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治華
淺談東北作家群
◎覃治華
九·一八事變后, 東北四省淪陷,國內外形勢發(fā)生了急劇變化,文學界掀起了救亡浪潮,有識之士呼吁團結起來,以筆為槍,共同戰(zhàn)斗。其中在動蕩的歷史舞臺上活躍著一支具有鮮明性格的文學團體——東北作家群。本文就東北作家群的創(chuàng)作傾向、代表作家的創(chuàng)作概貌以及成就做一些淺談。
東北作家群 創(chuàng)作傾向 創(chuàng)作概貌 成就
“東北作家群”是一個非自覺結成的文學流派,它沒有完備的組織形式、沒有綱領或是口號,他們的命運和時代緊密相連。“九·一八”事變后,他們背離家鄉(xiāng),流離失所,帶著故土淪陷,河山破碎的悲憤,心間血淚凝成筆端文字,廣泛描繪了發(fā)生在那片廣漠、肥沃的黑土地上的苦難與掙扎、覺醒與奮起,組成一篇篇蒼涼沉郁的關外地域史詩。其在題材、主題上開拓了反對帝國主義侵略的領域,他們在流亡艱難中自然形成群體并日益走向成熟,他們的創(chuàng)作具備了共同傾向。
其一,傳達出東北人民在屈辱和苦難中迸發(fā)出來的抗日救國的呼聲。許多作家是在“九·一八”事變之后懷著亡者失家的悲憤心情執(zhí)筆為文的,如李輝英的自白:“我是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后,因為憤慨于一夜之間,失去了沈陽、長春兩城,以不旋踵間,又失去整個東北省的大片土地和三千萬人民被奴役的亡國亡省痛心情況下,起而執(zhí)筆為文的。手無寸鐵,很難作出恢復失地誓雪國恥的工作。寄希望于筆掃妖氣,乃是報國復土最低限度的要求”。
他們的作品,無論是憤怒地揭露日軍的殘酷、野蠻,人們的災難痛苦,或者是表現(xiàn)人民在日軍暴行之下由逆來順受到忍無可忍而終于揭竿而起的反抗,都緊緊圍繞一個主題:不反抗即死亡,只有起來抗日才有活路。
其二,是鮮明的地域色彩。國土家園淪落使東北作家群對故鄉(xiāng)充滿著刻骨銘心的懷念,正如蕭軍在《綠葉的故事·序》中所說:“我是在北滿洲生長大的,我愛那白的沒有限際的雪原,我愛那高的沒有限度的藍天……更愛那些剽悍爽直的人民”。他們的作品大都著眼于故鄉(xiāng)的曠野、山川、河流、草原。人物驚心動魄的行動,如流血呻吟、慷慨悲歌、沙場激戰(zhàn)、敵后游弋,都在白山黑水、大漠風塵、林海雪原等東北獨特的自然環(huán)境中展開,構成一幅幅蒼勁壯美、富有力度的歷史畫面,洋溢著東北大地上特有的廣漠遼闊、粗獷奔放的氣息。那無邊的高粱大豆、蟈蟈的高鳴、雪后狩獵的場面既寄托了作者濃郁的故園之思,更能激起廣大讀者為恢復失地而戰(zhàn)斗的決心。
東北作家群產生較大影響,并確立地位的作家是蕭軍、蕭紅,他們共同出版了短篇小說集《跋涉》。
蕭軍創(chuàng)作反映東北人民抗日斗爭的長篇小說《八月的鄉(xiāng)村》,魯迅為之作序納入“奴隸叢書”出版,給蕭軍帶來極大的聲譽。
《八月的鄉(xiāng)村》是一部激昂的寫實之作,著重描寫了一支由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游擊隊,在艱苦的條件下,同日寇、偽滿軍進行的斗爭,表現(xiàn)了東北人民不甘當亡國奴,誓死保衛(wèi)家鄉(xiāng)的戰(zhàn)斗風貌。小說展現(xiàn)的燒殺奸掠、血肉模糊的慘景與人民革命軍的剛毅堅強一起激蕩起中華民族的抗日決心。
“《八月的鄉(xiāng)村》來的正是時候,這里題旨的莊嚴和作者的心情的嚴肅喝退我們的淫逸。它的野心提高它的身份和地位?!濒斞冈跒樵摃鞯男蜓灾校步o予了很高的評價:“我卻見過幾種說述東三省被占的事情的小說。這《八月的鄉(xiāng)村》,即是很好的一部,雖然有些近乎短篇的連續(xù),結構和描寫人物的手段,也不能比法捷耶夫的《毀滅》,然而嚴肅、緊張,作者的心血和失去的天空、土地、受難的人民,以及失去的茂草、高粱、蟈蟈、蚊子,攪成一團,鮮紅地在讀者眼前展開,展示著中國的一份和全部,現(xiàn)在和未來,死路與活路。凡有人心的讀者,是看得完的,而且有所得的?!?/p>
全要活著。作者暗示我們,唯一的活路不是茍生,而是反抗。這種意識在長篇小說《第三代》中表現(xiàn)得更為強烈。小說寫的是辛亥革命后的東北農村,鄉(xiāng)紳地主勾結官吏壓迫農民,受不了的百姓終于鋌而走險,去當“胡子”,揭示了剝削社會“官逼民反”的生活邏輯??傊?,階級斗爭,還有民族抗戰(zhàn),是蕭軍先生作品的兩棵柱石。沒有思想能比二者更切合現(xiàn)代,更切合一個亡省的人的。
