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歡喜有時搞不太懂喜橋,他覺得這個女人雖然與他一樣來自小鎮(zhèn),但是卻有著比城市女人更前衛(wèi)的思想和觀點。他算是個傳統(tǒng)的男人,當初朋友給介紹喜橋,他就是奔著結(jié)婚去的。單位還有人慫恿他報名參加省城電視臺的相親節(jié)目,但他覺得那些都是假的,況且他也不是帥哥,也沒有千萬資產(chǎn),誰又會看得上他呢?當然,他也不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至少一份在教育局的穩(wěn)定工作,讓他這兩年攢了些錢,買個五六十平的小房子的首付,還是沒問題的。
喜橋的出現(xiàn),讓他一時有了愛情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大學時很強烈地出現(xiàn)過,但隨著畢業(yè)后的工作,大家在現(xiàn)實利益面前各奔東西,也跟著一起消失掉了。之后有兩三年,他頻繁地相親,頻繁地見各式世俗的、時尚的、嬌氣的、老實的女孩,但無一例外都沒有感覺。是見到小巧的喜橋,他忽然燃起結(jié)婚的念頭,是真的想要與一個女人共度余生,沒有多少波瀾但溫暖踏實地一起生活。這種感覺,讓他甚至有些不敢對喜橋過分親密,怕破壞了這種美好的感覺,或者讓喜橋覺得他很輕浮,錯失這份感情。而這種小心翼翼,又讓他與喜橋之間的進展,始終無法迅速,在此之前,柳歡喜曾經(jīng)結(jié)交過一個22歲的女孩,發(fā)展異常迅猛,出乎他的意料,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會剛剛認識一個女孩不到一個星期,就上了床,而后在做了半年的愛之后,因為失去新鮮感而相互厭倦,并很快地分開,連發(fā)一條問候短信的思念也不再有。
所以遇到喜橋后,柳歡喜不免因為心里喜歡,而不舍因性而破壞掉愛。那天他興沖沖沒有通知喜橋就去了她的住處,不過是因為單位發(fā)了一筆獎金,他想起喜橋喜歡在近郊做短途旅行,打算給她一個驚喜,拉她在郊外某個旅館里,住上一宿,至于是兩個人同處一室呢,還是分開住,到時看情況再定,當然,他是滿心希望能夠借這次旅行,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的。
可是,意外的是,他竟然在她的家里,碰到了來自同一個小城并算是遠親的林小由。林小由在省城讀完廣告專業(yè)后,曾經(jīng)找他幫忙,試圖進教育部門實習,但無奈柳歡喜能力有限,再加上林小由的專業(yè)有些受限,實習了一個月后,得知希望不大,林小由就自行離開去了一家廣告公司。林小由離開教育局后,柳歡喜見他的次數(shù),就少了。再加上柳歡喜忙碌,也想不起來約他出來吃頓飯閑聊,所以算起來,在喜橋家里見到林小由,倒是他實習結(jié)束后,柳歡喜第一次見他。
如果只是見到林小由安坐在沙發(fā)上也就罷了,關(guān)鍵是他竟然被一個少婦親密地攬著,而那個少婦顯然是喜橋的朋友。盡管喜橋沒有參與到這件事之中,但至少她扮演了一個同謀者的身份,而一個女人有什么樣的朋友,那大抵也可以看出,她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吧?
