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正明
一九四五年(重慶-南京)
五月十九日
《戲劇月刊》三卷六期,舜九《九畹室劇談》:“《忠烈鴛鴦》系演宋楊六郎之子宗勉,破天門(陣)被擒”,蕭太后命楊四郎殺之,耶律夫人監(jiān)斬。四郎接旨后,明知自家骨肉,難以下手,無奈不敢違抗圣命。此戲四郎殺死宗勉,昏絕倒地,其心不忍,可以見也。嗣宗勉之未婚妻聞耗復仇,奪歸其尸,拜主(靈牌)成親,立志守節(jié)。事在八本《雁門關》之前。戲中《哭尸》一場,一哭其子(楊六郎哭子),一哭其夫,其慘痛甚于《蘆花河》薛丁山夫婦哭應龍(義子薛應龍)。又《蘆花河》哭尸用真人,本劇則以假人代之。
《戲劇月刊》二卷十期舜九《梨園叢話》:舊歷年元月一日至五日,北京通衢所貼各戲園海報,例不標明戲目,惟于伶名之下,書“吉祥新戲”四字而已。又正月初一,各戲園后臺,無論名角、里子、掃邊、龍?zhí)椎龋肜婚_戲份,每人給紅紙包銅元十枚,謂之喜錢。又最先到園之第一從頭到尾顧客,謂之財神爺,看坐不得收其戲資。五日之內例不演剌殺戲,如《戰(zhàn)宛城》、《連營寨》、《刺湯》、《殺惜》、《翠屏山》等。故所演不外《醉酒》、《打金枝》、《青石山》、《鐵籠山》、《回龍閣》、《朱砂痣》諸吉祥戲。
《戲劇月刊》二卷六期,張次溪《伶苑》:“道光二十六年(1846)桂月二十六日,四喜班立戲目:《驚變》、《賜環(huán)》、《參相》、《題曲》、《說親》、《守門》、《描容》、《喬醋》、《南浦》、《醉隸》、《三闖》、《園會》、《賜針》、《錯夢》、《羞父》、《賞荷》、《挑簾》、《盜印》、《游湖》、《點香》、《雪夜》、《扯斬》、《出罪》、《交帳》、《茶敘》、《下棋》、《賞燈》、《殺惜》、《佛會》、《孫詐》、《墜馬》、《報喜》、《相約》、《訓子》、《鬧?!?、《請宴》、《別母》、《瑤臺》、《蘆林》、《櫻桃》、《云陽》、《相刺 》、《舟配》、《賣花》、《北餞》、《伏虎》、《北詐》、《望鄉(xiāng)》、《玩箋》、《勢必僧》、《賜良》、《前誘》、《功誘》、《寫本》、《訪誆》、《渡江》、《疑訴》、《三錯》、《后誘》、《吃茶》、《青門》、《慘睹》、《賣子》、《鬧救》、《吞丹》、《胖姑》、《回獵》、《牧羊》、《陰告》、《癡夢》、《認子》、《書館》、《后約》、《拾巾》、《游街》、《投淵》、《掃秦》、《上墳》、《花蕩》、《測字》、《醉歸》、《盜巾》、《狐思》、《陽告》、《負荊》、《別姬》、《叫畫》、《密告》、《秋江》、《奪食》、《番兒》、《男祭》、《小逼》、《赤壁》、《棉花》、《贈劍》、《盜庫》、《下?!?、《狗洞》、《盜綃》、《定有》、《議劍》、《水斗》、《藏舟》、《寄諫》、《拾金》、《游殿》、《借茶》、《疑懺》、《樓會》、《養(yǎng)子》、《梳妝》?!?/p>
五月二十日
《戲劇月刊》三卷四期,薛少卿、張肖德《現(xiàn)代四大名旦之比較》。四大名旦之新劇本戲:
梅(蘭芳):《木蘭從軍》、《一縷麻》、《童女斬蛇》、《牢獄鴛鴦》、《奔月》、《千金一笑》、《葬花》、《散花》、《別姬》、《麻姑獻壽》、《上元夫人》、《廉錦楓》、《西施》、《俊襲人》、《洛神》、《花蕊夫人》、《桃花扇》、《春燈謎》、《空谷香》、《薛妍貞》、《鳳還巢》、《太真外傳》。
尚(小云):《秦良玉》、《張敞畫眉》、《林四娘》、《千金全德》、《摩登伽女》、《卓文君》、《青門盜綃》、《珍珠扇》、《玉虎墜》、《婕妤當熊》、《五龍祚》。
程(硯秋):《紅拂傳》、《鴛鴦塚》、《風流棒》、《賺文娟》、《花舫緣》、《玉獅墜》、《文姬歸漢》、《聶隱娘》、《青霜劍》、《碧玉簪》、《玉鏡臺》、《孔雀屏》、《斟情計》、《梅妃》、《花蓮賺》、《金鎖記》。(《春閨夢》與《鎖麟囊》為程硯秋代表作,此處未列入,存疑)
荀(慧生):《元宵謎》、《西湖主》、《丹青引》、《紅梨記》、《繡襦記》、《香羅帶》、《埋香幻》、《春閨記》、《荊釵記》、《釵頭鳳》。
《元宵謎》,舒舍予(此非老舍)、張冥飛編?!段骱鳌罚瑮钜驂m編,取材于聊齋,民國十年在上海亦舞臺上演?!兜で嘁?,楊草編,取材《意中緣》傳奇?!独C襦記》、《香羅帶》,陳墨香編?!堵裣慊谩窞橐蝗。c《花田八錯》相類。《釵頭鳳》,陳墨香編,陸放翁故事?!陡`兵符》,陳墨香編,取材升平署《竊符記》昆曲本?!蛾慃惽洹罚瑮畈?、陳墨香編,取材《蕩寇志》。《江天雪》,楊草、陳墨香編,取材《江天雪》傳奇?!吨列D》,楊草編,取材鄭祭足殺婿故事。《飄零淚》,陳墨香編,取材清人筆記?!读缡恰罚惸憔??!陡铩罚醅幥湓?,陳墨香改訂。《妒婦訣》、《百寶箱》,陳墨香編,不同于南方本子。《魚藻宮》,陳墨香編,取材呂后斬戚姬故事?!哆€珠吟》,陳墨香編,取材張籍《節(jié)婦吟》?!稄埥鸶纭?,陳墨香編,取材昆曲《義妖記》。
楊敬亭、李靜山《都門雜記·詞場序》稱:秦二世演古儺與歌為戲,后世號為秦腔,故秦腔祖師祀胡亥;唐明皇亦演曲為昆腔,故后世昆腔祖師祀明皇 。其說必有所本,按戲神有九皇、武猖、楚莊王等。武行祀武猖,場面祀楚莊王(戰(zhàn)國時,楚國令尹斗越椒反,楚莊王率軍平叛,曾擂鼓助戰(zhàn),附會成場面祖師爺也),亦各有其所祖而不必相通,則秦腔胡亥,昆腔明皇之祀不必與南方徽弋皮黃之祀二郎神相通,亦各祖其所祖耳。
又云:“明季邊大綬《虎口余生》,及《鐵冠圖》等劇,昆弋并演,或者高腔之名由此產(chǎn)生。及我朝開國伊始,都人盡尚高腔,延至乾隆年,六大名班,九門輪轉,稱極盛焉。故誠一齋繪‘十三絕圖懸于門額。至嘉慶年盛尚秦腔,曾經(jīng)奏明禁止。近日又尚皮黃,京都及外省之人,無不歡然附和,爭傳部曲新奇,不獨昆腔音寂,即高腔亦同廣陵散矣。雖內城尚有學步高腔者,亦碩果之僅存也。茲集所注詞場諸人,多系皮黃腔著名者。致昆弋出色諸人,第以風會所趨,不免有先后進之分?!敝^弋腔興于明季,盛于國初,穆宗時尚皮黃,而內城尚有學步弋腔者,可作弋腔小考證看。
