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贊

援藏二年，回到內(nèi)地，每每發(fā)現(xiàn)人們說到“援藏人”三字時，眼中便會流露出一股敬佩、羨慕的神情。對此，起初尚無特別感覺，可隨著星轉(zhuǎn)斗移，久而久之，漸漸覺察到自己雖然著力克制，盡力表現(xiàn)得不顯山露水，可心中總有一種掩飾不住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捫心自問，援藏期間，既無驚天地泣鬼神之舉，也未建炳史冊照汗青之功，實在是人生平常一段歌。那為什么別人要對自己另眼相看且自己也頗覺得意呢？找不出別的理由，歸根結(jié)底，就是因為“援藏”二字。

但凡人，都會對未知的東西有著一種本能的探索欲望，即所謂好奇心。心理學(xué)認為，好奇心是個體遇到新奇事物或處在新的外界條件下所產(chǎn)生的注意、提問、操作的心理需求，是人與生俱來的尋求知識和創(chuàng)造前進的動力。西藏，人稱“地球第三極”、“世界屋脊”，“西天佛國”、“人間圣地”，頗多神秘，外國人尚且聞名逐實，紛至沓來，作為中國人向而往之，自然毋庸大驚小怪。心儀殷切，卻未曾涉足，愛烏及屋，移情于我這個“援藏人”也就情有可原了。人們對我所講述的西藏的山川風(fēng)光和風(fēng)土人情興趣盎然，聽得有味，笑得會心。

西藏美麗，而且神奇，美得難以置信，神得不可思議。我能身臨其境，那真是三生大幸，值得炫耀。

西藏的天真藍。抬頭天穹，一藍如碧，潔凈無瑕。像巨幅藍色幕布九霄遮蔽，又像無際藍色海洋高空懸浮，像被無限放大了的剔透玲瓏的藍寶石，又像一池清澈晶瑩的藍色葡萄酒，也像一場蘊涵無限的藍色的夢，純粹、瑰麗、深邃、濃重、神秘，讓人看不夠，品不盡，猜不透。你會想化作一抔藍靛色融入其中，你會想變成一片白帆隨風(fēng)遠逝，你甚至愿意自己像賈寶玉的前世一樣熔成一塊藍寶玉，以便在它坍塌時補入，永遠成為它的一角。偶爾，一只蒼鷹或幾只白鷺伴著白云飄過，于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之類的詩句，如洪水沖決，一涌而出。

最美的是西藏的云。藍天下，白云悠悠，絲絲縷縷，隨風(fēng)飄逸，輕如細紗，薄似蟬翼，白云蒼狗，變幻不測，倏然而去，不期而至?；蚩澙@高山，或氤氳江湖，一忽兒作草原駿馬奔騰，一忽兒是敦煌飛天起舞。天是淺藍色的紙，云是淡雅的色，風(fēng)作擎天之筆，上帝就是那作畫大師，將天涂抹成了一幅巨大而素雅的水墨畫，其美麗，其神韻，令人嘆為觀止！你久久面對這神來之筆，會“悄焉動容”，會“寂然凝慮”，也會“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你遙望著“畫”中那只翩然而飛的仙鶴，會脫口高誦：“黃鶴一去不復(fù)返，白云千載空悠悠。”西藏的云，實在是宇宙間的精靈，恣意地展示著自己的美麗，放縱地挑逗著你的情思。

西藏的陽光最熱烈、最明媚、最亮麗。騁目寰宇，遠山近水，處處金光燦爛，半天里泛溢著虹霓，空氣中彌漫著和煦。天空下，光芒萬道，如天馬行空，無遮無攔，如九天瀑布，恣意流瀉，照得山山水水格外鮮艷亮麗，照得角角落落旮旮旯旯沒有絲毫的陰晦和朦朧。山頂上，皚皚白雪與麗日爭光斗奇，如朵朵雪蓮花盛開；山坡上，如絮羊群，伴著白云一起飄??；山腳下，河流蜿蜒，斗折蛇行，迤邐閃爍；腳底下，湖水泛光，漣滟旖旎，水里倒影與天上白云、周圍群山相映成趣。田野里的青稞、油菜，路旁的小草、樹木，宛如鍍了一層金，更顯得欣欣秘榮，含翠吐綠；寺廟的金頂格外耀眼雄偉，喇嘛們的暗紅袈裟和瑪尼堆的五彩經(jīng)幡都成了鑲金彩霞；陽光里，漢子們褪去了皮袍雙袖，暴露著的健碩體魄，姑娘們臉上的高原紅如涂胭脂粉，洋溢著的笑意更加醉人。你在西藏的陽光里徜徉，會有吐納天地的豪情，會有浸泡溫泉的舒適，你會放喉高歌，會大吼長嘯，會飛奔狂舞，愿意讓自己永遠地歇斯底里。

