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路追尋,卻趕不上你行走的腳步……
「一」
窗外天氣陰沉,洛麗塔一襲白衣勝仙子。嘴邊卻掛著苦澀的笑意。一杯濃郁的咖啡香與陰涼的窗外景象極不和諧。她低頭,按著手機(jī)微信的發(fā)音鍵,久久沒有說話。她的眼角滴著淚,纖長的手指終于放開了鍵子,一段無聲的語音發(fā)給了對方。
而她知道,再也收不到回復(fù)。
故事沒有波瀾,不過是愛上了一個男子,男子好看眉眼清秀,喜歡在落日的陽臺坐上那么一小會,喜歡在清晨醒來時,望一望蒼涼或者明燦的天……而,這一切都將遠(yuǎn)去……
他在醫(yī)院奄奄一息,口中叫著她的名字。死亡像一抹黑色的大片烏云席卷過來,讓人窒息。
即便他伸出手,望著天花板,回憶著她泡得芳香四溢的花茶,手指上甚至還留著她發(fā)間未散的洗發(fā)水味道,甚至那杯溫?zé)岬哪滩柽€冒著絲絲熱氣……她的電話卻無法接通。
他絕望了,看不到她。他想到了死,或許是解脫,于是他覆在臉上的氧氣罩失去了作用。
蒼白的天色映著他蒼白的臉。
那時候,她一襲綠衣為他帶著咖啡的外賣。接到那個死亡的電話,唇邊的笑驟然消失,咖啡掉落像一只零落的花朵,碎成千瓣。她咬著唇,眼中無淚,她害怕了,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好久好久……她沒有去送他最后一程。
有人罵她心狠。而她笑,笑是坦然的,內(nèi)心卻暗潮洶涌,那痛如同噬人的毒蛇咬在皮肉上,甚至骨頭……她不去回絕,任由流言飛語,也許聽聽那樣的罵,她能好受些。
「二」
已經(jīng)是第100天,他已經(jīng)走了一百天。白骨已現(xiàn),落日長河,他走的那日,洛麗塔并沒有送他,只是呆呆地站在他曾坐過的陽臺,抬頭望一望明燦的天空,夏天的余熱還沒有散去,屁股底下是溫暖的感覺。心卻沉沉的,涼涼的。
突然有人敲門。咚咚咚,那聲音驚醒了她,會是誰呢?
她簡單地應(yīng)了一聲,便去開門。她的手瞬間僵住了,站在門口的人排滿了樓梯口,起碼有三十個。人手一支玫瑰,艷麗無比,妖冶美麗。她記得他第一次送她玫瑰,也是這樣的一個落日的傍晚,天色還沒有全部的暗下去,中央廣場,這個城市最大的那個廣場前,他單膝跪地將一百朵艷麗的玫瑰送給她,她捂著嘴聽著人潮的哄鬧,感動得一塌糊涂。那日他們許下諾言,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麗塔,今天是你的生日?!毙煨★L(fēng)滿臉深邃,眼睛如星光般璀璨。洛麗塔知道,他們想讓她開心,忘掉種種不愉快。
徐小風(fēng)帶來的朋友有認(rèn)識的,有陌生的,都是年輕而璀璨的面孔。是呀,自己也不過23歲,卻嘗盡了離別與死亡的痛楚??墒撬溃僖膊荒贻p了,她年輕不起來。
他們坐在沙發(fā)聽CD,評論球賽,描述NBA,有人談法國香水,世界名表,洛麗塔只是笑,因?yàn)樗X得那些與她毫無干系,是呀,熱鬧是別人的,自己什么都沒有。
她在廚房摘掉草莓的根部,纖纖手指如唱戲一般翹出好看的蘭花指,她半關(guān)著水龍頭,任嘩嘩的流水聲在耳畔響起。
“需要我?guī)兔??”好聽的男性聲音,略微帶著沙啞與疲憊,又像一杯陳年好茶,帶著古味與典雅。