柳歡喜不覺得自己冤枉了喜橋,所以他等著喜橋來給他道歉,但也隱隱地希望,喜橋?qū)@件事的態(tài)度,是反對的,而不是像他一開門看到她臉上的微笑那樣樂在其中。她能接受她結(jié)了婚的朋友跟一個90后的男孩在一起,那么,或許某一天,她也會有同樣姐弟戀的傾向。當然,柳歡喜對姐弟戀沒有什么反感,但關(guān)鍵是,這個“姐姐”,是一個有夫之婦。
這件事讓柳歡喜開始認真審視并回憶他與喜橋交往的一切細節(jié),他記得她說喜歡成熟的至少比她年長五歲的男人,當然,她也說過自己喜歡男人有一些孩子氣,因為孩子氣的男人多保有一份天真和單純,而這在當下浮躁的社會,是一種難得的品質(zhì)。他還想起來,喜橋說過自己的母親有些難纏,她從小就不喜歡回家,兩個人也經(jīng)常會有摩擦,她甚至還問了柳歡喜的母親是否好脾氣,和他的父親是否經(jīng)常吵架。在她得知柳歡喜是獨生子時,她還問他介意不介意自己的弟弟和母親經(jīng)常的打擾。對了,她竟然還說過覺得自己不是父親親生的,因為她跟母親和父親長得都不像。這些他當時沒有在意的交流,而今看來似乎都有所暗示。當然,柳歡喜不認為一個人出身的家庭背景繁雜,就代表這個人也復雜且難以相處。事實上,他憑直覺認為喜橋?qū)彝サ姆N種擔憂和叛逆,恰好表明她是真誠地想要與這種生活脫離開來,成為一個她希望成為的美好的女人。
但是,這件事,卻始終像一個陰影,落在柳歡喜的心里,就再也無法輕易地拂去,除非,喜橋能夠親自來找他解釋,或者道歉,盡管,柳歡喜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喜橋道歉什么。
喜橋的焦灼,遠比柳歡喜更甚。她圈定了幾個可以解決金小貝實習一事的人。李響是一個,當然,主要還是依靠李響的總編老公王浩天。柳歡喜也算一個吧,盡管因為林小由的事,他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有聯(lián)系她了,不過以她的觀察,她覺得柳歡喜不會小氣到不接受她的解釋和歉意,只要她說幾句溫暖的話,他一定就會心軟的吧,況且,這事不是她跟林小由,她不過是一個局外人,而且是一個并不贊同這種關(guān)系的局外人。至于江中魚,就算半個吧,能不能幫忙,她只需一句話試探一下就可以了,她對江中魚愿意辦這種世俗的拉關(guān)系的事,不抱太大希望,當然,如果他是個很擅長這類營生的男人,她倒是不怎么喜歡他了,因為歸根結(jié)底,她還是喜歡他的那份脫離世俗的孤獨感的。其他如果還有什么人,那么自己的直接領(lǐng)導慕南山或許可以算一個。喜橋的意思當然不是讓金小貝在自己單位里實習,她恨不能金小貝離自己遠遠地,否則,就成為唐翠芝安插在自己身邊的一個定時炸彈或者高級間諜了。喜橋是抓住了慕南山對自己照顧有加并比較偏愛這一點,而且他人又貪財,又熱衷拉關(guān)系這類事,所以只要送點禮過去,他肯定愿意利用身邊的人,給金小貝找一個實習的地方。至于實習以后能否留下,一看金小貝的造化,二就看到時候慕南山肯不肯繼續(xù)幫忙,當然,也要看到時候究竟需要花費多大的代價,才能夠讓金小貝留在省城。
喜橋先給李響打了電話,李響竟然在響了一聲后就掛掉了。喜橋想,大約她在開會吧,或者以為喜橋要說上次的尷尬事,所以在家里不便接聽,要發(fā)短信給她?但是過了十幾分鐘,也沒有任何聲響。喜橋急性子,有些沉不住氣,又打了過去,這次終于通了,只是喜橋一聲“喂”之后,那邊響起的卻是一聲渾厚的男中音:你是喜橋吧?
意識到這是李響的老公王浩天之后,喜橋努力用平靜的聲音禮貌回復:嗯,是的,您是王總編吧,李響不在家嗎?
