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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輩子守著一條船

2014-10-30 05:01方冠晴
傳奇·傳記文學選刊 2014年8期
關(guān)鍵詞:木屐金元寶匣子

方冠晴

多少人直到生命走到盡頭時才發(fā)現(xiàn),他耗盡畢生心神去追逐的,都是虛空,都是捕風。這真是,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誤了一生……

幫里出叛徒

哥老會是清末至民國時期我國最大的黑幫組織,其成員幾乎遍布全國各地。它在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叫法,在四川,它被稱為袍哥會、嚕會;在上海,它被稱為紅幫。

紅幫的等級森嚴,上自幫主,下至幫眾,總共分為五個等級,分別是:排座、排三、排五、排六、排十。排座大哥就是幫主,排十老幺就是小嘍啰。

翟富誠就是紅幫的排六大哥,他不是靠打打殺殺晉級的,靠的是捐贈。他是一位船老大,過的是搞運輸跑碼頭的日子,當然得要黑道中人罩著,所以他就入了紅幫,還捐了一大筆錢。排座大哥高興,就賜了個排六的等級給他。

他這個排六大哥是虛的,有名無實,不用料理幫派中的事務(wù)。但紅幫很講究長幼尊卑,翟富誠無論走到哪兒,都有紅幫的小嘍啰向他行江湖禮,走到哪個碼頭大家都要給他薄面,這就夠了。所以,他在跑運輸?shù)耐兄惺腔斓米铋_的。

翟富誠擁有一艘大木船,木船跑海運其實比不上那些洋船,噸位輕,速度慢,但有紅幫的背景,他經(jīng)營的生意別人不敢染指,就這樣,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這天早晨,又是出航的時間,翟富誠打著哈欠上船,先檢查了一遍貨物,大米、絲綢還有一堆木屐都碼在船上。這大米和絲綢是翟富誠北運時常運的貨,木屐倒是第一次運。東北三省已經(jīng)有好多日本人入住,他上次去大連時發(fā)現(xiàn)木屐賣得俏,回來就讓人定制了一批。

見貨已齊備,翟富誠吆喝了一嗓子:“起航!”船副跟著扯起嗓門吆喝:“起航——”這吆喝,是吆喝給船員們聽的,也是吆喝給別的船聽的。碼頭上船挨船,前面總會有船堵了水路,往日里這一吆喝,前面的船就得乖乖讓道。

但今天奇怪了,船副一連吆喝了三聲,前面擋道的那艘船還是沒動靜。翟富誠脾氣大,走到船舷邊就要罵娘,對面的船老大趕緊迎上來,連連拱手:“翟老大息怒,我的船動不了。你看,全碼頭的船都動不了?。 ?/p>

果然,往日這時候,已是千帆競發(fā),碼頭上并沒多少船,現(xiàn)在卻停泊了一大片。

“怎么回事?”翟富誠剛問了一句,就見對面船上冒出幾個紅幫的弟兄來。那幾個弟兄一見翟富誠,連連行禮,說:“排六大哥好!是這樣的,幫里出了叛徒,據(jù)可靠消息,他已逃到碼頭來了。我們奉排座大哥命令,緝拿叛徒。所以要挨船搜查,沒搜過的船不能離開?!?/p>

翟富誠一聽,關(guān)切地問:“幫里出了叛徒?誰?”

“劉興?!?/p>

翟富誠大吃一驚,這劉興他見過,可不是尋常人,據(jù)說曾經(jīng)留學日本,算是幫里最有學問的人。排座大哥器重他的學問,把他視為心腹,讓他管理幫里的賬目。如今,心腹當了叛徒,難怪排座大哥要如此興師動眾大肆搜捕了!

翟富誠問:“來了多少兄弟搜捕他?”小嘍啰說:“百來號。”

翟富誠皺起了眉,說:“百來號兄弟搜這么多船,要搜到什么時候?要不,你們先將我的船搜了,我好開拔。”

那些排十老幺被唬住了,忙說:“排六大哥的船我們哪敢搜?”

翟富誠哈哈大笑,說:“搜不搜都一樣。他劉興上誰的船也不敢上我的船啊,他不是不知道我是誰,他上我的船,不是找死嗎?”

