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穎

摘 要：本文從四個方面論述了《金瓶梅》的藝術表現(xiàn)技巧：俗人俗語，白描傳神，諷刺藝術，小說說“小”。通過論述，我們認識到《金瓶梅》的藝術光芒和在中國小說史上的突出地位。

關鍵詞：俗人俗語；白描；諷刺；細節(jié)

中圖分類號：I2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11-0179-03

《金瓶梅》是明代四大奇書之一，也是四大奇書中創(chuàng)作最晚的一部作品。它奇就奇在作者至今也不能確定；奇就奇在自從它問世以來就毀譽參半，經(jīng)歷曲折?！督鹌棵贰啡珪话倩?，洋洋灑灑近一百萬字。有人說，《金瓶梅》是《水滸傳》的一條“肋骨”，它借《水滸傳》中西門慶和潘金蓮的故事為引子，敘述了西門慶從勾結官府、玩弄女性到縱欲家亡、家業(yè)凋零的故事。這樣一個非常簡單又帶有一些宿命意識的故事，實際為晚明這個人心不古的社會演奏了一曲悲哀、憤懣的挽歌。《金瓶梅》開創(chuàng)了個體獨立創(chuàng)作章回體長篇小說的先河。在中國小說史上，開辟了以描寫家庭瑣事、婚姻愛情為題材的世情小說新領域，為《紅樓夢》的橫空出世作了必要的藝術探索。筆者就《金瓶梅》的藝術表現(xiàn)技巧予以粗淺的分析歸納。

一、俗人俗語

《金瓶梅》的中心人物西門慶，是“清河縣一個破落戶財主，就縣門前開著個生藥鋪。從小兒也是個好浮浪子弟，使得好些拳棒，又會賭博，雙陸象棋，抹牌道字，無不通曉。近來發(fā)跡有錢，專在縣里管些公事，與人把攬說事過錢，交通官吏，因此滿縣人都懼怕他”。西門慶集官僚、奸商和惡霸于一身，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大都是些幫閑、妓女、虔婆、小尤兒、伙計、仆人和家庭中的妻妾，而西門慶的全部生活便周旋在官場、商場和情場里。這樣一群世俗的人，被蘭陵笑笑生推到了晚明社會的聚光燈下，恣肆地表演。用日?？谡Z、諺語、歇后語、俏皮話及市井罵人語等，自然能真實鮮明地塑造出這類人物形象，同時還能增強語言的生動性和形象性。如“年隨情少，酒因境多”，“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怕官，只怕管”，“嗔拳不打笑面”，“吃人家碗半，被人家使喚”，“放著河水不洗船”，“鳳凰無寶處不落”，“狗口里吐什么象牙來”，“家雞打的團團轉，野雞打的貼天飛”，“男人無性，寸鐵無鋼，女人無性，爛如麻糖”，“破著一命剮，便把皇帝打”，“噙著骨禿露著肉”，“日子多如樹葉兒”，“人受一口氣，佛受一炷香”，“一頭放火，一頭放水”，“只怕睜著眼兒的金剛，不怕閉著眼兒的佛”，“十個明星當不得月”，“灑土也瞇了后人眼睛兒”，“兜肚斷了帶子——沒的絆了”，“餓眼見瓜皮——不管好歹”，“狗咬尿泡——空喜歡”，“關王賣豆腐——人硬”，“雞兒不撒尿——各自有去處”，“毛司里磚兒——又臭又硬”，“千里長棚——沒有不散的筵席”，“墻上泥坯——去了一層又一層”等等。清代的張竹坡、日本鳥居久晴和當代的白維國等都已做了諺語歇后語方面的編輯整理工作，有助于我們對《金瓶梅》的閱讀鑒賞。

中國民族小說的一個顯著特點是：小說文本源于說話藝術用的話本，故而小說常以人物語言推動情節(jié)演進?！督鹌棵贰烦蓵凇端疂G傳》之后，借鑒了《水滸傳》人物語言惟妙惟肖的特點，更進一步在家?？谡Z化、俚俗化方面大膽探索，創(chuàng)新。如李瓶兒臨終前對西門慶的一席話：

西門慶聽了兩淚交流，放聲大哭道：“我的姐姐……我實指望和你相伴幾日，誰知你又拋閃了我去了。寧教我西門慶口眼閉了，倒也沒這等割肚牽腸。”那李瓶兒雙手摟抱著西門慶脖子，嗚嗚咽咽，悲哭半日，哭不出聲，說道：“我的哥哥，奴承望和你并頭相守，誰知奴家今日死去也。趁奴不閉眼，我和你說幾句話兒。你家大，孤身無靠，又沒幫手，凡事斟酌，休要那一沖性兒。大娘等，你也少要虧了他的。他身上不大方便，早晚替你生下個根絆兒，庶不散了你家事。你又居著個官，今后少要往那里吃酒，早些兒來家。你家事要緊，比不的有奴在，還早晚勸你，若奴死了，誰肯只顧的苦口說你？”西門慶聽了，如刀剜心肝相似，哭道：“我的姐姐，你所言我知道。你休掛慮我了。我西門慶那世里絕緣斷幸，今世里與你夫妻不到頭！疼殺我也，天殺我也！”（第六十二回）