1935年出版的《生死場》在文壇掀起了巨大的浪潮,在界內引起了強烈的反響。此書以“奴隸叢書”為名,蕭紅也因此書一舉成名。
《生死場》原名《麥場》,是以東北農村淪陷前后為背景,在反映舊社會背景下農民的悲慘遭遇,揭示日偽統(tǒng)治下黑暗社會的同時也表現(xiàn)出這一時期東北農民的覺醒與抗爭。描寫出農民在血淋淋的現(xiàn)實逼迫下與侵略者血戰(zhàn)到底、誓死不當亡國奴的民族氣節(jié)。《生死場》的發(fā)表,符合時代的要求,呼喚民族意識的覺醒,堅定鼓舞人民抗擊日本侵略的斗志。蕭紅在作品中大膽地反映人民的要求和愿望,表現(xiàn)了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魯迅在為《生死場》所作的序言中稱贊蕭紅所描寫的“北方人民對于生的堅強,對于死的掙扎卻往往已經力透紙背;女性作品的細致的觀察和越軌的筆致,又增加了不少明麗和新鮮”。
蕭紅的長篇小說《呼蘭河傳》以樸素、凄婉、率直、細膩的筆調描寫出對故鄉(xiāng)深切的回憶,生動感人地再現(xiàn)并揭示了童年生活的東北農村黑暗、愚昧、落后的一面,無情地披露了傳統(tǒng)封建意識對人民思想迫害以及束縛,并對當時的老思想、舊風俗、封建理念進行了無情的鞭笞與批判。茅盾先生在序言中稱“它是一篇敘事詩,一幅多彩的風景畫,一串凄婉的歌謠”?!逗籼m河傳》帶有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具有獨特的藝術風格,標志著蕭紅文學創(chuàng)作已進入成熟時期。
端木蕻良將自己的短篇小說集命名為《憎恨》并說:“憎恨那些可憎恨的吧!”在《憎恨》后記里,他又說:“相信憎恨是戰(zhàn)斗的火源,戰(zhàn)斗是愛的澄清,愛的創(chuàng)造。”因為憎恨,所以就會有戰(zhàn)斗。
在這些短篇里,端木蕻良寫祖國的版圖變色,寫父老鄉(xiāng)親生活和心靈上的痛苦,也寫東北人民的反抗斗爭。
他們大膽地、史無前例地把反對帝國主義的主題醒目地、集中地表現(xiàn)在創(chuàng)作中。一直以來,反帝、反封建都是中國新聞學的兩大基本主題。在九·一八之前,反帝作品數(shù)量少且多是側面描繪,而東北作家群以他們的切身感受大量地描繪了東北人民的抗日斗爭,從而揭開文學是對日作戰(zhàn)的篇章。所以東北作家群的出現(xiàn)是一個關鍵的轉折點,它標志了引導中國新文學全面自覺地向抗戰(zhàn)文學這一歷史階段轉變的開始。
最后必須看到:30年代崛起于文壇的東北作家群,“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神兵,也不是國外殺進來的仇敵”(注:魯迅:《南腔北調集·論“第三種人”》),是時代的召喚、馬列主義理論的傳播、前輩作家的熱情扶植、世界進步文學的熏陶,以及自身豐厚的生活積累和強烈的社會責任感,促使他們邁上了文壇,成為左翼文學隊伍中的一支主力軍。雖然他們沒有共同的宣言,作家的個性氣質、文學素養(yǎng)與藝術追求也各有不同,然而我們依然可以在他們共同構筑的、五光十色的文學世界中尋找到一條體現(xiàn)群體特質的輪廓來。他們的出現(xiàn)不但符合新文學發(fā)展的必然規(guī)律,而且大大密切了左翼進步文學與現(xiàn)實生活、與動蕩的時代、與人民大眾的聯(lián)系,迎來了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上一個新的“有聲有色、波瀾壯闊的時期”。
注釋:
㈠㈡《中南民族學院學報》1995年第五期(總第75期)章紹嗣
㈢《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教程》湖南師范大學出版社。主編:葉雪芬 舒其惠
㈣《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主編:劉勇㈤《中國現(xiàn)代文學史》高等教育出版社。主編:朱棟霖丁帆 朱曉進
(作者單位:呂梁學院中文系)
(責任編輯 張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