2010年高考，他考取了武漢一所二本大學(xué)。剛開學(xué)一個星期，兒子就叫嚷著：“上學(xué)沒意思，我想流浪去?！?/p>

以兒子個性，說不定哪天就真的走掉了，李良慧焦灼不堪。這時，侄子李志璽來武漢看她。李志璽是李良慧哥哥李良存的獨子，比石磊大兩歲。兩人年紀相仿，但成長環(huán)境卻迥異。李良存身體不好，妻子是個殘疾人，十分貧困。李志璽念書都是靠姑姑接濟。他對姑姑非常親近。2010年6月，李志璽也參加了高考，但成績卻很不理想，他打算復(fù)讀，來年再考。

李良慧父母早亡，她只有這一個哥哥。對侄子的前途，她十分關(guān)心。所以，她十分贊成李志璽復(fù)讀，還帶他去買了很多教科書。

然而，兒子對侄子的態(tài)度，卻讓她改變了主意。

原來，石磊和李志璽感情原本就非常好。兩人分隔兩地，但通過郵件、電話、QQ等一直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石磊雖然性格內(nèi)向，乖戾，但在表哥面前，卻像變了一個人，不但健談，而且很聽表哥的話。在表哥來武漢的那幾天，石磊陪著他到處去玩，他還不止一次挽留李志璽：“再多玩幾天，你要是在武漢就好了。”

李良慧驚喜不已。案發(fā)后，她這樣對警方講述自己的心情：那幾年我拿兒子沒辦法了。無論他想干什么，你必須得順著他，他才有興趣理你，不順著他，他就發(fā)脾氣。和他溝通，不理。逼急了，就一個字：哦。再逼，不回家了。所以當時我看到兒子對侄子那樣熱情，我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所以，我就想到馬上把侄子弄到武漢來念書……

李良慧決定讓侄子放棄復(fù)讀，馬上到武漢來念大學(xué)，學(xué)校和費用由她來想辦法。李良慧還把自己的想法和難處向哥哥溝通了。她一再對哥哥承諾說：“讓志璽好好幫我?guī)?。我都替他盤算好了，等他畢業(yè)了就到公司里幫我。”李良存對妹妹言聽計從，現(xiàn)在兒子的前途妹妹也包攬了，他自然一口答應(yīng)了。

李志璽不情愿，如果不復(fù)讀，以他的分數(shù)只能讀個?？?，他不甘心。但姑姑家家大業(yè)大，父親又極力說服，李志璽也只有同意了。案發(fā)后，他這樣對警方講述當時的心情：我復(fù)讀一年肯定能考個好大學(xué)好專業(yè)，可人微言輕，誰讓我家窮？我爸把我姑當神供著，我除了接受只有接受。

石大成有同學(xué)在武漢交通職業(yè)學(xué)院做老師，在他的幫助下，李良慧在半個月內(nèi)就給李志璽辦理好了入學(xué)手續(xù)，李志璽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武漢。入學(xué)后，李良慧為了讓兒子和侄子朝夕相處，每天開車接送倆孩子，讓他們走讀。不久，又讓他們分別學(xué)了駕照，給他們每人配備了一輛東風(fēng)標致307兩廂車。

姑姑對自己和表弟一視同仁，起初，李志璽十分感激。他十分勤快，言行也乖巧，每天對姑姑姑父噓寒問暖，十分孝敬。自從他來了以后，石磊開朗了很多。偶爾在父母面前忤逆，也在李志璽的調(diào)和感染下，很快就緩和了。在李志璽的協(xié)調(diào)下，石磊和父母的關(guān)系也改善了很多。

2011年1月9日，是李良慧的生日。這天中午，她收到了兒子和侄子一起從網(wǎng)上給她定的鮮花，她還收到了兒子的一條短信。雖然只是簡短的“生日快樂”，但這已讓李良慧夫婦欣喜若狂。案發(fā)后，她這樣對警方描述自己的心情：后來我知道，禮物和短信，都是李志璽讓我兒子發(fā)的。但這已讓我樂暈了。世界上的事兒，真是一物降一物。我當時覺得，把李志璽弄到武漢讀書，這步棋太對了。我這輩子做的任何事都沒有這件事做得漂亮。