王浩天頓了頓,慢慢說道:李響人在家,可是心不在,你作為她最好的朋友,應該知道她將心放哪兒去了吧?endprint
喜橋嚇了一跳,她沒想到第一次跟王浩天打交道,竟然如此尷尬。結(jié)婚的時候她給李響當伴娘,忙亂中也沒有顧得上跟王浩天怎么說話。后來也去過他們家?guī)状?,但李響都是挑王浩天不在家的時候讓喜橋去,所以她跟王浩天還真沒有怎么交涉過,不知道他究竟脾性如何,但從李響口中可以得知,是個特別精明的男人,否則也不會這么快就爬上本市發(fā)行量最大的報紙總編的位置。不過李響個性也強,所以兩個人在家里像兩只老虎,互不相讓。李響能夠喜歡上林小由,喜橋想最大的原因,大概就是因為林小由的溫柔和聽話吧?那種沒有心機的單純,正是大學時李響曾經(jīng)的樣子。
不知道如何應對,也清楚王浩天應該按了免提,故意讓正在冷戰(zhàn)的李響聽到,喜橋心里緊張得像高考時一樣,竟然有了拉肚子的疼痛感。又像做了錯事,馬上要被唐翠芝給臭罵一樣的不知所措。但是情況所逼,她還是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了王浩天的問話:你……你誤會……誤會李響了……她其實……其實挺愛……你的……
其實挺愛,但至少表現(xiàn)出來不是那樣,對吧?王浩天步步緊逼。
喜橋退縮到墻根里了,她恨不能有孫悟空的功夫,一個跟斗翻到王浩天尋不到她的墻那邊去。可她看看周圍,只有窗戶是開著的,她若跳下去,死路一條。該死的手機沒通話幾分鐘,就熱起來了,為了節(jié)省,她始終沒有換掉。指望柳歡喜或者江中魚之類的男人會主動給她買一個防輻射的新手機,喜橋想都不去想。
李響在嗎?憋了一會,喜橋說出這樣一句來。其實她知道即便李響在,當著王浩天的面,她也不能說什么,否則那等于擴大事態(tài)。所以當務之急,只能是找一些廢話,或者盡快結(jié)束這次對話,與李響在網(wǎng)上私下里聊。
她不在,拋下女兒離家出走了!王浩天這句話,不啻一顆炸彈,將喜橋眼前的一切,炸得狼煙滾滾,即便是李響現(xiàn)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她也看不清她。大學的時候,李響動不動就玩離舍出走,喜橋不用費力找她,知道過上幾天,她就會回來。她也沒有過問李響究竟跑到哪兒去了,或者和哪個男人過了夜,因為如果愿意,李響自會告訴她,而如果不想告知,喜橋費盡心機,也得不到任何蛛絲馬跡。不過而今已經(jīng)生下了小王子,李響還能玩這一招,那么只能說明一點,李響或許對林小由這樣青澀的小男生,真的動了一點真情。說全部真心,喜橋一點都不相信,李響說過林小由是可以偶爾品嘗一下的飲料之類的話,那么,她也分得清孰重孰輕。
喜橋想起柳歡喜肯定有林小由的手機號碼,而能夠找到林小由,那么,李響也自會出現(xiàn)。至少,喜橋是這樣認為的。否則,她還能私奔到哪兒去呢?
那你別著急,我?guī)湍阏艺依铐懀惴判?,以我對她的了解,過不了兩天她就會回家的,她其實還是個不肯做母親的孩子,我猜她是累了,所以才想出去走走,或許她現(xiàn)在在某個地方旅行也不一定。說完這一大堆廢話,喜橋才松了口氣,等著王浩天說出謝謝再見之類的結(jié)束語。
還好王浩天也滿身疲憊,語氣里帶著厭倦,所以很快就以一句“好的”掛了電話。喜橋握著發(fā)燙的手機,發(fā)了會呆,然后被冷水潑了一樣,一個激靈,趕緊撥打柳歡喜的手機。柳歡喜不像以前那樣立刻接聽了喜橋的電話,而是等那鈴聲快要斷了,才懶洋洋地接起來。之所以覺得懶洋洋,是喜橋從柳歡喜的聲音里聽出來的,他明顯比以前懈怠了一些,至少,是喜橋這樣覺得,當然,也或許是喜橋太過敏感了,自從林小由那件事之后,他們就沒有再聯(lián)系過,而今想到再次電話,還是因為林小由和李響的事,喜橋就有些頭疼,不知道究竟該從哪一句說起。
還是柳歡喜先打破了尷尬:嗯,有事嗎?
他連喜橋的名字也沒有稱呼,足可見他的心里還是心存芥蒂的。這樣一想,喜橋心里就黯淡了下去,甚至有些退縮,是不是不該找柳歡喜。
聽見喜橋沉默,柳歡喜又刻意緩和了一些:你最近很忙吧,多注意身體,上次見你,覺得你瘦了。
喜橋心里又泛起一股暖意,鼻子一酸,竟然差一點就落下淚來:嗯,我沒事,其實一直想跟你說說林小由的事情的,只是沒有找到時間。
如果不忙的話,我們?nèi)ズ纫槐Х劝伞A鴼g喜沒有說更多的話,但是喜橋明白,這件事其實非得面對面才能說清,否則,直接找柳歡喜要林小由的手機號碼,就顯得她太無情無義了。
想到這里,喜橋直接問:哪兒?幾點?