西藏的山真多、真大。橫斷山、喜馬拉雅山、昆侖山、喀喇昆侖山、唐古拉山、念青唐古拉山，山是西藏名符其實的主宰，占有全世界14座海拔8000米以上的高峰中的11座，而7000米以上的更達50多。從飛機上鳥瞰，群峰綿延，如濤如怒，如萬馬奔騰。乘車沿著群山輾轉(zhuǎn)，滿眼都是巍峨雄奇，或怪石嶙峋，或奇峰突兀，有的如猛虎騰空而躍，有的如大象安然而臥，坦蕩雄豪，率真淳樸。你對它一聲高喊，峽谷回聲波波，經(jīng)久不息，如驚雷陣陣，如萬馬奔騰，高亢、渾厚、凝重，振聾發(fā)聵。座座大山高昂著頭顱，睥睨俯視著人間大地。于是，人們紛紛對它頂禮膜拜，繞著這些“神山”虔誠地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地求獲山神保佑，祈禱著美好來世。每一山口，都會有瑪尼堆飄揚著眼花繚亂的五色風(fēng)馬旗，氣象萬千，厚重、神秘，你會因西藏的群山回心蕩氣，你也會為高原的壯美而五體投地！

西藏是山的王國，更是水的世界。放眼高原，大小湖泊，星羅棋布，如珠如磯；縱橫河流，如蠶絲蛛網(wǎng)，流淌大地。你面對西藏的湖泊河流必定會問：高原水為什么如此豐富？地理學(xué)家告訴你，雪域是一個巨大的固體水庫，高山的冰雪消融，雪水汩汩流下，于是，就有了金沙江、瀾滄江、怒江、雅魯藏布江等數(shù)以百計的河流，就有了羊卓雍錯、納木錯和瑪旁雍錯等1500多個湖泊。西藏的水真正叫清澈，河里湖里，滴滴都晶瑩透明，冰清玉潔，有如真空濾過。湖面明凈，一眼見底，水里的魚蝦、水草全都如在空中懸浮。江河流轉(zhuǎn)，不管是澎湃大川，還是潺潺小溪，全都浪花如碧玉，旋渦似琉璃。高原之水，澄得醉人，晶得脫俗，掬一捧眼前，那就是一朵雪蓮盛開，吸一口品嘗，勝比西王母蟠桃美酒甜蜜，舀一勺淋頭，有如醍醐灌頂，爽透心底，雜念盡除。羊卓雍湖，你是七仙美女眼淚的匯聚？站在旖旎湖畔，遠觀雪山環(huán)抱，近看霧氣氤氳，盡情享受“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你會想起“十七八女郎執(zhí)紅檀牙板，歌‘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雅魯藏布，你是霄漢銀河的下瀉？佇立滔滔大江岸邊，面對“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你會想起“關(guān)西大漢，執(zhí)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卑?！高原之水，任人多么麻木不仁，你的思緒也會身生雙翅，天馬行空，鶩騁八極。