“大哥說的是!”小嘍們立即對那艘船上的船老大嚷起來:“趕緊挪船,給我們大哥讓道。”

擋道的船乖乖地挪了位置。碼頭上黑壓壓地停著一片船,誰都走不了,就翟富誠的船起航了,一路駛過那些船,翟富誠覺得特有面子。

出了港口,翟富誠的得意勁還沒過,哼著小曲,下到艙里去。艙里有一間專供他休息的小房間,他推門邁進去,門就自動在他身后關(guān)上了,他一愣,回頭一看,原來門背后早就站著一個人,三十來歲,模樣清瘦,長衫攏身,那人沖他一拱手,說:“翟大哥,別來無恙?”

翟富誠驚得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本能地叫起來:“劉興?”這劉興還偏偏就上了他的船。

買一條生路

翟富誠當即就要撲上去將劉興逮住,劉興閃身避開了,還是那么書生意氣,優(yōu)雅地拱一拱手,道:“翟大哥怎么著也是排六大哥,有身份的人,您若要抓我,一句話的事,還勞得著您親自動手?再說,我在您的船上,船在海上,我一不會飛,二不會水遁,還能跑了不成?”

劉興這一說,翟富誠也覺得自己沒沉住氣,有失風范。船外就是汪洋大海,劉興插翅難逃,他又急什么呢?翟富誠哈哈一笑,在椅子上坐下了,心想:還是按江湖規(guī)矩,該客套的先客套了再說吧。所以他也拱一拱手,道:“你別怪我心狠,怪只怪你自己做錯了兩件事情:第一,你不該背叛排座大哥;第二,你不該上我的船。我是幫中之人,當然得聽排座大哥的號令?!?/p>

劉興不慌不忙,也坐下了,說:“我上您的船,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您是紅幫的排六大哥,那些小嘍啰不敢搜您的船,我上了,也許還有一條生路。我要是上別的船,只會被搜到,死路一條。”

“你上我的船會有生路?”翟富誠樂起來,說,“你以為我會背叛排座大哥,放你生路?”

劉興說:“我買,行嗎?我買一條生路?!彼麖纳砗竺鲆粯訓|西,“咚”的一聲擱在茶幾上,震得茶杯都跳了起來。翟富誠一看,是一只金元寶,金光燦燦的。

翟富誠也算是半個有錢人,當然見識過金元寶,但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看這分量,沒有十斤金子是鑄不出這么大個來的。他的眉毛“突”地跳了一下,他的船在上海和大連之間來回跑半年,也攢不下這只金元寶??!

劉興一直盯著翟富誠的臉,看他的表情,這會兒便說:“只要翟大哥到大連時放小弟離開船,這元寶,就是大哥的?!?/p>

翟富誠是老江湖,不動聲色,說:“何必將你送到大連?我現(xiàn)在掉轉(zhuǎn)船頭,將你送到排座大哥那里,只怕這元寶歸了我,排座大哥還要賞點什么給我?!?/p>

劉興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讓翟富誠有些惱怒,說:“你已是快死的人了,還笑個屁!”

劉興還在樂著,道:“我笑你太將自個兒當根蔥了。你就是個掛名的排六,你以為排座信得過你?我為什么偏在你的船上?你為什么離港時不讓兄弟們搜查?你在排座那兒說得通嗎?只要我一口咬定,咱倆是一伙的,只是后來因為分贓不均你才翻了臉,才將我……”

“夠了!”翟富誠氣得一巴掌拍在茶幾上,“我殺了你,將尸體扔進海里,這元寶不還是歸了我?”

劉興冷冷地說:“我如果這一手都防備不到,還敢上你的船?老實告訴你,咱倆現(xiàn)在是在一條船上,你一刻也離不開我,我死了,你也活不成。不信,你就殺我試試?!?/p>

劉興那自信滿滿的表情,鎮(zhèn)住了翟富誠。翟富誠知道,這劉興鬼主意賊多,既然敢上他的船,自然就會有防備,看來還真性急不得。

翟富誠一時惱怒,就將劉興捆了起來,扔到地上。就在這時,一個船員猛地推開門,慌里慌張地跑進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叫道:“老大,不好了,船、船漏水了!”