柳歡喜也直截了當:我住的附近有家叫“時光”的咖啡館,我常去,很安靜,你晚上8點打車到我住的小區(qū),我在小區(qū)門口等你。
喜橋乘坐的出租司機恰好知道這間時光咖啡館,所以直接將她帶到了目的地。其實是喜橋緊張,不知道從小區(qū)到咖啡館的這一程路,她跟柳歡喜如何說話。所以不如直接在咖啡館落座,這樣可以用點咖啡和小點心等瑣碎的小事來消解掉彼此的尷尬。
柳歡喜恰恰相反,他喜歡從小區(qū)到咖啡館的這一段路,有路燈,但不太亮,兩邊的柳樹在夜晚的風里飄著,而這飄逸的樹影又投射在墻上,讓那墻也瞬間生動起來,有了輕盈的呼吸一樣。他很想握著喜橋的手,在這路邊上一直走下去,走到哪兒他不關(guān)心,能不能去咖啡館也不重要;他只是在這幾天的靜思中,覺得因為林小由的事,或許太苛責喜橋了,怎么能夠因為她的朋友的姐弟戀,就牽扯到喜橋身上呢?況且,林小由跟他的關(guān)系,也算不上太近,不過是老鄉(xiāng),拐了很多道彎,為了相互照應,勉強扯上了親戚罷了。
喜橋當然不知道這些,她對柳歡喜,還拿不太準。她覺得他不遠不近地在自己身邊,既不能太過親昵,也不能太過疏遠,這種關(guān)系,讓不喜歡費心機的她,覺得煩惱。好像吃糖時粘了牙齒,那糖味還在口中,可是那牙齒縫隙間的殘渣,也讓人有微微的煩惱。
喜橋到了咖啡館,坐定了,才給柳歡喜發(fā)短信,告訴他自己已經(jīng)在時光咖啡館二樓靠窗的角落里,等著他了。柳歡喜趕到的時候,喜橋在翻一本旅游雜志,一抬頭看到柳歡喜悄無聲息地坐在對面,認真地看著她,嚇了一跳。
柳歡喜趕緊道歉:看你那么投入地看東西,不好意思打擾,所以實在是……
沒什么啊,是我不好,你來了都沒有注意,算是道歉,今天咖啡我請你喝哦!endprint
喜橋故意用一種輕松的語調(diào),試圖打破這種尷尬。柳歡喜也積極回應:好啊,下次我請你去郊區(qū)旅行,我知道一個很好玩的地方,保證你會喜歡。
喜橋好奇:哪兒?說不定我也知道呢!
柳歡喜故意賣關(guān)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xiàn)在說了就沒有神秘感了。
喜橋忍不住笑了:你這人保密工作做得還挺好。
柳歡喜也笑:可不是,工作做不好,怎能博美女領(lǐng)導一笑呢!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快變得舒緩起來。喜橋干脆扔下雜志,將胳膊自在地放在桌子上,一副要跟柳歡喜拉家常的架勢。
喜橋給柳歡喜點好的一杯卡布奇諾咖啡端了上來,柳歡喜沒有加糖就端起來喝了兩口。喜橋問他:苦不苦?
柳歡喜竟是一本正經(jīng)地來了一句:想想紅軍兩萬五!
喜橋哈哈笑起來,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柳歡喜竟是這樣幽默,這一笑差點還將手臂前的咖啡給碰灑了,還好柳歡喜及時地給扶穩(wěn)了。
這一笑讓柳歡喜覺得要跟喜橋談論的關(guān)于林小由的事,似乎有些無足輕重了。但喜橋并不這樣想,她等杯子里的咖啡平靜了,終于開了口:歡喜,你喜歡林小由嗎?