西門慶貪圖李瓶兒的美貌，也圖她的巨額錢財。在誘拐了李瓶兒后，也得了她的錢財。但西門慶用情不專一，家里放著神仙似的一妻五妾，還眠花臥柳，留連于勾欄（妓院）之中，常不著家。面對李瓶兒將不久于人世，西門慶也流露出一絲真情。作品就是運用這樣的日常口語，流暢地表達人物的真情實感。

二、白描傳神

張竹坡是第一個用國畫中的白描技法來批評《金瓶梅》的，在批評經(jīng)典幫閑人物應伯爵時，張竹坡指出，“描寫應伯爵處，純是白描追魂攝影之筆”。白描，國畫的一種畫法，純用線條勾畫，不加色彩渲染。后來在文藝中指文字簡練單純，不加渲染烘托的表現(xiàn)手法。在塑造韓道國這個人物上，同樣也用白描的手法。西門慶在清河縣獅子街拾掇了兩間門面房，開了個絨線鋪，急需一個伙計。幫閑應伯爵再三向西門慶舉薦了韓道國。與幫嫖貼食的應伯爵相識的朋友能好到哪兒去？

韓道國，字希堯，乃是破落戶韓光頭的兒子。如今跌落下來，替了大爺?shù)牟钍梗嘣卩i王府做校尉，現(xiàn)在縣東街牛皮小巷居住。其人性本虛飄，言過其實，巧于詞色，善于言談。許人錢，如捉影捕風；騙人錢，如探囊取物。（第三十三回）

韓道國本來是一個“言過其實，性本虛飄”，有天無日之輩，一經(jīng)應伯爵極力包裝，便成為“原是絨線行，如今沒本錢，閑在家里，說寫算皆精，行止端正”。西門慶出于對應伯爵的信任，再加上韓道國極力自我推薦，他順利地當上了西門慶新開絨線鋪的主管。你瞧他初當絨線鋪主管時的神態(tài)舉止：

單表那日，韓道國鋪子里不來上宿，來家早，八月中旬天氣，身上穿著一套兒輕紗軟絹衣服，新盔的一頂帽兒，在街上闊行大步搖擺。但遇著人，或坐或走，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就是一回，內中遇到他兩個相熟的人，一個是開紙鋪的張二哥，一個是開銀鋪的白四哥，慌作揖舉手。張好問便道：“韓老兄連日少見，聞得恭喜在西門大官府上，開寶鋪做買賣，我等缺禮失賀，休怪休怪！”一面讓他坐下。那韓道國坐在凳上，把臉兒揚著，手中搖著扇兒，說道：“學生不才，仗賴列位余光，與我西門大官人做伙計，三七分錢。掌巨萬之財，督數(shù)處之鋪，甚蒙敬重，比他人不同?！卑兹昊蔚溃骸奥劺闲衷谒T下只做線鋪生意?！表n道國笑道：“二兄不知，線鋪生意只是名目而已。他府上大小買賣，出入資本，哪些不是學生算賬！言聽計從，福禍共存，通沒我一時兒也成不得。大官人每日衙門中來家擺飯，常請去陪侍，沒我便吃不下飯去。俺兩個在他小書房里，閑中吃果子說話，常坐半夜他方進后邊去。昨日他家大夫人生日，房下坐轎子行人請，他夫人留飲至二更方回。彼此通家，再無忌憚。不可對兄說，就是背地他房中話兒，也常和學生計較。學生先一個行止端莊，立心不茍，與財主興利除害，拯溺救焚。凡百財上分明，取之有道。就是傅自新也怕我?guī)追?。不是我自己夸獎，大官人正喜我這一件兒……”（第三十三回）endprint

這一段描寫，恰當?shù)剡\用了白描的手法，惟妙惟肖地勾勒出現(xiàn)住東街“牛皮”巷中的韓道國自吹自擂、口若懸河的神態(tài)。西門慶只讓他主管絨線鋪的經(jīng)營，他卻把自己漫話式地放大為西門慶的大管家身份，牛皮幾乎就要吹破。文學語言的特色在于形象、生動、準確，運用白描的手法顯然能經(jīng)濟地塑造人物，達到神形兼?zhèn)涞男Ч?/p>

