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丹

(吉林廣播電視大學，吉林 長春 130022)

《了凡四訓》是明清時期流傳于民間的一本勸善家訓，集禪學與理學于一身，強調自我修養(yǎng)要從治心入手，被世人當做行善積德、改變命運的典范，對勸善思想的興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也為后世道德倫理的變遷產(chǎn)生了積極的影響。

《了凡四訓》的作者袁黃（1533-1606），初名表，后改為袁黃，是明代家喻戶曉、名噪一時的平民思想家。袁氏家族本為浙江省嘉善縣陶莊十分富有的大家族。其祖父、父親都是當時著名學者，了凡繼承家學，在儒學、民生、教育、醫(yī)學、農(nóng)業(yè)、佛學、軍事、歷法、命理等方面都有深入研究，“莫不洞悉原委，撰有成編”。從他棄文從醫(yī)、棄醫(yī)從仕、仕途受挫、拜會云谷禪師及豁然頓悟等一系列的經(jīng)歷來看，對《了凡四訓》中集儒釋道三教合一所產(chǎn)生的倫理研究也需要逐漸由淺入深、由外而內(nèi)、由表入心、由理入禪，有值得進一步研究推敲的空間，對當今社會倫理道德的影響具有非常大的現(xiàn)實意義。

一、《了凡四訓》與道家思想

《了凡四訓》分為“立命之學”、“改過之法”、“積善之方”、“謙德之效”四個部分：“立命之學”即《立命篇》，又名《省身錄》，是袁了凡罷官以后晚年作品，為教子所用；“改過之法”原為《祈翤真詮》中的部分章節(jié)，“積善之方”原名《科第全憑陰德》，是袁了凡發(fā)愿事成之后的心得體會；“謙德之效”原名《謙虛利中》。明代萬歷三十五年之后，就有人把這幾篇文章三合一集冊出版，明末崇禎年間出版的《陰騭錄》內(nèi)容就比較全面，大體上與今天的《了凡四訓》相同，而且與其他版本不同的是，里面還收錄了云谷禪師所授“功過格”。清初《丹桂籍》收錄了這四篇文章，統(tǒng)稱之為《袁了凡先生四訓》。

“謙德之效”篇突出地體現(xiàn)了道家思想中做人處事的方法，與老子《道德經(jīng)》中所述“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這些為人處世的真理有相通之處，在出世入世之間，灑脫自然與人無爭，無形中會造就生活與做人的最高境界，因而其道家倫理具有實用性?！读朔菜挠枴愤€體現(xiàn)了儒家關于“格物致知”、“明明德”等觀點的精髓，在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等方面給予世人以告誡和指引。此觀點與佛法里面所講到的“恢復本性”與“明心見性”等有相通之處，所闡述倫理具有社會性。

道家倫理中十分注重“自省”。云谷禪師所授袁了凡之“功過格”，最初是道士每天記錄自己行為善惡的登記薄，分列善行和惡行兩大部分，將每天行為對照打分，定期將功過加以計算，“一月一小比，一年一大比，自知功過多寡?！惫^格在某種程度上相當于一把尺子，將善惡之行量化，對比明顯，善惡之舉一目了然，讓人們對善惡之積累有了一個更直觀的認識。

人生不可能是風平浪靜、一馬平川的，總會遇到一些坎坷與失敗。在這時候往往心理斗爭是最殘酷的，也是最痛苦的。袁了凡對自身命運的改變，為我們提供了一種心態(tài)，一種參透生命的感悟，其在出世入世之間，行云流水，順其自然，無形中造就了生活、做人的最高境界，因而其倫理價值具有一定的超越性。

二、《了凡四訓》中道家思想產(chǎn)生的根源

《了凡四訓》本是袁了凡總結生平經(jīng)驗教訓、將儒釋道三家思想融會貫通、結合自身經(jīng)歷的記錄和感悟，為教育后輩所用，并沒有系統(tǒng)的理論體系，而且不準備對外流傳。與袁了凡同一時期的王門學者周汝登（周海門）在看過此文之后大為贊賞，極力主張印行傳播。在袁了凡尚在世時，該文就已經(jīng)備受世人推崇，流傳甚廣、盛極一時?；仡櫄v史，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袁了凡所處明朝末年，是一個奸臣當?shù)?、災患遍地、?zhàn)火不斷、內(nèi)憂外患的時代，且不說生靈涂炭、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知識分子更是一無所是，沒落貴族知識分子不甘心自己的沉淪，他們試圖挽救因社會環(huán)境造成的道德淪喪，于是各種向善書籍應運而生，《了凡四訓》是這一時期的必然產(chǎn)物。袁了凡無限同情陷于困境的黎民百姓，無比痛恨社會現(xiàn)況帶給人民的苦難，但是迫于時代的大背景和對統(tǒng)治階級的失望，他無力改變政治環(huán)境，就從人文環(huán)境入手，試圖改變?nèi)藗兊南敕ê妥龇?，以求達到社會和諧的目的，道家謙德和超脫的思想便由此產(chǎn)生。明末時期，政局動蕩，導致民間道德體系紊亂，一些以社會精英自居的士紳階層為了教化民眾，將勸善懲惡的諸多事例集結成冊刊印成書廣為散發(fā)，《了凡四訓》便是其中的經(jīng)典之作。作為迄今為止第一部署名的善書，對提高民間道德素質、改造社會、改造命運產(chǎn)生了重大影響，對江南民間慈善事業(yè)的興盛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被譽為“中華第一勵志奇書”。