柳歡喜想了片刻,答道:嗯,小由是一個不多事的男孩,在小城里長大,從小不怎么惹是生非,很讓大人放心,但在這件事上,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不太明白他為什么會和你的顯然已經(jīng)結(jié)婚了的朋友在一起。
不知道算不算是撇清關(guān)系,喜橋著急地解釋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他們怎么走到一起的,我的這個朋友經(jīng)常做出人意料的事情,我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親密無間了。不過在一個公司里工作,交往親密一些,也似乎很正常吧,哦,我是說,他們彼此覺得對方好,大約是因為有一些共通的或者可以互補的地方,恰恰吸引了對方。今天我來,其實是想告訴你,我剛剛從我的朋友的丈夫那里,得知朋友離家出走了,至于有沒有和林小由在一起,需要跟林小由通電話才能知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林小由的手機號碼,上次我跟他的確是第一次見面,坦誠講,我也喜歡這個乖巧的帶有一點憂傷的男孩,或許,是因為他身上的那種未逝去的青春氣息吧,畢竟我們都曾經(jīng)年輕過。
柳歡喜用匙子攪動了一下咖啡,而后抬起頭來,注視著喜橋輕聲道:其實,我這次來,想說的是,你不用解釋什么的,我很相信你,真的,因為一直以來,你都是真實地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的。
喜橋心里驀然升起一股感動,她甚至在心里告誡了自己一句:為了這種信任,似乎,也應該和江中魚不再來往了。她將一袋黃糖放入柳歡喜的杯子里,而后將袋子疊了又疊,這才道:其實我知道我的朋友和林小由都不會交往太久的,盡管我也相信這樣短暫的交往中,他們也有真情,我現(xiàn)在需要你幫我聯(lián)系到林小由,然后找到我的朋友,這件事,只有你能夠辦到。
柳歡喜沒有說話,而是將手機拿出來,發(fā)了一條短信,只是幾十秒后,短信就到了喜橋的手機上,上面寫著林小由的手機、郵箱、MSN還有QQ,甚至微博地址??粗绦爬镌敿毜穆?lián)系方式,喜橋知道這是柳歡喜早就準備好了,保存在草稿箱里,就等著喜橋開口說需要。柳歡喜是一個細心的男人,只這一點,他在喜橋心里的位置,就比江中魚重了一些。
柳歡喜發(fā)完了短信,知道喜橋收到了,才開口道:其實,我早就聯(lián)系過林小由的,但他不想和我說這件事,甚至聽上去他還有些執(zhí)拗,告訴我說,自己會認真去愛你的這位朋友的。至于你朋友出走的事,我還真的不知道,你放心,我也會聯(lián)系林小由的。
喜橋覺得說一句“謝謝”太俗,腦子一轉(zhuǎn)彎,竟然將金小貝的事情給蹦了出來:現(xiàn)在的90后真讓人搞不懂,我弟弟跟林小由差不多年齡,現(xiàn)在在忙著找實習的地方,可是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努力,非要將此大任托付給我,可是我又有多少能耐呢,還不是文弱書生一個,臉皮比紙都薄。
喜橋沒想到這一話題引起了柳歡喜的興趣:你弟弟學的什么專業(yè)?或許我們一起參謀,還真能幫他搞定一個實習的地方,如果表現(xiàn)足夠好,將來留下來也不一定,這樣你在這個城市,也就有一個親戚了。
呃,可是我一點都不希望金小貝留下來陪我,我寧肯他走得遠遠的。
喜橋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讓柳歡喜臉上的表情,閃過一絲的詫異和吃驚。盡管瞬間消逝,但還是被喜橋給敏感地捕捉到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柳歡喜一定在猜疑自己和家人的關(guān)系為何會這樣差,她在他的心里,大約像一株被蟲子啃噬了的花朵,泥土以上的部分還嬌艷無比,泥土以下的根部早已爛掉大半。喜橋覺得有些悲傷,失了繼續(xù)說下去的愿望。
柳歡喜卻接出明顯帶著慰藉的一句話來:這一代人跟家人離得距離遠一些有好處,因為他們依賴性實在太強了,就像林小由,或許,他喜歡上你的朋友,只是因為她成熟,可以給他一些人生的閱歷和經(jīng)驗。
聽了這話,喜橋說不上是歡喜還是難過,她只是低頭抿了兩口咖啡,并借此調(diào)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而后抬起頭來,微微一笑,沖旁邊的服務生道:買單!endprint