三、諷刺藝術

《金瓶梅》是一部典型的世情小說，重點在暴露晚明社會的黑暗，吏治的、經(jīng)濟的混亂和道德的墮落。諷刺，是用比喻、夸張等手法對人或事進行揭露、批評或嘲笑的一種文藝表現(xiàn)手法?！督鹌棵贰穻故斓剡\用了諷刺藝術，并把諷刺藝術提高到了一個新的境界。一般意義的諷刺，往往是漫畫式的。如以應伯爵為首的一群幫閑伴著西門慶在妓院里吃花酒的一節(jié)：

人人動嘴，個個低頭。遮天映日，猶如蝗蚋一齊來；擠眉掇肩，好似餓牢才打出。這個搶風膀臂，如經(jīng)年未見酒和肴；那個連三筷子，成歲不逢筵與席。一個汗流滿面，卻似與雞骨禿有冤仇；一個油抹唇邊，把豬毛皮連唾咽。吃片時，杯盤狼藉；啖頃刻，箸子縱橫。這個稱為食王元帥，那個號作凈盤將軍。酒壺番曬又重斟，盤饌已無還去探。正是：珍羞百味片時休，果然都送入五臟廟?！R出門來，孫寡嘴把李家明間內供養(yǎng)的鍍金銅佛，塞在褲腰里；應伯爵推斗桂姐親嘴，把頭上金琢針兒戲了；謝希大把西門慶扇兒藏了；祝實念走到桂卿房里照面，溜了他一面水銀鏡子。常峙節(jié)借的西門慶一錢銀子，竟是寫在嫖賬上了。（第十二回）

這里窮盡了幫閑們幫嫖貼食的丑態(tài)，臨完了還要偷銅佛、金琢針、扇兒、水銀鏡子，常峙節(jié)竟一毛不拔——也窮得“拔不出一毛”，連一錢銀子也“寫在嫖賬上了”。這里諷刺藝術的魅力盡顯，不過也使人感到有些戲劇化，缺乏一種真實感。

《金瓶梅》提高了諷刺藝術的境界，即通過不露聲色的描述，來自覺彰顯人物的丑惡靈魂。西門慶在與韓道國的往來中，脧上了韓道國的老婆王六兒。王六兒“長挑身材，瓜子面皮，紫膛色，約二十八九”，也算是有些姿色，西門慶才想去招惹她。而王六兒也非善類，與西門慶有一腿之前，便與小叔子韓二有染。她也想傍個大款，附勢圖財——果然不久便做出借色求財之事。韓道國知道老婆與西門慶有染之后，全沒有些男兒的自尊，竟情愿當起王八來：

老婆如此這般，把西門慶勾搭之事，告訴了一遍：“自從你去了（上東京送女兒），來行走了三四遭，才使四兩銀子買了這個丫頭（錦兒）。但來一遭，帶一二兩銀子來。第二的不知高低，氣不憤走來這里放水。被他撞見，拿到衙里，打了個臭死，至今再不敢來了。大官人見不方便，許了要替我大街上買了一所房子，叫咱搬到那里住去?！表n道國道：“嗔道他頭里不受這銀子，教我拿來休要花了，原來是這些話了。”婦人道：“這不是有了五十兩銀子，他到明日，一定與咱多添幾兩銀子，看所好房兒。也是我輸了身一場，且落他些好供給穿戴。”韓道國道：“等我明日往鋪子里去了，他若來時，你只推我不知道，休要怠慢了他，凡事奉承他些兒。如今好容易賺錢，怎么趕的這個道路！”老婆笑道：“賊強人，倒路死的！你到會吃自在飯兒，你還不知老娘怎樣受苦哩！”兩個又笑了一回，打發(fā)他吃了晚飯，夫妻收拾歇下。（第三十八回）

韓道國自噓，“行止端莊，立心不茍”，為附勢圖財，甘愿當王八——“他若來時，你只推我不知道，休要怠慢了他，凡事奉承他些兒”。作者雖未直接譴責這一對寶貨，但他們丑惡的心靈已暴露在陽光之下，卑劣的行徑已令人不齒。這種人物言行自相矛盾的、不露聲色的描繪——“一時并寫兩面，使之相形”（魯迅《中國小說史略》），標志著《金瓶梅》把諷刺藝術提高到一個新境界。后來《儒林外史》成功地汲取這種表現(xiàn)手法，成為了諷刺小說的代表作。

對《金瓶梅》的諷刺藝術，黃霖先生研究指出，《金瓶梅》還利用人物和環(huán)境的映襯，起到揭露丑惡的效果。最為有力的實例為西門慶和王招宣府的貴婦人林太太的茍且之事：

