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韜

[作者通聯(lián)：江蘇泰興市第二高級中學]

前不久，聽了一節(jié)觀摩課，課題為《像山那樣思考》。之后，思慮再三，總感覺有些話要說，有對這篇課文文本內涵的理解，也有對這節(jié)語文課堂教學的評判。

在課堂教學中，教者組織學生誦讀課文，理順文章的行文思路，涵詠作者對山、狼、鹿、牧牛人、獵人、自己的所作所為所持的觀點態(tài)度，研習本文運用的多種表達技巧，理會作者呼喚生態(tài)平衡的創(chuàng)作主旨。

從教學設計的層面考慮，正如教者在課后的自述，“文章不太好懂，因為學生不太能理解山怎么會有思考”。于是，教者就用心地設計了以上四個問題，要求學生圍繞問題開展學習和交流。

從教學實施效果來看，對于文章的行文思路，學生基本能夠獨自理順，但是到了本文的重點、難點突破環(huán)節(jié)——作者對山、狼、鹿、牧牛人、獵人、自己的觀點態(tài)度，學生的把握就有了難度，問題的理解更多是在教師的幫助甚至提示下完成的。

客觀地講，正是基于對學生閱讀能力的擔憂，教者力爭以最簡化的方式引導學生把握本文最核心的內容，這本是無可厚非的。但是，教學結果是學生更多地被教師牽著鼻子走，在沒有深入、有效“覓食”的前提下，接受了教師幾經“咀嚼”之后的食品，其營養(yǎng)價值可想而知。在這里，學生被漠視甚至無視了。不用談文章蘊含的人文素養(yǎng)，就是應試層面閱讀理解能力的培養(yǎng)，也與學生擦肩而過，這樣的教學怎能有效乃至高效呢？

前幾年，人們在呼喚生態(tài)教學；近幾年又倡導有效教學，但是當下的語文課堂教學效益并未得到躍升。今天，我要說，《像山那樣思考》對我們的語文教學頗有啟示，我們需要用山那樣的思維方式重新審視和指引我們的教學。

一、山是沉穩(wěn)的

山沒有因為狼群“深沉的、驕傲的”嗥叫而變色，它靜默地讓其“漸漸地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也沒有因為狼群對鹿、牛等生物的捕殺而失去耐心，給予無視它存在的懲罰。它默默承受著凄厲的嗥叫聲，它默默地注視著狼群與鹿、牛等弱勢群體之間的廝殺……光陰嬗變，云卷云舒，山始終沒有改變它的沉穩(wěn)和緘默。

對照我們的教學，這里多了許多急進、浮躁，少了些許沉穩(wěn)、緘默。人們常說，語文學習是日積月累的。這話有道理，但必須明白這個積累最終必須是由學生獨自完成的。就以這篇課文為例，它是作者奧爾多·利奧波德宣揚環(huán)境倫理的一篇隨筆散文，它需要學生在整體閱讀文本的基礎上，反復揣摩其寫作意蘊。但是，不少語文教師往往是在預設一節(jié)課教學目標的基礎上開展教學，名義上是引導學生把握其寫作主旨，實際上是講授創(chuàng)作宗旨。這樣，學生的獨立閱讀空間被侵占，獨立閱讀的權力被無聲卻無情地掠奪。現(xiàn)在回想，我們多少課就是這樣上的。在這樣的課堂里，為了完成所謂的教學任務，我們粗暴地卻又有所矯飾地演出著。雖然也有自主學習、小組合作與交流，但歸根到底都是沒能沉得住氣，沒能讓學生真正開展自主、探究性閱讀。我們經常驚詫：為什么全國各地高考文學類閱讀的平均分連年低位運行？實際上，教師在課堂上對待學生閱讀行為的不沉穩(wěn)何嘗不是主因啊。

二、山是寬容的

在山的懷抱里，每天都由狼演繹著“暴亂”事件，有時在深夜里它還會叨擾山的休息。馱馬會被它襲擊，發(fā)出嘶鳴聲；巖石會因為它的奔跑到處翻滾，發(fā)出嘎啦聲；小鹿會因為它的追捕，發(fā)出砰砰的逃跑聲……但是，山表現(xiàn)出極度的寬容之心，它沒有趕走狼，任由其在這里繁衍生息。

