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曉東
(北京大學(xué) 中文系,北京100871)
海派散文的都市語境
吳曉東
(北京大學(xué) 中文系,北京100871)
與周作人在《雨天的書·自序一》中勾勒的典型的五四式的“閑話”情境不同,30年代的海派散文營造的是一種都市化的“茶話”情境。章衣萍主持的《文藝茶話》以及《申報》上的專欄《咖啡座》都體現(xiàn)了這種海派散文創(chuàng)作的原發(fā)性語境,同時也要求一種與之適應(yīng)的閱讀情境。海派散文也由此與大都會的氣質(zhì)構(gòu)成了同一的關(guān)系,都會滋養(yǎng)了海派小品,而海派散文也描摹了都市。都市的繁復(fù)性、日常性、先鋒性、刺激性……都構(gòu)成了海派散文的主體內(nèi)容。而在表象上,海派散文則表現(xiàn)了作家們都市體驗的復(fù)雜性甚至悖論性。
海派散文 都市 語境 茶話
“如果是冬天,便坐在暖爐旁邊的安樂椅子上,倘在夏天,則披浴衣,啜苦茗,隨隨便便,和好友任心閑話,將這些話照樣地移在紙上的東西,就是essay?!弊詮膹N川白村的《出了象牙之塔》中介紹英國隨筆(essay)的這段魯迅翻譯的文字被引入中國文壇之后,中國現(xiàn)代作家對于散文的理解就與一種閑話的現(xiàn)場感,一種美學(xué)性的氛圍氣以及一種話語情境密切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周作人在《雨天的書·自序一》中便勾勒了一幅與廚川白村極其相似的五四特有的“閑話”境界:“如在江村小屋里,靠玻璃窗,烘著白炭火缽,喝清茶,同友人談閑話,那是頗愉快的事?!?/p>
如果說,廚川白村的“暖爐”、“浴衣”、“苦茗”等話語元素描繪的是日本化情境,那么周作人則賦予閑話以一種本土化的鄉(xiāng)野氣息。“江村小屋”,“烘白炭火缽”,“喝清茶”營造的是江南水鄉(xiāng)特有的溫煦而閑適的帶有士大夫特征的生活韻致,置身于這種氛圍中,偕二三好友,任心閑話,樂而忘返,自是“頗愉快的事”。這就是周作人描繪的典型的五四式的“閑話”情境。而到了30年代,移居上海的章衣萍也勾勒了一幅都市化的“茶話”情境:
在斜陽西下的當兒,或者是在明月和清風底下,我們喝一兩杯茶,嘗幾片點心,有的人說一兩個故事,有的人說幾件笑話,有的人繪一兩幅漫畫,我們不必正襟危坐地談文藝,那是大學(xué)教授們的好本領(lǐng),我們的文藝空氣,流露于不知不覺的談笑中,正如行云流水,動靜自如。我們都是一些忙人,是思想的勞動者,有職業(yè)的。我們平常的生活總太干燥太機械了。只有文藝茶話能給我們舒適,安樂,快心。它是一種高尚而有裨于智識或感情的消遣。
這種都市茶話,構(gòu)成的是海派作家們忙里偷閑的舒適消遣,同時也是“不知不覺的笑談中”醞釀的“文藝空氣”。海派散文正是誕生于這種“茶話”般的話語情境中。
與章衣萍主持的《文藝茶話》相映成趣的,是1928年8月6日《申報》出現(xiàn)的專欄《咖啡座》,并直接催生了張若谷的一部取名《咖啡座談》的散文集:“咖啡座不但是近代都會生活中的一種點綴品,也不止是一個幽會聚談的好地方。它的最大效益,就是影響到近代的文學(xué)作品中。咖啡的確是近代文學(xué)靈感的一個助長物。此外凡是一件作品里能夠把咖啡當作題材描寫進去的,就會表現(xiàn)出都會的情調(diào)與享樂的生活,濃郁的氛圍氣,與強烈的刺戟性?!