五月二十一日
《戲劇月刊》三卷二期,周放庵《舊京佳話》,錄《都門雜記·詞場門》——紀穆宗(光緒)年事。
三慶班。
程長庚:《法門寺》飾趙廉,《草船借箭》飾魯肅,《洪羊洞》飾楊六郎,《監(jiān)酒會》飾劉章,《汜水關》、《華容道》、《戰(zhàn)長沙》飾關公。
殷德瑞:《寧武關》飾周遇吉,《斬黃袍》飾高懷德,《三擋》飾秦瓊。
何九(何桂山):《捉放曹》飾曹操,《雙包案》飾包公,《黃一刀》飾姚二楞。
盧臺子(京劇演員,即劇作家盧勝奎):《空城計》飾孔明,《打嚴嵩》飾鄒應龍,《胭脂虎》飾元帥。
初蓮奎:《斬黃袍》飾趙太祖,《黑風帕》飾高旺。
小叫天(譚鑫培):《金錢豹》飾猴兒,《攻潼關》飾三郎,《黃鶴樓》飾趙云。
小珍:《探莊》飾石秀,《臨江會》飾周瑜,《岳家莊》飾岳云。
小香(“十三絕”之一,徐小香):《借箭打蓋》飾周瑜。
小二格:《法門寺》飾賈桂。
春臺班。
張光義:《五人義》飾校尉,《白水灘》飾青面虎。
張立虎:《趕三關》飾薛平貴,《黃金臺》飾田單,《慶頂珠》飾蕭恩。
菊生(俞菊笙):《連環(huán)套》飾黃天霸,《十美圖》飾張順。
二田:《斷太后》飾李宸妃,《入殿》飾劉氏,《辭朝》飾佘太君。
恒子:《回龍閣》、《跑坡》飾薛平貴,《蘆花河》飾薛仁貴(應是薛丁山),《五雷陣》飾孫臏。
李四:《龍虎斗》飾趙太祖,《送賈莊》飾白儉。
長腿王:《四美圖》飾花子,《藥茶計》飾浪子。
喜祿(即胡喜祿,京劇青衣):《玉玲瓏》飾梁紅玉,《三堂會審》飾玉堂春,《四郎探母》飾鐵鏡公主,《血手印》飾殷小姐。
長春:《岳家莊》飾岳云,《八大錘》飾陸文龍,《蜈蚣嶺》飾武松。
常四:《彩樓配》飾王寶釧,《走雪》飾曹小姐,《秋胡戲妻》飾羅氏(應名羅敷)。
張三元:《慶陽圖》飾李廣,《演花槍》飾楊滾,《天雷報》飾老旦,《解寶收威》飾程敬思,《節(jié)義廉明》飾楊春,《破洪州》飾楊六郎。
四喜班:
王九齡:《戰(zhàn)蒲關》飾王霸,《烏盆計》飾劉世昌,《罵王朗》飾孔明,《除三害》飾太守。
福官:《拾玉鐲》飾孫玉姣,《搖會》飾二娘。
葉中定:《除三害》飾周處,《六出祁山》飾鄭文,《四杰村》飾鮑自安。
趕三(“十三絕”之一,名丑劉趕三):《思至誠》飾老媽,《絨花計》飾崔八,《拾玉鐲》飾劉媒婆,《入府》飾瓶兒,《探親》飾鄉(xiāng)下媽媽。
楊三:《蕩湖船》飾布客,《打花鼓》飾公子,《活捉》飾張三郎。
馮玉春:《望兒樓》飾竇太真,《斷太后》飾李宸妃,
畫兒李:《梅玉配》飾周其發(fā),《絨花計》飾崔公子,《打店》飾二哥。
三元:《四郎探母》飾楊四郎,《江東橋》飾康茂才,《斷密澗》飾王伯黨。
連升:《擋諒》飾陳友諒,《黑風帕》飾高旺,《黃金臺》飾伊立。
巧玲(即梅巧玲,京劇名旦,梅蘭芳祖父):《梅玉配》飾少夫人,《探母》飾蕭太后,《嘗花溪》飾容仙,《閨房樂》飾管夫人。
秀蘭:《探母》飾鐵鏡公主,《教子》飾王春娥,《斬竇娥》飾竇娥。
小福:《宇宙鋒》飾趙小姐,《蘆花河》飾梨花,《斬子》飾穆桂英。
桂香:《三擊掌》飾王允,《教子》飾薛保。
黃豹:《火燒綿山》飾介子推,《太平橋》飾史敬塘。
小元:《泗州城》飾龍母,《青龍棍》飾楊排風,
連喜:《金水橋》飾長孫后,《馬蹄金》飾柯氏。
福寶:《梅玉配》飾黃婆,《浣花溪》飾夫人,《牧羊卷》飾嬸娘。
佩云:《琵琶行》飾潯陽妓,《蕩湖船》飾船家,《賣腳魚》飾漁婆。
呂增福:《五人義》飾周老,《惡虎村》飾黃天霸,《三岔口》飾唐輝(應是任棠惠)。
玉喜:《八蠟廟》飾賀人杰,《合家歡樂》飾小姑娘,《打店》飾孫二娘。
全勝和班:
蓋天紅:《清河橋》飾楚莊王,《戰(zhàn)北原》飾孔明,《鐵籠山》飾姜維,《烏玉帶》飾郭簡,《蘆花記》飾閔子騫,《雁門關》(疑為《山海關》)飾吳三桂,《一捧雪》飾莫成。
童子紅:《醉寫》飾李白,《捉放曹》飾陳宮。
靳老虎:《假金牌》飾孫伯陽,《戰(zhàn)太平》飾花云,《臨潼山》飾李淵。
強五十:《碰碑》飾楊令公,《取成都》飾劉璋。
十三旦(即侯俊山):《三上轎》飾崔氏,《斷橋》飾白蛇,《牧羊卷》飾趙錦棠 ,《三堂會審》飾玉堂春。
自來紅:《裙邊掃雪》飾周太倉,《南天門》飾曹玉姐。
皂兒:《翠屏山》飾潘巧云,《拾玉鐲》飾孫玉姣,《瑞云庵》飾姑子,《荷珠配》飾荷珠。
悔兒:《送文》飾周蘭英,《教子》飾王春娥。
文壽:《五福堂》飾牡丹,《雙令郎》飾丁郎。
蓋七?。骸抖让贰凤楆愋釉都澜凤棇O夫人,《三擊掌》飾王三姐。
蓋三省:《反延安》飾雙陽公主,《船艙訓子》飾漁婆,《七星廟》飾佘太君。
禿丑:《丑表功》飾撈毛,《拾黃金》飾花子,《劈牌打駕》飾丑婆子。
田套:《四杰村》飾蕭月,《落馬湖》飾于亮。
八官:《截江》飾趙云。
五月二十二日
《都門雜紀》:打油歌(彩錢):“堂會雖然有彩錢,朝朝俗劇不新鮮。而今都愛觀燈彩,四喜新排戲目連?!眲t目連在清穆宗時,曾為四喜班之燈彩戲也。
《戲劇月刊》二卷九期,看云樓主人《紅覦漫筆》云:“壬寅之冬,女伶劉喜奎,出演日下(指北京),名重一時,時見報章?!眲t劉喜奎出演京都,時為壬寅之冬。
三卷四期張肖傖《四大名旦之比較》一文,舉四大名旦之昆劇,則梅(蘭芳)有《風箏誤》、《瑤臺》、《琴挑》、《思凡》、《鬧學》、《拷紅》、《金雀記》、《玉簪記》、《驚夢》諸作;(尚)小云有《鬧學》、《風箏誤》、《驚夢》;玉霜(程硯秋)有《思凡》、《琴挑》;(荀)慧生有《鬧學》、《驚夢》。其昆曲皆不道地,不過聊備一格,蓋已極衰微矣。
二卷八期姚民哀《花萼樓浪漫劇譚》云:“清高宗禪位于嘉慶之后,退居養(yǎng)性殿,雖下有明詔,聲明不問國政,然遇有大事,嘉慶不敢擅主,仍請決于太上皇,佞黠臣僚,遂造蜚語,謂戲劇有關國運盛衰,太上皇之處理要政,明系‘幫子分治江山,故秦腔一名梆子調。又古云:天無二日,民無二王。今中國乃有二王同居一宮,所以戲劇中之鄂調一名二黃調。此說即布,那彥成方為御史(那擅長懲治秘密會匪),竟據(jù)以上聞。遂有下詔禁止梆子、二黃之舉。因此彼時昆曲愈形鼎盛。第日久弊生,梆子、二黃初則奉旨輟演,繼則設法疏通坊官,私行開演,但不用胡琴托調,亦如昆曲之用笛,易其名曰‘四平調,取四方太平之義。迨至道光末造,亦漸復舊觀?!?/p>
