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6月19日 晴
他好像永遠都不會笑一般。反正從我進入這個教室,就沒見他笑過,哪怕只是嘴角輕輕顫動那么一下子。
“收拾一下,準備考試!”那天下午,他陰沉著臉,用嚇人的聲音說完,就雙唇緊閉,站在講臺前猶如一尊泥塑木雕了。隨著這一聲,同學們都很自覺也很有序地拉起了桌子。不是大家大試小試都考過很多次,對考場的那一套都熟悉了,而是因為,實在沒人敢稍稍怠慢他下的命令。
考試途中,他一直站在講臺前。依然陰沉著臉。他的眼睛,探照燈一般,一會兒掃到前排,一會兒掃到后排。除了我,大家都低著頭,或者凝神思考,或者“唰唰”寫字。我也只是好奇,忍不住偷偷瞟了他一眼,又一眼。他的探照燈掃到我這兒了!那刺目的光,那陰沉的臉……我差點被嚇得冒出一身冷汗。經(jīng)過這一嚇,我再不敢抬頭,更怕考不好被他訓,于是專心答題。
考完試,直到他的身影從教室門口消失,我才抬起頭,并深深吸了口氣,好像要把他剛剛給的那種無形的壓力全換成無邊的輕松似的。我學他樣用自己這雙小探照燈也環(huán)視了一下教室:兩旁的墻壁,早被他的探照燈給刺得慘白。同學中有人正有氣無力地往教室外走去,有人站在行間伸伸手、轉(zhuǎn)轉(zhuǎn)腿,還有幾個頭靠著頭正在對答案……有同學過來找我了。他們說的那幾條題目,我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更不要說評判誰對誰錯了!試卷已被他收走……這一嚇,我就真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好容易等來了公布成績的一刻。第二天早上,他站在講臺前,依然陰沉著臉。試卷就在他胳膊底下挾著。不過,這次,他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用他那雙探照燈又從前排掃到后排。掃到我時,他那刺目的光停留得特別長。我趕緊低下頭,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你,上來報分數(shù)。”他對成績最棒的那個女孩發(fā)出了指令。我心中明白,她這次一定又是滿分!哎,羨慕嫉妒恨。一個又一個慘不忍睹的分數(shù)正在被揭曉。被報到的同學,臉色一下子全都變得慘白,真與兩旁的墻壁沒有兩樣;還沒被報到成績的,也都分外的局促,鼻尖冒汗,實在尋常又尋常。局促大軍中,也包括我。
“華含笑,150分!”這個甜美的“晴天霹靂”,震得我目瞪口呆:天哪,滿分耶!難以置信!要不是同桌推我一把,我都以為自己是在夢中。趕緊去拿試卷??!于是,我在大家的一片驚嘆聲中,跌跌撞撞地朝講臺走去。好容易站在了他跟前。他雙手拿起我的試卷,把正面朝著我,眼睛里全是溫柔的笑意。他笑了!我暈暈乎乎地接過試卷。他又帶頭鼓起了掌!他笑的?我一臉驚詫地再次看向他。是的,他臉上的陰沉,全不見了;眼里的兇光,也沒影兒了;有的,只是舒緩的笑!他是為我笑的!他是個正常人,也會笑呢!我呆呆地看著他。我有一種直覺:藏在他身體里的那座冰山,正在融化!我也不知所措地笑了。
你不明白,他能笑是多么不容易!如果不是這次,我真會把他當成一個從古墓里走來的冷血動物。不,是武俠小說里走出來的怪人。他不是不會笑,只是覺得上班期間無須笑,也不能笑,更不必笑罷了。
他的笑,是對我的肯定和鼓勵,更是對我的期待和希望。從此,我不再怕他,以為他原本就那么的不可接近;數(shù)學課上,也不再感覺有多少精神壓力了。他的笑,是這些年來,我收到的最特殊的獎品。
江蘇省寶應縣實驗中學
點評:
好像不會笑的“他”,在小作者的心底留下了無形的壓力,一起留下的,還有仔細研讀的好奇。文中那么多關(guān)于考試前、考試中、考試后的描寫,都只是為了成績揭曉那一刻“他終于笑了”做鋪墊。這笑,因而榮升為作者心底最特殊的獎品。
指導教師:鄭榮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