文嫂導引西門慶到后堂，掀開簾櫳而入，只見里面燈燭熒煌，正面供養(yǎng)著他祖爺太原節(jié)度、邠陽郡王王景崇的影身圖，穿著大紅團袖蟒衣玉帶，虎皮校椅坐著觀看兵書，有若關王之像，只是髯須短些。旁邊列著槍刀弓矢，迎門朱紅匾上（書）“節(jié)義堂”三字，兩壁書畫丹青，琴書瀟灑，左右泥金隸書一聯(lián)：“傳家節(jié)操同松竹，報國勛功并斗山。”（第六十九回）

莊嚴堂皇的節(jié)義堂之后，“未出閨門，誠恐拋頭露面，有失先夫名節(jié)”的林太太，在家“外賣”，這樣的諷刺力量格外震撼人?！熬_閣中好色的嬌娘”，一聽西門慶是“出籠兒的鵪鶉，也是個快斗的”，“越發(fā)喜歡無盡”，把一個看似嬌羞的貴太太丑惡內心不露聲色地彰顯了出來。至于后來“相挨玉體，抱摟酥胸”的行為，已經(jīng)純乎一個暗娼了。

四、小說說“小”

《金瓶梅》開創(chuàng)了世情小說的先河，以家庭瑣事為基本內容，描繪了一幅晚明社會的風俗畫。作者窮盡小說寫“小”的妙處，真如叔本華所言：“小說家的任務，不是敘述重大事件，而是把小小的事情變得興致盎然?！保ㄍ旭R斯·曼《論小說藝術》）張竹坡也曾如此贊嘆《金瓶梅》：“文字之無微不至，所以為小說之第一也?！保ǖ谌呕貖A批）歷來《金瓶梅》的批評家，對其細節(jié)的描述都贊嘆有加。

第二回西門慶出場時，“手里搖著灑金川扇兒”，一副浮浪子弟相頓時在這一細節(jié)描述中生動、形象起來。第三回去勾引潘金蓮時，也“手拿灑金川扇兒，搖搖擺擺徑往紫石街來”，這一細節(jié)又表現(xiàn)出西門慶市井潑皮的痞子嘴臉。到第八回西門慶謀財娶了孟玉樓后，才去潘金蓮處廝混，嫉妒的潘金蓮盛怒之下把扇子撕了個稀爛。張竹坡于此贊嘆道：“真小小一物，文人用之，遂能作無數(shù)文章，而又寫盡浮薄人情，一時高興，使將人弄死奪其妻，不半月又視如敝屐，另尋高興處，真是寫盡人情?！保ǖ诎嘶乜傇u）至于潘金蓮的叉竿，不偏不倚地跌打在西門慶的頭上，營造了小說的中主要人物的初次會面，也為西門慶誘拐潘金蓮埋下了伏筆?？此埔粋€小物件，在作者的巧妙調度下，起到了推進情節(jié)演進的作用?！皦坌菗芾斯摹?，是官哥滿月時薛太監(jiān)賀喜送的禮物。官哥死后，李瓶兒“到了房中，見炕上空落落的，只有他耍的那壽星撥浪鼓兒，還掛在床頭上。一面想將起來，拍了桌子，由不得又哭了”。就是這樣一個可有可無的物什，一經(jīng)作者的處理，卻傳神地表達出李瓶兒喪子后“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凄涼悲傷心境，一種真實之感也油然而生。第二十八回西門慶和潘金蓮在葡萄架下白日宣淫，無意中丟失了一只紅繡鞋。圍繞失鞋、尋鞋、換鞋、剁鞋、做鞋，窮盡了潘金蓮貪淫、無恥、狠毒和嫉妒的性格。難怪張竹坡在第二十八回總評中說道：

此回單狀金蓮之惡，故惟以鞋字播弄盡情。直至后三十回，以春梅納鞋，足完鞋子神理。細數(shù)凡八十個鞋子，如一線穿去，卻斷斷續(xù)續(xù)，遮遮掩掩，而瓶兒、玉樓、春梅身分中，莫不各有一金蓮，以襯金蓮之金蓮，且襯蕙（惠）蓮之金蓮，則金蓮至此已爛漫不堪之甚矣。

不是只有大的事件才反映真實深刻的思想，往往小的細節(jié)能使人物形象豐滿，使情節(jié)饒有趣味起來?！端疂G傳》前七十回的成功，在于塑造了典型的人物形象，而人物形象的塑造多得益于細節(jié)的描述?！督鹌棵贰贩艞壛松裨捜宋铩髌嬗⑿廴宋锖偷弁鯇⑾?，而把筆墨放在社會底層人物身上，敘述了他們的人生遭際，反應了當時的世態(tài)人情，使作品達到了中國小說史上新的高度。常人求高，高者求常，常見的事物，一經(jīng)細節(jié)上的描述，往往在藝術表現(xiàn)上很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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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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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孫國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