按,蜚語云云,雖曰傳言,要不失為掌故,則嘉慶初,二黃、梆子曾同被禁;而二黃用雙笛,蓋私行開演,借昆劇音樂作保護色耳,非其本來面目也。此云二黃用笛,乃易其名曰四平調,而川劇四平原板曰泥黃調,知二者之淵源深也。
二卷一期,素云《梨園綴錄》:北平科班如全福、三慶、雙慶等班成立最早,約在咸(豐)、同(治)年間。他如福壽、小和春、得勝奎等班則次之;小福壽、小榮樓、老洪奎、長春又其次也。清季有喜連成之組,鼎革后則改為富連成。此外則又有正樂社、斌慶社。今日僅存者則富連成、斌慶兩社而已。燕京科班,以清末葉春善為沈氏所辦之喜連成為最馳名。民初繼起者有李際良之三樂(后改名正樂社)。同時坤班亦有維德、慶和成、蓉仙諸社,分道揚鑣。
近數(shù)十年,北平男科班成立凡四,即富連成、正樂社、福清社、斌慶社是也。自正樂、福清兩社因組織不良,相繼失敗后,現(xiàn)在僅存富連成、斌慶社。斌慶社乃俞振庭所創(chuàng),寓所在百慶胡同。其中文武諸角,僅有一二出色者,余人資格遠不逮富連成。
《戲劇月刊》二卷八期,沈睦公《談談北平富連成科班》:“富連成之領袖姓葉名春善,字鑒貞,乃名宿葉忠定之長子。現(xiàn)(民國十九年,1930)年五十余,自幼出臺四喜部,工須生,向不能唱正角,收入不豐,教徒自給。清光緒間,與吉林富紳牛子厚營喜連成班于后鐵廠,班中大小事務皆由葉一人主持,并聘教師執(zhí)役人等三十余。成立不久,即假廣德樓開演。其中喜字學生,須生有金絲紅(王喜秀)、武生有康喜壽,花臉有侯喜瑞,花衫兼刀馬有高喜玉(藝名元元旦),青衣有律喜云等。連字學生,須生有馬連良,青衣有李連貞,花衫有于連泉(藝名小翠花),武生有何連濤,小生有程連喜等。此外,搭班附學者有梅蘭芳、貫大元等。未數(shù)年,有商人沈仁山者,愿出資五千元接盤,成交后遂更名富連成。
“富連成主事者仍為葉氏,重將內部擴充。至今二十余年,畢業(yè)者前后七百余人,為歷來科班所未有。而喜字、連字、富字、盛字諸輩弟子,固已盡人皆知;五科世字學生,藝已成就,如花衫傅世蘭,須生李世林,‘花臉袁世海、王世福等,現(xiàn)已相繼出臺。
“富連成盛字輩學生中內行子弟:生:張盛余(小丑文斌子)、李盛泉(名伶李桂芳弟)、吳盛珠(吳順林,綽號孫喜禪子)、吳盛寶、劉盛道(景然子)、高盛麟(慶奎子)、林盛竹。小生葉盛蘭(春善次子)、武生譚盛英(譚富英之弟)、楊盛春(楊隆壽之孫),青衣吳盛恩、陳盛蓀(福勝之孫),武旦朱盛凌(朱素云之孫)、朱盛富(桂芬之侄),老旦貫盛習(貫大元弟),凈裘盛戎(裘桂仙之子),武凈錢盛川(金福之孫)、蕭盛萱(蕭長華之子),武丑葉盛章(葉春善長子)?!?/p>
五月二十三日
《戲劇月刊》二卷三期:“京戲最重報應,雖隨口設誓,亦必預龠春人將來之結果。如《大報仇》之黃忠死于藥箭,故《定軍山》黃忠賺夏侯淵時,即云:“老夫若有二心,死在藥箭之下”。曹操死于腦風,故《逍遙津》中,操對漢獻帝云:“老夫若有他意,定犯破腦風而死。”最妙莫妙于《射戟》之劉備對呂布云:“備若忘了轅門射戟之事,這天……”,張飛即搶白云:“大哥,天保你做皇帝?!鄙w此亦戲劇規(guī)律之一?!?/p>
又二卷七期:“《梵王宮》演花云少年貌美,嘗服女裝,游梵王宮,被惡少所擄,寄居妹室,云遂與妹定白首之約,對天立誓,謂后日背盟,當死亂箭之下。后云復娶郜氏,竟背前約,致有太平之禍?!保ɑs奉朱元璋之令,守太平,被陳友諒軍包圍,死于亂箭之下)
又二卷一期,馬陸基《秋隱山房劇屑》:“伶人忌諱:(一)、未開鑼前不得擊鼓。(二)、未開鑼前,鼓手所坐地位,不準他人亂坐。(三)、加官臉不準朝天安放。(四)、韋(陀)之護杵不可朝天拿,亦不可戲弄。(五)、后臺不準拉弓。(六)、不論何人不得抱膝而坐。(七)、在后臺坐箱蓋,不能騎跨二箱。(八)、在后臺不得拍掌。(九)、在后臺不得吹叫子。(十)、開門刀不得玩弄。(十一)、玉帶不得左上。(十二)、口角不得連一門字,犯者必遭眾怒。(十三)、后臺不得撐傘,并不得直呼為傘。(戲班最忌散班,“傘”、“散”同音,故忌諱)(十四)、后臺不準下棋,因下棋有你先走、我先走之言?!?/p>
五月二十四日
皖北秧歌有類似京戲《昭君和番》、《大溪皇莊》者,角色如彩旦、丑婆、老生、小丑,手中各持彩燈,作圓陣歌舞,佐以鑼鼓,頗為熱鬧。此花燈或花籃戲也。
臨沂秧歌為高蹺,行列中除少數(shù)如龍王爺、蝦兵、蟹將不踏高蹺,大部分的踏高蹺(高蹺隊)。其表演有“撲蝴蝶”。女角用一細竹竿挑一蝴蝶,男角則擬態(tài)捕捉,或騰躍,或仆俯,恣態(tài)優(yōu)美,達高蹺藝術之高峰。
“推花車”。車用竹扎成,形如成都雞公車,車夫為老翁,推車作蹣跚狀,花車則南沖北闖,乘者飾艷女,亦依勢作態(tài),左傾右斜?!皠澓荡?。竹扎旱船如畫舫,船夫在船側,持竹槳作劃船狀,乘者飾艷女,以兩手挾船,碎步疾行而進。
屬于演唱者,以橫笛、二胡演奏,習見者為《八仙慶壽》、《妓女悲秋》等。
五月二十五日
李紫貴兄因予曾論及《打花鼓》,凈、貼唱打鑼鼓介。因為予談《小放牛》亦唱鑼鼓。在“二郎爺爺身穿黃”下一句有云“七個嚨咚倉,八個嚨咚倉,咚倉咚倉咚咚倉”。
晚應屈楚兄約,往第二川劇場觀劇。第一出為《真假圖》,其假駙馬為柳義,證其事者名馬俊,故事則不可知也。繼演《牧虎關》,吳曉雷以京調行腔,蓋川劇之積習如此。繼演《蔣興哥休妻》事,旦之說白用川白,而做派摹擬二三十年前女人,川旦之演技多如此也。本晚主劇為《逼試》、《秋江》(《玉簪記》之二折),予曾觀筱桐鳳、當頭棒之《秋江》,今再見之,惟《逼試》比《秋江》可觀。妙常臨行自箱中取棉衣、銀子,打包裹,藏裙幅中一類匆促動作,均在碎步中表演之,極耐看也。惟小生動作稍硬。川劇小生也自有其一套,而此劇之舞恣更繁,此亦極應保存者。