面對山的寬容，恐怕我們不少人會汗顏。事實上，在教學設計和教學實施過程中，我們大多是假想學生能夠完成各個預設問題的。先不談這些預設問題是否妥當，就從學生沒能出現(xiàn)預期的反應時教者的態(tài)度來看，絕大多數(shù)教師的瞬間表現(xiàn)都是詫異、不可容忍的。如果經由教師再次甚或多次點撥、提示之后，學生的回答依然偏離預設答案，不少教師容易表現(xiàn)出極不耐煩的姿態(tài)。這時，他們的反應要么是橫加指責，要么是直接展示答案。在這一節(jié)觀摩課中，因為課的性質，在學生對作者的觀點態(tài)度和創(chuàng)作主旨把握不準之時，教者沒有指責學生，而是采取了直接呈現(xiàn)答案的方式。人們常講，退一步海闊天空。在教學中，當我們放棄預設的課時、預設的答案，以更多、更大的寬容之心，耐心引導學生細加揣摩文本，一步一步地加深文本理解，進而形成各類文體相對固定的閱讀范式，這樣的閱讀效果必然好得多。社會發(fā)展迅猛，可謂瞬息萬變，這就要求社會未來的主人——學生思想敏銳，富有探索精神和創(chuàng)新能力，對自然、社會和人生具有更深刻的思考和認識。為此，語文教師要在培養(yǎng)學生觀察、感受等能力的同時，“重點關注學生思考問題的深度和廣度”。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寬容心、耐心，學生怎么可能把問題思考得精深而又寬廣呢？

三、山是睿智的

它不僅以其沉穩(wěn)和寬容默默關注著狼以及鹿、牛等生物之間的生存斗爭，還以睿智的方式告訴人們人為破壞生物斗爭法則的惡果：山林退化，鹿群和艾蒿叢一起死去，牛群減少，沙塵暴侵襲……它在以自己無言但可見的方式昭示人們不能因片面追求太多的安全而產生長遠的危險，不能一味追求物質的豐厚而忽略對生態(tài)平衡的保護。它在無言地傾訴，在讓人們在破壞自然、生態(tài)平衡的惡果面前反思、懺悔。

反思當下，能像山一樣睿智的教師不多。在我們的語文課堂里，對學生的尊重缺失，更談不上對學生主體意識的喚醒和激勵。我們習慣于任務式教學，潛意識地以為：只要完成授課任務就萬事大吉。至于學生能否接受，接受得怎樣考慮甚少?，F(xiàn)代教育心理學認為，學生的學習不是單純的接受知識，這里面包含著一個發(fā)現(xiàn)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過程。事實上，我們就是沒有具備山那樣的襟懷和睿智，沒有讓學生自主發(fā)現(xiàn)課文文本隱含的問題，往往以主導的姿態(tài)幫助學生分析一個個問題，然后自以為是地認為問題解決了。至于一次次考試閱讀理解的失利，少有教師反思，更多是簡單而無理地歸咎為學生素質差，甚或滑稽地詠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真正睿智的教師應該知道，多讓學生自主嘗試閱讀，哪怕學生的理解和分析錯誤、離譜，教師都要不急不忙，緩緩點出其理解方向的謬誤，鼓勵其再一次變換角度品讀文本。更重要的是，睿智的教師應該誘導學生學會反思，在錯誤中反思，在正確中反思。有人說，“教師的成長=經驗+反思”。借用一下，說“學生的成長=經驗+反思”又何嘗不對呢？當學生學會了在閱讀實踐基礎上的不斷反思，各類文體的斯芬克斯閱讀之謎自然會輕易解開，應對各類閱讀類考試題目自然也就不在話下了。

山無言，但它極具智慧，以其沉穩(wěn)和寬容講述著山里的生態(tài)故事。“我”不幸，不幸成為與牧牛人、獵人一類的人，破壞著山里的動態(tài)平衡；為此，“我”懺悔，反思，呼告。我有幸，有幸讀到這篇文章，觀摩到這一節(jié)課，使我對語文生態(tài)教學有了直觀的、觸動靈魂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