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旭午

董老師，其實，你的課很活潑有趣，也是很扎實，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上你的課。有時你出差在外，幾日不見同學們都很想你，都盼著你能快點兒回來給我們上課。可是，半期和期末考試是很無情的，這次，我們班同學都就在正字音、辨字形、成語運用、病句辨析和名句名篇默寫上丟不少分數(shù)，平均分好像比平行班低了一分左右，反而導致我們在現(xiàn)代文閱讀、古詩詞賞析、寫作等方面的優(yōu)勢顯現(xiàn)不出來。董老師，這正字音、辨字形、成語運用和病句辨析每道選擇題就3分，這名句名篇默寫一道題就8分，加起來可就20分啊。董老師，據(jù)我們了解，一些班的語文老師都要給學生加做很多道正字音、辨字形、成語運用和病句辨析的模擬題和高考題的。還有，就是名篇默寫，有些班老師都要求每個學生必須一字不錯不漏地背下來，背不下來就到老師辦公室罰背罰默寫，結(jié)果那些不太聽話的學生也都只好乖乖地背下來。所以，人家班的平均分數(shù)就往往比我們班高。董老師，你看我們班，課文里注音、辨形、成語等抓得那么認真，可考試卷上卻找不到幾個字，經(jīng)常是白忙活一通。默寫吧，你又總是強調(diào)要自覺自立，要自己獨立背誦和默寫，自己糾正默寫錯誤之處。董老師，大多數(shù)同學都知道你這是在教我們獨立做事，踏實做人，養(yǎng)成自覺自主的好習慣。但現(xiàn)實是很殘酷的，總是要有少數(shù)人不夠自覺，靠偷看書過關的。我們都需要分數(shù)，我們的家長更看重分數(shù)啊！董老師，你能不能也給我們做更多的正字音、辨字形、成語運用、病句辨析模擬練習題呢？能不能也壓著、逼著同學們狂背狂默呢？能不能也對不自覺的同學施以重罰呢？董老師，你若肯聽取我的請求，你就不用擔心下次考試我們班的平均分不高一些了。

這是兩年前我的科代表曉雯同學寫給我的建議隨筆。說實話，2008年7月被引進到江蘇之前，我還真的沒有見到過這樣內(nèi)容的建議隨筆。到這里的6年來，偶爾就會遇到，這是其中比較突出的一次?？磥恚疫€得先說明一下個中原委：