六月十六日(南京)
中原輪晨自鞠湖開,十一時許抵京(南京)。下船雇馬車往總社(按:國民黨《中央日報》社),即與社長通電話,約明日下午相見。在社中食堂晚餐,家人均得一飽,蓋五時始進餐也。餐后,由張民熙兄配成賢街房一間,作暫住之所。
六月二十一日
午刻往味腴餐館,赴“文協(xié)”招待晚會,參加節(jié)目各劇人之宴會。與屈楚兄論及川人慶壇。川人之設壇,有羅公壇、趙公壇、娘娘壇,其設壇為求財計,而娘娘壇所祀則狐仙也。諺稱人之語言太多,糾纏不清者,曰慶娘娘壇一樣,則慶娘娘壇之異于他壇可知。壇砌石作墩,居中堂之右,壇高者如幾。家之貧富可于壇之高低見之。家什豐收,則請端公慶壇。端公率徒數(shù)人,樂有鑼鼓、嗩吶、法螺、師刀(刀柄穿鐵錢)等。第一日設刀頭(大肉一方)、雄雞,作法事,唱詞有眾和如高腔。第二天端公掃凈壇墩上灰塵、利灰等,平日均忌掃除,亦不許人接觸也。第三日端公在紅紙上書壇神諸稱號,先以酒自醉,醉后起舞,舞酣時,持刀直破其額,以額血淋紅紙之上,并以雞毛沾之,取紅紙張壇墩上壁。至貧家,則端公不破額,但取雞血代額血耳。至此慶壇之儀式終。乃由端公演戲以娛神。其所演蓋最初之川劇形式,不雜其它地方戲成分,演出各戲,必有一出演黃帝征蚩尤故事。黃帝打紅臉,演畢,其家以紙拓此臉下,懸之壁,以避邪祟。李紫貴兄云,在四川鄉(xiāng)間演戲,亦有川人以禮物獻,請拓其所畫關(公)臉,意亦與此同也。
七月一日
河南省村戲班。
職業(yè)性的:
土著班:一、大班,伶人有其它職業(yè),演出時由掌班人臨時召集。兼唱坐臺腔。二、子弟班,農(nóng)閑時延教師教村童成班,新年在村里演唱,平時往各村。
江湖班:一、大班:1、吃包飯,演員由領戲人聘請,賠賺由領戲人負責。2、合伙成班:演員合股成班,賠賺分攤,按技藝、職務定戲分(有如工分)。
娃娃班:打戲科班,似練窮家子弟,隨學隨唱。
跑簾班:約唱園子的城市戲班下鄉(xiāng)演出。
非職業(yè)性的:票會(彩唱、清唱)。
七月六日
得陳志良兄六月二十九日函,云壽昌與周信芳曾召集改良平劇座談會,記錄在上?!肚熬€日報》六月份發(fā)表。此會又發(fā)行《人民戲劇》,予被撰為編委之一,該刊擬在下月上旬截稿。趙景深將在《神州日報》編刊“俗文學”云云。
田漢通訊處:上海同孚路大中里108號于伶轉。
八月初(未署哪日)
田壽康兄來函云:……近組湘戲團體,與壽世二舅(注:即蔣壽世,田漢之表舅。1930年曾任長沙遠東戲院經(jīng)理,湘劇愛好者)之綠頻書場合作,于六月二十四日起上演。演員有周圣希、李鳳池、陳綺霞、王福梅、羅元德、王元豹、李少臣、譚金林等。
……
復壽康兄函云:“湘劇團應著重在打基礎,培元氣,教育新人材。先改進演技,搜求學習已失之高腔戲,存湘劇本來之面目,戲劇運動且作緩圖。因戲劇之教育意義與政治氣氛極有關聯(lián)。湘劇戰(zhàn)后尚能團結,已屬萬幸,如長期保存此種團結,不怕不生力量。瓜已不堪累摘,如因政治影響而發(fā)生無謂損失,則將不能想矣!”因來函提及戲劇運動故言之。
九月一日
本日《新中華日報》本報訊稱:前晚高百歲、李慧芳在南京大戲院里演《武松與潘金蓮》。高等演出據(jù)歐陽予倩改編劇本,無裁衣、毒害等幕,而前臺所印戲目,則一依舊本節(jié)目,致引起全場觀眾嘩囂,謂演出與劇目不符。雖經(jīng)后臺解釋,亦不能制止,歷一時左右,由憲警調解,依舊本加演裁衣、毒害,風波始息。此事類似又簡單,不能僅以觀眾迷醉“劈紡”之心情估量之。
又《大公報·戲劇與電影》十九期,元坎:戴愛蓮邊疆舞觀后,稱《啞子背瘋》,瓜皮帽與小腳,人以為向國外介紹有失國體,乃舉國外古裝電影中之辮子、耳環(huán)為證,謂西歐也未能免,故有過之事不必諱言,且不說中國人一向就喜歡穿洋裝、吃西菜也。
九月六日
午前,徐筱汀兄來,言在上海時曾見梅蘭芳,梅組班演戲,因開銷太大,所入僅敷所出,乃改取包銀制。梅連年虧多,故秋后尚需上演也。
九月二十五日
國立戲劇專科學校、中國電影制片廠、中國青年劇社、國立專科學校劇團、政治部演劇十二、二四聯(lián)隊、長城劇社假文化會堂,舉行茶話會,招待本市文化界,并歡迎致函萬歲劇團公演。午后三時,攜大定(其子)往赴其約。會場中遇董每戡夫婦及李也非兄。
十月二日
童芷齡今晚在中央大舞臺演戲,打炮戲為《紅娘》、《鎖麟囊》、《玉堂春》,皆荀(派)戲。劈、紡兩戲(指《田氏劈棺》與《紡棉花》)必須在觀眾要求下才演。來京出演,暫以一月為期。童芷齡說,才怪呢,在街上穿旗袍不奇,在臺上就目為奇裝異服,蓋指《紡棉花》說也。
十月二十日
從蔭稚秘書處借得五十年來北平戲劇史料共六冊,本日開始摘記:
光緒二十五年福壽班外串戲單中武戲《八大錘》,演者為黃潤甫、李順亭、王楞仙、賈洪林、全俊亭、張淇林、王長興、董鳳巖、黃德甫等。
譚(鑫培)與王楞仙演《八大錘》,亦曾與程繼仙合演。民國五年一月,合慶社在吉祥園上演《八大錘》,之演出者為程繼仙(陸文龍)、譚鑫培(岳飛)、黃潤甫(烏珠——一般稱兀術)、謝寶云(乳娘)。
大劇院觀夏聲劇校演出《武松與潘金蓮》,夜午后歸,小兒觀劇歸遲,不可再也。
十月二十一日
楊小樓亦曾與余叔巖同演《八大錘》。一次為民國九年二月十四日,中興社在三慶園演出。其日為楊由滬漢回京頭天;余由漢口回京頭天,楊、余與郝壽臣、錢金福合演此戲,蓋打炮戲也。一次為九年五月,楊、余在吉祥園演義務戲,合演此戲。一次為十四年,雙勝社在開明戲院演出,楊、余亦合演此戲。又十三年二月,松慶社在華樂園演出,楊則與貫大元合演此戲。
茹富蘭于民國七年十月一日,富連成社在廣和樓演出時與馬連良合演《八大錘》。時馬初由閩返京,茹、馬皆富連成學生也。
何連濤亦富連成班學生,民國元年五月在丹桂園演出,何演《八大錘》,可知此劇為該班真?zhèn)鳌?/p>
