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奮勇
窗里窗外的美景
從縣城到學(xué)校有百來公里,火車要停四站。每當(dāng)火車進(jìn)站,我總習(xí)慣地拉開窗戶往窗外看看,似乎想尋找什么,似乎毫無目的。那行色匆匆的人群一直令我感慨萬千。自從添置了有攝像功能的手機,還經(jīng)常抓拍,并立即發(fā)到微博和博客上,與一些認(rèn)識或者不認(rèn)識的朋友分享。這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我樂此不疲。
火車又徐徐地進(jìn)入感德火車站。我往車站方向望去,今天的人真不少,婦女居多,那些是外地的采茶工。火車還沒有停穩(wěn),人們開始跑動,有的向前,有的向后,十分著急,似乎跑得有些艱難。幾個走得很近的男人特別惹眼,我的目光自覺地投向他們,并及時按下快門。
他們肩上背著很笨拙的紅白條紋相間的大包,手里拎著小包,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但都是鼓囊囊的。兩三個手上還抓著竹制的嶄新扁擔(dān)和做鋤頭用的半成品的柄,邊跑邊回頭。一個身材高大頭發(fā)很短的中年人在喊:“頭家,你回去啦,明年一個電話,我們就來。”他操著濃重的口音,講著別扭的普通話?!按笥辏ㄒ簦?,快走,不然來不及了?!备邆€子的行李一歪,差點就摔倒,小個子眼疾手快地護(hù)住,他們講著我們聽不懂的話,好像在互相埋怨。我向不遠(yuǎn)處望去,看到一個很斯文的年輕人急匆匆趕來:“急什么急,沒有上去,火車不會走的?!彼行┥鷼獾卣f道。那些婦女爭先恐后地上車,男人自動讓開?!靶欣罱o我,你們先上。”那個年輕人叫著,他們沒有放下背上的行李,只把手上的長物給他。他在站臺上認(rèn)真地往車廂里面瞄。
專注的我突然被撞擊,本能地回頭一看,一高一矮已經(jīng)坐在我的旁邊,喘著粗氣。矮個子站起來,接過從窗外伸進(jìn)來的長物。年輕人還站著。高個子突然站起來,把笨重的身軀從我面前橫過,把頭伸出窗外,我想他們是要握握手吧?沒有。他說:“家里忙,快回去?!薄奥飞闲⌒?,到家了來個電話?!薄皶??!彼栈厣碜?,不安地坐著,年輕人悵然地站在車窗外。
汽笛響起,車要走了,一個中年婦女向年輕人跑來,遞給他一袋東西,他沒有說什么,就往窗里扔:“回家給孩子吃。”他們微笑地抱住。車開動了,他又起身,扔出一個包裝袋,叫道:“你接著,多給的兩百塊錢在里面?!贝勇涞?,離他足足十米。他急忙撿起,跟著火車跑。他揮動著那紅色的袋子,像一面旗幟,很漂亮。我抓拍下來。
我還看到,還有幾十雙手在窗外揮動,幾十張臉伸出窗外。我不停地轉(zhuǎn)眼,窗里窗外?;疖嚨乃俣仍诩涌欤巴獾木拔镌谧儞Q著,晌午的陽光照了進(jìn)來。他們開始用他們的方言講著他們的故事,一個胖子還拿出蘆柑,和善地說:“兄弟,嘗嘗鮮,東家的,很甜的?!闭f罷,兩個黃澄澄的蘆柑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好奇地看著我們,我欲言又止。我很認(rèn)真地打量著,口水往嘴里流,但不敢動手。我舉起手機,企圖把他們健朗的身軀和笑臉定格。他們大概覺得知道要發(fā)生什么,急忙用手遮臉,手忙腳亂地站起來閃到走廊,逃避著,推讓著,尷尬著。我又細(xì)致地端詳一番他們的臉和眼神,知趣地往窗外看。窗外的群山在秋風(fēng)里依然蒼翠,幾樹的紅葉,更襯托出大山的靜美。剛收成的茶園靜悄悄的,茶樹又在孕育,明年的茶香從現(xiàn)在開始。
我分明感到陣陣茶香迎面飄來,很香很醇。
因為你們的笑容
太陽的余暉還在,鄉(xiāng)間初秋的黃昏,柔和靜美。我和三個同事悠閑地走在鄉(xiāng)間小路上。