從那以后，李良慧對李志璽更好了。各種名牌衣服，最新潮的電子產(chǎn)品……凡是兒子有的，侄子一樣也不落下。2011年6月5日，是石磊19歲生日，石磊的姑姑送給了他一輛價值4萬多元的獨輪車，李良慧見李志璽喜歡，也去買了一輛送給了他。在她心里，侄子聽話，懂事，明事理，他能讓石磊慢慢改掉任性、戾乖的脾氣，這比什么都強，比任何投資都值。

為兒子“捆綁”侄子，從感恩到怨恨一步之遙

然而，因為陪伴石磊，李志璽也沒有了自己的時間。雖然離家不遠，但因為周末都要陪著石磊，只有寒暑假，他才能回家陪父母。

2011年暑假，石磊突然對拍電影感起了興趣。他報名參加了一個微電影拍攝團，每天和一幫人滿武漢拍攝，忙得不亦樂乎。李良慧不放心，又把剛回河南呆了不到十天的李志璽叫回武漢，讓他也加入進去。李志璽學(xué)的是文秘專業(yè)，平時喜歡寫作，對電影根本不感興趣。為了表弟，他只有勉為其難參與著。endprint

李志璽原以為石磊圖新鮮，折騰一陣就放棄了。哪知，春節(jié)前夕，他又報名參加北京電影學(xué)院的一個導(dǎo)演輔導(dǎo)班。課程從春節(jié)以后才開始，但石磊要提前去北京和一幫影友交流，他要李志璽跟著一起去。李志璽想回家陪父母過年，李良慧卻不同意：“你肯定得去北京?。∈谝粋€人去怎么行？”

李志璽只得順從了。到北京后，石磊每天和同學(xué)一起跑劇組學(xué)經(jīng)驗，李志璽每天呆在賓館里無所事事。好不容易熬了十幾天，從北京回來，李志璽這才回了河南，可沒呆幾天，姑姑就開車回娘家，順便接李志璽來了。原來，去北京前，石磊就計劃春節(jié)后去澳大利亞旅游。李良慧沒跟李志璽商量，就給他和兒子一起在一家旅行社報了名。李志璽在家里沒呆夠，李良存一聽兒子要出國，連忙趕他：“趕緊走。出國開洋葷，這都是托你姑姑的福?！彼€一個勁地叮囑兒子：“你要不聽你姑姑的話，我可饒不了你。”

石磊的導(dǎo)演夢堅持了一年多，李志璽也被折騰了一年多。直到2012年5月，石磊和一個同班女孩戀愛，這才消停了。表弟戀愛后，李志璽的空閑多了起來。就在這時，李良存突發(fā)腦溢血引起中風(fēng)，基本喪失了勞動能力。李志璽和父親感情深厚，他打算畢業(yè)后回南陽找工作，方便照顧父親。他的想法一說出，就馬上遭到了姑姑的反對。

案發(fā)后，李良慧這樣對警方描述：我是有私心，為了兒子想讓侄子留在武漢。但是，我也真的是為他好。以他的學(xué)歷回南陽，找一份月薪過千的工作都難，怎么發(fā)展？更談不上照顧父親。

那段時間，石磊忙于戀愛，和李志璽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而且，他的個性也在女友的影響下，比較穩(wěn)定隨和了。但李良慧并沒有改變讓侄子留在武漢的主意。為了斷絕李志璽回家的念頭，她先說服了哥哥。李良存一聽兒子不聽從妹妹的安排，一遍遍打電話給李志璽：“我這輩子已經(jīng)完了。不能再拖累你。如果你不聽你姑姑的話，我就不活了?！备赣H的卑微，令李志璽心酸不已，他含著淚對父親保證著：“你好好養(yǎng)病，我一定聽姑姑的話，聽她的安排?！?/p>

2013年初，李志璽面臨實習(xí)。李良慧和丈夫投資100萬，在長豐村附近開了一家網(wǎng)吧，交給李志璽管理。李良慧給他暫定月工資六千，并承諾說：“只要你經(jīng)營好了，收回成本后，我就把網(wǎng)吧送給你。”

李志璽深受鼓舞。從那以后，他全身心撲在了網(wǎng)吧里。針對那一帶年輕人多的特點，他采用會員制，推出了充值一百獎勵五十的措施。他還把游戲中的一些裝備也拿來做促銷。方法得當，又充滿了人性化，網(wǎng)吧的生意很快就上了軌道。管理網(wǎng)吧，經(jīng)常得熬通宵，但李志璽絲毫沒有抱怨，也從不叫苦。