十月二十三日
川劇有《活捉王魁》,川人矜為獨有。民國二十年四月,福慶社坤班在吉祥戲院演《虛榮恨》,演者有金奎官(花臉)、金少甫(老旦)、李桂云(花旦)、梁桂亭(小生)、路秀云(花旦)。二十一年八月,成慶社在哈爾飛戲院初次上演《冤孽姻緣》,演出者有朱斌仙(丑)、梁柱亭(小生)、雪艷琴(青衣)、蘇連漢(花臉)、范斌祿(武凈)?!短摌s恨》與《冤孽姻緣》兩戲皆活捉王魁也。趙熙編《情探》,據(jù)云此劇本民國二十年前后流傳北平,而為雪艷琴初演劇本矣。(又《陰告》、《陽告》已早見道光時四喜(班)戲目)
午前得閻哲吾兄函,約午后出席文運會所召集之戲劇座談會,因久不與該會應酬,蓋于午后四時前往參加。
十月二十四日
《混元盒》為神怪戲,第一本《金花聚妖》,俞菊笙飾蜈蚣。第二本《印打火靈》(龍虎山),前飾廣成子。第三本及第四本崆峒山(《廣成進陣》),均飾廣成子。第五本《蜈蚣噴毒》(拿蜈蚣),第六本《猴兒斗法》(猴兒金花斗法,斗戰(zhàn)勝佛),俞飾楊戩。第七本《雞降五毒》(《琵琶緣》,昴日雞拿蝎子蜈蚣),俞飾昴日雞(紅臉)。第八本《開盒破陣》,俞復飾廣成子。
二十五日《南京人報》云,童芷苓《紡棉花》僅于戰(zhàn)前一度被禁,戰(zhàn)后早已解禁,至兩劇所以未演,全以班底不足,配角未到之故。大約二十七日即可望貼《劈棺》云。
民國十六年四月二十八日,第一舞臺義務戲演《金花聚妖》,演者有尚和玉、楊小樓、梅蘭芳、陳德霖、尚小云、程硯秋、小翠花、郝壽臣、侯喜瑞等,則此戲在名旦當?shù)罆r已漸趨于旦色本位。
十月二十五日
《金山寺》在福壽班八日連演,為精彩之大軸。曰《水漫金山寺》、曰《鶴鹿擒蛇》,蓋《雄黃陣》也。
春臺班在恭王府演戲,其《水漫金山寺》,其俞菊笙扮伽藍黑臉,李壽山鹿童,姚增綠鶴童,輔以張阿奈、朱蓮芬、陸小芬、諸秋芬、唐玉喜、張淇林?!缎埸S陣》標“大武戲”字樣,楊月樓白鶴童子,俞菊笙鹿童,輔以朱文英、李壽山、余玉琴、陸杏林、李順德、董鳳巖等,蓋擴大其神怪成分,以武生為主而不以旦為主,作“大武戲”演出而漸與昆戲相遠。如福壽班之《水簾洞》標以“燈彩昆武”。春臺班之《雄黃陣》亦標有“燈戲”字,蓋亦昆戲之變。川戲《白蛇傳》以武生或武二花飾小青,蓋導源于此而又加之厲也。
十月二十六日
恭王府春臺班戲,神怪戲之演者均以俞菊笙為主,從此可知春臺與福壽之關系如何。
如《青石洞》則俞扮關平,油白花臉,而輔以錢寶峰之周倉及劉七、汪桂芬、王仙舟、朱文英、張淇林、沈易成、董鳳巖、李順德。如《包公案》則俞菊笙、何桂山、金秀山、朱文英、余玉琴、侯邊、李壽山、董鳳巖。如《水簾洞》則俞菊笙(大書)、李壽山、高德祿、朱文英、張淇林、董鳳巖、姚增祿。如《五花洞》,全武,則俞菊笙(大書)、李順亭、吳靄仙、錢寶峰、李壽山、張淇林、朱文英、張紫仙、姜永福、陸金桂、金秀山、高四保、董鳳巖、沈易成、于惠。此不但俞為主體,其他角色亦多與福壽同也。
戲單標“燈彩昆武”者有《水簾洞》(祥慶和、天和作“燈砌昆武”)?!侗P絲洞》(承平作“燈砌昆武”),《金山寺》(承平)?!毒派彑簟罚ò矐c、昆、燈彩)等。
玉成班在廣德樓演出,有劇名《楊戩擒龍》,似與二郎神傳說有關。
《攻潼關》在春臺班(恭王府)亦曾演出,演者為俞菊笙、王仙舟、馮金喜、董鳳巖、沈易成、張淇林、朱文英、李順德等。又雙慶演《雙天師》劇,亦神怪戲。
春臺班光緒十年在三慶園、廣德樓演出,其壓軸為《水簾洞》,演者為俞菊笙、德潤芝、張永清、茹萊卿、高德祿、李連仲、劉吉慶、陸德山等。此或為武生神怪戲之初興期。
光緒二十五年福壽班外串,其燈武劇《水簾洞》,演者為俞韻仙、黃德甫、李順德、高德祿、張淇林、余春芳、王長興、朱文英、董鳳巖、李壽山……等。
十月二十八日
夏蔚如《舊京瑣記》云:“堂會演戲多在宣(武門)外之財神館、鐵門之文昌館,其大飯班如福壽堂等亦有戲臺,人家喜慶往往召集。至光緒甲午后,則湖廣館、廣州新館、全浙會館繼起,而江西尤為急進,率為士大夫團拜燕集之所。堂會演戲必有主持者,曰戲提調,支配角色,排列先后,指揮如意,無敢爭執(zhí)?!?/p>
《越縵堂》癸酉日記云:“都中向有梆子腔……,一二年來,諸郎有好之者,士大夫遂相率盛行,其價頓貴數(shù)倍,衣冠宴會,非此不歡。伶人一變其音者為促急繁亂、以娛眾耳……。聞道光以前,朝士燕集,無不演昆腔者,后漸尚灘黃腔,謂之二黃,其音囂俗,爨演亦惡。”
十月三十日
《挑華車》為俞菊笙名劇,天慶、鴻慶、嵩祝誠劇目均為《挑華車·下書》。嵩祝誠之演者為俞菊笙、高德祿、李連仲、羅復林等,時則光緒十二年也。春臺班在恭王府演《挑華車·下書》,演出者為俞菊笙、黃潤甫、錢寶峰、李順亭。俞演高寵作藍花臉。同慶演出亦有《下書》字樣。雙奎演此劇,演出者為俞菊笙、錢金福、劉吉慶、楊三元、李七等。福壽曾八日連演此劇。其后俞又演于玉成、慶壽、雙慶等班,楊小樓則演于中和園。
《鐵籠山》……,俞菊笙演關平勾油白臉,演高寵勾藍臉,本俊扮而勾臉,乃武生變例。
十一月三日
《渡銀河》即昆劇《鵲橋密誓》,春臺班曾演出此劇,演者為蘇雨卿、徐寶芳、錢文卿、喬蕙蘭。厥后雙慶在廣德樓演出,馮春和牛郎,狄春仙織女,陸杏林唐明皇,吳麟仙楊妃。又一次演出,則諸茹香織女,張永春牛郎,徐寶方明皇,喬蕙蘭楊妃。
《渡銀河》光緒時京都各部均演者,演期多為七月七日,蓋時節(jié)應景戲。演時多用燈彩砌末。祥慶和班上演此劇,乃標以“全堂內美大燈彩全砌末昆戲”,可以見之。其角色似均吃重,故喬蕙蘭、吳麟仙、戴韻芳、諸茹香、張芷荃均兼演織女、楊妃,錢文卿、張永春均飾牛郎、明皇,可以見之,或與后來黃班(指二黃班)名角制有殊也。演者仍為昆伶,無黃班角色參與其間,故此劇光緒末(三十三年),迄今日不見于劇目,惟民國十一年,榮慶社在吉祥園由韓世昌、朱小義演出,則昆班昆伶也。而黃班則大都以《天河配》為七夕應景燈戲,及梅氏《太真外傳》演出,則《長生殿》已(二)黃劇化矣。
十一月四日
