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玉
冬夜,我慢慢地為女兒做一張小床。不急不躁,像在擺弄兒時的積木。孩子在即將做好的小巢和散落一地的釘子間,愉快地跑跳。她想象著當(dāng)她躺進這嶄新的、鋪著蝴蝶床單的屬于她的小木床上時,夢,也必將前所未有的新鮮。當(dāng)我不小心劃破手指,她會手忙腳亂地去找創(chuàng)可貼,笨拙地為我包扎,那一刻,我看到了她一顆感恩與疼愛的心。
我為她營造的不僅僅是一張床,還有一種緩慢的心境。
我告訴她,我喜歡那些看雪看得出神的人;我喜歡那些數(shù)星星的,把每一顆星星都當(dāng)做親人的人;我喜歡那些閉上眼睛,滿臉愜意聽風(fēng)的人;我喜歡那些撿拾起一片葉子,試圖從葉子的脈絡(luò)間追溯它前世來生的人。
那是懂得放慢腳步生活的人;是把雪花當(dāng)成銀子使的人;是趴在床上給星星寫信的人;是向空中抓了一把清風(fēng),然后握住,放到耳邊細(xì)細(xì)聽來的人;是在葉子上寫詩的人。
母親眼睛沒有壞掉的時候,做飯從不用我們插手,包括包餃子,也是自己和面、拌餡、搟皮兒一條龍,她會很早就開始忙碌,有時候要一上午才能包好我們一家人吃的餃子,但母親總是不會厭煩,甚至?xí)贿吀苫钜贿吅咧鑳?,把勞作?dāng)做一種享受。我們也樂于享受母親的寵愛,在慵懶而緩慢的空氣里或躺或臥,自在得像沒長大的孩子。
似乎,很久沒有這樣緩慢地生活過了。一個日子挨著一個日子,日子和日子之間沒有任何間隙。這看似滿滿的人生,其實是缺乏張力和彈性的,是易碎的。
生命,有時候需要用慢鏡頭去慢慢地回放,你會發(fā)現(xiàn)生命中的很多美好,就連植物的成長,都是那般壯麗。
偶爾有不老實的日子,欲望在窗邊撩撥,我便喝一杯平復(fù)心境的龍井。夜,更多的時候只是假象。很多人的夜,也是奔跑的。啤酒,咖啡因,尼古丁,夜店里的曖昧燈光,舞女撩撥的身姿,無一不是為了更快的燃燒。青春,是如此奮不顧身的,揮霍著,傷害著,鮮有寧日。
林東林在《慢的美學(xué)》中寫過:“越快的生活越是記憶淡薄,越慢的日子越是驚人深刻,慢的度與記憶的度成正比,快的度與遺忘的度成正比。這或許就是古人所說的‘山中只一日,世上已千年的神仙生活,神仙不會跨越時空,但是神仙可以慢慢經(jīng)歷感受。比如釣魚,釣魚其實是釣勝于魚,你不是要享受釣到魚,而是要享受釣不到魚;再比如養(yǎng)花,養(yǎng)花也并不只是為了花開那幾天,而是建立起那份侍花弄草的小心和精細(xì)。在釣和侍弄里,才有千年風(fēng)日?!?/p>
從今天起,我就要開始信仰一種慢。我知道,我的生活中,有一種叫慢的空氣,我要去很謹(jǐn)慎很用心地呼吸它。
停頓下來的生命,真好!緩半拍,風(fēng)輕云淡;慢一步,鳥語花香。
“當(dāng)我們正在為生活疲于奔命的時候,生活已經(jīng)離我們遠去?!痹?jīng)創(chuàng)立“披頭士樂隊”而風(fēng)靡全球的英國搖滾藝術(shù)家約翰·列儂這句名言,也許是對“慢生活”最早的反思和覺悟。追求快生活,只會讓我們忙于行進,卻忘了行走的初心,只有放慢生活的腳步,我們才能停下來審視自己,聆聽心靈,知道什么才是自己真正需要的。放慢腳步,更是一種對生活的珍惜,珍惜流年里溫暖的人和事,珍惜沿途遇到的美麗不再的風(fēng)景。
【文題延伸】慢節(jié)奏也是一種美、不忘初心、珍惜每一個現(xiàn)在……(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