她側(cè)頭,好看的眉眼下覆著一層淡淡的陰影,那是近日來睡眠不足所致??墒羌幢氵@樣,依然無法遮擋洛麗塔的美麗。
她的眸光開始如星光般碎裂,嘴唇抖得如同狂風(fēng)驟雨里的樹葉。她的動作如電影定格的畫面一般靜止,洛麗塔居然看到,站在面前的這個男子有著他的眉眼與風(fēng)度,只是相比與久病的他,這個人多了一份光彩。
他有一絲訝異,然而卻不自覺地伸出手替她將劉海的碎發(fā)往耳后別了別。她啞然失笑,眸光微閃,她知道站在面前的這個男子根本不會是他。因?yàn)樗纳砩蠌膩頉]有香水的味道。
他說道:“你好,我是徐小風(fēng)的大學(xué)同學(xué),我叫尹俊?!彼斐鍪帧S挚s了回去,撓了撓頭說道:“不好意思,忘了你在洗草莓。呵呵。”
他轉(zhuǎn)身進(jìn)了客廳,她癡了,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再低頭的時候沒看到裙子上多了幾滴水印。
草莓香甜的氣息撲打著鼻息,她早已經(jīng)端著水果走了進(jìn)來??蛷d里的香煙味與香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有些嗆人。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臉色開始發(fā)紅。她有輕微的咽炎,聞不了這些刺激的味道,她開始倚著窗臺往嗓子里噴了一點(diǎn)藥劑。徐小風(fēng)和尹俊大步走過來,徐小風(fēng)撫著她的背,尹俊遞過來一杯水。長長的玻璃杯里,溫?zé)岬乃?,握在手里有一絲溫暖。
徐小風(fēng)抱怨:“你的咽炎不是已經(jīng)好了嗎,怎么又犯起病了?”語氣中帶著一絲責(zé)備,然而洛麗塔知道,那是關(guān)心,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她,看了一眼徐小風(fēng)說道:“嗯,最近多講了幾堂課,咽炎犯了?!?/p>
尹俊雙臂交錯,眸中閃過些許哀涼的神色,唇邊勾著一絲笑意,他說道:“我認(rèn)識一個治咽炎的大夫,哪天帶你過去看看?!?/p>
洛麗塔觸上他的眉眼,臉色緋紅,幸好劇烈的咳嗽聲是最好的掩蓋。她輕輕地點(diǎn)著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聽話,徐小風(fēng)整日在她的耳邊嘮叨,也不見她這樣聽話。
“好啊,我正好最近也要去看看,估計(jì)要手術(shù)了呢?!彼拖骂^用手抹那干了的草莓汁留下的印記。心頭卻掠過一絲酸澀,連同鼻子。
窗外是傍晚的城市,華光一般璀璨。街上汽車的尾燈連成一片,混雜著鳴笛與夜市小販的叫賣聲。洛麗塔關(guān)緊窗戶,讓世界靜下來。
沙發(fā)地上到處都是酒瓶子,三十幾個人喝得一塌糊涂。走的時候還碰碎了幾個。
洛麗塔目送所有的人,將門緊緊關(guān)上。面對如此狼狽的景象,她的眸中卻滿溢著淚水。她害怕了,為什么,他又以尹俊的面目出現(xiàn)在自己的生活里。
咚咚咚,依舊是敲門聲。她擦了擦眼淚,將門打開,她眸色幽深,居然是尹俊,他怎么又回來了?