《天河配》據(jù)戲簿,清季僅雙慶班于七月八日一度上演,蓋時尚《渡銀河》,故演出少也。其演者李壽山(老牛),朱素云(牛郎),王蕙芳(織女),趙寶林(桑氏),劉景然(張守田),王秀(舅舅),亦燈彩戲。
……
按《天河配》屬梅(蘭芳)戲,其初演為民國四年舊歷七月十二日,由雙慶在吉祥園演出,其年舊歷九月,王瑤卿等繼演此劇,而前不多演之戲乃從此紅極一時。梅劇《太真外傳》民十年初演,十五、十六年常演此戲,梅既不分心《天河配》,而群伶之角逐亦減,其勢乃稍殺。民二十年、二十一年頃,承華社既以《天河配》相標榜,故北平各戲園角逐之風又起,此完全為生意經(jīng)也。
民二十一年,山西梆子班馨和社于舊歷二月初十日,在春明園演夜戲,作臨別紀念,由閻三關、李子健、李金奎、小金梅、李翠芬、小金枝、小金玉演《天河配》,則梆子腔亦不甘落后可知。
十一月五日
梅(蘭芳)于民十四年舊歷七月十一日,由承華社在開明戲院演夜戲,頭本《太真外傳》,此為初次演出。演者為梅蘭芳、王鳳卿、姜妙香、姚玉芙、蕭長華等。劇目有《入道》、《冊封》、《窺浴》、《賜盒》、《定情》等折。同年舊歷九月初六日,承華社開明夜戲演出二本,演者為梅、王、姜、姚及侯喜瑞、張春芳、李斐叔,劇目有《賞花》、《醉寫》、《覓梅》、《搜寫》、《偷笛》、《出宮》、《獻發(fā)》、《回宮》、《游月》等折。民十五年舊歷十二月二十四日,承華社開明夜戲演第三本,劇目有《七夕》、《舞盤》,演者為梅、王、姜、侯、蕭等。十六年一月十二日(舊歷十二月十八日),承華開明夜戲,復由梅、王、姜、侯、蕭演第三本,時梅方由滬回京也。同月二十二日,承華開明夜戲乃排出四本,演者為梅、王、侯、姜、及朱桂芳。劇目有《小宴》、《驚變》、《馬嵬驛》、《玉真居》等折。嗣復于民國十七年舊歷六月初五日,承華社中和夜戲,由梅、王、姜演頭本,姚及張演四本,此為二度全部重演。此后民國二十年舊歷二月十一日,承華社開明夜戲,由梅、王、姜、蕭及劉連榮、李壽山演出四本,或為第三度演出,從此即不見于戲簿矣。
按,楊妃《舞盤》,恭王府春臺班演戲已有此目,不自梅氏作俑。
十一月六日
《紡棉花》劇,民前“戲簿”,僅小吉祥班曾一次演出,可見演者之少。民十三年崇雅社昆班,在城南游藝園演出此劇,演者為碧云霞、宋鳳云,劇名則改稱《絡緯娘》。碧花旦,宋丑色也。
民國二十年八月,慶生社在中和戲院演前后本《海慧寺》,即《雙鈴記》,演者為于永利、馬富祿、筱翠花、金仲仁、張春彥。戲目注云:本為禁戲,此為近年來營業(yè)戲初次演唱。同年十月慶生社在吉祥戲院演《土番國》,即《雙沙河》。戲目注云,此屬禁戲,初次演出。戲目公然標出此等文字,可見當時戲禁之馳。民二十六年六月,慶生社得在吉祥演頭二本《馬思遠》,即《海慧寺》,演者為馬富祿、小翠花、張春彥、金仲仁、賈多才等。按《土番國》演出者有小翠花、于永利、閻慶林、閻嵐秋、閻嵐亭等。小翠花花旦,馬富祿、賈多才丑,金仲仁小生,張春彥老生,于永利武凈,閻嵐秋(即九陣風)武旦,閻嵐亭武生,閻慶林小生。
十一月十四日
昆弋安慶班在北京演出,時當宣統(tǒng)三年頃。其演出之地為春仙園、西安園、慶升園、同益園、吉祥園,東慶園。其所演昆劇有《北餞》、《嫁妹》、《回回》、《刺虎》、《琴挑》、《功宴》、《相梁》、《刺梁》、《藏舟》、《五臺》、《鬧學》、《思凡》、《借茶》、《醉打山門》、《飯店認子》、《夜巡》、《夜奔》、《聞鈴》……等等。
《搜山打車》(昆),即湘劇之《程濟趕車》;《抱盒救主》即湘劇之《陳琳抱盒》;《打御》即湘劇之《拷寇》(均指宮女冠承御);《敬德釣魚》即湘劇之《尉遲把釣》;《趕齋》即湘劇之《蒙正趕齋》;《蝴蝶夢》即湘劇之《莊子試妻》;《張旦借靴》即湘劇《張三借靴》。此在湘戲屬高腔?!蛾P公訓子》湘劇為嗩吶二黃。
川戲有方孝孺《草詔》,安慶班昆劇有《草詔》、《敲牙》,其所本也。
《審刺剪牙》即《審刺客》,平劇、湘劇均為皮黃。聞此劇屬《九蓮燈》。而安慶全本《九蓮燈》仍昆劇。
《五臺會兄》平劇草草了事,湘劇為高腔吃重之戲(注:湘劇《五臺會兄》確是吃重之戲,但非高腔,系彈腔南路)。安慶亦有此戲,更有但書《五臺》者,則為昆劇。
關(公)戲有《灞橋挑袍》、《過五關》、《古城相會》、《張飛請罪》、《華容道》、《單刀會》,今為嗩吶吹腔戲。
安慶戲之不多見者,有:《闖幽州》(即《八虎闖幽州》)、《敬德闖宴》、《七盤山》(《觀山》、《扒城》)、《三擋楊林》(昆)、《倒銅旗》、《羅藝斬子》(昆)、《倒旗斬子》(昆)、《北平府》(昆)、《光武興》、《鬧昆陽》、《興隆會》、《樊金定罵城》、《出關遙祭》、《天網(wǎng)陣》、《奪錦標》(昆)、《千里駒》(昆)、《連城璧》、《射金錢》(昆)、《甲馬河》、《對刀拜憨》、《遙祭打棍》、《女中杰》、《玉杯記》、《火云洞》、《火焰山》、《洞庭湖》、《東游》、《紅門寺》、《斬香》、《河梁會》、《棋盤會》、《羅卜路》、《劉氏望鄉(xiāng)》、《酒店端陽》、《打童》、《打碑》、《打平》(《拷打吉平》)、《英友臺》、《功勛會》、《反西涼》等……
《探親家》安慶名《鄉(xiāng)城罵》,與《打面缸》均梆子戲。安慶戲目如《鴇兒趕妓》、《醫(yī)卜爭強》(昆)、《賣菜》、《打父》皆不經(jīng)見之玩笑戲也。又如《一匹布》、《別古寄信》、《借妻》、《背娃進府》則自梆子戲來?!洞蚩缸印穭t常見之戲也。
十一月十五日
花鼓戲亦有在平劇中演出者,如《度林英》,曾見玉成班劇目?!缎」觅t》則民國二年七月,玉成班在天樂園演出,牡丹花曾演此劇。又民國七年七月,春慶社在丹桂園由沈華軒、高秋頻演《祝英臺》。民國十年十一月喜藝社在慶樂園演出,由蘆月霞、碧云霞演《白牡丹》。民國十三年一月,喜蘭社在新民戲院演出,由綠牡丹、金仲仁演《龍女牧羊》。雖不必為花鼓戲,惟劇材則自小戲來無疑也。又民國二年一月,玉成班在天樂園上演,牡丹花演一劇名《四勸》,大略亦小戲,如《五更勸夫》之類。
十一月十九日