佛的存在，平添了高原的亮麗和神奇。城市中，鄉(xiāng)間里，水流邊，山凹處，各種不同風(fēng)格、不同流派的大小寺廟無處不在。凝重的墻，斑爛的檐，玄秘的窗，閃亮的頂，造就了布達拉、大昭寺、哲蚌寺、甘丹寺、色拉寺、扎什倫布寺的巍峨、雄偉、壯嚴、肅穆，像烈焰騰空沖天，似如來九天腑視，寧靜、圣潔、神秘。寺廟前，神山下，圣湖邊，轉(zhuǎn)經(jīng)人群絡(luò)繹接踵，“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不絕于耳，手里的轉(zhuǎn)經(jīng)筒虔誠地搖動著心中的乾坤，靈魂一遍又一遍地祈禱著美好來世。大路上，廣場中，你總會發(fā)現(xiàn)一些膝縛木板、手裹羊皮的朝圣人，跋千山，涉萬水，一步一個長頭地磕向心中圣地。他們是佛的使者，用身體和心靈追尋著佛的世界，丈量著天堂的距離。你看了西藏人對佛的虔誠，你會嘆服藏傳佛教教義的博大精深；你讀了米拉日巴、阿底峽、蓮花生等傳奇人物和紅教、白教、花教、黃教等宗教流派，你會懂得藏傳佛教歷史的源淵流長。神山、圣湖，瑪尼堆、風(fēng)馬旗、轉(zhuǎn)經(jīng)筒、金頂寺廟、暗紅袈裟和善男信女，都是佛的靈性。置身于這片神圣凈土，你的浮躁會被悠遠、厚重輕輕抹去，你的名利會被圣潔、真誠深深覺悟。

西藏的天、西藏的云、西藏的山、西藏的水，西藏的教，造就了西藏特有的人。藏族漢子，個個身體健壯如牦牛，性格豪放如駿馬，性情磊落如大山，心胸開闊如長天；藏族姑娘，美麗、溫柔、熱烈、純樸，長裙飄動如片片彩霞，臉色紅潤如朵朵格桑，起舞如天仙，放歌如百靈，心底純潔如湖水，性情善良如度母。物華天寶，人杰地靈，西藏人是山、水、氣的饋贈，是天、云、日的秉賦。你若到過西藏，你會被藏胞的真誠友善所感動，盡管你與他或她素昧平生，但只要你走進他們家里或帳篷，男主人會請你喝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一醉方休；女人會為你獻哈達，添酥油茶，載歌載舞，讓你賓至如歸。西藏人誠實守信，義氣大度，他答應(yīng)了的事絕不會食言，即使以頭拱地，也得兌現(xiàn)一諾千金，他們從不計較蠅頭小利，總是喜歡虧己利人，永遠堅守著對得起良心和天地的信條。西藏人活潑開朗，林蔭下，草地上，湖水邊，節(jié)日里，宴會時，無處不舞影婆娑，無時不歌聲飛揚，男人腳步踢得鏗鏘，女人長袖甩得雋永，無憂無慮，永遠快樂。與藏胞相處，你會蕩除心中的一切齷齪和煩惱，你會陶然如醉，樂不思蜀，益壽延年。