汪!汪!是惡狗警戒的號叫?!肮怨裕貋?。那是我們的老師!”一位抱著小孩的年輕女子發(fā)話,她綻放著像山花一樣燦爛的笑容。那狗連忙轉(zhuǎn)身,搖著尾巴,慢慢地移動著腳步,變得十分的友善。
她熱情地招呼我們。屋里走出兩個老人,一前一后,一男一女,年齡相當(dāng),衣著樸素,笑容滿面地向我們走來。吳老師說,女的是他的鄰居。她說吳老師小時候很弱小,還吃過她的奶,也很調(diào)皮,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這是一座十間的瓦房,外面看起來有些陳舊,而里面很干凈,物品排列有序,我們被請進(jìn)客廳,里面有電視,正播放著閩南語電視劇,墻上掛著過期的日歷和幾張獎狀。獎狀上赫然寫著我們學(xué)校的校名,蓋著我們學(xué)校紅色的公章。老大爺有模有樣地沏茶,茶是剛制作的鐵觀音,清香醇厚,喝著聊著。原來老大爺?shù)淖优俏覀儗W(xué)校的學(xué)生。而年輕的女子是李老師的學(xué)生,李老師說記不起來了,笑笑,有些尷尬。她說她的娘家離這里三十多公里,初中時,是李老師自己騎著摩托車冒雨家訪,當(dāng)時農(nóng)村重男輕女,父母不讓她讀書。李老師的到來,改變了她的命運,父母二話沒說,就讓她繼續(xù)上學(xué),她要懷里的孩子叫師爺,還沒四十歲的李老師有些靦腆。
“老師,你們要吃嗎?”她伸出碗,筷子緊緊收在胸前,這是鄉(xiāng)下最樸素的打招呼方式?!拔覀兂粤??!蔽掖鸬溃舐暤匦α顺鰜?,收回碗沒有繼續(xù)吃,出神地打量著我們,她突然又說:“我到你家采過茶。”章老師微微地點頭。不經(jīng)意間她就消失了。“我要抓一根樹枝打你。”“怎么回事?”我奪門而出,發(fā)現(xiàn)章老師在水池邊洗手,我問發(fā)生了什么,章老師笑而不答,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正拿著一支竹竿往樹上拍打。她又喊道:“你們幾個人?!”沒有人回答。一會兒之后,不知誰在發(fā)話:“三個?!薄八膫€。”“好的,一人一個?!薄拔乙獌蓚€?!薄爸荒芤粋€。”回答得有些固執(zhí),又繼續(xù)拍打樹,好像比她高好幾米的樹是她的小乖乖。這時我才明白那如雷的聲音的意思,是樸素的鄉(xiāng)下人一種客氣委婉的表達(dá)。她雙手抱著四個蜜柚從屋后的山坡飛快地下來,輕盈如燕。她把蜜柚放在地上,一個一個地,彎腰拿起再雙手遞給我們,我們像在領(lǐng)獎臺上接受領(lǐng)導(dǎo)的嘉獎。她的臉上露出比山泉更加清澈的微笑,突然又說:“怎么沒有像電視上一樣握握手?!蔽也恢涝趺椿卮鸩藕??!皝砦覀兗液炔?。”有人招呼,我們尾隨著,才發(fā)現(xiàn)隔壁的門口中央,已經(jīng)排好了木桌竹椅子。茶盤旁邊還放著一簍花生。我們坐著,他們有的站著,有的坐著,又開始新的一輪茶會。山風(fēng)吹來,有些涼意,我們被他們的笑聲淹沒,冉冉升起的是久遠(yuǎn)的溫馨。
一村香
走完水泥橋,我們拐進(jìn)竹林,踏著褪色的竹葉,興致勃勃地談?wù)撝汗S。突然有同事說:“好香呀!”“我怎么沒有感覺到?”我接著說,向來我的嗅覺就比較遲鈍?!澳闵詈粑幌??!庇腥颂嵝盐?。我按部就班,果真有清香習(xí)習(xí)而來,入鼻而沁人心脾?!笆裁聪悖俊庇械恼f是梔子花香,有的說是梨花香,有的說槐花香,有的甚至說是桂花香,意見紛呈。我猜是梔子花香,但愿是,而我沒有說出口,默默地承受淡淡花香的襲擊?!笆氰肿踊ǖ南?!”沒有人接話,李老師繼續(xù)說,“我從小在農(nóng)場長大,那里有成片的柚子樹,每年三四月就是柚子開花的時節(jié),我熟悉這種香?!蔽覀儼胄虐胍伞?