一者，這里的半期和期末考試卷很講究“高仿真”，離語文課堂教學實際比較遠，或者說這里的語文課堂更注重以考練代教與學，應試化、實用化色彩已經(jīng)很濃重。在這樣的教學背景下，命題人則往往選一仿真模擬資料上的成題來應差，結(jié)果常常造成試題與教學實際沒什么關系，只有默寫的內(nèi)容有75%是當下學習的課本里的。至于現(xiàn)代文和文言文閱讀、古詩詞鑒賞、寫作這些難度較高的板塊則就更與教學進度無關了，結(jié)果就造成半期和期末試題與當下的教學內(nèi)容基本沒有關聯(lián)了?？陀^地講，現(xiàn)代文和文言文閱讀、古詩詞鑒賞、寫作等板塊注重考查學生的遷移能力，這是正確的選擇，但必須在學生能力培養(yǎng)的程度上與教學實際保持基本吻合。至于正字音、辨字形、成語運用、病句辨析和名句名篇默寫等還是完全來自教學內(nèi)容為妥，一則調(diào)動課堂教與學的積極性，二是有益于學生循序夯實語言文字基本功，三是不能因命題人想省事就違背語文教與學的基本規(guī)律。還有一點，就是這種急功近利的高仿真命題，竟導致不少教師不怎么用心教課文了，只是壓著、逼著學生做大量的模擬試題，甚至有的教師基本就不教課文了，只是要求學生把課文的同步練習做做就萬事大吉了。學校領導和家長看的就是分數(shù)，這樣教語文的老師分數(shù)往往還高些，誰還會管教師是否在用課文真教語文，學生是否在用課文真學語文呢？二者，有的學校還經(jīng)常分班，高一到高二分文理科，高二到高三還要再拉平分班。不是出多少人進多少人地分班，而是“洗牌式”地徹底重新分——用一些校領導的話講，這叫做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線上，全力以赴抓高考。這樣的分班現(xiàn)實，對需要生活化地感染、熏陶、積累、體悟、歷練等“慢功夫”的語文教與學而言，應該是極其不幸的。三者，我的語文教學是生活化教與學，以“馬拉松式”的感染、熏陶、積累、體悟、歷練等見長的，這種急功近利的“短平快”注定會把生活化的真語文教學送上絕路的。學生剛剛學上路了，剛剛形成了一些自覺意識，養(yǎng)成一些習慣，剛剛嘗到生活化語文教學的一點兒甜頭了，就被強行地分走了——能夠留在原班的往往也不過三兩個。一切又還得重新開始！我不想向應試主義主導下的偽語文教學低頭，更不想為一時的所謂“高分數(shù)”下跪，只會選擇繼續(xù)生活化地真教學生學好語文，哪怕一時學生考試吃點兒虧。我就是想要教學生活學學活、會學會用，讓他們學得生動有趣、歸真認真、聰明智慧，就是想要真正提高學生的語文能力和素養(yǎng)，能以不變應萬變，讓他們畢業(yè)后昂首挺胸，靈魂站立著通過高考，走向美好的未來。

鑒于這些思考，我當時這樣回復了曉雯同學：謝謝你，小雯同學！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你的話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如果說讓我強化一下默寫，對少數(shù)不自覺的學生嚴格要求一點兒，我可以接受你的建議。如果說半期和期末考試不怎么考課文里的生字生詞和成語等，我們就該課堂上不再重視詞語教學和語言規(guī)范化導練，恕我不能接受！因為董老師是要教你們真學好語文，真掌握運用母語來表達、對話、交流、交際的本領的，絕不會那么急功近利的，更不可能主動去做應試教育的奴婢！請相信，我們不懈地努力掘渠，水到渠就自成了。只要同學們真的具有了較高的語文能力和素養(yǎng)，高考時就一定不會吃虧的，我們還是不必計較一時的平均分。董老師為生活化的真語文教學，為你們未來的發(fā)展已經(jīng)寵辱偕忘了，希望你們也能夠這樣想和這樣做。一句話，非不能也，乃我不欲為也。其他一些更復雜的緣由，我就不再多說了，請理解你們的董老師。

之后，我又一個個地單獨與那十來個不太自覺的學生談話，進一步重申我的教學理念和教育理想，強調(diào)長期不自覺主動做事會養(yǎng)成倚賴意識和被動人格，這對人格與精神的發(fā)育和提升是十分有害的。最后，這十來個學生主動要求給我寫保證書，并要求我與他們簽訂合作協(xié)議，以監(jiān)督他們兌現(xiàn)承諾。這以后，我們班同學的默寫成績還真的就明顯提升了。

董老師，到大學后，我通過競選當上了校學生會宣傳委員。董老師，我的大學同學都很欣賞我的表達能力，可他們哪里知道，我最該感恩的就是你??！一年多的大學生活，我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要做自主獨立的人，對自己的學習、工作、生活和做人負責，擁有善于思辨的頭腦、敢于創(chuàng)新的品質(zhì)和勇于擔當?shù)钠犯瘢撚卸嗝粗匾。《蠋?，你并不孤獨，至少有我們這些懂你的弟子永遠相伴！

這不，前幾天曉雯同學又與我在網(wǎng)絡上聊了一陣子。戶外的天氣很熱，屋內(nèi)的我心里更是熱乎?！?/p>

（作者單位：江蘇泰州中學）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