“你……”洛麗塔面如白雪,偶爾輕咳幾聲。看著尹俊一句話也不說地拿起掃帚開始掃地上的紙片、煙頭與碎玻璃。
“我將小風(fēng)送上車就回來了,這里太亂,回來幫你打掃。”尹俊有些清瘦,背影卻給人以踏實(shí)感。endprint
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卻充滿了關(guān)切。
洛麗塔坐在沙發(fā)上,她的心開始跳。
「三」
洛麗塔對之后的事情道了歉,她承認(rèn)了自己的無助與慌亂。而尹俊只是坐在對面,喝著一杯咖啡慢慢地笑著。
她一襲白衣,如仙子。
這是她和死去的他曾經(jīng)最常來的地方,墻面是新?lián)Q的紫色壁紙,上面印著紫色的薰衣草,而壁紙也同樣散發(fā)著薰衣草的芬芳,馥郁典雅,持久迷香。
“有什么關(guān)系,我們應(yīng)該成為愛情的引渡人?!彼难劢迾O長,目光深邃。
“引渡人?”她納悶。順便將咖啡里加了糖。以前她的咖啡從來不放糖,因?yàn)樗矚g那種醇香,放了糖反而有些甜膩。
而現(xiàn)在,她必須放糖,因?yàn)檫@日子太苦,即便心是苦的,她也要貪戀舌尖的那一抹甜,就當(dāng)是對自己的撫慰吧
尹俊放下杯子,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嗯,引渡者。對于旅途的歸人,司機(jī)是引渡者,對于學(xué)生,老師便是引渡者,對于你,我是引渡者?!彼@番好看而酸澀的說辭讓洛麗塔紅了臉,她低著頭望著手機(jī)屏幕。她又想起了逝去的他。
「四」
尹俊帶她到醫(yī)院去看咽炎。對面穿著白色大褂的女子長相清新。給洛麗塔做了細(xì)致的檢查后,寫了一個中藥的方子。洛麗塔接過方子認(rèn)真地看著,是的,所有醫(yī)生的字跡她都不認(rèn)識、即便陪伴了逝去的他那么久,久到忘記了是653天還是654天,她記不起來了。她甚至拿出計(jì)算器開始計(jì)算,也沒能算明白。
似乎看懂了洛麗塔的心思,白衣大褂女子說道:“放心吧,去藥局領(lǐng)藥就知道了,對了,你是尹俊的朋友嗎?”
洛麗塔點(diǎn)了點(diǎn)頭。
白衣女子又說道:“哦,我是他的前妻。我叫尹恩惠?!?/p>
“你是韓國人?”洛麗塔一聽這個名字,就知道這是典型的韓國風(fēng)。難怪,對面的女子是小鼻子小眼,眉目間卻有一絲清秀,第一印象就覺得她是韓國人呢。
尹恩惠點(diǎn)頭。
尹俊結(jié)過婚?洛麗塔在心里想著就走出了診室。白色的消毒水味道讓她的內(nèi)心翻涌,她單手撐著走廊的白色墻面開始嘔吐。也只是干嘔,最近食欲下降,并沒有吃什么東西。
尹俊手臂交錯在胸前,眼神疏離??吹剿龂I吐,他趕緊走過去,為她撫背。不過是開了一些方子,沉甸甸的中藥提在尹俊的手里。她的手被他牽著。她怎么會讓尹俊來牽她的手?
他的手心有些濕濕的,應(yīng)該是夏季太過炎熱的緣故。走到一個亭子,他給她買了一瓶常溫的礦泉水,自己買了冰棒。
兩個人如同小孩子一般坐在路邊的椅子上望著過往的人群。
洛麗塔卻固執(zhí)起來,執(zhí)意要他手里的冰棒,她喜歡那涼涼甜甜的酸澀感。
而尹俊,早就將冰棒頑皮地放在口里說道:“你有咽炎,這些太涼的東西不要吃?!?/p>
他的表情極盡寵溺,陽光中眼睫濃黑。她想要抹一抹那陽光一般的眼睛,卻將手停在他的前方。
她不敢動了,因?yàn)榇丝趟?,尹俊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因?yàn)樘^想念,所以一廂情愿把尹俊當(dāng)成了他。
她有些生氣,氣自己的無知與荒謬。
尹俊看到她眼里的慌亂只是一笑,然后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你高興就好。”尹俊說道。
洛麗塔的身子如電擊一般,她抽開手,轉(zhuǎn)身跑開了。不敢相信,觸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她的直覺告訴她,尹俊就是死去的他。
不可能……她在心里低吼,這是不可能的。