繼續(xù)聞香,我有點相信李老師的判斷。記得我老家也是一個小村莊,雖然沒有成片的柚子樹,但好幾戶人家,在門前屋后種幾棵柚子樹。我家也有三棵,在院子里,樹下還排著幾塊石頭。記得我曾坐在樹下寫作業(yè)、看書,當(dāng)然那花香很依稀,我羨慕秋天時掛在枝頭的柚子,在那個缺少水果的歲月里,有酸酸的甜甜的柚子是莫大的幸福。歲月在一茬茬花香中飄飛遠(yuǎn)走,其實那一段記憶早已形成了一種極為親切的戀念在心底四季如春。
真的是柚子花香?當(dāng)我們走到一座兩層的樓房前時,頓覺花香特別濃。李老師沖到前面,快走幾步,指著一叢墨綠驕傲地說:“看看,這就是柚子花。”柚子花,大家一哄而上。好幾棵柚子樹不規(guī)則地排著,成簇的純白色小花,十分低調(diào)地躲在郁郁的綠葉后面,而葉子油亮翠綠,欲遮還羞。細(xì)看,有的還含苞,像一顆又一顆的子彈。葉子上和地上還有零星的花瓣,零落成泥而香如故。柚子花,微風(fēng)中,像一位天真、純潔、浪漫、曖昧的少女。這香,香得麻麻的感覺,香得令人陶醉,香得搖搖欲墜,香得來不及嗅清是什么花,就已經(jīng)不能自持。
記得去年秋天,我們也是沿著這條路散步,碰到這里的村民,是住在山腰的那戶人家,請我們泡茶吃柚子,還送幾個柚子給我們。后來我就此寫了篇散文《因為你們的笑容》。那個學(xué)生看到后發(fā)短信給我:“吳老師,你若喜歡,等明年柚子熟了,再送你幾個!”我似乎忘記了。此時此景,我記憶特別活躍,僅僅因為花香果甜嗎?不是,我對自己說。
天邊的晚霞射來柔和的光,我們來了興致,繼續(xù)尋訪,這里有好多的柚子樹,大家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好像要吞噬這大自然的杰作。幽默的張老師說,連手機也飄出了香。我們氣喘吁吁地來到半山腰的一戶人家,看到大門虛掩著,張老師故意敲門,沒有人回應(yīng),真是日不閉戶夜不關(guān)門。門口也有一排柚子樹,還有一棵大樹,樹下有幾塊黝黑的石頭。站在這里眺望,小山村盡收眼底。感化溪蜿蜒穿過,房子錯落有致,茶樹正在抽芽。我們學(xué)校就坐落在村中,新建的綜合樓粉紅色的外墻異常耀眼,同學(xué)們在操場上進(jìn)行體育活動,校園傳來高昂的音樂,和村莊是多么的和諧?;叵肫饋?,來山中工作快四年了,雖然做的不是轟轟烈烈的工作,只是如群眾所說的“好事”,我感到十分欣慰。日子還在繼續(xù),愛和責(zé)任永遠(yuǎn)是我工作的出發(fā)點。淳樸的山民,你們的品格一直是我努力工作的動力。做一朵微不足道的柚子花吧,能在美好的春光里,給人淡淡的花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山野百花綻放,一村花香蕩漾。帶著渾身的花香,我們回到美麗的校園,孩子的笑容讓我再想起柚子花。我深深地愛上叫做庵兜的小山村。這里,山的清秀,水的清涼;花的清香,草的青翠;人們的清爽,鄉(xiāng)俗的清純一起融合著,擎起鄉(xiāng)村的海拔。
低飛款語
連續(xù)的陰雨,終于放晴。人勤春來早,鄉(xiāng)間已經(jīng)春意盎然。太陽一出來,溫度驟然升高。這樣的時節(jié),人們無奈之下穿什么的都有了,仿佛一夜間人們加入五彩繽紛的時裝秀。今天的校園,顯得特別有生氣。剛放學(xué),操場熱鬧起來。打球的,慢跑的,跳繩的,做游戲的,個個生龍活虎。