你離不開我

翟富誠跑進艙底,看到船底破了一個洞,水從洞里冒出來,水柱直沖頂板。兩個船員脫了衣服,正打算將衣服塞進洞里堵漏,但一塞進去就被沖出來。另兩個船員則圍著水柱團團轉(zhuǎn),一籌莫展。

一見這情景,翟富誠就來了氣,一腳踹在拿衣服堵漏的那個船員身上,怒罵道:“你他媽的第一次上船呀?你見過誰用衣服堵漏的?還不快去拿大油麻繩來?”

那船員急道:“船上的大油麻繩不見了!”

翟富誠愣住了。大油麻繩是木船的專業(yè)堵漏工具,那是船上必備之物,怎么可能不見了?他只得再喊:“那就快拿軟木來!”

軟木也是堵漏的工具之一,削出與洞口相近的形狀,塞進去,也能止漏,但船員們幾乎是異口同聲地答道:“軟木也不見了!昨晚檢查時還好好的在呢,現(xiàn)在全沒了?!?/p>

翟富誠一下子想到是怎么回事了,他記起了劉興的那句話:“老實告訴你,咱倆現(xiàn)在是在一條船上,你一刻也離不開我,我死了,你也活不成?!彼麤_回自己的房間,劈頭問劉興:“都是你干的對不對?是你將大油麻繩和軟木都扔了,是你將我的船鑿了個洞,對不對?”

劉興被捆成個粽子,躺在船板上,他笑了:“我說過,你離不開我。以你那些船員的能耐,能堵得了漏?你還得仰仗我?!?/p>

翟富誠氣得快要發(fā)瘋,但他知道,這不是與劉興置氣的時候,照船進水的架勢估計,用不了一個時辰,船就會沉。他只得問劉興:“你堵得了漏?”

劉興哈哈一笑,說:“你這不廢話嗎?我堵不了的話,我鑿穿你的船干嗎?別忘了,我當年在日本留學,學的就是造船專業(yè)?!?/p>

船果然是劉興鑿穿的。很顯然,他并沒一次性將洞口鑿?fù)福橇袅吮”〉囊粚記]鑿,這樣船才能順利離港,行駛了一段時間,那沒鑿?fù)傅囊粚蛹懿蛔毫?,才穿了。劉興就是想用這一招保命。

翟富誠只得給劉興松了綁,問他:“你打算用什么來堵漏?”

“用它!”劉興一指茶幾,茶幾上,那只金元寶還擱在那兒呢。翟富誠是經(jīng)驗豐富的船老大,一看那元寶,就明白了。船底那個洞口的形狀,就與這金元寶的底相像。劉興就是照著這金元寶的形狀鑿的洞,現(xiàn)在,全船上,除了這金元寶,再沒有能堵得了洞的東西。

翟富誠抱起金元寶就跑了出去,他來到船底,讓兩個船員抓著金元寶的兩頭,使勁地塞進洞口,那洞口正好與金元寶的底吻合。水柱的沖力讓兩個船員吃不住勁,又撲上去兩個船員,四人合力將金元寶死死按住。元寶是底小口大,翟富誠命船副找來一根鐵釬和一把鐵錘,船副用鐵釬一頭頂住元寶口,翟富誠掄圓了膀子,一錘一錘地砸在鐵釬上,砸得金元寶一點一點地往洞口擠進去。直到整只元寶鑲進了洞口的木頭里,漏才徹底止住了。

翟富誠命人拿來木條,交叉著在金元寶外面釘著,又搬來貨倉里許多袋大米壓在木條上,確信水的壓力不能將金元寶從洞口擠出來,這才放了心。

總算化險為夷了,也是找劉興算賬的時候了。翟富誠沖回房間,房間里沒人,他立即下令:“給我找,把那個鑿穿船底的人找出來!”

大伙兒四處尋找起來,船副很快就在甲板上找到了劉興,他正怡然自得地靠在船舷邊吹海風呢!