據(jù)案發(fā)后，李志璽交代：我珍惜姑姑給的機會，也感謝她讓我有了施展能力的一個平臺。我之所以如此拼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想盡快賺錢，等我有能力了，我就把父母接到武漢同住。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兒子，我也想像姑姑家一樣，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然而，李志璽的這個想法，很快被打破了。

2013年11月，已念大四的石磊失戀了。傷心之余，他想出國念研究生去。讓兒子出國留學(xué)，一直是李良慧的愿望，自然大力支持。然而，要兒子一個人出去，李良慧顯然不放心。她想到了侄子。兩個孩子如果一同出去，彼此照應(yīng)，共同提高，最好不過。

李良慧打算像以前一樣，承攬兩個孩子的所有費用。她認為這樣的機會，李志璽一定求之不得。誰知，李志璽卻十分抵觸。他開誠布公地對姑姑說：“我學(xué)的是文秘，不適合出國。磊磊大了，一個人能適應(yīng)，您就讓我留在國內(nèi)好好經(jīng)營網(wǎng)吧。”

李良慧并沒有認真考慮侄子的感受。案發(fā)后，她講述了如下心理：國內(nèi)國外的環(huán)境差異太大了，我兒子性格太自我，適應(yīng)起來肯定很艱難，說不定就學(xué)壞了。侄子人活絡(luò)，英語也不錯，只有他能幫兒子一把。而且，出國，多好的機會啊。他暫時想不通也沒關(guān)系，等出去后就知道我真為他好了。

之后，李良慧開始找中介，為兩個孩子辦理起了留學(xué)手續(xù)。由于石磊在大學(xué)念的是計算機專業(yè)，成績還不錯，所以，很容易就辦妥了去加拿大多倫多理工學(xué)院讀研究生的手續(xù)，而李志璽在國內(nèi)只是個?？?，學(xué)歷不被承認，不得不入讀一所離石磊學(xué)院很近的大學(xué)預(yù)科班，等于出國后重念大學(xué)。

這次，李志璽沒有屈服。然而，李良慧再次搬出了哥哥。這次，李良存見兒子態(tài)度強硬，他居然以絕食威脅起了兒子。父親的決絕，在李志璽看來，都是貧賤對富貴的屈從。這讓他越發(fā)憋屈，壓抑。

兒子和侄子之間的落差，李良慧并沒有意識到。她認為，這只是出去的一個途徑，只要努力就有收獲。為了讓李志璽斷絕念想，她還讓他交出了網(wǎng)吧，交給了丈夫的一個遠房親戚管理。

侄子滅了兒子，誰讓誰“卑微而瘋狂”

李良慧的強硬，激起了李志璽的仇恨。她哪里知道，李志璽其實表面溫和，但骨子里十分自卑。這些年在姑姑家，他的心理早已悄然發(fā)生了變化。尤其是在被迫留學(xué)的這件事上，他內(nèi)心里潛在的憋屈已在迅速發(fā)酵，在案發(fā)后他這樣吐露：以前我對姑姑，全是感恩，可后來就不那樣想了。她為我做的一切，實際上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表面上是讓我出國鍍金，實際上我就是石磊的保姆。我好不容易把網(wǎng)吧做起來，石磊一個念頭，姑姑就一下把我的努力給抹殺了。他們憑什么頤指氣使，朝令夕改？只有一個原因，就是有錢。有錢就可以打著為你好的旗號，肆意踐踏你的尊嚴。

這一切，李良慧一無所知。她更不知道的是，因為她的強硬，李志璽不但對姑姑產(chǎn)生了強烈憎惡，而且他還把仇恨轉(zhuǎn)移到了石磊身上。

案發(fā)后，李志璽提起石磊，依舊面露憎惡：姑姑只知道石磊聽我的，卻不知道原因。其實我就是順著他哄他，只要順著，石磊就什么毛病也沒有。我以前只覺得他是沒長大，后來，卻覺得他就是自私透頂。如果不是他，我的生活不會沒有了自我，不會天天圍繞著他打轉(zhuǎn)。如果不是他，我不會想爸媽也見不著，有家不能回。我來武漢幾年，石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變個花樣折騰一番。照此下去，說不定出國沒幾天，他又會變了卦。到時候我該怎么辦？難道我的一輩子就耗在這樣一個自私鬼身上嗎？endprint