四、《了凡四訓》中道家的人生觀和世界觀

老子是我國古代偉大的哲學家和思想家、道家學派創(chuàng)始人，被唐朝帝王追認為李姓始祖，其學說對中國哲學發(fā)展具有深刻影響。在道教中老子也被尊為道祖，是世界百位歷史名人之一，其作品的精華是樸素的辨證法，其學說對中國哲學發(fā)展具有深刻影響。老子騎青牛過函谷關時一時即興為府尹留下洋洋灑灑五千言《道德經(jīng)》，包含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读朔菜挠枴分小爸t德之效”篇又突出體現(xiàn)了道家思想中做人處事的方法，要求人們重視內(nèi)在德性的修養(yǎng)，摒棄雜念，一心向善，不為世間蠅頭小利失去自我，不因嫉妒憑空增加煩惱，更不因為自己品行不端招致報應。這與《道德經(jīng)》中提到：“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有一定的相通之處，能屈能伸會使一切周全，先有委曲后才可得以伸展，正所謂“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這些都是人們身處社會中的自然感受，得到快樂的多與少直接受這種心態(tài)的影響。

道家提倡自然無為，提倡與自然和諧相處。道家在先秦各學派中，雖然不象儒家和墨家那么多的門徒，地位也不如儒家崇高，但隨著歷史的發(fā)展，道家思想以其獨有的宇宙、社會和人生領悟，在哲學思想上呈現(xiàn)出永恒的價值與生命力。道家思想的“無為”并不是虛度光陰，無所事事，而是通過自身的修養(yǎng)和高潔的品格去改變世界，《了凡四訓》中的“命由己求”與之產(chǎn)生了深深的共鳴。人們一旦有了善惡觀念，隨之會產(chǎn)生追逐真理、行善揚善的欲望，這就表現(xiàn)為人與自然達到和諧統(tǒng)一，每個人都不爭、處柔、寡欲、知足，品德高潔，生命自然流出一種自足的精神力量。道家的倫理思想其實是為人們提供了一種生活的態(tài)度。

三、《了凡四訓》中道家思想的為人、處世

人生在世并非是獨立的個體，而是整個社會的一份子，必然與社會、與他人發(fā)生關系，這種關系的穩(wěn)定和諧是由每個人自身的修養(yǎng)程度決定的?！读朔菜挠枴方o大眾樹立了一個做人的榜樣和追求的典范，即對未來不相信預測、對別人不妄自尊大、對生死沒有恐懼、對世俗榮辱不為所動，按照人原有的狀態(tài)任其發(fā)展。

道家提倡的“忘形”、“忘情”在《了凡四訓》中也有體現(xiàn)。忘形，就是忘掉自己外在的形式；忘情，就是忘掉是非、貴賤、好惡、生死，在這些世俗的榮辱面前不為所動。當人們在做善事的時候，就是把自己的欲望放到最低的限度，不在乎金錢與地位，盡可能地幫助他人。不執(zhí)著于物質性的東西，便可因清心寡欲而延長生命，也可因對別人幫助產(chǎn)生的效應而讓整個社會得到回饋。所以說老子道家思想是一種典型的超越哲學，既有垂直的引導功能，又啟人縱向超越，還可以并列地兼容，導人包容。

近年來，社會各界也越來越重視對《了凡四訓》的研究，并且將其中的理論發(fā)揚、傳承、挖掘、引申，舉一反三地運用，成為一部指導生活、學習、處世、為人的寶典?，F(xiàn)代社會強調社會責任心，更重視通過自身和自我實踐來滿足精神和物質的需要，實現(xiàn)社會價值，那么這一實現(xiàn)過程則依賴于人們的修養(yǎng)及自我認識的程度。《了凡四訓》無疑是這方面的典范，人們將其運用到創(chuàng)造命運改變命運的實踐中去，形成強大的自我約束意念，對樹立人生的義務感、歷史的責任感及道德的使命感等倫理觀念起著積極的推動作用?！读朔菜挠枴愤€被應用到各個領域，以“謙德”、“誠明”“積善”“省身”等思想為主詣在社會學、心理學、教育學、佛學研究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體現(xiàn)。

在當今社會，人類的物質生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階段，經(jīng)濟的快速增長給人類帶來富足與繁榮的同時，很多道德問題也日益突出，人與人之間因競爭產(chǎn)生的矛盾逐漸加深，人際關系變得冷漠、脆弱，《了凡四訓》無疑在凈化人們的心靈，提升道德、完善人格、維持和諧的人際關系等方面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對于現(xiàn)代倫理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1]袁了凡,邱高興，王連東.了凡四訓[M].鄭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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