翟富誠一聲令下,兩個船員如餓虎撲食,抓住了劉興。翟富誠陰笑著,問:“金元寶鑲在我船上了,漏也堵住了,那你還有什么活著的價值?”

“有,當然有。因為我還有只金元寶?!眲⑴d說著,又摸出一只金元寶來,高高地擎在手里。

一見那金元寶,翟富誠瞳孔緊縮了一下,大叫起來:“搶了金元寶!殺了他!”

兩個抓著劉興的船員得令,立即去搶奪劉興手里的金元寶。但劉興手一松,只見金光一閃,接著“咕咚”一聲,那金元寶脫手而出,從船舷邊掉進了海里。

那兩個船員一下子怔住了,情不自禁俯過身子,探頭往船舷外望。趁這兩個船員一分神的工夫,劉興抓住自己長衫的衣擺那么一扯,衣服的鈕扣全部扯開了,他往船舷外一翻身,人就從那件長衫里脫離出來,赤條條的,只穿著一條短褲,掉落進海里。那兩個船員手里各扯著長衫的一只袖子,怔怔地發(fā)呆。

快去撈元寶

“快!快追上他,別讓他跑了!”翟富誠瘋狂地下令。兩個船員得令,匆匆跳進海里。但劉興一個猛子扎下去,露出頭來,已在一丈開外。兩個船員正要游過去,翟富誠醒過神來,叫道:“先別管他,在這海里,他只有死路一條。你們快撈那金元寶!”

這一次,翟富誠讓船員撈金元寶,可真不是貪錢。當劉興舉起那只金元寶時,他就意識到不妙。

劉興要保命,光鑿一個洞肯定是不行的,他一定留了后手。因為,只要將洞堵上,他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翟富誠就有可能殺掉他。

劉興既然再次舉起了一只金元寶,就說明,他在船底還鑿了一個洞,這個洞,應(yīng)該是等到船快要靠近大連時才會穿,這樣,他就會一直活到接近大連的地方,然后,在大家堵洞的慌亂時候,趁機逃脫。

翟富誠之所以敢叫船員殺掉劉興,他是有把握,也是有步驟的。那必須是先奪下金元寶,再殺掉劉興。奪下了金元寶,就能再次堵漏,劉興就失去了任何利用價值,為了不落下什么把柄給排座大哥,殺掉劉興當然是上策。

但他真沒料到,劉興那么聰明,率先就將金元寶扔進了海里。船員都是窮苦人,乍見這么大一只金元寶扔進海里,是誰都會犯傻發(fā)呆,這就給了劉興跳海逃跑的時間。

現(xiàn)在得讓船員將那金元寶撈上來,用來堵第二個洞。

船員扎猛子下去,好一會兒浮上水面,一個叫:“太深,見不到底?!绷硪粋€說:“不可能撈得到!”

翟富誠罵一句:“沒用的東西!”船副說:“這是深海呀,就是有潛水工具都不一定能撈得著,何況大伙兒什么工具也沒有。我看,還是趁早上路吧。越耽擱,第二個洞穿了的可能性就越大!”

翟富誠覺得這話在理,就讓船員們都上來了。船副小心翼翼地問:“老大,您說我們能不能抵達大連的碼頭?”

“絕對抵達不了。劉興清楚,如果抵達了碼頭,我就會殺了他。我分析,他會讓第二個洞在接近碼頭的地方穿掉,他很可能早就安排了船只在海面上接應(yīng)。”

船副慌了:“那我們怎么辦?豈不是中途船就要沉了?”

翟富誠鎮(zhèn)定自若,說:“他也太低估我了。我翟某行走江湖幾十年,能被他算計了?我們不去大連,就近去連云港。這里到連云港,只有到大連十分之一的路程,那第二個洞還沒穿,我們早攏岸了?!?/p>

船副當即轉(zhuǎn)舵,往連云港開去。還沒開出三海里,底艙的船員就慌忙來報:“不得了,船底又破了一個洞,還是那元寶形的洞口?!?/p>

這一下,翟富誠也慌了,他沒料到洞穿得這么快。堵洞是不可能了,他只能不理它,命令船副:“加大馬力,全速行駛!”他只希望趁船還沒沉,能抵達碼頭。

但是,船吃水越來越深,馬達轟到頂點,濃煙滾滾,船底的壓力越來越大,本來已被堵上的洞在強大壓力下,木條被沖斷了,金元寶被沖了出來。兩個洞口一齊往船內(nèi)灌水,不一會兒,船就沉了。