從以上的話語中，我們不難看出，李志璽在仇恨里自卑里，已十分偏執(zhí)。他已完全漠視了姑姑和弟弟對他的親情關(guān)愛。而且那段時間，他滿腦子都是姑姑的“為富不仁”，他處心積慮地想改變這一切。

最終，李志璽把仇恨和瘋狂都落腳在了石磊身上。只要把石磊除掉，自己就不用出國了，就能和父母朝夕相處了。而且，他還想當然地認為，依照姑姑姑父的年紀，沒有能力再生養(yǎng)，如果除掉石磊，他再好好孝敬二老，那姑姑家的財產(chǎn)將來也會落入他的手里。這樣的想法一旦迸出，李志璽就被它緊緊掌控，他開始日夜琢磨如何除掉石磊。

經(jīng)過多次踩點，李志璽選中了長豐村村后的一個簡易公廁，這里平時沒什么行人，并且糞坑是露天的，里面的糞便很長時間沒有清理了，是個很好的藏尸地點。于是，他趁沒人時將一根實木洋鎬把和幾塊磚頭藏到廁所里。一切就緒，只等實施。

2014年1月3日下午兩點，李志璽借口騎自行車鍛煉身體，走出了家門，半個小時后，他打電話約石磊去網(wǎng)吧，說有一款新游戲很過癮。石磊很快就來到了自己家的網(wǎng)吧。李志璽已等在那里，兩人玩了3個多小時，石磊說沒什么玩頭，想回去了。李志璽說村后面有個鳥窩，一起掏小鳥去。石磊十分新奇，一口答應(yīng)了。兩人走出網(wǎng)吧，石磊坐在李志璽的自行車后架上，朝村后騎去。來到公廁邊，李志璽說要上廁所。石磊不知危險跟了進去。沒想到，他剛一轉(zhuǎn)身，李志璽就舉起洋鎬把，狠狠地朝石磊的后腦勺打去。石磊哼都沒哼一聲，就倒在地上。之后，李志璽將石磊拖到糞坑旁推了下去，用洋鎬把抵住其胸口按進了糞便中，直到糞便淹沒整個尸體才住了手。隨后，他將洋鎬把丟棄到附近的草叢中，回了姑姑家。第二天，李良慧才知道兒子一晚上沒回家，她詢問李志璽。李志璽撒謊說，石磊和同學(xué)聚會，他們打完游戲就分手了。李良慧撥打兒子的手機，發(fā)現(xiàn)電話關(guān)機（石磊的手機已隨他一起被埋進了糞池）。李志璽裝作很著急的樣子，多次撥打電話。始終沒有石磊的消息，1月4日下午，李良慧夫婦選擇了報警。

2014年1月6日上午，有個行人到李志璽犯案的公廁方便，結(jié)果居然在糞坑中看見了一只人手。他馬上撥打110報警，武漢市公安局硚口分局刑警大隊接到報警后，迅速趕赴現(xiàn)場。警方通過技術(shù)偵查，最終將目標鎖定在李志璽身上。李志璽在姑姑家被抓捕歸案，他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得知是侄子殺死了兒子，李良慧難以置信。當她得知侄子的真實心理后，她這樣對警方表述著自己的痛悔：我苦心培養(yǎng)侄子，是有私心，確實很大程度上是為了兒子。但是，我也確實是真心實意待他。我的親情沒有摻假。我咋會想到，我一片真心，他卻以為這是我們一家高高在上的施舍，是有錢人的利用把戲。是我忽略了他的自尊，更忽略了他和兒子的對比和反差。如果早知道這樣，我愿意尊重侄子的任何決定。

2014年1月6日晚，李志璽被硚口公安分局刑事拘留。此案正在審理之中。

此案令人警醒。李良慧為了兒子，把侄子當做另一個兒子栽培，初衷并沒錯。但面對個性隨意、乖戾的兒子，她要做的首先是自己與兒子積極的溝通，耐心的磨合，而不是仰仗他人，甚至把侄子的人生與兒子捆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在不知不覺中，讓貧寒侄子淪為了兒子的陪襯，從而引發(fā)了他的仇恨。而她處處考慮兒子優(yōu)先，更忽略了侄子的心理落差和貧富對比下的感受，從而釀成悲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