「五」
幾天之內(nèi)尹俊都沒有來找她。而她的咽炎也開始好起來。她依舊穿純白色的裙子,裙擺在秋日的陽臺微微飛揚(yáng),她好想念那一個下午,她遇上他的那一個下午。
那也是一個晴好的日子,她帶著學(xué)校里的孩子去河邊寫生。孩子們青嫩的面龐稚氣未脫,認(rèn)真的用畫筆畫著河對岸,她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偶爾彎下身子指點(diǎn)一二。
走累了,坐在藤椅上,看三毛的書。三毛是她最喜歡的作家了。
陽光打在樹葉上,淡淡青草的芳香混合泥土撲打著鼻息,她唇邊掛著慵懶的笑意。看著孩子們,看著書。
“喂,可以將這本書借給我嗎?”背后響起了一個好聽的男性聲音。她轉(zhuǎn)過頭看見一張俊俏的臉。那時候的他是大學(xué)里的一名老師,帶著自己的學(xué)生來野炊。
她笑,將書遞過去。
他順勢坐下來,唇邊掛著笑意。白色襯衫上散發(fā)著淡淡的青草氣息。
“你叫什么?”他問。
“洛麗塔?!彼χf。
“嗯,這不是電影里的名字嗎?”他依舊問著。
“對,我媽媽起的,她很喜歡這個名字,她說我身上缺少一種勇氣和魄力,所以她給我取了這個名字?!彼谝巫由希p手放在膝蓋上,只是淡淡地看著他笑。
“我很喜歡三毛的作品,我畢業(yè)論文寫的就是三毛?!彼χ?,眼角的弧度很有驕傲的姿態(tài)。
他們互相留了電話號碼,后來,后來也發(fā)生了很多事。他們?nèi)ド絽^(qū)旅游,她得了闌尾炎,沒有纜車,沒有汽車,他背了她18里;她因?yàn)閬y買股票,甚至變成了身無分文的窮光蛋,他為她賺錢找房子……有時候愛情本就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只要執(zhí)著和付出就能拴住一個人的心,是的,在那些荒涼冷漠的日子里,有他陪在洛麗塔身邊……
后來,他被查出了肝癌晚期……她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打飯,送水,勸慰他的爸媽,還有支付高額的醫(yī)藥費(fèi)。
在這樣一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里,她又想他了。她拿起手機(jī),點(diǎn)開他的微信,按著語音發(fā)送鍵,久久沒有說話,一分鐘過后,她說,想你??墒钦Z音限時是一分。
她想他,是的,每一個夜晚。于是,她又想去見尹俊。
以什么樣的理由呢?
她找出徐小風(fēng)放在抽屜里的煙,她拿起,將煙放進(jìn)嘴巴里。點(diǎn)火,手也開始發(fā)抖。她要以這種方式,這種殘害自己的方式獲得見尹俊一面的理由。是的,尹恩惠,也就是尹俊的前妻開的方子已經(jīng)讓她的病情大為好轉(zhuǎn)。而她不能讓自己好下去。endprint
她連著抽了五根,嗓子開始發(fā)炎。臉部也因?yàn)槊土业目人宰兊猛t,她打電話給尹俊。
一刻鐘,門被敲響。
“你這個傻瓜,為什么要抽煙。你有咽炎你知道嗎,你應(yīng)該愛惜自己,不管為了誰?!币∪滩蛔牙锏乃Ьo,眸中已經(jīng)滿是淚光。
「六」
病房,她點(diǎn)滴,尹恩惠為她輸液。
她像天使,眸色單純,她的手白皙纖細(xì),很是美麗。
“洛麗塔,你應(yīng)該知道,有咽炎的人不能抽煙,特別像你這種比較嚴(yán)重的狀況,再說,你一定是連著抽了好多根,難道你不要命了嗎?”她將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脖子上還掛著一個聽診器。
洛麗塔苦澀地笑笑,隨即將頭低下去。這時候,尹俊提著盒飯走了過來。
“是一些清淡的糖水,還有素菜?!?/p>
尹恩惠和尹俊之間不像夫妻更像是朋友。
“喂,尹俊,時間快到了,你別太啰嗦?!币骰輰⒁粋€羊肉餡的饅頭塞進(jìn)嘴里說,說完還睨了一眼洛麗塔。
時間快到了,是什么意思,洛麗塔開始狐疑。
尹俊坐到她的床邊,將糖水喂給她,他的手指很冰,她拽著他的身子,發(fā)現(xiàn)是一樣的冰冷。