更重大的事

一個船員被卡在底艙里,沒逃出來。還有一個船員跳船時碰到螺旋槳,死了。只有翟富誠、船副和另兩個船員成功跳海。這四個人,只有翟富誠一人有救生圈,其他人拿到的救生圈全是癟的。

翟富誠知道,他們沉船的事,很快就會傳得沸沸揚揚。那么,他們的船為什么會沉呢?船員們就會說,是被一個叫劉興的人鑿了洞。這事遲早會傳到紅幫成員耳朵里,那么,他讓劉興搭船逃離上海就成了有口難辯的事實,排座大哥會要了他的命。他要滅口,就將其他救生圈都用匕首戳破了。

船上的東西,除了木屐零零星星飄上來以外,其他東西都沉進了海底。但木屐這里一只那里一只的,又不能救命,大家在海面沉浮,不一會兒,一個船員沉了下去,再浮上來時已成了尸體。

翟富誠水性好,他知道,這里常有漁船出沒,他又有救生圈可依賴,遲早會獲救的。關(guān)鍵是,他盼著船副和另外一個船員快點死。但那倆人就是不沉下去,過了一個多小時,翟富誠沒耐心了,他朝那個還活著的船員喊:“我們共用一個救生圈吧!”那個船員感恩戴德,游了過來。一等對方挨近,翟富誠就拔出匕首,捅進了對方心窩里。

殺了船員,就只剩下船副了,這船副與翟富誠感情深,他正猶豫呢,船副主動說話了:“老大,我知道,你怕劉興上了咱們船這件事泄漏出去。殺了他是對的。對我,老大應(yīng)該信得過,我保證這話爛在肚子里。老大要是信不過我,我過來,你也捅我一刀好了。”

船副真的游了過來,這也就說明船副對他絕對忠誠,翟富誠下不了手,說:“我信得過你?!?/p>

兩個人共用一個救生圈,漂浮在海上。到快傍晚的時候,一條大洋船開過來,他倆拼命揮手,船上的人望見了他倆,慢慢攏過來,放下繩索,將他倆拉了上去。一上船,兩個人就累得癱在了甲板上。

這時一個人走上前來,翟富誠一見,吃了一驚,居然是紅幫里的排三大哥!翟富誠嚇得趕緊翻身爬起,連連行禮,驚問:“排三大哥怎么在這里?”

排三大哥也不隱瞞,道:“實話告訴你,我是來追你的?!?/p>

“追我?”

“對。劉興跑到碼頭,我們所有弟兄搜了半天,就是不見他的蹤跡。小弟們說,只有你的船沒搜,也只有你的船離開了碼頭,所以,我不得不懷疑了,只得親自乘船來追了??赡銈冊趺锤≡诤I??”

翟富誠還沒來得及答話,船副搶著說了:“我們的船觸礁了,沉了。”船副一邊說一邊看翟富誠。翟富誠知道,船副這是在向他賣乖。

排三大哥愣住了,說:“船沉了?船上的人都死了,就剩你倆了?”翟富誠點了點頭。排三大哥進一步問:“你確定,劉興不在你船上?”

“確定?!钡愿徽\鄭重地點頭。船副立即道:“別說我們沒見過這么個人,就算他真在我們船上,也葬身海底了,你們還擔心什么?”

“當然擔心。我們不是要讓他死?!迸湃蟾绲闪舜币谎?,將翟富誠拉到一邊:“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匆d師動眾追捕劉興嗎?”

翟富誠也疑惑了:“聽說他當了叛徒。難道還有更重大的事?”

排三大哥告訴他:“劉興偷了排座大哥的一個鐵匣子和兩只金元寶。排座大哥已經(jīng)發(fā)下話來,只要誰抓到劉興,追回那個鐵匣子,那兩只金元寶就賞給誰了?!?/p>

翟富誠是聰明人,問:“這么說,那鐵匣子很重要,比兩只金元寶都金貴?鐵匣子里裝的是什么?”