翁文恭《乙未日記》云:本朝不設教坊雜伎,其領于內務府者,升平署皆中人(太監(jiān))也。乾隆時所制法曲,詞臣等撰進,如張得天輩,曾秉筆焉。嘉慶時有蘇(州)揚(州)人投身入內者,往往得厚賞。至道光時,一概屏絕,升平署遂封禁矣。咸豐季年,中官習戲者頗多,亦嘗傳民間戲班在內供應。同治時稍稍開禁,至光緒十七、八年大盛,閭巷歌謳,村舍諧笑,亦編入曲。而各戲班排日承應,其教曲者,支月糧,賞頂戴,戶部有籍可稽者數(shù)十人。其始廷臣聽戲無外班,近年則專用外班,內宮所演不過數(shù)出,典重吉祥,舊花樣而已。即如此二日,一四喜,一同春,皆外班也。
又《壬辰日記》云:舊例宮內戲皆用高腔,高腔者,尾聲曳長,眾人皆和,有古意。其法曲則在高腔、昆腔間別有一詞,曲文則張得天等所擬。大率神仙之事居多,真雅音也。咸豐六、七年始有雅劇,同治年一用法曲,近年稍參雜劇,今年則有二黃,亦頗有民間優(yōu)伶應差,如所謂石頭莊兒者,兩日皆見。
十一月二十日
本日《大公報·游藝》蘊皆《農(nóng)鄉(xiāng)的社戲》,謂江南各地農(nóng)村“一臺戲的價值,在戰(zhàn)前是三四十元到一百元,現(xiàn)在卻需七八十萬到百萬余元了。社戲十九演兩臺(兩天),三臺甚少,一臺則絕沒有。只有戲班在無地演出之日,于鎮(zhèn)上演一天,由商家湊款給他們作伙食,所以價也特低。凡社戲之錢,都由屬于這一土地廟農(nóng)家按田畝攤派,而在演期又須邀親喚友,供其飲食,因此演一次戲,各家所費也不少。
歷史語言研究所所藏之鐃一,兩面作饕餮紋,柄上有古徽識作(注:“作”字后畫一古戰(zhàn)旗),蓋旗幟也。此可作銅鼓花紋旁證。蓋古有兵事畎獵,乃國之器,如楊寧史所獻陳之東周后期燕樂漁獵、圖壺皆是也。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殷器,頸上花紋一圈,以雷紋為地,上加鳳紋,底銘文一行“季嗣作用毀”五字,末加徽識(注:“識”字后畫眼紋),疑是辟邪眼紋,西周早期器也。
故宮博物院楊寧史獻陳龜魚盤,為商周間物,盤中繪一龜,旁三蛇屈其尾,首俯,置盤之邊沿,蛇與蛇身之間繪一魚橫出,如為食器,則古人食魚,必有與龜蛇同烹飪者。如有左右為饜勝之意,則龜蛇之紋用起于商周之間。古人以食器所盛銘之器者,如楊獻商(“商”字后畫一大口字,口內畫兩株小草)鼎二器之為紋,知所盛為植物類也。然證商子脊觚,紋吊下作(“作”字后畫一串魚骨),似魚骨則思不得其義。
楊所獻陳,有商六虎飾環(huán)首刀,刀脊鑄六虎形作一列立脊上。又有六國人首紋匕首,則近柄處有人首紋,似鬼物與骷髏,此與羌巫法器頗有相似之點。
楊獻有銅制其頭,此物有角,略似牛首,此角抵戲之蚩尤面,疑非方相也。
所陳極多,且極精美,茲記其于一己之所研究有益者數(shù)事。在會場中遇宗白華、胡小石兩先生。
午后得陳志良兄復函,并寄趙景深兄所編俗文學與俗文學兩種副刊,因為寫一短稿《日落花商兌》,托陳轉趙,用航快寄上海。
十一月二十五日
宣統(tǒng)二年三月,雙慶在廣德樓演《驚丑》、《前親》二折,李壽山飾丑姑娘,紅衣紅鞋;陸六飾丑乳母,古銅裙衣,大背心;陸杏林飾韓琦仲戴月白洋綢道巾,月白綢折子、絳子;李成林飾梅夫人(老旦),藍對帔、黃綢;陸金桂飾丑公子戚友先,前紅官衣,圓紗、金花,后蟬繚巾,紅開氅。
民國四年十一月,雙慶在吉祥園初次演《風箏誤》,演者為姜妙香、梅蘭芳、陳德霖、李壽山。民國五年十二月,雙慶在文明園演出,演者為李壽山、姜妙香、梅蘭芳、陳德霖、郭春山、李壽峰。民國六年十月,雙慶在吉祥演出,演者為陳德霖、梅蘭芳、姜妙香。民國十年十月,崇林社在吉祥園演出,演者仍為陳、梅、姜三氏,故此劇一變而為梅派昆劇。
十二月八日
午后,因李效廠兄之邀,與偕往夫子廟全門劇場聽高元鈞說《武松》。說武松為鼓書之最具有民間性者。說者僅手拿一梨花片,鏗鏘作響,無鼓板、弦索,即以此作唱詞襯托。唱演略加朗誦,多急口,無長腔,且不能有過門,惟有轍不似說書。詞為七字句,急轉直下,故身口動作均率直粗野,且每一動作之后變換均速,頗類擊技,故唱演極費力。至中段而額汗涔涔下焉。唱詞雜鄉(xiāng)土語言,詞句組亦極具地方性。高上場作短溜口畢乃為合轍,亦語言之一種條件,所論實前所未聞,蓋有韻無韻之爭,亦不獨詩為然也。聞此種書詞多鄙俗淫蕩之大膽表現(xiàn)。今所唱事,不見水滸,為武松詞是欲望與地方惡霸作對,兄阻之不得一段故事,蓋由于說武松者之所編造,故大膽表現(xiàn)不獲一聆。惟詞組織之地方性乃極可珍視,惜唱者聲口迅速,不容記錄,果此類文法加以探求,則此一新園地當予語言以更豐富之民間形式也。高元鈞之說《武松》,與段寶玉之西河大鼓均西河土調。段寶玉今日所唱為《小黑驢》,除開場故作花腔,其中段、末段均饒民間樸素風味,與京音梨花大鼓相形之下,反覺后者都市氣氛過重,蓋后者留都市之時期較長也。如白玉茹之梨花大鼓與筱金花之京韻大鼓皆野狐禪,此輩均好將團音咬成尖音,如湖南女人之時派腔,即相聲人劉寶瑞亦在所不免,斯可怪之一事也。
十二月十二日
本日《中央晚報》稱:市社會局以本市依舊流行敵偽歌曲,每日無線電播送或詞竟淫穢,或打情罵俏,風格極俗不堪,且曲譜多由日本流入,格調均不高尚。社會局特再申前令,著即取締。此后不準再播唱之歌曲,計有《小寡婦訴苦》、《鳳凰于飛》、《中國之夜》、《月下佳人》、《霓裳隊》、《前程萬里》、《唱不完的郎》、《香樓怨別》、《我見你柳風吹》、《一刻千金》、《迎春歌》、《麻將經(jīng)》、《淚灑相思地》、《幽情曲》。 《南京晚報》更載有《三朵花》、《不要悲傷》、《玫瑰花》等共二百多種。此外尚有《慈母心》、《識字歌》、《種田歌》、《晚鐘》、《獨弦哀歌》、《寂寞的人》、《合家歡》。 《南京晚報》載有《節(jié)節(jié)花開》、《尋夢曲》、《你是天風》、《云月》等數(shù)十支曲,以詞曲尚能切合水準,并無敵偽思想摻入,故仍準播唱。