我也沒有閑著,和幾個同事在打籃球。但好久沒有鍛煉,體力不支,才一會兒就氣喘吁吁,不得不停下來休息。我席地而坐,覺得地板熱乎乎的。一學(xué)生正在用紙皮當(dāng)扇子,他突然把紙皮放在地上對我說:“老師這樣墊著,不然屁股會熱,我奶奶說了,這樣坐著會生瘡的。”我笑了笑,把屁股移在紙墊上,舒服多了。我抬頭要對他說聲謝謝,已不見他的蹤影。
我好久沒有坐得這樣低來觀察校園。我掃視了一下周圍,倏然發(fā)現(xiàn)一些鳥在花圃的邊沿跳躍,似乎在交談著什么,比試著什么。有的從樓上滑翔下來,站在操場上,四顧茫然;有的在盤旋,似乎在尋找什么。宿舍樓前的空地上也有一些鳥悠閑走動,唧唧喳喳的,一片空靈的歌唱。再細(xì)看,原來是燕子,它們時而從我頭上飛過,時而停在我的身后唱著我愛聽的歌,旁若無人的。我在想,燕子低飛,低飛才能吃到蟲子,而我們學(xué)校不是田野,哪來昆蟲,覺得不可思議。莫非它要和我們玩,我大膽這樣詩意地想著。
看著,想著。我的腦海閃過關(guān)于燕子的諺語:燕子低飛,蛇過道,大雨不久就來到;燕子低飛,天將雨……我對旁邊的學(xué)生說:“看來,又要下雨了。”我把諺語念給他們聽,他們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一個學(xué)生突然說:“這周再沒有雨了,晴朗升溫,我剛才才查呢?!薄澳茄嘧訛槭裁匆惋w呢,難道燕子也不知時節(jié)了?”我反問。一個女同學(xué)說:“燕子知道我們這兒美,來玩耍啦?!贝蠹夜笮ζ饋怼?/p>
記得我老家大厝的大廳有一個燕巢,每年的春天,燕子總是如約而來,我們從來沒有去驚擾它們,任它們自由出入。我奶奶每當(dāng)看到燕子飛回來總是很高興,在她的頭腦里,燕子來筑巢,就是我們家風(fēng)水好,有福氣。那一年,我在外地求學(xué),燕子來了,她還叫我父親寫信告訴我。我把這事告訴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一個寫詩的同學(xué)還為之寫了一首詩,題為《他們說,燕子來了》,詩的后面特別注明寫詩的緣由,他的詩和我們倆的姓名一起出現(xiàn)在校報上,也編織了那個春天一個美麗的故事。他還說,我的父親我的奶奶我的親人我的父老鄉(xiāng)親是詩意地生活在鄉(xiāng)下。
燕子是吉祥物,給人們許多念想。如今,燕子來到我們校園,我能說些什么呢?突然,我對“低飛”一詞產(chǎn)生興趣,把它放進(jìn)百度,刻意尋找。突然看到低飛和燕子一起藏在一首詞里:“……岸花檣燕,低飛款語,滿面殷勤……”這,讓我怦然心動。
原來,我在春天刻意醞釀的意緒就在這里,燕子低飛,是為了和大地親切交談,包括和我們。
那一抹青如畫
突然想把春天和鄉(xiāng)間放在一起,兩個排名可以不分先后的名詞組合,衍生的種種事物是多么的親切和自然!我們沿著山路行走,看到和想到的,有些理不清頭緒。本想回校,小李提議再上一個小山坡,他說翻過這山坡就是層層的茶園和梯田,從對面看,很壯美的。其他人沒有二話。
走了一小段上坡路,就到了小山頂。我們站在一棵孤樹下,各自向遠(yuǎn)處看,各自懷想。