“別聽她胡說,一會喂你吃完,你就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不管什么原因,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币〈竭厭熘荒\笑,那笑卻讓人很心疼。
“尹俊,對不起,我……”洛麗塔說道。
“我只是引渡者而已?!彼f道,她要問,尹俊卻將話題岔過去。
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她的病情才好轉(zhuǎn)。三天里,尹俊幾乎不怎么陪她。
隔日的天氣甚好,她準(zhǔn)備到醫(yī)院的院子里散散步。卻怎么也找不到尹俊的身影。她決定自己出去。
醫(yī)院的綠化做的很好。到處都是芳草的清香,她坐在黃色板凳椅子上,抬頭望著湛藍(lán)的天空,她的嗓子已經(jīng)快好了,尹俊答應(yīng)她,她出院的那天要帶她去吃街角那家的藍(lán)莓蛋糕。
她低下頭擺弄著手中的一朵小紅花,唇邊泛著瑩瑩的光。她喜歡尹俊嗎,說不上來,她只是覺得尹俊和他很像,這種感覺,這種熟悉的感覺,她根本就不想失去,索性,不去想那么多。她只要那張面孔也好,她不會將這件事情告訴尹俊。
她抬頭,看見對面有尹恩惠熟悉的身影。她起身拍了拍屁股,打算去找尹恩惠問問自己的病情,卻發(fā)現(xiàn)尹恩惠的腳步很急,神色慌張,仿佛是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不知道為什么,仿佛有一種巨大的魔力推動著她前行。
花園的隱秘一角,洛麗塔看見了尹俊的身影。
然后是尹俊和尹恩惠二人摟抱在一起的情形。然后是糾纏在一起的親吻以及淚水。
「七」
結(jié)局是我們誰也想不到的。
洛麗塔跑掉之后,尹俊的身子一軟,癱倒在地。眼里的淚水肆意而下,他再也不是那個陽光的尹俊了。
他就是那個他了,是的,他尹俊就是洛麗塔心目中那個惦念不忘的他,死去的他,是曾經(jīng)坐在窗臺上看落日的他,喜歡喝咖啡和品香茗的他……
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有機(jī)會在人間逗留30天,他可以想去任何地方,但之后便要接受萬劫不復(fù)。
而他毫不猶豫地來到了人間。
他站在窗臺上看洛麗塔熟睡的樣子,看著她在他墓地旁哭泣無助的樣子,看她手中加了糖的咖啡,他的心一陣抽痛。
他想要給他傷害忘了自己,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下不了狠心。
而她居然為了再次見到她去抽煙,傷害自己。所以他知道,自己應(yīng)該告慰她,哪怕以一種殘忍的方式。
尹恩惠是天使,是陪著他來到人間的天使,時限到了的時候,她負(fù)責(zé)將他帶回去。
他的手抓著地上濕濕的泥土,他的臉色通紅。
“你還好吧?!币骰蓍L出了翅膀。聲音卻是清冷的。
“還好?!彼妍愃姆较?,久久……可是他的鼻孔已經(jīng)開始流血,他忍著死前肝癌晚期的疼痛,唇邊卻掛著一絲苦澀的笑。
洛麗塔跑回病房,急匆匆地辦了出院手續(xù),她要離開這個地方,恰好徐小風(fēng)來看她。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徐小風(fēng)說道。
洛麗塔仰起頭一笑說道:“你認(rèn)識的那個尹俊還真是花心。”
“尹???誰是尹???”徐小風(fēng)納悶道。
洛麗塔生氣地坐在床邊說道:“我本來以為尹俊長得像他,可是他們不一樣,尹俊就是個花心大蘿卜?!?/p>
“你到底在說什么啊,誰是尹?。俊毙煨★L(fēng)用手去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
“就是我過生日你帶去我家的那個?”
他還是納悶。
洛麗塔想要證明給徐小風(fēng)看,帶他去找尹恩惠核實(shí)??墒窃悍礁嬖V他們,根本沒有尹恩惠這個人。
難道一切都是一場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