排三大哥心事重重地說:“幫里的全部財產(chǎn)?!?/p>

尋找鐵匣子

翟富誠乘排三大哥的船回上海,半夜的時候,船快要攏近碼頭,他將船副約到船尾說話。船副是聰明人,未等翟富誠開口,就低聲保證:“老大,請您相信我的忠誠,我保證不對外亂說半個字?!?/p>

翟富誠拍拍船副的肩,說:“我當然信得過你?!边@么拍了兩下,到第三下時,就不是拍了,猛地一掌推過去,船副來不及叫一聲就掉了下去。

這位置是翟富誠精心挑選的,就在螺旋槳的上方,船尾燈照著海面,海面上立即泛起一層血沫兒來,船副就這樣死了。翟富誠對著那些血沫兒鞠了一躬,自言自語道:“我信得過你能保密,但我信不過人的貪念啊,還是死了干凈?!?

翟富誠的船沒了,有些商人知道他在紅幫中的地位,愿意入股與他一起買船跑運輸,但他一概謝絕了,他對外說,看著他手下的弟兄在海上慘死,他再也沒有弄船的打算了。翟富誠離開上海,到連云港定居下來,只買了一條小漁船,打魚度日。時間一長,大家漸漸淡忘了他。

翟富誠的兒子本來是要去國外留學的,硬被他留在國內(nèi)。他逼著兒子學潛水,兒子很不解:“學潛水難道比出國求學還有前途?”

到這時,翟富誠才說了實話:“我要你學潛水,是因為,我要去我的沉船上找個鐵匣子。靠我一個人不行,得有個幫手。你出國留學,努力奮斗十輩子,也掙不回鐵匣子里那么多的財富?!?/p>

“那鐵匣子里有什么,這么值錢?”

“鉆石,大量的鉆石?!?/p>

翟富誠早就聽說,因為時局動蕩,排座大哥擔心錢會貶值,所以將幫里的錢全部用來買鉆石了,就裝在一個鐵匣子里。排三大哥說鐵匣子里裝著幫里的全部財產(chǎn),那就對了,是鉆石無疑了。

劉興跳海的時候,是赤條條跳下去的,絕對沒有帶走鐵匣子。那鐵匣子是有機關(guān)的,劉興打開鐵匣子將里面的鉆石拿出來也絕無可能,所以,那鐵匣子只可能還留在他的船上。這也就是翟富誠要殺掉船副的原因。船副只要弄清楚劉興偷走的是紅幫的鉆石,就會打那些鉆石的主意,所以,得先殺了他。

翟富誠不能請專業(yè)的打撈公司去打撈沉船,因為會引起外人的懷疑。他的船上只有些普通的貨物,他花大價錢去打撈,只怕第一個要懷疑的,就是紅幫的排三大哥了。所以,這件事只能悄悄進行。

翟富誠的兒子學了半年潛水,然后,父子倆裝著打魚的樣子來到沉船的地方,輪番兒潛下去,想從沉船上找到鐵匣子。但是這兒的海底太深了,以他們那時的能力和設(shè)備,根本到不了那么深的地方。

父子倆這一潛水就潛了十年,他們在失望和希望的交替中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每更換一次新設(shè)備,他們就更接近沉船,但要真正上到沉船里,他們一直辦不到。沉船在潛水極限的海底,他們要是突破極限,巨大的水壓會讓人死掉。

得有更先進的抗高壓潛水服,還得有水下推進器,才能保證突破巨壓重回水面。但這些設(shè)備在當時昂貴得不敢想象,這十年來,翟家父子為了不斷更新潛水設(shè)備,已經(jīng)耗光了全部積蓄。