小戴舉著手機在大聲說道:“大家看,田里那塊青青的是什么,上面還有幾個彎彎的門?”沒有人回答他的話。我站了起來,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我脫口而出:“秧苗!”“久違了!”我又說道。沒有人應(yīng)和。他們舉起手機拍照,像怕它們瞬間就會消失。我沒有跟著他們這樣做,突然放開腳步。先一手撥開木薯的枝葉,一邊沿著田埂走。又跳了幾壟的茶園。下壟就是秧苗田了,可是這層特別高,我只好手腳并用邊滑邊跳下去。先佇立田頭看看,一畦秧苗,嵌在田地的中央,基本可以說是長方形的,上面架著四個彎彎半圓形的竹條,這是支撐保暖覆蓋物用的。秧苗,株株青青,亭亭玉立,挺立成一行行動人的音符;錯落有致,整齊排列,像在迎接什么挑戰(zhàn)。風(fēng)一吹,呈現(xiàn)小小的波瀾,盡管青得很純凈,很樸素。我的心里也翻騰著記憶的細(xì)浪,這樣的秧苗我并不陌生。
我輕輕地下田,土軟軟的,甚至聞到泥香。我一步一步地走近,然后蹲下來,用我拿筆經(jīng)常敲鍵盤的手輕輕地從秧苗的末端拂過,它乖乖地低頭癢著我的掌心,一種感覺頓時傳遍全身。手過后,它們又馬上恢復(fù)原狀,似乎還高興地笑了,沒有半點的委屈,它們似乎在交頭接耳,訴說著衷腸。我還細(xì)心地用我的拇指和食指捏它嬌小的身軀,當(dāng)然沒有用力,否則就是傷害。這種感覺真的難以言表。是呀,為了這,主人不知費了多少的心血,也寄托著多少的希望。正當(dāng)我陶醉其中,同事們也趕到了,我不好意思地站起來。他們笑容滿面地議論著,我獨自陷入沉思。
我們圍著一畦秧苗,完全陶醉了。突然聽到兩三聲咳嗽聲,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幾個人在田里忙著,也看到下面就是幾層的水田,早就溶了田,田埂也筑好曬干,露出泥土最本質(zhì)的顏色。田埂內(nèi),水平而靜,水底的土壤清楚可見,凹凸很小。以我的經(jīng)驗看,這田已經(jīng)整理完備,是在等著插秧。
我們幾個沿著田埂走著,他們好奇地看著我們,我和他們點頭示意。剛離開田野走在山路上,突然聽到:“走在前面的那位高個子的真像農(nóng)民,剛才還蹲在田里,給秧苗抓蟲子?!蔽艺嫦牖卮鹚麄儯骸拔揖褪且粋€農(nóng)民,至少我本來就是農(nóng)民,也真想做一個合格的農(nóng)民?!钡也桓艺f,也不敢和同事說,怕他們見笑。倒是谷兄發(fā)話了:“校長,剛才那個中年婦女在表揚你。”我點了點頭,不想再表達(dá)什么,我再次回頭,那一畦秧苗青青的,還在原來的地方迎風(fēng)而舞,繼續(xù)生長。一個女人在秧苗的旁邊,握著鋤頭在細(xì)鏟。我在想,這幾層水田,是他們心中最美的畫,他們將插秧、施肥、除草。秋天的時候,是彎腰的稻穗,卷起金色的稻浪。那一抹青色,就是秋天豐碩果實最初的顏色。它如畫,常駐在耕種者的心中,并漸漸地深入到秋天的深處。
我從田野歸來,帶著泥土的芬芳,一抹青如畫,滑進(jìn)我的夢里。從此我的夢里夢外多了一種清純的基色。
責(zé)任編輯 林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