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宗春
動用所有的紙張
在烏鴉的故鄉(xiāng)捕捉黑色的叫聲
他的手左沖右突 捉拿了一場剛剛發(fā)動的風
一只烏鴉蹲在時間里偽裝傷口
他的手在雨中躲避著雨 雙手充滿嘆息
歡樂和鐘聲總是他手中無可奈何的沙漏
生活中 他的左手背信棄義成為右手的奴隸
這時候沒有燈照亮別處的手或樹
就這樣風在風中加速
在一只手表的背面行走遭遇羊群
雪線以上的神話正需要最后的挽歌
一只羊一曲挽歌 他的手喃喃有聲
雪山縮小為最后一只烏鴉
他的手一直在擺弄暮鴉 風也一直吹著
雷聲 太陽 火焰 灰燼 這些胸口里的親人
當夜晚的汁液注入烏鴉的腦袋
烏鴉飛起來了 他的手在風之上沉默
水響了很久 他的手側(cè)耳傾聽了好久
僅僅一滴 跳出竹簡越過春秋蝕入初月之夜
站在窗外的祖先端著一滴水背對著他
他的手在日光燈下走了很遠
他的手仿佛想起水是一畝貧瘠的稻田
在哪個角落風吹著稻花
水用小指頭擾著禾苗
他的手趕走羊群后一直記不起一些事
他的手開始害怕黑夜
月黑風高 夜風吹得月亮搖搖晃晃
稻田里的月光割倒一大片波浪
他的手數(shù)了數(shù)一共是三個背影
三個質(zhì)量很高的彎腰 他的手被禾苗割傷了
榔頭敲打的水面
這是他趁黑丟下的一把漢字
在一個主題的面前
水的響聲穿過黑色的夜空
“你總是走不出我的視線”
在花園里他摸到這唯一泛綠的青草
可是風從他的指間掃過 那是地火
最后的夢化為灰燼他不停地洗手
風在嘲笑 他閉上眼睛打開一座廢墟
那年的風吹著
像一只蜜蜂靠著菜花打盹
這時候花朵中探出小腦袋
他眼睛明明看見了一枚小果子
但是這一次他的手不可饒恕 他砸碎了果子
這大山一樣的果核靜靜地風化
“你過分” 在另一陣風中他的手深深自責
他知道舌頭沒用也不想解釋
在教堂里猝死的心諦中聽著鐘聲
花園里只因無知和不小心便荒蕪了
從時間那邊趕來 鋤頭在他的手邊生銹了
聽著歌聲的手黯然神傷
花冢換來一場美麗 兩片綠葉苦笑
枯萎的嘴唇跌落廢墟 兩只手垂下眼簾
花園里只剩下晃動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