十二月十三日
百齡兄贈歡迎國大代表平劇公演劵一紙,夜往大華觀劇。
演出劇目:1、《得勝回朝》,葉盛茂飾聞太師;2、《時遷盜雞》,葉盛章飾時遷,李盛佐飾店家,王少福飾雞大王;3、《八大錘》(《車輪大戰(zhàn)》、《斷臂說書》),高盛麟飾前陸文龍,葉盛蘭飾后陸文龍,譚富英飾王佐,葉盛茂飾金兀術,何盛清飾乳娘;4、全本《紅拂傳》,程硯秋飾紅拂女,王少樓飾李靖,袁世海飾虬髯公,儲金鵬飾李世民,張春彥飾劉文靜,蘇連漢飾楊素,曹二庚飾徐洪客,慈少泉飾門官,李四廣飾更夫,吳賽琴飾前歌女后張夫人。
《百草山》即《大鋸缸》,平劇演出,劇名例作《百草山》,蓋與后段《降妖》同演,為武旦、武生戲,非花旦戲?;蛞詾樵鲂蛘叻且?。民前普慶、天慶、四喜、三慶、同慶、雙奎、增桂、福壽、玉成、慶壽、承平、復慶均演出之。福壽由俞五(俞菊笙)演出,以神將為主角也?!旃鸱肌㈤悕骨镅荽藙?,則武旦應工戲也。
十二月十四日
午后二時,聽聚仁兄(曹聚仁,1900-1972,民國時著名記者、作家、復旦大學教授等,著有《文史討論集》、《中國學術思想史隨筆》等)講演,言湯若士作《牡丹亭》,當王學(指王守仁之理學)盛時,但湯不為當時理學所困,謂事有理所必無而情所必有者,精誠所至,則精石為開,此《牡丹亭》之張本也。故春香問《關睢》詩旨,而陳最良以理學繩之;春香托故往園中嬉游,乃開《游園驚夢》一折之境界,其所說,乃情之法也。故不獨《白蛇傳》之造意為然。聚仁兄謂著書者但研究事物之如何成就,不研究事物之何以毀敗,故欲研究日本之失敗而著為戰(zhàn)史,不知中國戰(zhàn)事成就更大可研究也。
十二月十五日
《金山寺》,民前春臺班在恭王府演出此戲,由張阿莽、朱連芬、陸小芬、諸秋芬、李壽山、俞菊笙等作燈戲上演,而由姚飾鶴童、李飾鹿童、俞飾伽籃,則注曰“黑臉”。而戲名則曰《水漫金山寺》,蓋合《盜草》與《水漫》演之,且由朱蓮芬之昆旦本位移向俞菊笙之武生本位矣。其后四喜、榮椿均作大軸演出。
《雄黃陣》、《盜庫》、《盜草》,民前春臺班在恭王府演《雄黃陣》,標曰“大武戲”,作大軸戲演出。演者為朱文英、余玉琴、楊月樓、俞菊笙等。楊扮鶴童,俞扮鹿童,而朱、余皆武旦,不以昆旦扮青白蛇矣。
在民國時亦武生、武旦本位戲,嗣民前之作風,且與《雄黃陣》(《盜庫》、《盜草》)一而非二矣。
十二月二十日
上?!洞蠊嗡嚒吩w雄《長安劇壇漫談》謂秦腔據(jù)考據(jù)是各舊劇的始祖,由秦腔的漸漸演變成為后來的梆子、墜子、西皮等等。則秦腔非即陜西梆子。
民前,復出安慶班(昆弋)曾在東慶園演《草詔敲牙》(昆?。?。民七,郝振基(老生)、劉慶云均先后演出《草詔》。按川劇亦有此戲,演方孝孺事,但易敲牙為割舌耳。據(jù)《明史紀事本末》卷十八,紀壬午殉難諸臣,于方孝孺則云:“文皇(明成祖朱棣)大怒,令以刀抉其口兩旁全兩耳,復錮之獄?!庇谛滩可袝┱褎t云:“先去其齒,次斷手足,至斷頸乃死”。于左僉都御史景清則云:“抉其舌齒,且抉且罵,含血直噴御袍,乃命剝其皮,草葦之,械系長安門,碎磔其骨肉。”則敲牙者暴、景,非孝孺也。于練子寧則曰縛至闕,語不逮,文皇大怒,命斷其舌,吾欲望效周公輔成王也。子寧手探血大書地上“成王安在”四字。文皇益怒,合磔之。則割舌為練,且問答語與孝孺史實上亂也。此可以作歷史劇編寫參考。
川劇有《贈綈袍》,寫范叔與須賈故事。平劇亦有此劇,又名《吃草》。民前玉成、寶勝和作開場戲演出之。川戲演《荊釵記》,名《木荊釵》。平劇皮黃演出,如民國十八年八月慶生社在中和戲院由荀慧生、馬富祿、金仲仁所演出之《荊釵記》,蓋荀戲之一種,非高腔原面目矣。《草詔》、《吃草》、《荊釵記》。
十二月二十一日
浙東昆腔近百年曾極盛,曲藝亦近年為精。洪楊亂后皆失傳,有全本失傳者,有只存半本者。近年能演出之戲只三十幾本。如以《長生殿》一本說,以前須兩夜始能演完,現(xiàn)一夜演完尚有余時。所能演者只《定情》、《聞樂》、《絮閣》、《驚變》、《哭像》、《彈詞》、《罵賊》等共十出。此外《琵琶》、《荊釵》失傳亦多(見《大道報》斌:《失落中的昆腔》)。浙東戲劇如昆腔,在金華、義烏、浦江、東陽等縣,恐怕連二班也組不成,最多只有一班,角色是四、五十歲的老頭子。(《大道報》宮達:《浙東的民間戲劇》)
十二月二十二日
《斷橋》,民前義順和、四喜均演之,雙慶則標曰:“昆曲《斷橋亭》”,喜連成則曰《雙斷橋》,是《斷橋》原為昆曲也。民國十年一月,富連成班在三慶園演《雙斷橋》。民國二年七月和慶(坤)班在中和園由小翠鳳演《斷橋》,兩角均花旦色。至福芝芳(梅蘭芳之妻)。任絳仙、蘇蘭舫均曾演出。福、蘇、任均青衣,則變花旦戲為青衣戲矣。
《白娘子》,梅蘭芳演出名曰《金山寺》;程硯秋則標以《白蛇傳》,蓋各有千古,或劇本內容真有不同,不可知也?!督鹕剿隆吩サ┲鹘菓?,自武旦喧賓奪主由武旦篡演,此其第二時代;厥后名旦互以此相標榜,而武旦又為皮黃青衣所篡,此其第三時代。川戲以武小、武二花演青蛇,蓋亦篡改之例。因《游湖借傘》仍以花旦演青蛇也。其篡演乃平劇武生喧賓奪主更加之厲。蓋凡以武小生或武二花扮青蛇,則白蛇必武旦也。
十二月二十三日
《風云會》即《龍虎斗》,光緒二十五年臘月,龍友云、劉永春在福壽班演出。民前此劇以《風云會》為名者有普慶、四喜、三慶、同慶、長春、喜連成、雙慶、玉成、宣勝和諸班演出;以《龍虎斗》為名者有天慶、鴻慶、同春、承慶、慶壽、承平、春慶、復慶、洪奎諸班之演出。均為開場戲,至民國八年后則不見戲單矣。
《風云會》在湘、漢戲為名劇,平劇初亦重視,漸淪于開場戲,乃至不常演出,故不復振。
十二月三十日
《落園》,亦名《落花園》,系《二度梅》故事之一段。此劇湘戲中亦多有演者。民(國)前,普慶、鴻慶奎、四喜、同春、三慶、榮椿等均有演出。蓋皮黃班常演戲……,為皮黃青衣標準戲也。
(責任編輯:鄒世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