睂Χ际邢蠕h作家們來說咖啡是以其“濃郁的氛圍氣,與強烈的刺戟性”與“都會的情調(diào)與享樂的生活”相關(guān)聯(lián)的,實在是不容小覷。張若谷還引用黃震遐的文字:“小小的咖啡店充滿了玫瑰之色,芬馥而濃烈的咖啡之味博達四座,這種別致的法國藝術(shù)空氣,在上海已經(jīng)漸漸的興起了?!比绻f,章衣萍的“茶話”的語境中多少存有一些本土文化意味的話,那么“咖啡座”則更裹挾一種“別致的法國藝術(shù)空氣”,是《申報》直接移植和挪用西洋藝術(shù)語境的產(chǎn)物。
這種海派散文創(chuàng)作的原發(fā)性語境也同時要求一種與之適應(yīng)的閱讀情境,1933年3月《現(xiàn)代》2卷5期上關(guān)于《靈鳳小品集》的廣告描繪的正是與海派散文的話語相適應(yīng)的讀者閱讀的情境:“艷陽天氣,在水濱,在花間,在燈下,都是讀小品文的好時光,從三四分鐘便可讀畢的短文中,你將獲得生活苦的慰安,神經(jīng)衰弱的興奮劑,和幻夢的憧憬?!迸c周作人筆下的五四特有的閑話小品文的語境對比,即可看出,周作人描述的“江村小屋”,“烘著白炭火缽”,“喝清茶”,“同友人談閑話”,可以看成是京派小品文的理想。而“艷陽天氣,在水濱,在花間,在燈下”,則是海派所追求的帶有濃厚唯美化意味的境界,或許與大都市生活的繁復(fù)、苦悶、刺激、疲憊以及夢幻般的心態(tài)相互生發(fā)。而《靈鳳小品集》的廣告詞中“生活苦的慰安,神經(jīng)衰弱的興奮劑,和幻夢的憧憬”的措辭也令人聯(lián)想到波德萊爾在散文詩集《巴黎的憂郁》所收入的《窗》中描繪的情境:“從一個開著的窗戶外面看進去的人,決不如那看一個關(guān)著的窗戶的見得事情多。再沒有東西更深邃,更神秘,更豐富,更陰晦,更?;?,勝于一枝蠟燭所照的窗戶了。日光底下所能看見的總是比玻璃窗戶后面所映出的趣味少。在這黑暗或光明的隙孔里,生命活著,生命夢著,生命苦著。”那些大都市中“活著”、“夢著”、“苦著”的讀者在讀海派散文的過程中所獲得的,也許恰是“生活苦的慰安,神經(jīng)衰弱的興奮劑,和幻夢的憧憬”。在2卷6期《現(xiàn)代》雜志中,另有一則關(guān)于《靈鳳小品集》的新廣告:
葉先生的文字,素來以艷麗見稱,這集子里的小品,更能代表他那一稱婉約的作風。所描寫的都是一種空靈的無可奈何的悲哀,和曇華一樣的歡樂,如珠走盤,如水銀瀉地,能使讀者蕩氣回腸,不能自己。幾年以來,為作者這種文筆所傾倒的已經(jīng)不知有多少人,實在是中國文壇上小品文園地中唯一的一畦奇葩。對于追求夢幻和為生活所麻醉的人們,這是最適宜的一貼安神劑。
兩則廣告都強調(diào)了葉靈鳳散文“安神劑”的效用,這與章衣萍所說“只有文藝茶話能給我們舒適,安樂,快心”,在精神深處是相通的。
海派散文的精髓由此與大都會的氣質(zhì)構(gòu)成了同一的關(guān)系。都會滋養(yǎng)了海派小品,而海派散文也形神畢肖地描摹了都市。都市的繁復(fù)性、都市的日常性、都市的先鋒性、都市的刺激性……都是海派散文大顯身手的地方。從海派散文中,可以隨處捕捉到的,是作家們對都市生活的耽溺,正像胡蘭成復(fù)述的40年代張愛玲的話:“現(xiàn)代的東西縱有千般不是,它到底是我們的,與我們親。”海派散文在骨子里所表現(xiàn)的,正是作家與都市的親和力。當然,在表象上,海派唯美—先鋒作家們力圖表現(xiàn)的,是都市體驗的復(fù)雜性甚至悖論性。海派散文的悖論式圖景體現(xiàn)在,一方面作家們試圖提供給讀者對“生活苦的慰安”,而另一方面,則是提煉著“神經(jīng)衰弱的興奮劑”,愈加刺激讀者“自家的神經(jīng)”。因為作家與讀者所共同分享的以及時時面對的,是“都會的誘惑”:
大都會所給與我們的,不消說,便是一個五光十色,像萬花筒一樣的集合體?!覀?nèi)襞艿侥暇┞?、外灘、虹口那一帶去,則各種奇特刺眼的色彩,真使我們的眼睛應(yīng)接不暇。例如大商店里的窗飾,汽車馬車的油塗,活動寫真的大廣告,太太小姐妓女電影明星的綢緞的衣服,都好像在那里競奇斗艷,互相比賽的樣子。
“都會的誘惑”已成為近代藝術(shù)文學(xué)絕好的題材與無上的靈感。
這種“都會的誘惑”,刺激著海派作家們的神經(jīng)和欲望,激發(fā)出的是都市享樂主義的傾向。如張若谷在《刺戟的春天》中的表白:“我愛看豐姿美麗,肌膚瑩白,衣飾鮮艷,行動活潑的少女;我愛聽出神入化的大規(guī)模的交響樂會;我愛看可歌可泣富于魅誘性的歌?。晃覑坌釢庥糗胺蓟b粉麝;我愛嘗甜蜜香甘的酒醴;我對于享受藝術(shù)文明的欲望繁復(fù)而且強烈,不勝罄書?!边@種繁復(fù)而且強烈的“享受藝術(shù)文明的欲望”已經(jīng)成為30年代上海的都市意識形態(tài)的基座和底蘊,甚至被賦予了文明再造的正當性,如《時代畫報》即名正言順地倡導(dǎo)一種享樂的“意趣”:“我們要為國家造富源,尤其要使人民心理向上勿茍且,務(wù)須發(fā)揮具有享受的意趣……我們大膽地極力提倡時髦和漂亮,不作無病呻吟,完全抱著奮斗前進應(yīng)有的進展?!边@番話雖然說的疙里疙瘩,但背后的理念是清楚而鮮明的。海派散文所順應(yīng)的正是這種都市理念,表現(xiàn)出對都市摩登的沉迷和眷戀。紙醉金迷的物質(zhì)生活圖景,因此首先進入作家們的書寫視野。如張若谷在《都會的誘惑》中描繪的那樣:
近代科學(xué)的突進,機械業(yè)的發(fā)達,化裝品,妝飾術(shù),大商業(yè)廣告術(shù)的進步,使大都會一天一天的增加艷麗,燦爛,引得一般人目迷心炫,像妖魔一般的有媚人的力量?!矫嬉蝗荷窠?jīng)過敏的藝術(shù)家,受了資本主義的壓迫,而生出無限苦悶,于是拼命地要求肉的享樂,想忘記了苦悶;酒精呀,煙草呀,咖啡呀,淫蕩的女性呀,愈是刺激的東西愈好。……而他們所表現(xiàn)出來的藝術(shù),也當然是力求新奇的刺激的東西。
作者描述了大都會的日漸“艷麗燦爛”的圖景對都市中人的魅惑,以及與享樂主義相伴生的苦悶,最終揭示了都市藝術(shù)力求“新奇的刺激”的必然性。與左翼作家對都市文明的批判姿態(tài)形成鮮明對照的,是海派先鋒—唯美文學(xué)家們把都市看成是現(xiàn)代藝術(shù)的中心:“我始終還信仰文化的發(fā)祥,必集中于大都會,都會間的一切生動活躍與熱鬧刺戟的現(xiàn)象,都是醞釀為文化的‘酵素’?!薄敖囆g(shù),必集中于都市,蓋偉大之建筑,音樂會,歌劇,繪畫展覽會,大公園,華麗之雕刻等,非有城市不足以表現(xiàn)?!薄爸袊藢嵢惶恢蓝紩撬囆g(shù)文化中心地的道理,所以自己盡管一方面住在大都會里,而另一方面卻在那里痛罵都會的一切?!弊詈笠痪湓捇蛟S是在借機嘲諷同樣生存在都會的天空下的左翼作家群。
但是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東方,享樂主義所面對的歷史性難題在于:欲望的耽溺之中是無法生成生命的精神拯救和自我救贖的超升的可能性的,所以愈是追求刺激的強度,愈是“拼命地要求肉的享樂”,愈是“想忘記了苦悶”,生命的苦悶反而愈發(fā)強烈。這就是海派散文所蘊含的都市的終極悖論?!冬F(xiàn)代》雜志上關(guān)于章衣萍的隨筆的廣告稱“尤能使讀者在微笑中覺到好像受了苦的矛盾味”,恰到好處地描繪出章衣萍以及海派隨筆攜有的復(fù)雜而矛盾的美感特征。正如海派散文的另一個代表人物章克標所回顧的那樣:
我們這些人,都有點“半神經(jīng)病”,沉溺于唯美派——當時最風行的文學(xué)藝術(shù)流派之一,講點奇異怪誕的、自相矛盾的、超越世俗人情的、叫社會上驚詫的風格,是西歐波德萊爾、魏爾倫、王爾德乃至梅特林克這些人所鼓動激揚的東西。我們出于好奇和趨時,裝模作樣地講一些化腐朽為神奇,丑惡的花朵,花一般的罪惡,死的美好和幸福等,拉攏兩極、融合矛盾的語言?!丢{吼》的筆調(diào),大致如此。崇尚新奇,愛好怪誕,推崇表揚丑陋、惡毒、腐朽、陰暗;貶低光明、榮華,反對世俗的富麗堂皇,申斥高官厚祿大人老爺。
章克標揭示了唯美—先鋒派特有的矛盾性,既是審美的矛盾性,更是世界觀的矛盾性。這種矛盾性也同樣體現(xiàn)在章衣萍的創(chuàng)作中。
章衣萍雖然早期在北京嶄露頭角,但是風格卻似乎天生傾向于海派。有論者當年即評價章衣萍說:“本來,像他那樣徘徊于趣味的氛圍里的觀念,隨時都有跑到唯美派的道路的可能。”譬如章衣萍早期的作品,列為“衣萍半集之一”的小說集《情書一束》,就以唯美派式的頹廢、大膽的自我暴露以及曲折的三角戀愛風靡一時,該小說集1925年6月由北新書局初版,至1930年3月已印至十版,發(fā)行近兩萬冊,在當時是名副其實的暢銷書,也曾經(jīng)與張競生的《性史》等一道被南開大學(xué)的校長張伯苓列為學(xué)生的禁書。《情書一束》中最出名的第一篇《桃色的衣裳》即是以章衣萍和畫家葉天底、女作家吳曙天的三角戀愛為故事原型,里面也不乏露骨的情色場面。到了1934年《情書一束》被收入“衣萍半集”的時候,《現(xiàn)代》雜志上的廣告語稱:“章衣萍先生的筆,向以靈敏見稱,他善寫愛情,也善寫秀逸的隨筆。他所寫的愛情是活的,有生命的,是現(xiàn)實的血與淚的交流,里面有微笑,有悲哀,有瘋狂,也有嫉妒。《情書一束》和《友情》便是章先生寫情的代表作。他的隨筆尤能使讀者在微笑中覺到好像受了苦的矛盾味。年來因臥病遂使他的隨筆益增豐富精彩《枕上隨筆》《窗下隨筆》《風中隨筆》等,風行一時,幾乎愛好文學(xué)的青年。都有人手一編之概?!笨梢韵胍娨缕际降膼矍樵?0年代的上海文攤?cè)耘f“風行一時”,有足夠的市場。
魯迅1932年做的一首打油詩活化出章衣萍在海上文壇的豐富形象。章衣萍曾在《枕上隨筆》單行本中說:“懶人的春天哪!我連女人的屁股都懶得去摸了!”由此被譽為“摸屁股的詩人”。又據(jù)說他向北新書局預(yù)支了一筆版稅,便開始炫耀“錢多了可以不吃豬肉,大喝雞湯”。然而雞湯沒喝多久,就因編輯兒童讀物《小豬八戒》冒犯了回教,引起一場訴訟,導(dǎo)致北新書局一度關(guān)門。遂有魯迅打油詩中善意的譏諷:“世界有文學(xué),少女多豐臀。雞湯代豬肉,北新遂掩門?!?/p>
衣萍半集之一的小說集《情書一束》和衣萍半集之二的《友情》都是章衣萍在北京時期的作品。而稍晚近的上海時期的創(chuàng)作則更多地集中在衣萍半集之三《隨筆三種》之中,包括《枕上隨筆》、《窗下隨筆》和《風中隨筆》。三種隨筆在文體上仿《世說新語》,堪稱現(xiàn)代文壇的“新世說”,梁啟超、章太炎、李大釗、陳獨秀、冰心、陶行知、郁達夫、錢玄同、孫伏園、汪靜之、茅盾等文人雅士都曾忝列其中。其中一則言及魯迅的軼事:
大家都知道魯迅先生打過吧兒狗,但他也和豬斗過的。有一次,魯迅說:“在廈門,那里有一種樹,叫做相思樹,是到處生著的。有一天,我看見一只豬,在啖相思樹的葉子,我覺得:相思樹的葉子是不該給豬啖的,于是便和豬決斗。恰好這時候,一個同事來了。他笑著問:‘哈哈,你怎么和豬決斗起來了?’我答:‘老兄,這話不便告訴你。’……”
在這則軼事中,章衣萍諷喻的是廈門時期魯迅與許廣平的“兩地相思”。至于為魯迅譏諷過的那句“懶人的春天哪!我連女人的屁股都懶得去摸了”,當章衣萍把《枕上隨筆》、《窗下隨筆》、《風中隨筆》合編為《隨筆三種》時,則將它刪去了。
章衣萍在1929年6月25日致胡適的信中自稱:“《枕上隨筆》所說雖雜亂不值一笑,然語必有征,不敢作一謊語。”胡適讀后稱此書“頗有趣味”。這種海派的“趣味”與當年周作人所激賞的“如在江村小屋里”“喝清茶,同友人談閑話”的境界相較,已經(jīng)相去甚遠了。
The Urban Context of Shanghai-style Prose
Wu Xiaodong
(Chinese Department,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China)
Unlike the typical context of May-4th-Movement-style“gossip”depicted by Zhou Zuoren in The Book of Rainy Day:Preface I,Shanghai-style prose in 1930s created the context of the urban-style“tea gossip.”Both“Tea Gossip”of Literature hosted by Zhang Yiping and his Cafe column in Shen Newspaper represented this primary context of Shanghai-style prose and at the same time they made a demand for a reading context which corresponded with it.As a result,the Shanghaistyle prose and the cityare isomorphic in disposition:the city nourishes Shanghai-style prose,and meanwhile,Shanghai-style prose depicts the city.The complexity,ordinariness,pioneering spirit,and irritation…of the city formulate the main content of the Shanghai-style prose,but on the surface,the Shanghai-style prose represents the complexity and antinomy of the urban experience of authors.
Shanghai-style Prose;City;Context;Tea Gossip
責任編輯:方長安
吳曉東(1965—),男,黑龍江勃利縣人,北京大學(xué)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