西藏真的很美，這美我見過，我自豪！

然而，西藏還有另一面，這就是受苦和遭罪。作為一名援藏人，這苦我受過，這罪我遭過，并且苦和罪都被戰(zhàn)勝了，對此，我更自豪！

西藏的苦，那才真的叫苦，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仍然心有余悸。

援藏的苦，大致分為三個方面：生活上的艱苦，工作上的辛苦，精神上的凄苦。

西藏的苦，探根究底，是“高”所生。平均4000多米的海拔，帶來了一系的嚴重問題；一曰高原反應(yīng)。地理學(xué)上指出，海拔越高，空氣越少，空氣越少，含氧量就越低。西藏多數(shù)地區(qū)的空氣和含氧量只有沿海地區(qū)的一半多。內(nèi)地人初上世界屋脊的高原，氧氣吸入量不足，自然會產(chǎn)生強烈的高原反應(yīng)，胸悶氣短，呼吸急促，頭重腳輕，昏昏沉沉，強烈厭食，惡心嘔吐，指甲凹陷，牙齦出血，身疲力竭，難以入睡，幻覺時出，意識不清，整日如病魔纏身。心臟病等病癥，屢見不鮮。援藏于薩迦縣中學(xué)的任立春老師，高原反應(yīng)引發(fā)了黃疸性肝炎，雖滴水不進，卻口吐黃色粘液不停，被折磨得死去活來，一夜不知幾次送縣醫(yī)院，若不是及時送日喀則地區(qū)中心醫(yī)院搶救，恐怕早已一命嗚呼，昂仁的宋潤海，樟木的林凱基，也都曾命懸一線。二曰飯水不熟。水的沸點，通常在一個標(biāo)準(zhǔn)大氣壓下是100°C，而在西藏只有70°C。鍋里的水呼嚕呼嚕直翻騰，可飯就是煮不熟。上世紀八九十年代，高壓鍋還稀罕，援藏人只能夾生飯和著烏涂水湊合著吃，吃得本人犯了腸胃病，一天跑廁所沒遍數(shù)，真懷疑腸子都要拉出來。三曰天氣寒冷。地球的氣溫是由太陽輔射加熱到地面，再由地面反射而形成，海拔越高，反射越少，溫度就越低（海拔每上升1000米，溫度下降6°C），薩迦海拔4300多米，冬天一般是零下20多°C，整個就是一個大冰窟。夜夜躺在冰冷的被窩里，瑟瑟顫抖作寒號鳥喊冷不止。四曰天氣干燥。喜馬拉雅等大山脈橫立西藏南、西邊陲，嚴密地擋住了印度洋吹來的暖濕氣流，再加陽光強烈水分易于蒸發(fā)，以及沒有植被蓄藏雨水，使得高原如一架巨大烘干機。都說西藏是雪域，其實我在西藏二年中，僅下過一場不足1厘米厚的雪，太陽一出，立即消融得不見蹤影了。五曰缺少植物。老援藏人有一首歌謠：“有山不長草，風(fēng)刮石頭跑，一步三喘氣，四季穿棉襖?！毙蜗蠖鎸嵉馗爬宋鞑丨h(huán)境的惡劣?？諝馍伲瑲夂蚶?、天氣干燥，使得植物難以生長。高原可稱得上是“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凈”，偶爾見到棵楊柳，親得人恨不得趴上擁抱一番親幾口。青稞幾乎是農(nóng)作物的唯一，吃的是糌粑，燒的是牛糞，過去想吃新鮮蔬菜那是奢侈，堪比龍肝和鳳髓。各種艱苦如惡魔并襲，二年下來，我早已瘦骨嶙峋，體重降到不足100斤。許多援藏人苦笑調(diào)侃說，想不胖，到西藏。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藏族學(xué)生的漢語基礎(chǔ)與內(nèi)地漢族學(xué)生相比不可同日而語，這就造成了工作上的辛苦。西藏中學(xué)生不如內(nèi)地小學(xué)生絕不夸張，說話時，主、謂、賓的語法關(guān)系顛倒不清，作文課，光錯別字就糾正不過來，至于遣詞造句、布局謀篇，那簡直是天方夜譚。要想讓他們迎頭趕上，達到課程標(biāo)準(zhǔn)規(guī)定，談何容易，你必須不辭勞苦，付出數(shù)倍的努力。白天備課、講授、改作業(yè)，夜晚補習(xí)、輔導(dǎo)、開小灶，集體講解，個別輔導(dǎo)，夜以繼日，窮于應(yīng)付。你得針對民族特點，立足于客觀現(xiàn)實，變著花樣誘導(dǎo)、激勵，或成立學(xué)習(xí)小組，或舉辦文學(xué)沙龍，又是組織演講比賽，又是進行有獎?wù)魑?，加班加點，嘔心瀝血，像一架不停運轉(zhuǎn)的機器。藏族學(xué)生有一個讓人又喜歡又害怕的特點，這就是刻苦好學(xué)，力求上進。但凡老師，篤定喜歡學(xué)生勤奮，可他們不善體諒老師，只知道援藏老師水平高，便瞎子放驢逮住不放手，又是請求解難答疑，又是送繳作文囑咐指點或修改，可就是想不到老師高原水土不服不經(jīng)折騰。為了不挫折傷學(xué)生的積極性，你只有舍命陪君子，天天昏頭張腦，氣喘吁吁，不用多久，就人比黃花瘦了。當(dāng)然，他們豪爽，懂得感恩，當(dāng)他們的漢語成績由自治區(qū)的殿軍變?yōu)閬嗆姇r，當(dāng)他們的習(xí)作見諸報刊時，他們會將你高高舉起，邊扔邊喊“爸爸”，會將潔白的哈達掛滿你脖子，會高唱祝酒歌將你灌得爛醉如泥，也會將珍貴的雪蓮花、冬蟲夏草和珍珠70、芒覺等名貴藏藥偷偷塞進你的衣袋里。此時，你的抱怨早已煙消云散九宵外，唯覺香甜沁心底。

