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到藝術家受騙或者陷入糾紛,都感覺很郁悶……到底是我們搞藝術的人太年輕、太純真,還是這個社會太復雜、太險惡?這樣的事件到底應該由誰來負責呢?”
這是近日HIHEY維權事件經(jīng)媒體曝光后,一位藝術院校的網(wǎng)友在網(wǎng)絡討論中的留言。實際上,這一擔憂也道出了絕大部分“圈內(nèi)人”的心聲,尤其是那些新生代、市場地位尚不成熟的藝術家。同時,也在無形中折射出一個現(xiàn)實—當習慣了“野生狀態(tài)”的藝術家遭遇嚴肅的法律,意識與某些環(huán)節(jié)的薄弱,已成為行業(yè)發(fā)展中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越來越受關注
趁著“畢業(yè)季”的余熱,近段時間以來,與“青年藝術”有關的各類項目、展覽紛紛上演,藝術圈的“暑期檔”中,青年藝術項目似乎正在努力搶占市場。
這當中,作為政治文化中心的北京表現(xiàn)固然最為亮眼,例如剛剛落幕的2014年度“青年藝術100”北京啟動展,囊括了展出以及藝術教育、論壇講座等公益活動;今日美術館和798藝術區(qū)當然也不會錯過與青年藝術“狂歡”的機會,分別舉辦了“大學生年度提名展”和“大學生藝術博覽會”,為青年藝術項目“打擂臺”;還有“在路上:中國青年藝術家作品提名展暨青年批評家論壇”媒體見面會舉行,以及第七屆中國國際青年藝術周系列視覺藝術展拉開序幕等等。
而上海則在最近帶著第十六屆中國上海國際藝術節(jié)的推介活動走向了港澳地區(qū)。據(jù)悉,活動中,上海代表團在與港澳同行研討中達成共識,表示將著力推進“扶持青年藝術家計劃”;與此同時,由湖南青年美術家協(xié)會主辦的“理想之光—青年藝術家邀請展”也已在長沙正式上演,展出的國畫、油畫、版畫、雕塑、裝置等百余件作品集中呈現(xiàn)了湖南青年藝術家的最新創(chuàng)作成果。
不僅各種“青年藝術周”、“青年藝術季”、“青年藝術計劃”多得不勝枚舉,那些以“青年藝術家”為主打的展覽和線上線下拍賣更是此起彼伏。
市場分析人士指出,與很多一線的大家作品相比,青年藝術家的作品不僅符合中低檔消費者的購買力,更具藝術消費的大眾市場;而且在創(chuàng)作上視野通常比較開闊,具有相當?shù)南胂窳?。在市場的新老更替之下,這些人的創(chuàng)作水平,無疑是未來中國藝術品市場中堅力量的代表體現(xiàn)。
有意思的是,對于青年藝術家,業(yè)內(nèi)并沒有一個完全程式化的定義。只要從藝術創(chuàng)作的角度而言尚屬“新人”,或者有獨特的“創(chuàng)新”,且藝術家本人并沒有過多為人所知,都可算做此列,比如一些從未宣傳過自己的“60后”,甚至“50后”?!爸饕€是從社會效益與經(jīng)濟效益上來衡量?!北本p峰藝術中心主任劉文迪解釋道。
現(xiàn)象的背后
除了展會、項目的接踵而至,拍賣行情也在相當程度上對青年藝術市場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以當代水墨市場為例,相關統(tǒng)計數(shù)據(jù)顯示,2014年青年藝術家的當代水墨市場表現(xiàn)不俗。例如保利香港春拍中,“80后”青年當代水墨藝術家郝量2010年創(chuàng)作的《幽暗》以195.5萬港元成交,不足3年的時間漲幅達10倍。而在今年的中國嘉德春拍中,王冠軍作品《女人三十》以460萬元成交,刷新藝術家個人拍賣記錄。與此同時,徐華翎、楊珺的作品均高價成交。在這種背景之下,業(yè)內(nèi)甚至還出現(xiàn)了誰將可能成為下一個“曾梵志”、“劉小東”之類的發(fā)問。
“按照我個人的感覺,當前觀眾對于青年藝術家的關注度與認可度的確越來越高,其中的不少人已經(jīng)開始主動收藏作品。而這部分的買家群體多以‘70后的中產(chǎn)階級為主,他們普遍具備高學歷,又有一定的經(jīng)濟實力。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也許有些人起初收藏青年藝術家的作品目的是為了投資,但在這個過程中,他們通過了解,幾乎最終都會演變?yōu)閹е矏鄣哪康膩硎詹氐摹K極收藏模式?!边B續(xù)4年執(zhí)掌“青年藝術100”策展工作的宋繼瑞說。