于是,翟富誠的兒子鋌而走險,決定去一個富商家里搶劫,搶到錢后去買設(shè)備。但他選錯了搶劫對象,他搶劫的那家請了帶槍護院,他被打死了。

告訴你真相

兒子死后,翟富誠想取出沉船上的鐵匣子就更無可能。他年紀大了,潛不了水,但他還是天天駕著小漁船,去沉船的地方。他還是希望能想出什么辦法來。

又是十年過去了,翟富誠已經(jīng)65歲,貧困交加。到這時,他才徹底醒悟,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撈上鐵匣子是絕無可能的。與其將這個秘密帶到棺材里去,還不如將它告訴別人,自己也能分一杯羹。

這時候紅幫已經(jīng)沒落,他不用再擔心了。思來想去,他最終決定,將這個秘密告訴當時的國民政府。他顫巍巍地去了大連港的當?shù)卣?,將沉船上有大量鉆石的事說了。他只提了一個要求,如果將鉆石打撈上來了,只要給他一顆作為報酬就夠了。

幾天后,工作人員領(lǐng)來一個穿著海軍制服的高級軍官,五十多歲的模樣。這人見到翟富誠,摘下帽子,翟富誠驚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來,驚叫:“你是劉興?你還沒死?”

劉興淡淡一笑,說:“我的水性還不錯,后來遇到一艘漁船,當然就活著?!闭f到這兒,他的臉沉了下來,“倒是你船上的船員都死了。我真的沒打算讓任何人死掉。按理,第一個洞穿了之后,你應(yīng)該立即就近靠岸,最近的港口就是連云港,所以我安排了船只在連云港附近接應(yīng)我。但你為了撈金元寶,白白耗掉了大量時間?!?/p>

翟富誠愣住了,他以為自己夠聰明,才在當時作出了去連云港的決定,原來,這些早在劉興的計劃之中。

劉興說:“我來是要告訴你,你以為沉船上有鉆石,其實沒有?!?/p>

“沒有?這怎么可能?”翟富誠驚叫起來。

劉興笑笑,道:“我的確偷走了鐵匣子,鐵匣里裝的也確實是鉆石。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嗎?”

翟富誠看看劉興那身海軍制服,不說話。

劉興說:“我那時是同盟會成員,袁世凱搞復(fù)辟稱帝,同盟會決定討伐他。打仗就要有經(jīng)費,我去紅幫是為了籌錢的。鐵匣子里的鉆石,后來全成了我們的革命經(jīng)費。”

“你等等。”翟富誠有些慌了,說,“你是說,那些鉆石你帶走了?可你跳海時,什么也沒帶呀!那鐵匣子應(yīng)該在我的船上?!?/p>

劉興笑著說:“是的,但第二天我就將鐵匣子打撈了上來?!?/p>

“不可能!”翟富誠激動地叫起來,“我潛水二十年還上不了船,你第二天就能潛下去撈著?”

劉興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誰說要拿走鐵匣子就得潛水?我其實做好了兩手準備。如果你夠聰明,立即靠向連云港,接應(yīng)我的人會上船拿走鐵匣子。如果你夠笨,如發(fā)生的那樣,讓船沉在了海里……”

“船沉在海里你又能怎樣?”劉興嘆了一口氣,說:“你們在堵漏的時候,你知道我跑到甲板上干什么嗎?我知道你堵了漏之后就要殺掉我,所以,我將鐵匣子藏在那堆木屐底下,用你們船上那根150米的長繩子,一頭拴著鐵匣子,一頭捆上20只木屐?!?/p>

翟富誠皺著眉說:“這么說,你還是沒帶走鐵匣子呀!”

劉興笑著直搖頭,說:“你真的這么蠢嗎?你們的船沉了,鐵匣子也跟著沉下去,但木屐的浮力會扯動繩子一直往上浮。雖說有鐵匣子和繩子自身的重量,墜得那些木屐浮不出水面,但它拉直了繩子,還是懸浮在水下呀!沉船那一帶有180米深,我只要用加長到30米的漁網(wǎng),去沉船的地方打撈,就可以撈到那捆木屐,撈到了木屐,就可以將鐵匣子扯上來呀!”

翟富誠傻了,他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原來,他這二十年來的守候、打撈,全是白費力氣。終于,他再也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嚎:“老天爺,你要這樣捉弄我嗎?我這一輩子,我的家,就這樣毀了啊……”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故事會》2014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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