援藏人最大的痛苦是精神上的寂寞。離家萬里，舉目無親，語言不通，少人交流。獨自坐在空房里，除了眼前的書籍，就是院子里的凄厲狗吠和蕭瑟風(fēng)聲。沒有電視——高山阻擋收不到信號；收音機里全是些聽不懂的“拉孜”歌（印度電影《大篷車》插曲）和嗚哩哇啦的印地語，你只好關(guān)閉不理，垂頭喪氣。其時沒有手機，到郵局里打電話，一次就得幾十元，每月100多元的生活補貼費讓你不敢奢侈大方擺闊氣，寂寞只能用寫信來消遣?？墒且环庑乓粋€直趟得走20多天，一個來回就是七八個星期，在等待家信的日子里心靈依然空虛。平日工作忙碌還好說，可寒假一到（西藏的寒假特別長，2個多月），藏族師生各自分散回家，偌大的校園儼然成了萬仞高山包圍中的“一片孤城”，孤城里只有孤苦零仃的幾名援藏教師。教室、食堂、圖書館、辦公室，一概鐵將軍把大門，整個校園空空蕩蕩，沒有絲毫生機，死一般沉寂。無處可去，你能做的，唯有反復(fù)吟誦“走馬西來欲到天，辭家見月兩回圓”“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鐘淚不干”，或者來回在自己的宿舍的階梯上“無言獨上西樓”，憑欄閑看云卷云舒，傾聽風(fēng)聲鶴戾，抬頭數(shù)星星，遙望月如鉤，酸淚腹中流，掐指數(shù)清秋。“剪不斷，理還亂，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西藏真美，美輪美奐，美得真切，美得浪漫，美得令人咋舌，美得令人向往，美得如夢如幻；西藏真苦，苦得全面，苦得深刻，苦得難以概括，苦得不堪回首，苦得心驚膽寒。但是，美能淘冶性情，苦能鍛煉意志。心理學(xué)上又說，追求成功，渴望勝利，也是人的本性。援藏的過程，就是欣賞美的過程，就是克服困難的過程，就是成功和勝利的過程?？梢韵胂?，當(dāng)你看了西藏的天高云淡，看了西藏的高山流水，看了西藏的金頂寺廟，那是怎樣的一種激動？當(dāng)你克服了橫阻面前的種種困難，那是一種何等的快樂？有人說，詩是笑出來的哭出來的，畫是觀察出來的思考出來的，歌是喊出來的吼出來的，舞是蹦出來的跳出來的。在西藏，詩人能在美和苦中尋找到夢一般的意境；畫家能在美和苦中發(fā)現(xiàn)彩虹一般的色彩；歌唱家能在美和苦中唱出天籟般的聲音；舞蹈家能在美和苦中找到飛翔般的感覺。在西藏的美和苦中，人變得善良了，堅強了，浪漫了，樂觀了，純粹了，生命的困頓在不覺中得以解脫，萎靡的心靈在無痕的燦爛中綻放。高原最神奇，高原有魅力，每個援藏人都會將西藏那段生活烙印在肺腑中，熔化在血液里。

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俗言道，不吃苦中苦，難為人上人。西藏的路我走過，西藏的書我讀過，西藏的美我賞過，西藏的苦我嘗過。美，使我擴大了眼界，開闊了心胸，增加了見識；苦，雖然沒有讓我成為人上人，但這“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的苦卻使我“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堅定了自信，增長了才干，讓我在任何境況下都可笑對人生。西藏的美和苦，都是我收獲的巨大財富。我自豪，我是援藏人！

責(zé)任編輯：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