然而,繞過行情的火熱與關注度的提升,那些深層次的問題讓業(yè)界無法回避。其中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當前眾多藝術家依然面臨的“單打獨斗”的狀態(tài)。
HIHEY藝術家維權團的青年藝術家汪燎告訴中國收藏記者,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幾乎沒有初出茅廬就會被畫廊主動代理的,平時主要的自我推廣模式就是給一些大賽投送作品,或者受邀參加一些圈內(nèi)朋友、策展人以及一些小經(jīng)銷商組織的展覽?!安蝗⒓泳蜎]有機會?!蓖袅钦f。
與汪燎一樣,“80后”藝術家秦銳日常的自我推廣活動也主要是參加圈內(nèi)一些“熟人”組織的各種展覽,在她看來,這個年齡就應該不斷參加各種展覽與活動,才能全方位展示自己的藝術才華,進而獲得經(jīng)紀人或者畫廊的青睞。不過她強調(diào)說,雖然比較辛苦,但是自己也很享受這種狀態(tài),“藝術創(chuàng)作畢竟不是流水線生產(chǎn),都是很個性的展現(xiàn),沒法一群人在一起做。”
雖然會感到無助,但因為在藝術創(chuàng)作之外還有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相比之下汪燎與秦銳算是比較有“保障”的,而“70后”藝術家何曉松就似乎沒有這么幸運了,從西安美院畢業(yè)后,他先去了上海,后又到了北京,與幾個好友一起在宋莊最偏遠的角落租了一院農(nóng)房搞雕塑創(chuàng)作,“我們是職業(yè)的藝術家,”何曉松說,“靠自己的作品吃飯,賣出去了東西,生活就有保證;沒有生意,就只能把生活開銷壓到最低?!焙螘运筛嬖V記者,年初他剛把老家的房子賣了。
盲目與薄弱
中國收藏記者了解到,像上述這樣的例子,在當前的藝術圈中屬于普遍現(xiàn)象。有人說,藝術家本來就是“野生”狀態(tài),更適合“散養(yǎng)”。不過,在商業(yè)高度發(fā)達的今天,藝術家們、特別是“新一代”要想在這條道路上長久地走下去,促使他們必須得與畫廊、藝術機構等打交道,否則很容易使自己淪落到創(chuàng)作和宣傳無法兼顧的境地。
HIHEY事件藝術家的代理律師、北京大器律師事務所主任劉玥表示,隨著藝術市場的火熱,資本也在瞄向正在興起或者剛剛起步的年輕群體。但實際上只有個別人能夠直接進入拍賣場或簽約知名畫廊、參與青年藝術家推廣計劃,而更多的“準藝術家”們還是要通過藝術電商、普通畫廊或相關機構來積累原始創(chuàng)作資金或?qū)崿F(xiàn)自身價值。據(jù)悉,當前畫廊、藝術機構做藝術家代理有眾多方式,有的是針對某次活動的“單次交易”,有的是“部分代理”,有的則是“獨家代理”,如此種種。而很多時候,糾紛產(chǎn)生的源頭就出在那一紙合同上。
采訪中,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北京某藝術機構負責人給記者舉了兩個事例:一是某藝術機構曾在十年前簽約了一位青年藝術家,由藝術機構負責對其進行包裝推廣,并承擔其一定的創(chuàng)作、生活費用,藝術家則每年以作品作為回報。不過,隨著名氣的增大,該藝術家開始敷衍自己的簽約機構,“現(xiàn)在算下來,他欠該藝術機構將近一個億的作品?!边@位負責人說。
另一個例子也有類似之處,某藝術機構前年投資了一位青年藝術家,約定其作品由該機構代理,起初雙方合作情況還一切良好,后來這位藝術家找到了開出條件更好的藝術機構,盡管合同還未到期,藝術家已經(jīng)將“原東家”視為形同虛設。
當然也有一些正面的例子,這位負責人介紹道,自己有一位“60后”的藝術家朋友,在北京798藝術區(qū)簽約了一家國外藝術機構對自己獨家代理。每次有人想私下向其要畫作時,這位藝術家都會以“有合約為先,等到期后再說吧”來婉拒。
藝術家在浮躁、人情因素等作用下守約意識缺乏讓不少藝術機構頭疼,而像此次HIHEY維權事件藝術機構本身存在的缺陷,也讓藝術家們直呼“受傷”,“或許,從類似的事件中我們也不難看出,為什么一些國外好的經(jīng)驗、模式在國內(nèi)卻難以實現(xiàn)。在現(xiàn)有的背景下,藝術機構與藝術家合作最重要的是看能否通過溝通達成共識,共同成長。任何一方的盲目、薄弱都可能導致浮躁心理,對藝術家的成長、對藝術機構的經(jīng)營、對市場的未來,都是一種不負責的做法。”業(yè)內(nèi)人士一針見血地指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